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漫長的等待使人心焦,更使人恐懼。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當石門再度發出聲響后,坐在床上的南宮漾月憧憬地望向門口。

果然是唐行風!但他的臉色是陰沉的,眸中也帶着冷冽的寒光。

唐行風僅冷冷地瞅着她,他是帶食物來給她的,至於不碰她的念頭,依舊堅定。

南宮漾月這時驀地站起,用秀麗的黑髮遮住她羞愧的表情,動手褪下自己身上的束縛。

她居然如同妓女般挑逗他?看見她的蔽體物一件件減少,裸露出光滑潔白的身軀,唐行風忽覺心中一緊。

「夠了!」他上前按住她的肩頭,想阻止她的動作。

南宮漾月卻踞起腳尖,在觸及他唇瓣的同時張開櫻唇,誘惑他的舌尖伸入。

「走開!」唐行風猛力將她推開。

而南宮漾月竟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靠上他的胸膛,開始嗚咽起來。「求你碰我。」她低聲請求。

她撩撥的慾火融化他臉上的冰霜,他不自製的敞開雙臂,緊緊摟着她。

快感的波濤,洶湧地拍擊她的心弦,令她的身一陣又一陣的顫抖,但在她心底,有道微小的聲音提醒著--

這不是愛。

是的,她對他有種種複雜的情緒糾葛,但其中連一點點的愛也沒有。她之所以主動誘惑他,只是想完成任務,然後回宮。

就只是這樣,她不可能愛他,也不會愛他。

「啊!」南宮漾月抓緊了他的背,胸部往上一挺。

過了半晌,唐行風移動身軀,然後將臉靠近她的小腹,沿着她細膩的肌膚,一寸寸地輕咬上去。他的舌滑過她的肌膚,再貼住她的嘴唇,然後是發燙的臉頰。

「南宮漾月,你恨我嗎?」在最後的溫存結束后,唐行風用手肘半撐起身子,帶些喘息地問她。

南宮漾月從激情餘韻中睜開眼睛,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又立刻閉上眼睛,連一個字也沒有回答。

「恨還是不恨?」唐行風逼她回答。

是,我恨你,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南宮漾月在心裏吶喊著,不過在他面前,她決定隱瞞。

「不。」她閉目回道。

「那麼睜開眼睛,看着我再說一次。」

生怕被他看穿內心想法的南宮漾月故作疲累的神態,發出一聲輕微的嬌哼,表示她累了。

唐行風不再堅持要得到答案,他平躺在床上,一手將她纖弱的身子攏近,讓她靠在他胸膛上。

對於他今日的柔情,南宮漾月感到吃驚,她帶着一絲絲的懷疑,卻不想掙扎,就這般倚着他。

她第一次發現他的體溫竟是如此令人貪戀,感受着從他胸膛上傳來的暖度,彷彿就要讓人融化其中似的。

原來,他也可以很溫柔。

她頓覺眼眶湧上一陣酸楚,即使立刻閉上眼睛,淚水還是奪眶而出,滑落到他的胸膛上。

他感覺到她的淚,卻不想追問她流淚的理由,僅以手指滑過她的臉頰,為她拭去淚水。

就這麼哭得倦了,南宮漾月汲取着他胸膛上的溫暖,不知不覺地睡去。

等聽到她微弱的呼吸聲后,唐行風不禁怔忡,他倆這樣還真像對親密的夫妻。只可惜,他不是她丈夫,她也不是他的妻。

呵,何必胡思亂想呢?反正他只要她為自己生下孩子,然後便遵守承諾送她回南熒王宮,兩人從此毫無瓜葛。

「睡吧,漾月。」他像叮嚀孩子般,語氣輕柔而舒緩。

睡夢中的她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正在做什麼好夢,竟輕輕頷首,綻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一個念頭竄上他的心房,他好想永遠佔有這個笑容。

還是算了吧,唐行風。他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忘了初衷。

不過她的身子還真纖弱,明天他可要為她捕些山獸,讓她補補身子……唐行風一面想,一面閉上眼睛,也不覺進入夢鄉。

☆。☆。☆。☆。

從夢中驚醒后,南宮漾月忽覺有隻強壯的臂膀環緊她的背,耳畔聽到的是均勻而平穩的呼吸。

多麼舒服的感覺啊!若是能夠一直這樣待在他的懷抱里該有多好。

不,一點也不好!想起自己遭遇的南宮漾月愕然一笑,一定是他突如其來的溫柔使她迷惘,他胸膛上傳來的溫暖使她沉溺。

思緒至此,南宮漾月動了動,想掙脫他的擁抱。

唐行風蹙了一下眉頭。

他醒了嗎?南宮漾月有些害怕地閉上眼睛,一會兒后再度試探地睜眼,發覺他沒有驚醒。

看來他是真睡了。南宮漾月輕巧地扳開他的臂膀,悄悄的起身走到桌邊,再燃起一盞燭火。

來到床浴,就著燭光,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的睡容。那雙冷冽的瞳眸已然閉上,臉上的線條也變得柔軟,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現在如果一刀殺了他,他也不會有感覺吧!

南宮漾月四處環顧,果真被她發現有柄長劍懸於壁上。

她小心翼翼取劍出鞘,劍上的寒光令她一陣心悸,不過為了順利離開,她必須殺他。

她踩着遲疑的步伐,一步步向熟睡中的他靠近,握劍的手兀自顫抖。

南宮漾月,只要這麼一點點勇氣,把劍朝他咽喉刺下,就可以回宮了。

她邊在心裏提醒自己,邊將手中的劍高舉,眼見就要刺下--

「漾月,對不起。」

從唐行風口中吐出的輕柔道歉話語使她停住動作。

是錯覺嗎?他怎麼可能叫她「漾月」,又向她道歉?

「別哭了,是我不好。」他繼續道歉,語氣充滿憐惜。

一陣柔情襲上心頭,讓她握劍的手不覺顫抖。她用儘力氣準備再度舉劍,卻無論如何也舉不起來,她頹然地放下劍。

算了,就任他睡着吧,她只要無聲無息地離去,便不會驚醒他。

她轉過身子,卻無法踏出腳步。這是怎麼回事?她輕聲問著自己。為什麼心中會突然升起一股不舍?她渴望再望一眼他的睡顏。

她回過頭,對床上的他投以溫柔的目光。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兩人便不再相見。情不自禁地,她又湊近了他些,使臉上的肌膚得以感受到他溫暖的鼻息。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恨他。

過了半晌,她終於起身,在心裏默默道別:永別了,唐行風。

在勉強壓抑住回頭的衝動后,她立刻跑向石門,但卻不知該如何開啟門扉。

此時,她聽見微弱的聲響回蕩在靜謐的密室中,是水聲。

循聲前進,眼前展開一道階梯,接着是一汪清澈的泉水。

這正是她沐浴的地方!

南宮漾月忽地想到,唐行風之所以要遮蔽她的雙眼,一定是因為這兒有路。

她將手貼在石壁上,逐步摸索,果真發現一條幽徑。

步出幽徑,黝黑的夜幕映入眼帘,她朝四周張望一會兒,這兒果真是荒郊野外,沒有半戶人家。

憑她的纖纖蓮足,恐怕是寸步難移!

一陣馬嘶倏地傳入耳中,她向著發聲處看去,有一匹馬被拴在暗處。

雖不曾騎過馬,但她必須孤注一擲。她悄步接近它,再解開繩子,最後深呼一口氣,抓住馬鬃攀上馬背。

在她驅動下,馬兒開始緩緩向前進,但不過半晌,背後便傳來一聲呼喚--

「南宮漾月!」

唐行風醒了!馬兒快跑啊!南宮漾月在心裏默禱,馬兒似乎也感應到她的不安,幾乎是蹄不點地向前疾馳。

跑了好一大段路,馬兒驀地停住。

「怎麼了?」她低聲問,這才發覺有一雙雙閃著青光的眼睛在馬前出現,從它們的嗥叫聲聽來,是狼群。

這該怎麼辦?若是回頭,就得回到唐行風身旁,而他想必不會原諒她的叛逃,也不會再對她溫柔;但若要向前,狼群將是一大障礙。

「漾月!」

她又聽到唐行風的呼喚,她可以感受到他語氣的急切。

快跑!心中有所決定,她抓緊馬鬃,用腳踹了一下馬腹,決定豁出去。

長長的一聲馬嘶,馬兒卻未依照她的控制向前,反而為了自保將她摔下馬背。

「啊--」南宮漾月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便墜於塵埃中。

飢餓的狼群立刻將她重重包圍住。

「可惡!」隨後而來的唐行風立刻放箭,連續咻咻幾聲,射中了幾匹狼后,狼群才逐漸散去。

他急忙下馬,快步跑到她身邊。

「漾月?」他低喚她,並俯下身子查看她的傷勢。他這時已無心追究她的過錯,僅希望她能安然無恙。

那雙清澈的瞳眸並未因他的呼喚而睜開,反倒是緊緊閉着,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

「漾月?」他捧起她的面頰,聽到她微弱的呼吸,並感到有股濕潤順着指尖滑落。

她流血了!

未曾有過的驚慌頓時佔據他的心房,他趕緊將她抱起。

此時的南宮漾月陷入最深沉的彌留狀態,還是沒有睜眼看他。

唐行風迅速將她抱上馬背,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平治。「漾月,我一定會救活你的!」他允諾著,同時也是向自己保證。

夜風中,只聽到馬蹄聲踏破漆黑夜色,急速向遠方奔去。

☆。☆。☆。☆。

回到密室后,唐行風守在南宮漾月身旁默禱著,絲毫不敢眨眼,生怕錯過她清醒的一刻。可是過了幾個時辰,她依然沒有睜開星眸,甚至連模糊的囈語也沒有。

「漾月,求求你快醒來!」

直到此時,他才發覺自己根本就不該以她做為報復的對象,因為她的受苦,只會挑動他亟欲隱藏的柔情。

他多希望能再聽聽她的聲音,就算是譴責也不要緊,只要能夠證明她還活着!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他的期待隨時間慢慢被絕望吞沒。

「漾月,你是怕我處罰你嗎?不會的,只要你能醒來,從今以後我都會好好待你的。」他向她承諾。

然而這樣的承諾還是無法使她清醒,她繼續陷於昏迷中。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報復極可笑,他瘋狂地佔有、逼迫一個無辜的女子,但真正的殺人兇手卻逍遙自在。

他是多不公平且殘酷的仲裁者呵,要不是他的出現,她的命運不會是這樣的;憑她公主的身份,她可以找到一個好男人,終其一生過着幸福的生活。

讓她回去吧,過原本該屬於她的人生。唐行風對自己說道,雖然這個決定會令他痛苦,無家可歸的他再也無法為親愛的哥哥報仇,只有再度踏上流浪的路程,再度飄泊。

「漾月!」他輕喚她,眸中凈是款款深情。「我答應你,若是你醒來,我就立刻送你回南熒王宮。」

長長的睫毛依舊密合著,她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但原本痛苦的表情已經消失,神情轉為安詳。

唐行風已有最壞的打算,他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唇,再移開。「漾月,若你有任何不測,我便隨你而去。」他說道,沉重的罪惡感使他想追隨她而去。但他清楚這不單單是罪惡感之故,還更因心中對她有另一種難以言喻的依戀。

這就是愛嗎?唐行風不知道,也無法證明。

「唔!」

一道輕微的聲響,告訴他她醒了。

「漾月!」唐行風掩不住喜悅,他望着她的眸子,嘴角泛起一個放心的微笑。

南宮漾月也對着他笑,笑得天真無邪。「大哥哥,你是誰?」

她的問題驚斷他的思緒,他湊近了她,以認真的口氣回問:「你說什麼?」

「大哥哥,你是誰?,」南宮漾月笑容依舊燦爛,她邊眨動水靈靈的大眼,邊含笑問道。

她在裝蒜嗎?怕嚇着她的唐行風勉強壓抑住內心的憤怒,平靜答道:「唐行風。」

「哦,大哥哥的名字真好聽。」南宮漾月說完后又眨眨眼睛,天真地問:「對了,這兒只有我們兩個,哪來的漾月?」聽了問題的唐行風不禁一怔,與她四目相接,久久無法言語。

霎時,一股不安的氣氛瀰漫房室中,在紅色燭火的掩映下,南宮漾月那雙明眸更顯動人,眨呀眨的泛出天真的光芒。

難道她是摔昏了頭?

為了求證,唐行風深呼口氣,緩緩開口:「傻孩子,你就是漾月啊!」在懷疑的煎熬下,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咦?我就是漾月?」南宮漾月睜大星眸,一臉詫異。

「是啊,你就是漾月。」唐行風溫柔提醒,在他的心底深處,還殘留一絲絲她只是裝瘋賣傻的希望。

可是南宮漾月的反應卻是搖搖頭,以相當堅定的語氣說:「不是啦,大哥哥,你說錯了,我怎麼會是漾月呢?我是……」說到這兒,她心頭驀地一驚,心跳加速。「我是誰?我是誰?」想不出自己的身份讓她開始慌張,抿緊了唇努力思索,卻什麼也想不出來。

「啊!」她搗著雙耳大聲尖叫,「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兩行清淚於這時奪眶而出,潤濕了她的雙頰。

唐行風趕忙將她纖細的身子攬入懷中,企圖平撫她的激動。「漾月乖,別哭,哭了大哥哥會心疼的!」他軟語呢喃。

但南宮漾月拚命地扭動身子,奮力從他的懷中掙脫。

在他放手后,她淚眼模糊地望着他。「我不是漾月,我是……我是……」她猶如一個任性哭泣的孩子般,認定自己不是漾月。

唐行風讓她的臉蛋埋在他厚實的胸懷裏。「漾月乖,不論你是誰,我都會永遠在這兒陪着你!」他心疼地捧起她瑩白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略微顫抖的櫻唇。

南宮漾月有如被遺棄的小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般,緊緊依偎着他,彷彿生怕再度被遺棄。

或許是身體還殘留着對他的記憶,當他的舌頭悄悄伸入且慢慢地舔弄,用舌尖輕輕摩擦時,她感到莫名的心悸。

他的舌頭繼續探索前進,終於找到她的溫軟,這是一次深深的長吻,充滿了憐惜且溫柔的長吻。

半晌,他將她放開,凝睇着她的眼。

接下來該怎麼做?照他原訂的計劃,他該送她回南熒王宮,可現在的她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就算送她回去,也未必是好!

「漾月,以後和大哥哥一起,好不好?」

「嗯。」她溫馴地點點頭,已接受自己就是他口中所喊的漾月。「大哥哥不可以欺負我喔。」

她天真無邪的要求勾動他心裏的痛,他擁住她,以最真摯的口吻說道:「我發誓,我唐行風今生今世都會疼愛南宮漾月,不會讓她受委屈;如有食言,願遭天打雷劈!」

「哦。」不是很明白他意思的南宮漾月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又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唐行風縮緊雙臂,環緊她的肩膀。

或許有一天她會清醒、會離他而去,但能享受多久的幸福,就盡情享受吧!

他低頭吻上她的髮際,就這般擁着她,許久都捨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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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綿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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