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聖祺清晨醒來,照例叫兒子起床、做早餐、喂兒子……

「乖乖,上學了。」

「唔~」幼兒不依,揉着惺忪睡眼,一臉沒睡飽的樣子。

「再不出門,爸爸上學要遲到了。」聖祺說。教師遲到很丟人呢。

乖乖懂事地點頭,伸長手臂要抱。

聖祺抱起嬌小的愛兒,抬頭看看某扇緊閉的門。

他……還沒起床。

「伊毅。」聖祺敲敲房門。

沒有回應。

很好。這時他一點也不想面對面跟伊毅說話。

聖祺轉身下樓,寫了張便條壓在早餐下,說明自己和乖乖的去向。

◇◇◇

「沈老師、沈老師!」

「啊?是!」聖祺如夢初醒,看見校長和眾老師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這才想起自己在開會。

「沈老師,你有什麼意見嗎?」校長溫和地問。

「我沒意見……抱歉,我走神了。」聖祺低頭,很慚愧。今天整天渾渾噩噩,上課時頻頻出錯,被學生糾正了好幾次,現在又在例會上魂游太虛。再這樣下去,他都沒面目當教師了。

校長點點頭,沒有責備。眾人憐他新近喪妻,也不忍給他白眼。

「沈老師……」身畔的陳老師好心,在他耳邊低聲說:「最近校方接到好幾宗投訴,說我們的學生下課後聯群結隊四處遊盪,出入一些不良場所。校長認為這事有辱學校聲譽,希望大家想辦法制止。」

不良場所?是電玩中心、KTV、的士可之類嗎?黑幫時常在這些地方吸納新人。

「這種事以前也有發生,如果大家沒有別的提議,就照以前的方法處理吧。」校長提高聲音,「各位老師辛苦些,下班後輪流到各個熱點巡視,看見學生便勸喻他們回家。」

老師們響起零落的哀叫聲。苦差呀,下班后還要兼職尋人,現在的學生跟以前不能比,新新人類根本不把老師放在眼內,哪會聽他們勸。

「這是輪班的時間表,辛苦大家了。」校長親自派發。

老師們接過,哀鴻遍野。

「喂喂,這些酒吧該不會是黑幫經營的吧?我老婆從來不讓我去酒吧!」

「你比我好,我要在愛情酒店門外看守,阻止學生援助交際。」萬一被熟人看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誰比我慘?!我要去非法賽車場地!」那是玩命的地方啊。

「沈老師,你負責哪裏?」

◇◇◇

晚上,聖祺回家。

保姆開門迎接。乖乖跟聖祺的下課時間不同,聖祺只能送上學,下課和之後的照顧都由保姆負責。

「沈先生,晚餐已經做好,正熱著。今天帶了乖乖到公園玩,他玩累了,已經睡着。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聖祺點頭道謝,又猶豫地問:「伊先生他……他……」

「伊先生?」保姆挑眉,旋即想起東家在電話里提起過,以後家裏會多一人,做飯要做三人份,「我還沒見過他呢。」

「啊?」伊毅不在家嗎?

「啊,對了,我打掃時發現客房的門鎖上了。」

「什麼?」他反鎖自己一整天?!聖祺急急衝進屋內,發現自己做的早餐端端正正放在餐桌上沒動過,壓在碟子下的便條也一樣。

「伊毅!伊毅!」聖祺氣急敗壞地拍門。

沒有回應。

一陣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聖祺不顧痛楚,狠狠撞門。

「沈先生,後備鑰匙。」保姆連忙拿鑰匙給他。

聖祺心急手顫,好不易容才打開門。

「伊毅!」窗門關上,空氣渾濁。燈沒開,昏暗中隱約看見男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聖祺撲上去,「伊毅!」

男人臉如金紙,氣息急促。一摸,額角火燙。

「快叫醫生!」聖祺喝令保姆,「伊毅,振作些。」他想哭。

為什麼自己那麼笨?伊毅說沒事,自己就相信了。伊毅明明臉色不好。

為什麼自己那麼懦弱?為了逃避,幾乎害伊毅丟了命。

聖祺咬着唇,永不原諒自己。

◇◇◇

「放心,熱度已退,沒有生命危險。」老醫師一臉慈祥。他是沈家的家庭醫生,看着聖祺出生長大,看着他結婚生子,乖乖現在也由他看顧,關係非常好,「只是他的內臟受過傷,雖然沒有骨折,但還是到醫院詳細檢查比較好。」

聖祺還沒答應,清醒過來的伊毅卻說:「不必了,只是小問題。」

「問題大小由醫生說了算。」老醫師呵呵笑,像個聖誕老人。

伊毅不語,一臉桀驁不馴。

「小夥子,你是怎麼受傷的?」老醫師問。

小夥子?伊毅的臉微微抽了一下,「交通意外。我煞車太急,身體往前沖,撞到方向盤。當時感覺沒什麼,過後有點痛,我以為休息幾天便好,沒有理會。」

「是這樣嗎?呵呵。」經驗不足的醫生會被騙到。老醫師很和藹,當了四十多年醫師,什麼人什麼事沒見過,「就當是這樣吧,明天來我家醫院。」

「我只信中醫。」伊毅冷冷道。他不想再欠人情。

「太好了,我家醫院有中醫部,呵呵呵。」

「……」

聖祺送走了醫師,回到房間。

「是那個刑警做的?」

伊毅疲倦地閉上眼,不作聲。

「伊毅!」聖祺有點生氣。

「別明知故問。」伊毅不耐煩。

「為什麼當時不說?」聖祺很難過,也很擔心,「他要脅你嗎?」

「我累了。」伊毅示意他出去。

聖祺咬着唇,「你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伊毅只當聽不見。

過了一會,聖祺忽然拿起電話。

「你要幹什麼?」伊毅睜眼,按住他的手。

「不可以就這樣算了。」聖祺平靜地說。

「你想報警?不必了。」伊毅一頓,溫和道:「我沒事,用不着把事情鬧大。」

聖祺不接受安撫,「這事不可以就這樣算了。」外表溫和的他骨子裏很固執。

「我說不必了。」伊毅的臉色一冷,「我不需要你替我出頭,我的事你少管。」

聖祺一陣難過,「就當我多管閑事。」他重新按下電話號碼。

「這是為什麼?!」伊毅奪過電話,狠狠摔爛。

一陣沉默。

「我看不慣警察濫用私刑。」聖祺轉身。樓下還有電話,他不會放過那人。

「他兒子死了。」伊毅疲倦,重重地跌坐床上。

聖祺停下腳步。

「因為我。」

◇◇◇

「我是污點證人,住在酒店頂樓套房,受警方監視兼保護。黑幫不知怎地收到消息,上門殺人滅口,五個警察殉職,他兒子是其中之一。」

「那你當時……」

「我當時乘機逃跑。」伊毅躺下,眼睛閉上,「我本來就不打算做證人。」

聖祺沉默了一會,「不是你的責任,發生這種事,你也無能為力,而且……」胸口很沉重,說不下去。

「行了,不用說。」伊毅牽牽嘴角。

「對不起……」聖祺說。

「你沒做任何需要道歉的事。」伊毅的語氣淡然,似是非常疲倦。

聖祺站在床畔,想握握他的手,摸摸他的頭,但始終不敢。

「我不阻礙你休息了。」他垂頭,轉身離開,但冷不防地,伊毅輕輕捉住他的手。

「伊毅?」

伊毅鬆手。

「你的手好燙。」聖祺着急地摸他的額,「又燒了。」

「沒事的。」伊毅說。

「你需要冰敷,我去拿些冰來。」聖祺說着急步離開。

「聖祺……」

聖祺以為他不答應,「求求你聽我一次好嗎?」

「你的琴還在嗎?」

「啊?」

伊毅睜開迷離的鳳眼,「你的大提琴,還在嗎?」

◇◇◇

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響起。

指法有些生澀,但仍然動聽。

在所有樂器中,大提琴所發出的聲音跟人類的音域最為接近。略帶磁性的中低音,有若如泣如訴的歌聲。

伊毅不懂音律,但極喜歡這音色。

八歲那年,一聽,便愛上了。

他從沒聽過那麼好聽的聲音,也沒見過那麼美麗的樂器。

線條流麗的琴像女性的身體,演奏的姿態像擁抱情人,發出的聲音像男子的歌音。

還有那個小演奏者,穿着小小的燕尾禮服,像個童話里的王子。

這一切,對窮家小孩來說,都像夢境,美麗的夢境。

只是大人們的對話很快便把他帶返現實。

男人在高聲炫耀琴的價值、名師的收費、還有,他兒子卓越的資質。

伊毅牽牽嘴角,若論資質,自己絕對不輸任何人。如果讓自己學,自己一定、絕對、百分百比那孩子好,可是……他很清楚自家的環境。

演奏結束,小演奏者像大人般謝幕。

聽眾笑了,掌聲更熱烈。

只有伊毅沒有拍掌,他內心充斥着八歲孩童不能理解,也不懂處理的強烈情緒。

看着大人們眾星拱月般圍繞着跟自己同齡的男孩。他不羨慕他的風光,不羨慕他身上昂貴的禮服,不羨慕他的大屋。這些,自負的小男孩認為自己將來會賺到。

唯獨那手琴藝……

忘了是誰說的,樂器必須從小學習,長大才學已來不及。

沒機會,來不及。

下意識地,驕傲的小男孩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就像不想被拒絕,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絕對方。

◇◇◇

「賺到第一個百萬時,我買了一個琴……」伊毅呢喃,高燒令他比平常軟弱,「但我學不會……」成年人手硬,不像孩子靈活柔軟。忙於爭名逐利的男人也沒時間苦練。

「聖祺……你永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不管是孩提時代還是少年時期,自己渴望的,拚命追求的東西,那人總是垂手可得。

到了今時今日,景況依然。

那人的豁達、那人的胸襟、那人的情操、那人恬淡的心境……

還有愛……

伊毅知道自己窮一生去追,也追不上。

除了至親骨肉,他從未愛過任何人。

「伊毅,你還好嗎?」聖祺默默地聽着那串含糊的夢囈,輕輕地替神智不清的男人換上冰毛巾,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上挑的眼尾,「你……在跟我說話嗎?」語氣帶點希冀,旋又訕訕地笑。

「你夢見美國的親人嗎?還是……你在思念慧君?」

琴音又再響起,像男子的低泣聲。

◇◇◇

伊毅康復得很快。

他沒有去醫院,聖祺也拿他沒法。

伊毅主觀極強,向來一意孤行,不聽別人勸告。

高中時代因為父親的關係,才不得不讓自己幾分。聖祺回想起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後悔還是慶幸。

如果當初沒有向父親求助……他們的人生會完全不一樣吧。也許更好,但恐怕不會有任何交集……

聖祺茫然,幽幽嘆息。

這時大門一響,伊毅回來。

伊毅看見聖祺獨坐在沙發上,他一怔,下意識看看掛鐘。

凌晨三時。

「等我?有事嗎?」他問,神色冷淡又冷漠。那一夜短暫的軟弱,彷佛從沒出現過。

「嗯,等你,有事商量。」聖祺微笑,如常溫和恬靜。

「請說。」伊毅不打算坐下。

「下個周末宏祺想帶乖乖去露營,我希望徵求你同意。」一頓,聖祺補充道:「宏祺是很細心的孩子,在慧君生病那段時日經常替我照顧乖乖。」

等了一晚就為這種事?伊毅挑一挑眉。

「你決定就好。」

「謝謝。」聖祺垂下眼皮,聽見腳步聲響起,他咬一咬牙,「伊毅。」

伊毅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之前。

「你最近……在躲我嗎?」

伊毅一怔,冷笑,「躲你?」

「我、我的意思是……」聖祺有點慌,「你最近好像經常夜歸。」日間伊毅會在家陪伴乖乖,但晚上卻不知跑到哪裏去,聖祺不得不懷疑他在躲避自己。

「我的行蹤不必向你交代。」

「……抱歉,我太多事了。」聖祺低頭。

伊毅感到一絲歉意,旋即壓下情緒,轉身,急步上樓。

「伊毅。」

「又怎樣了?」伊毅回頭,神情不耐煩。

「由明天開始,我會經常夜歸。」

「為了不讓我躲你,你決定躲我?」伊毅嗤的一笑。

「不,是因為加班。」

中學老師要加班至深夜?伊毅不置可否,「隨你。」

「那麼,伊毅,在我加班時,能請你留在家中照顧乖乖嗎?」

「……好。」

「謝謝。」聖祺微笑。

「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

伊毅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聖祺……」

「嗯?」聖祺抬頭。

「……沒事了。」伊毅甩了甩頭。

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

在接下來的日子,同一屋檐下的兩個男人幾乎沒有碰面。

「爸爸~~」乖乖嬌氣地伸出粉嫩的手臂。

聖祺彎腰抱抱他,親一下,「快穿鞋子,我們約了宏叔叔吃飯呢。」又叮囑:「吃過飯,乖乖跟宏叔叔去露營。記着,要乖哦,聽宏叔叔的話。」宏祺經常帶乖乖四處玩,他很放心。

「嗯。」乖乖大力點頭,又撒嬌,「爸爸一起去露營~~」

「爸爸不去,爸爸要工作呢。」聖祺笑。星期五晚上,正是學生們玩得最瘋的時候。

「爸爸不去,伊叔叔去?」乖乖側着頭,年紀小小的他已經懂得簡單的邏輯推理:爸爸不在,伊叔叔就會出現。伊叔叔外出,爸爸便留在家中。

聖祺苦笑,「伊叔叔也不去。」伊毅跟宏祺撞在一起,搞不好會打起來,誰受傷都不好。而且關於乖乖的身世,他還沒跟堂弟說。

「噢。」乖乖表情有點混淆,但聽到門鈴一響,便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宏叔叔!宏叔叔!」

聖祺開門,果然是宏祺。

「聖哥,可以走了嗎?」

「嗯。」聖祺點頭,心裏很感激他。照顧小孩子是勞心勞力的活兒,多虧堂弟熱心,自己偶然可以偷偷懶。

穩重的少年抱起侄兒。聖祺關門,忽然抬頭,伊毅在二樓,倚著欄桿而立。二人目光對上,旋又別開。

◇◇◇

同志吧,燈紅酒綠,煙霧瀰漫。

「抱歉,我來遲了。」聖祺坐下,擦擦汗。剛才乖乖鬧彆扭,他好不容易才脫身。

「呀~~~沈老師,你怎麼現在才來啊?」陳老師掩臉呻吟,「剛才只有一我人撐著,我差點撐不住了。」

聖祺連連道歉,又問:「有看到學生嗎?」他們奉校長之命,特來尋找迷途學生。而校方因為安全理由,命老師們二人一組,互相照應。

「學生沒有,搭訕的男人有兩個。」陳老師苦笑。

聖祺一怔,微微一笑。

陳老師呼天搶地,「你還笑!啊!我真苦命!偏偏抽到同性戀酒吧!我不要跟同志打交道啊!萬一被我老婆知道,她非殺了我不可啊!」

「好啦好啦,嫂夫人不會知道的。」聖祺好脾氣地安慰。他的嗓音平和清冷,很能安撫別人的情緒。

陳老師冷靜下來,想了想,笑道:「說得也是,我老婆又不會來這種臟地方。」

臟地方嗎?聖祺不置可否。

「唉,現在的學生真是,年紀小小便留連戀態色情場所,真不知他們在想什麼?」

「也許只是寂寞。」聖祺低聲說。

「那也該挑地方吧?這裏是同性戀酒吧耶,同性戀就是變態。」

聖祺不想分辯。他沒能力,亦沒興趣改變別人的想法。

陳老師繼續說:「你看你看,沈老師,那邊又有一個變態向你拋媚眼了!好噁心啊!哎,我說若不是我跟你在一起,你早被吃掉了!」

聖祺看他大驚小怪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

「咦?你這樣笑,看起來真漂亮。」陳老師瞬間驚艷,「平時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太可惜。」

「是嗎。」聖祺斂起笑意,站起來,「我四處看看有沒有學生,沒有的話換另一家。」

「呀,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人太危險了。」陳老師也跟着起來。

有些人總是視同性戀為洪水猛獸。聖祺處之淡然,轉身—

「沈老師?」怎麼突然呆住了?陳老師奇怪地叫了他一聲。

聖祺聽不見,他震驚地看着角落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敢相信。

身段頎長的男人倚牆而立,似乎有點酒意。修長的手持着酒杯和香煙,姿勢優雅。略長的髮絲有點亂,但卻更添嫵媚。

他身畔的年輕男人努力地說着話,似乎在討好他。而他半眯著鳳眼,嘴角微微帶笑,神態慵懶而高傲。

沈聖祺從沒見過這樣的伊毅。

性感、嫵媚、危險……

伊毅彷佛感覺到熾熱的視線,轉頭,驚訝的表情一閃,旋即舉了舉杯。

「沈老師?!」陳老師拍拍聖祺的肩膀。

聖祺頭也不回,畢直走到伊毅面前。

「真巧。」伊毅微微一笑。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聖祺的臉繃緊。

伊毅一怔,覺得眼前人有點陌生,旋又笑笑,「那你又為什麼在這兒?」

「我—」聖祺這才想起自己正在執行職務。

「你為什麼,我就為什麼。」伊毅懶懶地吐了個煙圈。這時他身畔的男人靠過來,問道:「他是誰?」

伊毅還沒答話,聖祺突然握住他的手臂,「請你跟我離開。」

「什麼?」伊毅吃了一驚,不悅,「你開什麼玩笑?」

「請你跟我離開。」聖祺再說了一遍。他的手勁出奇地大,伊毅暗暗用力,居然掙不開。

「你憑什麼?」伊毅怒極反笑,壓低聲音,「你以為你是誰?」

濕熱的息吹掠過耳畔,聖祺微微失神,「我是—」是呀……自己是誰,憑什麼?

「喂喂,人家都不理你,你別死纏爛打了。」年輕男人上前想推聖祺,卻被伊毅擋住。

這時陳老師也來湊熱鬧。

「沈老師,發生什麼事?」

沈老師?這個稱呼……難道……伊毅挑了挑眉。

「他們是什麼人?」陳老師看着聖祺,覺得他的表情有點悲傷。

「你又是什麼人?」伊毅冷聲問。

眼前的男人有股氣勢,令人不能忽視,陳老師一愣,乖乖答道:「我是沈老師的同事,我們正在找班上的學生。」

哦,原來是這樣……伊毅不著痕迹地掙脫聖祺,「好吧,我聽你的,我走就是了。」

「啊?」聖祺聽見不禁呆住了。

「伊!」年輕男子吃驚,「他到底是誰?你為什麼怕他?他是你戀人嗎?」

「他是我兒子的乾爹。」伊毅淡淡地答,但聲音略高,似乎有意讓地『某人』聽見,「若我不跟他走,他就要到我家,跟我家人搬弄事非了。」

「什麼?你有兒子了?」年輕男子吃驚又失望,但伊毅似乎不在乎。

「哦……」陳老師恍然大悟,低聲跟聖祺說:「原來是親戚啊,難怪你這麼緊張。」

聖祺回神。伊毅為什麼這樣說?難道是為了……一個奢侈的念頭掠過。

「唉,沈老師,你真可憐,居然認識這樣的人。」陳老師搖頭嘆氣。

「不是這樣的!」聖祺想解釋。

「到底走不走?」伊毅冷冷看他一眼,轉身先行。

聖祺連忙追着他的背影。

明滅的燈光下,他只覺男人的背影說不出的孤傲,也說不出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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