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岳翔驚為天人的呆立在美容院門口,他早知道亦澤天生麗質,只是欠裝扮,沒料到她一旦裝扮起來,竟是如此美艷動人。

他眨著雙眼,一臉痴迷地迎上前去。

「亦澤,這真的是你嗎?」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說:「天哪!你好美喔!」

設計師巧妙的將亦澤的短髮吹整得亮麗有型,臉上的彩妝卸除了她剛毅的一面,將她原就深遂的五官妝點得更加美艷,結實修長的身材套上翠綠色的長禮服,屬於女性的柔美風情立現。

她朝他柔柔一笑,戴着白色長手套的手輕拂裙擺,搖晃着腰肢,往他的座車走去,途中,她的腳不小心絆到,差點又當場出饃,幸虧岳翔動作快,迅速地伸手攬住她的腰,讓她不至於跌倒。

「謝謝。」今晚她決定做個徹底的女人。

「我早知道這套衣服非常適合你,只是沒想到,它竟會讓你看起來如此性感惹火。

」岳翔偷偷將置於亦澤腰際的手悄悄地往上游移,撫摸着她裸露的美背。

「這衣服是你挑的?」亦澤有些意外。

「嗯!連鞋子、皮包都是我親自挑選的。」岳翔承認。

「這鞋子大小適中,只是……你怎麼會知道我的size?」

「不告訴你。」他暗自竊笑,若不是他那件衣服印有亦澤的鞋印幫忙,他大概也買不成吧!

亦澤費了一些口氣,才順利地以最優雅的姿態上車。

岳翔協助她上車后,本欲跟着入座,但他細心的發現一直站在美容院門口的婦人與亦澤似乎挺像的。

他彎腰詢問亦澤,「亦澤,那位婦人是……」

「我媽啦!你要過去跟她打聲招呼嗎?」亦澤朝阿鸞揮手。

「未來的丈母娘?開玩笑,我怎麼敢不去打招呼?」

說完,岳翔大步往阿鸞的方向走去,含笑向她點頭致意,並簡單介紹自己。

「我女兒就拜託你了。」阿鸞別具深意地說。

「我會的,您放心。」岳翔憨憨的笑着。

「去吧!今晚好好地玩啊!」阿鸞滿意地笑着催促。

「那……我走了。」岳翔再三回頭向阿鸞點頭致意,這才彎身鑽進車內,開車走了。

「我媽……跟你說了什麼?」猶豫半晌,亦澤才支支吾吾地問。

岳翔看她一眼,又清清喉嚨后才說:「她問我是不是常被你拳打腳踢呀?還要我委屈一點,多忍耐你的壞脾氣。」

「我媽真的這麼說?」亦澤的臉色大變。

「小呆瓜,你真很好騙那!」岳翔捏捏她小手笑道。

「你又騙我?」亦澤佯怒,實則鬆了一口氣,她相信她母親絕不可能說這種話。

「當然。」岳翔得意地低笑,「要做我的女人得先分得清楚我話中的真偽才行喲!

「哼!真想拿皮包K你。」亦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我今晚打定主意要當一個有氣質、有教養的女人--哼!你早就被我打成豬頭了。」

「這麼說,今晚是我的Lucky羅?」岳翔的眼睛一亮。

「別想作怪,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亦澤哼道。

「我哪敢?疼你都來不及了。」岳翔溫柔一笑,「說真的,你今晚打扮得這麼漂亮,我都捨不得跟人分享,好想……把你藏起來,獨自品嘗。」

「嘿!瞧你把我說的像一杯咖啡似的。」亦澤暗自開心,表面則故作一臉不以為然。

「我是說真的,我敢肯定,今晚你絕對會是晚宴中最受矚目的女人。萬一有誰不識好歹地跑來向你邀舞,我該怎麼辦?」岳翔擔憂地問。

「一拳打昏他羅!」亦澤微笑以對。

「開玩笑,你要害我被軍法審判啊?」他慘叫。

「再不然,你可以把我從晚宴中偷偷帶走,我們再躲到別的地方去不就好了?」

「你好像……很不想參加這個晚宴。」岳翔的心思一向細膩,沒兩下便看透她在想什麼。

「嗯!」她點頭承認。「因為我從未參加過什麼舞會、晚宴,也不會跳舞,更怕會丟光你的面子。」

岳翔突然仰頭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麼哩!告訴你,你未來的老公--我,可是赫赫有名的舞林高手,有我在,安啦!」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很緊張。」亦澤苦笑。

岳翔望了她一眼,將車子停靠在路邊,一手搭著椅背,誠懇地說:「你也可以選擇不要去,我並不想勉強你做任何事。」

「我想陪你去,但……我還是會感到緊張和害怕。」亦澤忙解釋。

「那麼,你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放輕鬆的方法。」說完,他低下頭想吻她,卻又擔心會吃掉她的口紅,只得轉移目標,吻上她裸露的嫩肩。

「化妝師替我擦的口紅是不掉色的,所以--」她羞赧得說不下去。

聽懂了她的暗示,岳翔快樂的湊上雙唇親吻她,原本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緊張,沒料到兩人的唇瓣才一貼合,火熱的慾望立即自交纏的舌中竄向兩人的四肢百骸,將他們的理智全數衝散。

岳翔將亦澤放倒,上半身輕壓着她柔軟的身軀,聽見耳際傳來她陶醉的呻吟聲,更是鼓舞他大膽行動。

單純的唇舌交纏已經無法滿足他,他開始往下攻,當他的唇刷過她纖細的脖子時,她發出的愉悅聲,更加速引爆這份快感,他近乎粗魯地吻着她,雙手早已不受控制鑽進她的裙擺下。

亦澤紅著臉,喘著氣說:「岳翔,我……我很……不舒服……」

「現在不行,這裏……不安全。」岳翔無奈地強迫自己停下動作。

「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亦澤抱怨道。

「事情進行到一半,卻被硬生生打斷的感覺?」

「嗯!」

「我也不喜歡,可是,我必須讓你知道,你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我得讓你有選擇的空間,你懂我的意思嗎?」他撐起身體,並拉起她,順手替她整理儀容。

「你是怕我會後悔?」她美麗的大眼直望着他。

「我是怕你還沒準備好。我可不想在弄痛你的時候,還得注意你揮過來的拳頭。」

他笑着親她一下。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她滿臉通紅的否認。

「誰知道?所以,我才要你做好心理準備,免得你在洞房花燭夜的當晚,失手將你心愛的老公打死。」他又露出嬉皮笑臉的不正經樣。

「胡說什麼,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她怒斥,卻是心口不一。

「我不管,你吻了我,就要對我負責。」他耍賴的功夫一流。

亦澤朝他扮了一個鬼臉,俏皮地道:「才不咧!我偏不對你負責,看你要怎麼辦?

「那我只好向我未來的丈母娘哭訴,說你始亂終棄!」岳翔邊說邊踩油門,重新上路。

此時,氣氛已變得輕鬆愉快,亦澤也早忘了緊張與不安,跟岳翔爭辯得很開心。

車子終於駛入營區,岳翔將車子停在禮堂附近的停車場,然後牽着亦澤下車。

「記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亦澤仰起美麗的小臉,對他扯出一抹近乎純真的幸福笑容,很孩子氣地「嗯!」了一聲。

她是在對他撒嬌嗎?他很驚喜,卻更高興。

「你愛我嗎?亦澤小親親。」他突然問。

「咦?」亦澤沒想到他竟然會有此一問,害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我……不知道耶!「「你沒想過?」他並不感到意外。

「嗯!完全沒想過。」亦澤很老實地承認,「我只知道我不討厭你。」

「那就是喜歡了」他介面說:「可是,你都肯讓我親你了,難道你對親吻的對象沒有要求嗎?」

「沒有。」她搖頭。「我想都不曾多想。」

「唉!那就煩勞你有空多想一想,免得到時候我們真發生了什麼不可挽救的事的時候,我要找你負責,你卻死也不肯負責,那我一定會恨死你的。」他誇張地說。

她知道他所謂的負責便是結婚,可問題是,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是以只能默默無言。

「你看,是老邶。走,我們過去打招呼。」他輕挽着她,慢慢地朝邶南與其它夥伴走去。

「哇!瞧瞧是誰出現了,嘖……真是個標準的大美人哪!」

邶南的連聲讚歎說得亦澤都不好意思了。

「咳、咳、咳!」岳翔連咳數聲,才讓邶南回過神來,岳翔朝他使個眼色,要他別太強調這些,免得亦澤又尷尬起來。

「嘿!肚子餓不餓?那裏有自助餐點。岳翔,還不快替小姐服務?」邶南大聲地指使著。

「餓嗎?」岳翔低頭詢問緊緊依著自己的亦澤。

岳翔自然流露的深情,看得亦澤為之動容。

「還好,不很餓。」她搖頭,只想一直這樣靠着他。

見她露出如此嬌柔可愛的神情、岳翔心中一悸,他向邶南打聲招呼,便擁著亦澤往外走去。他知道她的不自在和膽怯,心想,來此露個臉就夠了。

「去哪裏?」亦澤似乎知道他的打算,小臉上露出歡欣的笑容。

「你想去哪裏?」

「嗯……」她低下頭道:「我想回家,這鞋我穿不慣。」

「想換下這身衣服嗎?」岳翔不置可否,依舊擁着她在月夜下漫步。

「不要,這可是我花了一整天精心打扮的耶!」她搖頭,「我只想脫下鞋子。」

「好吧!」岳翔將她攔腰一抱。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今她失聲尖叫,「你幹什麼?」

「既然鞋子礙腳就脫了吧!我抱你走。」

岳翔乘機又偷親一下她紅灧灧的雙唇。惹得她雙頰一片嫣紅。

「你好壞。」不知不覺中,她又流露出小女人的嬌態。

「我喜歡你的笑容,很美、很純真。」半年前的她,連笑都帶着一絲勉強。

「那是因為--」她話還沒說完,就見邶南急急忙忙地向他們跑來。

岳翔鬆開手臂,讓亦澤下滑站在地上。

「岳翔,你要出緊急任務。」邶南簡單地交代一句。

「現在?」岳翔望了她一眼,正色道。

「十分種后升空。」邶南不願透露太多,他向亦澤微一躬身便跑開了。

「你--」岳翔張口欲言。

亦澤回他輕鬆的一笑,「我會開你的車子回家,你放心吧!」

「我就知道,你非常適合當飛官的妻子。」岳翔俯低身體很光明正大的親她,盤忌猶未盡的說:「等我結束任務,我會去找你。」他的話有很深的暗示意味。

她知道他的意思,羞怯地點頭。

「嗯!我等你。」

他伸手極輕、極柔地撫過她的臉頰,隨即邁開步伐,與她錯身飛奔而去。

亦澤旋過身,看着他矯健的身影漸行漸遠,一顆心卻沒沒由地繃緊地甩甩頭,想甩去壓在心口的那股窒悶感,卻徒勞無功。

這一刻,她終於了解岳翔為何堅持要她,因為,身為飛官的另一半若不夠堅強、不夠悍,絕對無法承受如此沉重的壓力和恐懼。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她將車子開回家,一進門便馬上脫下禮服,換上T恤、牛仔褲,跟着平底涼鞋,打算返回店裏工作,她不希望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裏等岳翔,所以一換完衣服,她立刻出門。碰巧大門才鎖上,家裏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遲疑了一下,決定忽視它,才進電梯,手機也跟着響了,亦澤看着手機上題示的號碼,見是店裏打來的,雖按下了通話鍵,卻因收訊不良而斷線。她捺著性子,等出了電梯,坐上車子開出地下室,才打電話回店裏。

電話鈴幾乎是一響便被接起,讓亦澤頗感意外。「喂?是我,誰找我?」

「阿澤哥,不好了。」是亦寶,他的聲音帶着哭意,「岳翔哥出事了。」

「什麼?怎麼可能?我們才剛分手……」她握住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聲音則因為害怕而顯得沙啞。

「是邶南說的,他剛打電話來找你,說岳翔哥開的飛機失控撞山了。」

「天……天……」亦澤將手機隨手一拋,踩下油門就往空軍基地飛馳而去,此時此刻,她只想着,「岳翔,你絕不能出事,你絕對不能出事……」

可是,事與願違,岳翔的飛機在撞山後下落不明,此刻他生死未卜,軍方已派出搜救小組,準備搜山救援。

「讓我去,拜託你,讓我一起去!」

亦澤從頭到尾沒掉一滴眼淚,她臉色蒼白的拉着邶南,求他帶她去見岳翔的長官。

禁不住她的懇求,岳翔的長官終於答應她,卻私下要同行的士兵將她安置在紮營的地方,不讓她參與軍方的搜救行動,以免她拖累搜救的速度與過程。

當亦澤被帶到山腰臨時搭建的指揮中心便被禁止繼續前行時,她非常憤怒。

「為什麼我不能上山?」她揪著指揮官的衣服,氣憤的問。

「這是上級的指示,我……不得不從。」指揮官見她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心底隱隱有些寒意,他勉強地道:「我們不想多派人手照顧你,現下救人最重要……」

「我不需要別人的照顧。」現在的她只想趕緊上山救人。

「請你別阻礙我們的搜救行動好嗎?」指揮官執意不肯放行,揮手要那些已經準備好要登山救人的士兵動身。

「好,你不讓我去,我自己想辦法。」她咬牙衝出帳篷外。

「長官……」士兵們卻覺得有些不忍。

「別理她,你們趕緊出發。」

「是!」背着裝備的士兵偕同民間救難隊一起往山路前行。

躲在草叢旁的亦澤趁無人注意,一躍身立即跟上。

由於她並無登山裝備,就連鞋子也是只適合在平地行走的涼鞋,是以一路萬分狼狽,但她不怕流汗,更不怕流血,身手還算敏捷的她縱使滑倒無數次,身上也因為急於攀爬而出現多處擦傷,但她絲毫不退縮,悄悄地跟在搜救隊伍后。

「咦?你是誰?你是怎麼上來的?」

終於,一名民間救難隊的隊員發現了她。

「我是那名飛官的家人。」亦澤簡短的交代,只希望他不會為難她。

「你穿這樣,又沒攜帶裝備,很危險。」救難隊隊員陳允成濃眉大眼,深遂而突出的五官正是樸實的原住民特微。

「我管不了這麼多,我一定要參加搜救!」

她的決心與毅力贏得陳允成的讚賞,他點點頭。

「你都有辦法跟着我們爬上來了,就沒有人能趕你下山。只是……你得自己照顧自己,我們要在一個小時內趕到出事地點,你可以辦到嗎?」

「沒問題。」亦澤抬頭望向冒着黑煙的山頭。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就好。」陳允成扔給她一把開山刀和手電筒,轉頭繼續往前進。

連續一個小時的快速趕路,令一行人走得十分辛苦,而崎嶇難行的山路也讓亦澤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未經保護的小腳已是傷痕纍纍,但她依舊咬着牙努力跟上,連半句喊累的話也沒說。

終於,遠遠地便聽見帶頭的人喊,「看見飛機殘骸了。」

一行人立即加快手腳攀爬到一處斜坡。

「人呢?有沒有看見人?」亦澤急得大喊。

「沒看見。」前頭的人喊。

不一會兒,大夥兒終於全聚集在失事的範圍內奮力尋找。

亦澤邊找邊喊,「拜託誰找到他時,告訴我一聲。」

「岳翔、岳翔!」呼喊聲此起彼落,亦澤喊得嗓子都啞了,但是一點用也沒有。

整整尋找了兩個小時,每棵樹、每片草叢,亦澤都找得很仔細,卻仍毫無所獲。

她很失望的走回隊伍中,陳允成好心地遞給她一包乾糧和一瓶水,但她只接過水,對着乾糧搖頭。

「你要先下山,還是繼續跟我們找下去?」陳允成抹著汗,拿起乾糧吃着。

「繼續找。」她不是那種會輕言放棄的人。

聞言,陳光成硬塞了一包乾糧給她,「既然你要繼續找,就該保持最佳狀態,我不希望你突然倒下而影響我們的救援行動。」

「謝謝!」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亦澤硬是逼自己咽下乾糧,她喝口水后,又問:「有尋找的方向沒有?」

「領隊正在以無線電跟指揮中心聯絡,很快就會有消息,你先休息一下。」

見她焦躁地走來走去,陳允成馬上轉移她的注意力,遂開口問:「他是你的什麼人?」

「要嫁的人。」話一出口,她整個人都愣住了,什麼時候她已將岳翔定位成要嫁的人了?

「原來如此,你一定很愛他,否則不會這樣歷盡千辛萬苦地來找他。」陳光成面露同情之色。

愛他?亦澤心痛地閉上眼。是的,我愛他,我已經很愛很愛他了。

「對,所以他絕不能出事。」

「不會的啦!不會的啦!」陳允成很樂觀地說:「能開飛機的人都很聰明,他一定懂得迎福避禍啦!」

亦澤的眼中流露一絲痛楚,沒有回話,只是一徑地望着仍在通話的領隊,期盼奇迹會出現。

沒多久,領隊結束通話,大聲喊著,「結束搜山行動,先暫時紮營,等天亮再出發。」

「為什……」

亦澤本欲大聲抗議,卻讓陳允成阻止了。

「領隊的決定沒有錯,黑夜本來就會使搜救行動變得困難,更何況,大家都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我可以……」她固執的想辯駁。

「你一個人行動不但不能救人,反而可能會在山裏迷路。」陳允成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可是,岳翔現在可能正在某處等着我去救他啊!」一想到他可能受傷、可能身處於危險之中……她怎麼也坐不住呀!

「離天亮還有兩個半小時,你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陳允成不願意正面回答她的話,只是避開她的眼神,無力的勸道。

休息?亦澤搖搖頭站了起來,看見大部分的人都已坐下來休息,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怨自己無能為力。

岳翔啊岳翔,你一定要忍着,等我去救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仰望着星空,亦澤在心中吶喊。

難熬的兩個半小時終於過了,救援隊伍很快地重新整裝出發。一夜未眠的亦澤雖面露疲態,仍毫不遲疑地跟着隊伍喊著找著。

她一路上戰戰兢兢,眉峰始終緊緊揪著,但是,漫長的一天卻仍是在毫無所獲下浪費掉了。

「我們要下山了。」陳允成告訴她。

「為什麼?」她簡直要捉狂了。

「我們不是要放棄,而是要下山補充水和食物,另外從別的方向繼續搜尋。」

聽聞他合理的解釋,亦澤的心情才稍稍平穩,她隨着隊伍下山,在指揮中心隨意吃了點食物、喝了水以後,她抱着一個睡袋,在帳篷內隨意找個角落躺下。雖然她累慘了,卻仍遲遲無法入睡,她緊閉雙眼,只希望在休息后,明白清晨能保持最佳狀態。

就這樣一連三天,亦澤有得吃就吃、該睡就睡,其它的時間就是睜大眼睛四處找,喊著岳翔的名字,從未放棄。

「找不到,他到底在哪裏?」

隨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亦澤幾乎要累垮了,但她還是不放棄,跟着救難隊不停地找著。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找到了、找到了。」一名士兵興奮地高喊。

所有人全跑近一瞧。

只見岳翔整個人掛在樹榦上,已陷入昏迷狀態、他的飛行頭罩已經脫落,隱約可見頭上已乾涸的血跡。

亦澤一抬頭見到這幅景象,雙腿頓時無力地跌跪在地上。

「岳翔--」她凄厲地一喊,全身顫抖。

兩名士兵迅速地爬上樹榦,費了一番手腳才以繩索將岳翔吊下地面。

亦澤撲上前,卻不敢去動他,而同行的醫官連忙為他作檢查。

「他還活着,只是失血過多,必須趕緊送下山。」醫官臉色凝重地說。

大夥兒手忙腳亂地將岳翔放在擔架上,並以繩索將他固定住,火速送他下山。

沿途,亦澤一直守在他身側,她隨着救護車來到醫院,全身滿是泥土和汗水。

此時,一身狼狽的她卻遇見了她不想見到的人--岳翔的父母。

「岳翔?」岳母哭着迎上前,快步跟在移動的病床旁。

只見岳翔雙眼緊閉,臉上毫無血色,令人看了非常擔憂。

「阿澤姐!」岳玲蒼白著臉看向亦澤,想由她身上得知詳情。

亦澤只是搖搖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岳父看了灰頭土臉的亦澤一眼,陪在岳母身邊只露憂色並未表示什麼。

岳翔被推進急診室準備急救,亦澤則低垂著頭,頹喪地坐在椅子上。

岳玲見她傷心,忙走近與她交談,「阿澤姐,你跑去山上加入搜救行列嗎?」

亦澤點點頭,眼底凈是懊惱,「我們在山上找了三、四天。……如果可以更早找到他就好了,只要能再早一點就好了。」

「你已經儘力了。」岳玲難過地紅了眼。

亦澤偏頭望着隔絕了兩人的厚重金屬門,不讓恐懼與絕望拖垮她的意志力,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無論如何都要堅強。

「我哥哥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岳玲告訴亦澤,同時也是在告訴自己。

「岳玲!」岳母見她與一身狼狽的亦澤坐得如此靠近,心裏覺得不妥,忙將她叫到跟前來。

「他是誰?」

「她叫沈亦澤,是哥哥的女朋友。」岳玲的一顆心全記掛着岳翔的安危,並未察覺到她的話可能會引發的後果。

「什麼?」岳氏夫婦面面相觀,他們緊張地打量著無論外表與坐姿都像男人的亦澤,心中驚駭莫名。

岳母沉不住氣地欲上前去質問亦澤,但岳父按住她,輕搖著頭,「這事……以後再講,眼前兒子的安危最重要。」

岳母點點頭,一雙眼卻無法控制地往亦澤身上瞄,越看眉頭擰得越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亦澤幾乎要因為這沉重的氣氛而發狂,她開始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你別走了,如果不耐煩,你可以先回去!」岳母的反感來得莫名其妙。

「媽!」岳玲難堪地低喚,不明白母親為何對亦澤說這麼過分的話。

「對不起。」亦澤反身走回原來的椅子坐下。

「媽。」岳玲責怪地望着母親,卻看見她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憎惡。

「我不喜歡他。」可見,沒有任何母親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有特殊「癖好」。

「媽,阿澤姐人很好的,你不該--」岳玲蹩眉低聲替亦澤抱不平。

岳氏夫婦一聽見岳玲對亦澤的稱呼后,驚訝更甚了。

「她……她是女人?」

「阿澤姐當然女人哪!」岳玲不諒解地回望驚訝的父母,又說:「她對哥哥好得沒話說,而且,知道哥哥出事,二話不說地就跑到山上,跟着救難隊伍沒日沒夜地搜尋老哥……」

「難怪她全身髒了。」思及自己方纔的嫌惡,岳母不由一陣慚愧。

「岳翔……跟她的感情當真已到了這種程度?」岳父語帶保留地問。

「哥哥曾經提過想娶阿澤姐回家。」岳玲不隱瞞。

「可是她……她……」

岳母擔憂地想,莫非是岳翔待在軍中待得太久了,連眼光也變得怪怪了吧?

「佛要金裝,人靠衣裝,也許她看起來是有點陽剛、有點男性化,但誰又知道她打扮起來是什麼模樣呢?」岳玲了解母親的擔憂,乍看亦澤的裝扮,任誰都抹不去這層想法。

「她知道我們是誰嗎?」岳父突然問道。

「我忘了介紹了。」

岳玲輕敲額頭,正打算起身將亦澤拉來時,岳父制止了她。「在這種狀況下見面不太適合,改天再挑個時間讓岳翔帶她來家裏比較妥當。」

「嗯!」岳玲點點頭。

亦澤沉默地倚牆而坐,側影看主足傷而孤單,岳玲見了不忍,再度走向她。

「你……餓不餓、累不累?需不需要我……」

亦澤勉強一笑,搖搖頭道:「我只要他醒來,只要他活着。」

「我……叫亦寶來好嗎?」看來,她更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

「好。」亦澤柔順地點頭。「就麻煩你了。」

「嗯!」岳玲連忙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打電話。

岳玲離開沒多久,急診室的門隨即開啟了,亦澤和岳氏夫婦馬上迎上前。

只見岳翔安然地躺在病床上由人推出來,頭部包紮了層層白紗,身體的多處擦傷也做了處理,只是,他依然像睡着一樣躺着,一動也不動。

「醫生,他……他究竟……」岳母問出了亦澤不敢問的問題。

「現在只等他清醒,如果……他在三天內能醒來就沒問題,怕就怕……」醫生有些遲疑。

「怎麼樣?」岳母顫著唇問。

「只怕他永遠也不會醒……」

亦澤忍不住腿一軟,重重地跪坐在地面上,她望着被推遠的病床,腦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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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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