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警方在一荒廢碼頭破獲一宗毒品案,雙方槍戰,有十多人死傷,數人墜海失蹤。

這新聞像所有別的新聞,只火熱了幾天,很快便冷下來,媒體亦沒有報導後續情況……

一個月後,聖祺出院了。

他的好友、愛兒、堂弟和學生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把他迎回家。

「你先坐下,別累壞了。」子楚扶著聖祺。

「我替你把行李拿上房間。」成翹搬行李。

「聖哥,醫生叮嚀你要多休息,不要走動太多。」宏祺一手拿拐杖,一手推輪椅,「暫時還是用輔助工具吧。」

「老師,你康復就好了,快點回學校吧,大家都很想念你。」藍家少爺代表同學們送上點心。

「爸爸~~抱~~」乖乖飛撲,作樹熊狀。

「危險!不可以啊!」齊聲。

「沒關係、沒關係。」聖祺抱着兒子,開心地笑。

大家都笑了。籠罩數月的陰霾一掃而空。

眾人慶祝聖祺康復,一直鬧到晚上,吃飽喝足才離去。

送別客人,屋主把臟碗碟搬到廚房清洗。

「全都走了?」慵懶的聲音響起。

聖祺回頭。那整晚都沒出現的男人正倚著門,負手而立。

「嗯。」微笑。

「東西全吃光?留你一人洗碗?」挑眉,不敢相信。

聖祺側着頭,溫柔地說:「成翹喝醉了,子楚要送他回家;學生明天要上學,必須早睡;宏祺嘛……他活了二十一年都沒洗過碗呢。」少爺們看見廚房準備了食物便大吃大喝,吃飽走人,哪想到這麼多。

「謝謝你。」聖祺微笑。

「嗯?」

「謝謝你為我們預備食物。」

「哦,那是我做給自己的。」伊毅聳聳肩,懶洋洋道:「你們吃光了我一星期的伙食。」

聖祺笑。成翹喜歡的紅酒一早開封透氣,冰箱放着子楚最愛吃的甜品,點心都是受少年人歡迎的口味。伊毅總是口硬。

「我來洗碗。」伊毅捲起衣袖,擠開重傷剛愈的男子。

聖祺退開一步,站在他旁邊。

過了一會,「……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伊毅若有所思。

「我對食物不執著。」因為一生所有的執著都已經給了一個人。聖祺淡然一笑,拿起布,把伊毅洗完的碗碟擦乾。

伊毅瞄他一眼,「你出去吧,坐着或躺着。」站立太久對雙腳不好。

「我已經康復了,別把我當病人看待。」聖祺說。

「你正在康復中,現在仍需要休養。」伊毅糾正他。

「是,你說得對。」聖祺溫和,但堅定地說:「我會適當地休息,適當地活動。我已經不像剛受傷時那樣,需要整天卧床。」

伊毅挑了挑眉。他就知道,那有着溫柔皮相的男子絕不是看起來那麼好說話我的。

「我可以照顧自己。」聖祺強調,「真的。」

「我沒說你不可以。」伊毅淡淡地說。

聖祺垂下眼皮,柔聲說:「那麼,如果你有什麼計劃,不必顧慮我……咦?」還沒說完,身子突然一輕,被抱起放在流理台上。

「伊、伊毅……?」這不太好吧。這是做飯的地方,不是拿來坐的。

聖祺坐在流理台上,伊毅的高度剛好到他的胸前。他的手環着他的腰,抬頭看他的眼睛,臉上微微帶笑。

「你在趕我走嗎?」

「不是……」聖祺感到心跳很快。伊毅帶笑的眼睛特別嫵媚,令人不敢迫視。

「那,我留下來好嗎?」

這是聖祺難以抗拒的提議,他差點便脫口答應。

「你……你不去東南亞了?之前不是很堅決要離開這兒嗎?」

「現在已經沒有需要了。」

已經沒有需要了……聖祺想問為什麼。

難道伊毅在那三個中月做了什麼嗎?他忐忑,但不敢問,也不願細想。

「除非……」伊毅低聲說。

「除非什麼?」一驚。

「你想離開,我們一起走。」

「好。」

聖祺乾脆得令人吃驚。

「你居然說『好』。」伊毅呢喃,眼眶一陣濕潤。

「怎麼了?伊毅?」

「我以為你會拒絕的。」

「你希望我拒絕你嗎?」笑。

伊毅搖搖頭,緊緊抱住他。

發生了那麼多事,一般人都會拒絕。至少會說『不要你同情』、『不要為責任在一起』之類的話。他都想好怎樣應對了,但聖祺只說『好』。

「我已經不是少年了,何必意氣用事,跟自己過不去。」聖祺微笑。

「我不是一個好人。」伊毅把頭埋在聖祺胸前,悶聲說:「更不是好的情人,我不能給你什麼。」

聖祺一邊聽一邊摸著伊毅柔軟的髮絲。

「我說過我不懂得怎樣去愛人,也不知道怎樣做才能令你幸福,但—」還沒說完,聖祺掩住他的嘴。

「你什麼都不必做,我早已得到我想要的東西。」聖祺微笑。他的心愿只是留在所愛的人身邊,守護他,「我已經幸福。」

◇◇◇

在接下來的日子,二人積極地籌備出國。

「差不多準備好了。」車上,聖祺陪兒子坐在後座,「還要替乖乖申請護照。」

「這個明天才去辦吧,現在不早了。」伊毅在駕駛,「今晚吃什麼?意大利菜好嗎?」

聖祺側頭沉思,然後答非所問,「要不要在申請護照前先把手續辦妥?」

「什麼手續?」

「乖乖應該姓伊的。」聖祺輕輕說。

伊毅『哦』了一聲,說道:「又是轉戶籍又是更改姓名,太麻煩了。」

「可是現在不改的話,將來—」

「將來也沒必要改。」

聖祺聽了不知怎地感到有點開心。

「那什麼時候告訴乖乖你才是他親生父親?」

「順其自然吧。」聳肩。

「伊毅。」這是瀟灑還是輕率?

「要不現在告訴他好了。」紅燈,伊毅轉身拍拍兒子的頭,「喂,小傢伙,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啊。叫爸爸。」

乖乖咭咭笑,害羞似的躲在聖祺懷裏,模樣兒可愛得很。

聖祺也笑。心裏希望這一刻溫馨平靜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

一家三口在意大利館子吃過晚餐,然後到附近的商場購物。

離開的時候伊毅手上提着七八個購物袋,聖祺抱着兒子,一起走到停車場。

「乖乖,電話還給爸爸好不好?」聖祺問。吃晚飯時乖乖突然鬧彆扭,於是他便把手機給他玩。

「不要。」扭扭小身子。幼兒大都喜歡電話。聖祺的手機是新出型號,外型小巧精緻,色彩鮮艷,乖乖喜歡得不了。

聖祺一臉無奈,「乖乖,爸爸明天帶你去公園,現在先把電話給爸爸好嗎?」

「不要。」乖乖把手機收自己的小背包,緊緊抱在胸前。

伊毅負着手看戲。這對父子已經交涉了五分鐘,聖祺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看來不幫忙不行。

「喂,小傢伙,這個給你,手機給我。」他湊近,拿出一顆巧克力,在孩子臉面晃來晃去。

烏黑的眼珠跟糖果左右轉動,乖乖伸手想拿,又縮回去。

「要不要?」伊毅微笑。孩子是經不起誘惑的。

乖乖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然後湊到伊毅耳邊說悄悄話。

「什麼?!你要草莓雪糕、汽水、和巧克力才換?」

乖乖認真地點頭。聖祺幾乎笑彎了腰。

伊毅氣結。這精明狡猾又貪心的小鬼,果然是自己的兒子。

乖乖摟着伊毅的脖子,以稚嫩的聲音撒嬌,「好嘛,伊爸爸。」

伊毅一愣。抬眼看,聖祺朝他溫和地笑。

「是你教他的嗎?」有點感動。

「他剛才悄悄問我親生父親是什麼。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乖乖大概還不是很懂,不過知道你也是他爸爸。」

乖乖繼續撒嬌,開心地叫着爸爸。

爸爸……嗎?伊毅心裏某地方好像溶化了。

「要折回去買雪糕和汽水嗎?爸爸。」聖祺取笑。

「要。」男人已經化身為毫無原則溺愛兒子的父親。

伊毅不願聖祺走動太多,堅持讓他和乖乖在車上等。

「我很快回來。」

「好。」

「伊爸爸,拜拜。」乖乖活潑地揮手,看着伊毅走遠,又親熱地摟着聖祺,「爸爸,伊爸爸很快回來,是不是?」

「是啊,爸爸很快回來。」聖祺甜蜜地笑。

◇◇◇

意大利入口的草莓雪糕、各式汽水、奶油蛋糕、大量零食。伊毅不知不覺又買了兩大袋東西。

他快步跑回停車場,打開車門。

「久等了……」消音。車廂里空空如也。

聖祺和乖乖呢?

心裏泛起一陣不安的感覺。

不不,也許他們父子只是去洗手間。伊毅安慰自己。等一會兒吧,他們很快回來了。

可是,聖祺和乖乖卻彷如人間蒸發般,再沒有回來。

◇◇◇

聖祺冉冉轉醒,感覺頭昏腦脹。身子一動,卻發現手腳都被綁住了。

不好了!乖乖!聖祺拚命扭動身子,東張西望。看見兒子躺在沙發睡得很沉,才鬆一口氣。

看看身處的地方。髒亂窄小的房間,破破爛爛的傢俱。沒有窗,但屋頂有幾處破洞。一縷縷柔和的光線射進來,看來現在是清晨。

聖祺回想事發經過。當時是晚上,伊毅離開之後,他和乖乖待在車上。沒多久,有個戴帽子的老人敲敲車窗,拿着地圖問路。他毫無戒心地降下車窗,老人突然用手帕捂住他的口鼻,然後就人事不知了。

這是綁架吧?沒關係,錢財身外物。伊毅會付贖金的……伊毅……失蹤至少半天了,伊毅一定很擔心。

聖祺很心痛。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門打開。

綁匪來了!

聖祺閉上眼睛。不能看綁匪的臉,為了活着回去,一定不能看綁匪的臉。

那人走進來,「你可以張開眼睛。」聲音很蒼老。

聖祺一震。他聽過這聲音,不只一次。

「是你?」張開眼睛。

老人頭髮全白,一臉寒霜,皺紋很深,額角有一道暗紅的、猙獰的傷疤。

聖祺見過這人。那次見面大約在半年之前,但現在,眼前的他好像老了二十年。

「真是你?」不是綁架……

◇◇◇

警局

聖祺父子失蹤,伊毅情急之下報警,子楚和成翹收到消息都趕來了。

「警方剛檢查過你的車,發現了跟蹤和竊聽裝置。你這次又惹上什麼人了?」

伊毅抱着頭,這問題在事發之後他一直在想。

「伊毅!說話啊!是不是上次那個刑警?」

「他?我分明已經殺了他。」喃喃地。

「什麼?!」二人大驚。

「為什麼?」低語。那人沒死嗎?怎麼會?哪個環節出錯了?伊毅狠狠扯頭髮。出事之後他都急瘋了。這樣不行!一定要冷靜!把整件事再仔細想一遍。

那一槍打中了,他親眼看見那人血流披臉。但頭部中槍,繼而墮海的人怎麼可能還活着?

「伊毅!你剛才說什麼?」成翹問。

「噓,別亂說話。」子楚壓低聲音。這裏可是警局啊。

「車鑰匙給我。」伊毅說。

「什麼?你要去哪裏?」子楚說。

「別鬧了,警方還要替你錄口供!」成翹生氣。

「他們反反覆覆問了半天,什麼都做不到,我不能浪費時間了。」伊毅深呼吸,冷靜地說:「子楚,拜託你留着等候警方的消息。成翹,對不起了!」一拳揮出。

成翹措手不及,被打個正著,車鑰匙也被搶去。

「伊毅!」二人想追,但伊毅跑得很快,而且負責案子的警官剛好從辦公室出來。

「警方決定把事件列為綁架案處理,現在請事主回家等候匪徒的電話,我們會監聽,找出他們的巢穴。咦?事主呢?」

「這……我們是他的代表律師。」

◇◇◇

「這疤很可怕吧?」老人撫著額。他喝了點酒,坐在地上,略帶醉意地自言自語,「是伊毅做的,他那一槍,可真是要命的准。」

聽着老人說出事發經過,聖祺冷汗涔涔而下。伊毅居然做到這地步,太危險了。

「可是他一定想不到,我的人偷偷把他的子彈被換成空包彈。」低啞的笑聲像夜梟在叫。

「警察先生……」聖祺害怕,但強自鎮靜。

「我已經不是警察了!」老人有點激動。墮海獲救之後,他沒有回到警局,警方已把他列入殉職名單,「就算我想當警察也不行,上司要我退休了。」

聖祺頭皮發麻,道:「是我運用私人關係迫你退休,你要跟我算帳我也認了。但請不要傷害小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乖乖一直昏迷,他非常擔心,「我兒為什麼還沒醒來?你沒對他做什麼吧?」

「我下了很重的迷藥。」

「太過份了!」聖祺怒。

「我是為他好。他還小,我不想他經歷太多痛苦。」老人一頓,輕輕說:「我會讓這孩子在夢中死去。」

「你說什麼?!」

「別擔心,他不會有感覺的。」

這人已經瘋了。聖祺一輩子沒這樣害怕過,他哀求道:「請不要這樣。我對你做了不好的事,但你也把我撞成重傷。如果你認為那還不夠的話,隨便你把我怎樣,但不要傷害孩子。」

「你已經為你的錯付出代價了。」

「是啊。」聖祺努力順着他。

「但伊毅沒有。」

「你跟伊毅的恩怨與我父子無關的。」對不起,伊毅,可是乖乖一定要活下去。

「怎會無關?」老人斜睨着他,「你們倆,一個是他的戀人,一個是他的親生兒子。」

◇◇◇

藍影的練槍場地。

藍老大習慣單獨練槍,一星期三次,每次都是早上八時。

伊毅知道他這個習慣,也知道他的車習慣泊在什麼地方。

「你是卧底?還是線人?」

魁梧的男人身形一頓,繼續抹車。

「身為司機,你知道老闆行蹤,但不知道他的計劃。」

男人還是沒有反應。

伊毅繼續說:「所以你告知老傢伙,我們會去碼頭,讓他安心相信我的情報。待你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通風報訊了。」藍影的幫規,行動前24小時,任何人不得與外界聯絡,手機等通訊器一律沒收,「不過,在最後關頭,你在我的槍……不,應該是子彈,你在子彈上做了手腳。」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男人轉身,寒著臉。

「你聽不懂?沒關係,藍老大會聽得懂。」伊毅冷冷地笑,「你只需要懂得藍影的家法有可怕就夠了。」

男人面色一變,「你沒證據。」

「那天出發之前,藍老大親自檢查過槍,然後交由你保管。在槍交到我手上之前,它一直都由你拿着。」

「……」

「我不在乎藍影的事,我只想知道他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不是墮海失蹤了嗎?」

「你救人不救到底嗎?」伊毅沉着臉,「我不知你做了什麼手腳,雖然子彈威力大減,但仍能傷人。一個老人頭部受傷墮海,如果沒有人照顧是活不下的。但我查過,警方找不到他,所有醫院都沒收過類似的病人。哪誰在照顧他?」

「……他被漁民救了。我找到他,他不願意去醫院,所以我替他請了黑市醫生。」

「他在哪裏。」

「……」

「他捉了我的親人!」

「怎麼會?!他……他是好警察,一個好人。」

「已經不是了!在做出要脅傷人綁架等事之後,他只是一個危險的瘋子!」伊毅激動,呼吸沉重,「我是壞人,也許我應該死一千次,但絕不代表我的親人應該受連累!」

「……我替他在山上找了間廢屋。」

◇◇◇

「這一次,也該讓姓伊的嘗嘗喪子之痛了。」老人喃喃自語,怎樣看都不正常。

「不、不……你不能這樣做。」聖祺幾乎昏過去,「你這樣還算是一個警察嗎?」

「我說過我不是警察!我早已經捨棄了這個身份,把靈魂賣給惡魔了!」他暴怒,又悲傷,「我現在,只是失去兒子的父親!」

「我、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可是……你兒子不是伊毅殺害的。」聖祺牙關打顫。

「四年前,我兒子為了保護他而死,但他卻出爾反爾,不肯出庭指證兇手!我兒子白白犧牲了!這次,他答應替我兒報仇,但最後卻設下殺局!這樣的人,應該受到報應的!老天不懲罰他,就由我來動手!」老人狀若瘋狂,突然拿出針葯,朝沙發走去。

這是毒針嗎?聖祺大驚。

「不、不、不要!求求你!小孩子是無辜的!老先生,難道你兒子會希望你為他殺害幼童嗎?!」

「別提我兒子!」

「你是一個嫉惡如仇的警察,你兒子一定是以你為榮才選擇成為警察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連一個三歲的孩子也不放過—」

「住口!」

「如果你一定殺人才能泄恨,那你殺掉我吧!乖乖不只是伊毅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他出生之後一直由我養育。希望你能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我寧願代他死。」

「不要再說了!!」他當然明白,他曾想過千萬次,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年輕、有着光明前途的愛子,「不要再說!」

老人突然撲上去捏住聖祺的脖子,聖祺無法呼吸,也發不出聲音。

眼前漸漸發黑,快要失去意識之際,聖祺突然聽見凄慘的呼喊聲。

「好痛!」老人抱住頭,滿地打滾。

聖祺喘著氣,看見老人不斷把頭撞向地板,撞得頭破血流。

什麼回事?是舊傷發作嗎?雖說空包彈射不穿頭骨,但仍能做成一定的創傷,而且老人曾經墮海,幾乎重傷而死。

同情之感油然而生,可是被掐傷的喉嚨發不出聲音,聖祺只能看着老人自殘。

「我的腦袋……好像有千百支針在刺……」老人終於昏過去。

可憐……啊!現在不是同情別人的時候!聖祺回神,想到求救,可是手腳被縛住,身上的東西都搜走了,手機也……手機!

老人未必會搜小孩子的東西。

乖乖那小小的,粉藍色的背包就被隨意地丟在牆角。

◇◇◇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風馳電掣

「他的手機沒開。」司機一直撥著老警察的電話。

「X的。」伊毅低咒,用力踏着油門,遇車超車。

「你冷靜些。現在所有事都是你的猜測,也許根本他不是做的。」

「不是他是誰?普通綁匪的話早打電話來要續金了!」

「總之你答應過我,會和平解決這件事。」

「在人質安全的前提下!」伊毅已經無法平靜,「還有多遠?」

「就在山頂。」他們現在已經在半山之上了,「伊毅,你開慢了一點。」

車速超過100了,山上都是彎路。前方好像有交通意外,兩輛私家車堵在路上。

「別切線,這是單行道啊!」

伊毅不管,駛上反方向的車道。

「前面啊!」彎角處,一輪貨車迎面而來

「叭!!!!」響號。

「危險啊!」

伊毅連忙扭向方盤。

轟!!

◇◇◇

聖祺像蚯蚓般蜿蜒前進,好不易來到牆角,以被反綁的手掏出手機,按下快撥鍵。

順序第一位是家裏的電話。

伊毅千萬要在家啊……如果他有報警的話……

『喂?』電話響了三下,接通了,『聖祺,是你嗎?你在哪裏?』

咦?是子楚?聖祺意外,但喉嚨發不出聲音。

『聖祺,是不是你?為什麼不作聲?』

『電話給我。』隱約傳來話聲,似乎是成翹,『不管怎樣,聖祺,不要掛線。』

得救了。聖祺鬆一口氣,連忙把通話中的電話放回原位。上天保佑,老人千萬不要突然醒來啊。

可偏偏就這時,昏睡的乖乖蠕動了一下身子,迷糊地張開眼睛。

「嗚哇~~~~」藥效過去,幼兒醒來感到身體不適,下意識地哭喊,「爸爸啊~~~爸爸~~~爸爸~~~~」

乖乖?!聖祺心都跳出來了。他看到昏迷的老人眼皮一跳。

「別哭,爸爸在。」老人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擁抱聲音的來源,「孩子,別哭……孩子……不、你不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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