第四章
夏天的太陽總是升起得格外的早，才清晨六點，就已高高地掛在半空中。
唐懷遠一向是在這個時候起床，梳洗完畢，下樓時經過伊曦的房間，腳步頓了頓，他開門進去。
他一點也不驚訝地發現她裸睡，不知道為什麼，他就覺得她這樣再自然不過。
伊曦背對着他側躺，被單隻從胸部蓋到臀部，美麗而又神秘的地帶若隱若現。
他試着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臉上。
她的臉頰小小的，只有他巴掌那麼大，卸了妝之後，她的模樣與他印象中的大不相同。
她的層僅是梢加修飾，在卸妝之後，依然清秀動人。
她的眼臉輕合，看不出眼皮的單雙，只見下面微翹的睫毛自然無比。
至於她的唇……小小巧巧、粉粉嫩嫩，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他伸出手，用拇指來回摩挲那抹粉嫩，溫軟的感覺讓他捨不得放開。她輕淺的呼吸在他手上，撩撥着他的意念。
他已經為她破例許多次了。
正值壯年，自然會有生理需要，但他生性不好漁色，人的妍美醜陋在他看來並沒有多大差別。
但，受她吸引是事實。她身上有股莫名的魅力誘惑着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親近。
不甘心她仍能睡得如此酣沉，他索性順從自己的心意吻住她的唇，先是輕輕舔吮，再是攻城掠地，最後因為得不到回應而報復性地往她唇上一咬，身體也毫不客氣地半壓在她身上。
「唔……」
伊曦終於被他弄醒了。
半眸的雙眸顯得迷濛，胸口悶悶的，像被什麼壓住，唇也有些許刺痛，她直覺伸手去撫觸，不意手競動彈不得。
這是……唐懷遠？！
突然發現床上還有另一個人存在，還沒完全清醒的她一時間無法反應，獃獃的樣子異常可愛。唐懷遠看在眼裏，笑在心頭。
「早安。」他迎上她的眼，低柔的嗓音輕吐在她細緻的臉旁。
「呃……早安。」眼珠轉了又轉，伊曦總算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不是各自有各自的房間嗎？一大清早的，他幹嘛跑來擾人清夢？
如果他是欲求不滿，抱歉，她可不打算奉陪，昨天晚上一件Case害她搞到三點才睡，現在她困死了。
不過，困歸困，伊曦仍然坐起身。
她不會現在賴床，要睡，等他上班後有的是時問，現下，她還是打起精神來，做個好情人。
不在意被他看到她全身赤裸，她大方地撈起床上的絲袍穿上，然後挑了套換洗的衣物走進浴室。
糟糕！鏡中的自己讓伊曦皺起眉頭。
昨天晚上該鎖門的，她沒想到他會闖進她的房間。
被他看到末梳洗的狼狽不打緊，不該的是讓他見到了她未上妝的稚嫩模樣。
無關美不美麗，上妝前的清秀和上妝後的覩麗同樣是她，她都喜歡。可是她一向習慣偽裝自己，與人虛與委蛇。
罷了，現在只能祈禱他剛剛沒看清楚了。
唐懷遠悄悄下床，踱到浴室門旁，站到他能看到伊曦，伊曦卻看不到他的一側。
伊曦俐落地梳洗完畢，拿起帶進來的化妝包，怱然——
「不必了。」
毫無預警，伊曦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飛快轉過身。
唐懷遠來到她面前，拿下她手裏的化妝包放在洗臉台上，雙臂一伸，將她困在他和洗臉台之間。
「不必上妝了。」他傾身向前，細細地打量她，「你這個樣子很好看。」
先前他怎麼沒發覺，她不上妝的模樣年輕又單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會以為她頂多只有二十歲。
「別哄我了，不上妝怎麼能見人？」
伊曦在心中暗暗呻吟，希望打情罵俏一下可以順利過關。
「沒關係，我覺得好看就行。」
她上了妝之後是另一種風情，可是他還是愛看她現在的樣子，這樣的她真實一點，不像原來那般神秘莫測。
「可是這樣子出去見人，好像不太禮貌。」她再搬出一個理由。
「那等你要出門的時候再化妝好了。」既然她不願意，他也不再堅持。
不知為什麼，他不願別人看到這樣真實純凈的她。這張清新誘人的臉，他要獨享。
「否則，會被我全部吃掉。」
他吻上她的臉，吮過每一寸潔凈細嫩的肌膚，來到她耳邊，含住她白嫩的耳垂輕輕嚿咬，惹來她微微的顫慄掙扎。
不願再等待，他一把抱起她，走回房裏的大床，將她輕輕放下。
不過幾天，他對她，已有了憐愛的心情。
輕輕覆上去，他專心取悅、挑逗身下的人兒，他渴望了解最真實的她。
唐家祖上幾代經商，交遊廣闊，唐懷遠和早巳過世的父親雖然是家中的獨子，但因為來往走動頻繁，關係密切的親朋好友仍是不少，為了聯絡感情，以唐家為首的這個交際圈子，經常會不定期地舉辦一些聚會。
而這一次的唐家聚會，是唐老夫人陳靜蓮早就計劃好的，除了老朋友眾在一起熱鬧熱鬧外，她也有意為兒子物色幾個優秀的媳婦人選。
陳靜蓮滿心期待地招呼著客人，兒子答應過她，今天要帶女朋友回來，所以看到哪家有討人喜歡的女娃兒，她總忍不住多看幾眼，再在心裏猜想，兒子的女朋友會不會也有這麼好？
因為太過期待，陳靜蓮反而沒注意到唐懷遠已經回來了。
「媽，這是伊曦。」唐懷遠主動上前道。
「伯母好，叫我小曦就可以了。」
伊曦偎在唐懷遠懷中，適時地送上一朵甜美的微笑。
好搶眼的女娃兒！
雖然不是美艷絕倫，卻清麗脫俗，身材窈窕又不失豐滿，天生的多子多孫相，最難得的是，她穩重大方、謙和有禮，溫柔又不失主見。
「好好好……」陳靜蓮笑得合不攏嘴，對兒於的眼光滿意得不得了。顧不得其他賓客，她熱絡地拉着伊曦的手，到沙發上坐下。
「來，小曦，坐下吃點點心。」
招呼僕人送上茶點，她迫不及待地準備開口：
「小曦呀，我能不能問問，你是怎麼和我家懷遠認識的？」
她可好奇懷遠是怎麼追到人家的？
果然！
唐懷遠看一眼伊曦，她唇邊的笑容一絲未變。
「媽……」
「我和懷遠是在打網球的時候認識的。」
她轉頭對唐懷遠甜蜜一笑，截住他未出口的話。
這還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因為是在作戲，所以她喊得毫不彆扭。
配合地回給她柔情的一笑，他將她的手抓來把玩。
網球？她怎麼知道那是他的愛好？
「那就是志同道合嘍！」嗯，很好，基礎穩固。
「你是哪裏人啊？今年幾歲？做什麼工作的？家裏還有些什麼人？」雖然不禮貌，但陳靜蓮還是一口氣問完。
「我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今天二十八歲，前不久剛回來，目前經營幾家店，至於家裏……」她頓住了，垂下頭，「我是獨生女，父母在我二十歲的時候，車禍過世了。」
這些話絕大多數是真的，差別只在於父母死的時候她才十歲，而不是二十歲。
「好孩子，別難過。」陳靜蓮愛惜地拍拍她的手背，完全拿她當準媳婦看待，「以後有懷遠和我在，你不會孤單的。」
「謝謝伯母。」伊曦燦然一笑，偎進唐懷遠伸出的臂彎。
真是聰明又乖巧的奸孩子。「懷遠，你陪陪小曦，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要問的都問完了，該把空間還給甜蜜的小倆口了。
「想喝點什麼？」唐懷遠沒有因母親的離開而放開伊曦，反而靠她更近。
「都好。」伊曦有些意興闌珊。
看看眼前這些人，三五成群，每個人都笑得那麼開心。為什麼自己就感染不到他們的快樂？心頭反而湧起空虛與寂寞感。
「那就香檳吧。」唐懷遠伸手招來侍者，「下次再請你喝好酒，我的調酒大師。」
下次？下次什麼？再來這裏嗎？他還真的好興緻。伊曦默默接過杯子。
「嗨，表哥。」一臉促狹的年輕男子突然插入這一方安寧空間，「有了嫂子，就不理我們啦？」
「石仲雲，我姑姑的愛子。」唐懷遠逕自向伊曦介紹，完全不理會石仲雲的倜侃。
「你好。」伊曦僅是笑笑，完全沒自我介縉的打算。
「小嫂子好冷淡呢！是不喜歡我這個表弟呢？還是跟表哥他……」石仲雲暗示地看向唐懷遠，調皮地眨着眼。
「收起你的挑撥離間，我跟伊曦好得很。」
不知死活的小子，要是被長輩們知道，最少也要臭罵他一頓。
「哪有，我只是……咦？你叫伊曦？」石仲雲驚叫一聲，靠前一步，仔細打量著，「T大企管系的伊曦？」
「你是……」應該是同學吧？沒想到還有人記得她。
「不記得了？我們是同班同學！」石仲雲興奮地再上前一步。
「抱歉，我實在沒印象。」她那時很少與同學來往。
「喂，我可是把你視為唯一的競爭對手耶，你竟然說對我沒印象？」石仲雲哇哇大叫。
好傷人哪，人家竟然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裏。
有那麼嚴重嗎？伊曦不屑地瞟著面前這個氣得跳腳的男人。
「小曦，來，伯母介紹幾個長輩給你認識。」急着現寶的陳靜蓮不由分說地拉走伊曦。
「她真的是你的大學同學？」
唐懷遠目送伊曦被母親挽著，往一大票親戚走去。
報告上的資料太籠統，他急於了解更多的她。
「錯不了，雖然她變了很多，但還是能看見當年的影子。雖然同班只有一年，但我對她可是印象深刻，當年她可是我們企管系有名的蹺課大王呢！她的成績每次都是高居榜首，害得你老弟我永遠只能屈居第二，連保送赴美的名額也沒爭取到。」
有個厲害的競爭對手，讓他當時的生活變得有趣多了。至於赴美留學……不用保送他也能去。
「不過，她那時候挺奇怪的，整天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見她跟哪個同學來往。」
「噢？是嗎？」唐懷遠饒富深意地一笑。
他倒是沒想到大學時代的她如此風光，老是蹺課，卻每次都是榜首，這個是僅憑一副聰明腦袋就能做得到的。照這樣說來，沒有經濟上的壓力，她應該能順利地完成在美國的學業才對，那她為什麼要離開學校？
雖然他有她的生平簡歷，但那幾年的空白，她都在做些什麼？
事情好像不像自己原先想的那麼簡單，她的身分、她的經歷都是一團難解的謎，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這個謎團的答案。
唐懷遠笑看伊曦不時哄得一班難纏的老人爆出大笑。原來，不只是他被她的神秘吸引了，她的聰明果斷、自然坦率，也吸引了其他的人。
他不顧石仲雲的抱怨，撇下他，加入伊曦那個圈子。
他必須把握一切機會了解她。
這樣的夜，熱鬧的街，似乎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快樂且滿足的。
「怎麼了？」唐懷遠敏銳地感覺到伊曦的心緒浮動。
「沒什麼。」伊曦收回視線，將頭轉向車內。
開車的唐懷遠分神看她一眼，眼中透露著關心。
關心她？
伊曦暗嗤一聲，閉眼靠向椅背。她最不缺的就是這個，唐懷遠今天是怎麼了，他根本沒必要在她面前營造體貼的假象。
「累了？」
瞧，又來了！
「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唐懷遠踩下了油門。早點回家才能讓她早點休息。
十五分鐘後——
他停好車，低聲輕喚著伊曦：「曦兒，到家了。」
家？
早已神遊太虛的伊曦，忽略了他對她過於親密的稱呼。
這是他的家，她不過是一個房客而已。
而且，她的家有好多個。
但是，她現在住別墅空蕩蕩的，而今晚，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孤單。
她享受孤獨，卻不能忍受太多的寂寞。
伊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無意識地任唐懷遠將她牽進家門。
「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他寵愛地拍拍她的臉頰，將她的默然解讀成疲倦。
「不要！」她怱地綻開一抹笑，雙臂勾上他的頸項，身子摩蹭着他的。
「怎麼了？」
她今天有點反常。唐懷遠圈住她的腰，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想從其中窺出點什麼。
「吻我！」伊曦雙眸微合，誘惑地送上雙唇。
此刻，她只想要一個可以溫暖她的懷抱。
求之不得！心神早已蕩漾的唐懷遠，低頭噙住那兩片嬌嫩的唇辦。
不管她今天是為了什麼，他決定不辜負她的好意。
唇舌交纏間，伊曦的手指悄然滑向他的胸前，解開一顆扣子，大膽地將手探進。
她在做什麼？忙着攻城掠地的唐懷遠，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
她的手無是在他的胸膛上摸索，接着又開始戲弄他胸口的敏感處，指尖在周圍挑逗地划著圈圈。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忍受不了時，她那隻惹禍的手又往下溜去。
「你在玩火？」他按住她的手，聲音因壓抑而變得低啞。
「不，我在自焚。」她壞壞地一笑，雙目晶瑩流轉。
他按得住她的手掌，卻奈何不了她的手指，她依舊輕撫著指下的肌膚。
唐懷遠猛地打橫抱起伊曦。要燒，就兩人一起燒他個徹徹底底！
他們纏綿了好久……黎明前，伊曦才沉沉睡去。
唐懷遠貪看着懷中人兒無邪的睡容。
從撞見她未施脂粉的清麗模樣起，他便夜夜與她相擁而眠，直至天明。
突地，懷中的人兒動了動，更往他的胸前埋去。
她今天實在異常。
同居半月，她還是第一次如此主動。
她也從沒像現在這樣，睡著了還將他抱得這麼緊，連手腳都纏在他身上。
她是在尋求一個溫暖的依靠嗎？
他沒有理由好奇，卻管不住自己的心，對她的心情，正一點一滴地改變，但他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該來的總是要來，沒有誰能逃得過。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他滿足地擁緊伊曦，跟着睡去。
至少，他現在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