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夕陽西下,厲無痕走進自己的房間時,見不到沈滄海的身影,便穿過側門,走到沈滄海那間與自己相連的寢室去,果然看見沈滄海就在裏面,面向著牆角的紅木柜子,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小海。」

厲無痕叫了他一聲,他渾身一顫,把雙手從抽屜中抽出來,推上抽屜后,緩緩轉身。

「無痕哥……」

瞧見他的臉色頗為蒼白,厲無痕卻故意裝作看不見,笑着對他招招手。

「小海,還記得之前叫裁縫量身做的新衣嗎?已經送來了,你過來試試。」

錦瑟捧着衣裳走到他的身邊,沈滄海看去,衣裳是大紅的,上面用金線綉著花紋。

沈滄海一看見那鮮艷刺眼的顏色,心裏便顫了一顫。

厲無痕素來不喜歡這些鮮艷的調子,從來沒有為他做過大紅大綠的服飾。

這樣的一件紅衣訂造的當日沈滄海已經覺得奇怪,經過今天下午的事情后,更明白到其中別有深意。

他強笑一下,說。「無痕哥,我不喜歡紅色,不如叫裁縫再做吧。」

厲無痕也笑了,唇角勾成一個溫柔的角度。

「我特意叫人做的,別白費我的一番心思。」

沈滄海無奈,遲疑半晌,終於把手伸向那套衣裳去。

錦瑟悄悄地退了出去。

沈滄海站在厲無痕面前,解開身上的外袍,套上新衣。

他的動作故意拖拉,厲無痕也不催促他,只是定睛看着。終於,他把新衣的最後一顆盤鈕扣上,結好衣帶。

厲無痕對他招手,他不情不願地走近兩步,到與厲無痕一臂之隔的距離便停下來。

厲無痕上下打量他。

他的肌膚雪白,肢體是少年獨有的纖幼修長,那身紅衣穿在他的身上,更顯肌光勝雪,在鮮紅的色澤烘托下,天真的容姿泛起春色,桃腮唇紅,艷麗得不可逼視。

厲無痕往日常嫌大紅俗氣,這時看去,卻覺這顏色忽然順眼多了。

他忍不住伸手,把沈滄海拉向自己。被他拉着手向前,沈滄海跪了在他的腳邊,頭輕輕地伏在他的膝蓋上。

滿頭青絲散開,柔順地落在肩頭,就像一匹上好的絲綢,厲無痕的手掌落在上面,輕輕磨蹭。

「小海,有個地方我要帶你去。」

沈滄海的身子僵硬了,房間里倏然間變得很靜,沈滄海唯一聽見就是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的響個不停,像隨時要從喉嚨跳出來。

他想:我的心跳得這麼快,無痕哥有可能聽不到嗎?

想到這裏,他悄悄地抬起頭,向厲無痕看去。

厲無痕或許已經聽到他的心跳聲了,卻沒有說什麼,半閉着眼,指尖挑起他的一束頭髮,細細摩挲。

沈滄海不覺扭一扭脖子,向右方的柜子看去。

那裏的抽屜里的木盒中裝着他的秘密一一他與凌青雲秘密的交流。

凌青雲說: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

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牽起無數漣漪。

他想:我總是聽無痕哥的,難道就不可以自己拿一次主意嗎?抬起頭來,悄悄地打量厲無痕的臉色。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舌尖不自覺地舐過唇辦.「無痕哥……」沈滄海試探地開口,忽然厲無痕睜開眼,在他諱莫如深的眼神注視之下,他的話便哽在咽喉里,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盯着他的眼眸半晌,厲無痕不發一言地拉着他的手,再次穿過側門,走進厲無痕的寢室,停在左盡頭的牆角前。

牆上釘著一個鐵造的八卦,是沈滄海自幼就看慣的,這時,厲無痕放開他,雙手按著八卦,左右轉動起來。

沈滄海看見八卦轉動時,並不是隨便做的。而是按著天干五行的方位轉動,他不自主地目不轉睛地看着厲無痕的動作,把次序默記於心。

機關運作的聲音響起,沈滄海看見八卦下的地櫃竟然緩緩地移了開來,露出地板,接着,那方寸之地向兩旁分開,露出一條通往地底的石階來。

沈滄海不由得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到原來自己朝夕居住的房間里,竟然藏着這麼一條隱蔽的秘道,但見下面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石階到底通往多麼深的地底去。

「小海,來。」拿下旁邊的燭台,厲無痕再次牽起沈滄海的手,一前一後地走進秘道。

走過長長的石階,下面還是漆黑一片,僅靠厲無痕手中的一點燭光照亮。

沈滄海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跟着厲無痕的腳步前進,雙眼不由得向四周掃去。昏暗之中隱約可見四周無數分支,不知道是通往那裏去的。

「這些都是通往總壇各處的通道,是我的祖先修建的,可以用來監視千刃崖上發生的一切。」

厲無痕沒有回頭,卻像知道他在看什麼似的,忽然解釋起來。

「自從建成后,這裏就只有我們姓厲家的男子能夠進來,唯一例外,就是在新婚當晚,能夠將自己的妻子帶進來,在魔神面前許諾。」

聽到這裏,沈滄海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厲無痕的指尖卻收攏了,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默默無言地走着,在沈滄海恨不得路永遠也走不完的時候,前路盡頭忽然露出一點光芒。

是判刑前的最後之光,沈滄海想。

然而,不論他心裏想什麼,厲無痕還是拉着他,向光芒走去。

沈滄海怎麼也想不到,光芒所在處竟然是一座神殿,開拓寬敞得驚人,若非看見高高頂蓋上垂著的鐘乳石,沈滄海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正身處地底。

與之前的漆黑截然不同,四周光亮燦爛異常,甚至到達了刺眼的地步。

沈滄海眯着眼,眼神環顧一圈,終於明白髮出光芒的原來不是點於殿中的不滅聖火,而是被火光映照,發出璀璨金光的一座金山。

金鐲、金幣、金條、玉佛、翡翠、還有半藍半紫,說不出名堂的各樣寶石,在殿角堆積如山,即使不是貪婪之輩,沈滄海也不由自主地被寶光所吸引,覺得目眩神迷。

厲無痕笑着拉起他的手走近,五指插入金山中,抓起一把寶物。

「這些都是祖先積聚下來的,在我們關外的發源地還有更多,如果你喜歡,遲些我帶你去看看。

金器從他掌中緩緩滑落,沈滄海只是看了一會,很快就把眼神移開了,他雖然出身貧窮,但這些年來在厲無痕身邊也沒有什麼寶物是未見過的,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

眼見沈滄海移開了目光,厲無痕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又向前面走去。

神殿實在大得驚人,越往深處便越覺寒氣迫人,一面碧湖倒映出搖晃光影,湖中盤坐着一座至少有四丈高的巨大魔神像,結著冰霜。

跟隨厲無痕的腳步,越走越近,沈滄海將一切看得更清楚,湖邊除了,不滅聖火之外,原來還有祭台,供奉著兩件物件。_一件是一張紫粟殼色的古琴,一件是長方形的紫檀木匣。

沈滄海把琴翻過來看,便見龍池上刻着篆書「九霄環佩」四字,原來正是魔教四大鎮教寶物,被評為仙品的九霄環佩。

那旁邊的……沈滄海的眼神不覺地向旁邊掃去。

還未開口,厲無痕已經把手伸向紫檀木匣,打開蓋子,裏面放着的果然是一本冊子。

「廣陵散?」眼見盒裏放的竟然不是自己所想的東西,沈滄海不自得錯愕起來。

廣陵散是失傳的絕世琴譜,雖然珍貴,但在練武人的眼中,卻絕對不能與天魔心法相提並論。

厲無痕笑了笑,沒有說話。

沈滄海何等聰明,立刻領悟過來。

「這就是天魔心法?」

「對!就是天魔心法。」厲無痕笑着點頭,隨手翻開那本琴譜。「天魔心法就藏在廣陵散中,今日之後,我就可以傳授給你。」

聞言,沈滄海倏然一醒,把眼神從廣陵散上移開,落到他的身上,眼神中帶着閃縮與畏懼。

厲無痕只當作看不見,把沈滄海拉近自己,一起跪在祭壇前面。

他把雙手結成火焰之狀,面向碧水寒潭中的魔神像。

「魔神在上,弟子厲無痕今日立誓,與沈滄海結下永恆之約,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恭請魔神作證。」

一字一字地許下承諾后,他看向沈滄海。

「小海,照着我的話,向魔神說一遍吧!」

在他注視之下,沈滄海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張開嘴唇,聲音緩緩吐出。

「魔神在上,弟子沈滄海今日立誓,與厲無痕結下……結下……」

巨大的魔神像法相猙獰,額頭上的第三隻豎眼半開半合,透出熠熠紅光,冷冷俯視看世人。

「與厲無痕結下……」在魔神像的注視下,沈滄海始終無法說下去,便住了口。他更加不敢面對身旁的厲無痕,不由自主地把頭垂得低低。

眼見沈滄海忽然住了口,厲無痕的眼眸微微眯起,接着,又鬆了開來。

「不說便罷。」他竟不生氣,微微一笑,抬起左手,拇指與食指相抵,用指甲在指腹上輕輕一劃,一滴鮮血從傷口滲出。

他抬起手,把指頭伸向沈滄海。

眼看掛着血珠的指頭漸漸逼近自己的嘴唇,沈滄海慌亂起來,一點點地蹭著膝蓋向後退避。

「小海。」

不必伸手拉住他,厲無痕輕喚一聲,便叫他不敢再退。退是不退了,卻抬起眼睛,用惶惑不安的眼神仰看着厲無痕,他有很多話想說,只是說不出口。

凝視着他的眼神半晌,厲無痕淡淡地開口。

「小海,我知道你有話要說,說吧。」他明知道不應該,但始終忍不住給沈滄海一個開口的機會。

他表現得那麼地從容不迫,沈滄海卻要深深吸一口氣,才能鼓勇氣說。「無痕哥,我……我不要。」

厲無痕溫柔地看着他,反問。「不要什麼?」

沈滄海跪在地上,仰起頭,眼睛卻不敢看他,只是左右飄移著。

「無痕哥,小海願意一輩子留在你身邊侍候,只求……只求無痕哥不要這樣,我一直都將無痕哥當作最親的親人。」

「今日之後,我們依然像親人一樣,而且關係只會比之前更加親密。」微微一笑,厲無痕看着沈滄海的眼神是那麼地溫柔寵溺,就像父母看着不解世事的孩子一樣。

「不是!是不同的!」沈滄浪着急地搖頭,俯前身子,乞憐地搖他的衣袖。「無痕哥,不要這樣,這麼多年來,你照顧小海,小海尊敬你,喜歡你,把你當作師父,當作哥哥一樣……」

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才接着說下去。「沒有人會和自己的親人做……這種事的,難道,你會對教主做嗎?」

厲無痕不可覺地皺一皺眉頭,搖頭說。「你不是我的兄弟!我教你功夫,也不是要你感激我。」

說着,話語間已有幾分不悅。沈滄海當真急了起來,抖著唇說。「無痕哥,求你不要逼我……小海寧願像小時候一樣為奴為仆,也……」

「也怎樣?」

厲無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千刃崖上的奴僕還少了嗎?會需要多你這一個?你能有什麼用?」

他漸漸感到不耐煩,語氣也冰冷起來,俊臉雖然帶笑,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寒氣,沈滄海覺得自己的心被刺傷了,抖著唇,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看着他。

厲無痕也看着他,雙眼如潭水般深邃,亦如潭水般冰寒。

「既然我和大哥的說話你都聽見了,也省得我多說一遍,小海,我只問你,你願意嗎?」

沈滄海全身都僵硬了,半晌后,顫聲說。「什麼事你都獨斷獨行。你根本不是真心問我的。」

看着他充滿委屈與指控的表情,厲無痕竟然點頭。

「我的確不是在問你的意見。」

他笑了起來,容貌更是俊美不已,偏偏眼底深處像結著冰一樣,寒得徹骨。

「我想做什麼就做了,何必要問你的意見?小海,或者我實在太縱容你了,令你竟敢違抗我的意思。」

聽着他的話,沈滄海覺得心被刺傷得更痛,雙手攥緊了衣擺,獃滯地看着他,不懂得反應。

厲無痕也不想再從他口中聽見任何令自己難過的話,一把把他抱起來,橫放在祭壇上。

大紅的衣服被用力扯開,珍珠鈕扣彈到地上,跳了兩跳。

清脆的響聲在偌大的空間中迴響,卻不能引起兩人的絲毫注意。

厲無痕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滄海白膩如脂的身軀,沈滄海又驚又怕地看着他著了火的眼神。

「小海……」厲無痕喃喃地喚了一聲,彎身,在光滑的裸肩上落下輕吻。

吻一直向下滑落,落到胸口,淡紅的櫻桃被含進口中,如針刺的微弱快感傳來,令沈滄海的身體微微顫抖。

露蛇似的舌尖纏着嬌嫩的櫻桃,厲無痕的手掌也一直在他赤裸的身軀摩挲,年輕的肌膚像豆腐一樣又軟又滑,指頭只消輕輕用力,便留下一個個淡紅的手指印來。

像散落的櫻花花瓣一樣,美得叫人心醉,厲無痕細細地賞玩著,指尖一路留下痕迹,最後梳過小腹薄薄的青草,扶起軟垂的慾望。

青澀的慾望被薄皮覆蓋,頂端和上身的乳首一樣是稚嫩的淡紅色,厲無痕用手指輕輕一掃,小小的鈴口就張了開來,滲出一滴晶瑩剔透的珍珠。

用指腹來回摩挲,珍珠滴落得更多更急,指頭漸漸濕潤。沈滄海心裏莫名害怕,然而身體是誠實的,一股熱流從小腹升起,因快感而抖動,腰身不由自主地弓起,迎向帶來快樂的源頭。

「唔……」細碎的呻吟不覺自唇瓣流瀉,厲無痕笑了,手指更加快地磨蹭著嬌嫩的慾望,不消片刻,沈滄海全身劇震,一道體液射了出來,沾得他滿手濁白。

厲無痕把手湊近唇邊,伸出舌頭,淺嘗那青澀的味道。沈滄海一雙風眼迷濛,在水光后看着他鮮紅的舌尖輕輕舐過白液,剎那間滿臉羞紅,眼眶裏的水光更盈。

伸手握住他的下巴,厲無痕細看起來,那滾動着水珠的星眸,在慾望之下半張,發出細細喘息的朱唇,泛著薄汗與潮紅的雙頰,配上羞赧惶惑的神色,天真與艷麗,在他身上完美地渾然為一,美得令人心顫。

那個雨夜,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只不過是個既瘦又小的孩子,誰能聯想到,幾年後,會變成如此絕色。

「小海……」厲無痕嘆息一聲,湊近頭,吻上他的唇。

唇壓住唇,舌尖纏住舌尖,吸吮香甜的蜜汁。

被吻,對沈滄海面言算不得什麼,令他害怕的是再次沿着他的腰身向下滑,滑向後方的手掌。

「無痕哥……不要……不要……」沈滄海慌亂地扭動身軀推拒,然而剛剛經過快感洗禮的身體酥軟無力,細微如蛇的扭腰,反而更加誘惑。

一股熱氣從體內升起,厲無痕再也按捺不住,握住他的右足足踝,向上抬起。

「啊!」一條腿被舉了起來,涼風從臀瓣吹入,沈滄海驚叫起來,踢腿掙扎。

被踢了兩腳,厲無痕微慍起來,喝令道。「別動!」

積威之下,沈滄海全身僵硬,不敢再動,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無痕哥,不要……」

抓緊他的足踝,把他牢牢地固定在祭壇上,另一隻手撫過豐腴的臀瓣,探向小小的菊蕾。

小小的菊蕾在寒流中顫抖著,縮得極緊,剛被指腹摸到,沈滄海的腰肢嚇得跳了起來。

「放鬆了!」淡淡一言,厲無痕濕潤的指尖便鑽了進去,指頭分開狹窄的肉襞,緩緩地深入其中。

可怕的異物感令沈滄海全身發顫,偏偏不敢掙扎,唯有顫著聲音乞求。

「不要……無痕哥,不要……」

淚眼朦朧地看着厲無痕,只見他的神色與平日截然不同,雙眼著了火一樣地看着身下無暇的胴體,俊臉微紅,露出慾望與佔有的痕迹。

「饒了我饒了我饒了我饒了我……」眼淚從眼眶不住地湧出來,沈滄海喃喃地說着同一句說話。

幾近絕望的哀求,只換來無聲的侵佔,厲無痕湊近腰身,胯下的火熱抵在微張的初菊上,挺腰進入。

凄涼的慘叫聲過後,喘氣與哭泣呻吟聲混雜。

不斷的挺進與侵略,鮮血與體液從密合的交接處瘋狂湧出,沈滄海漂亮的丹鳳眼腫得像爛杏一樣,眼裏的星光被水影掩蓋,空洞地看着上方。

漸漸地,連哭聲也微弱下去,只有髮鬢廝磨時,隱隱聽見從不斷蠕動的唇瓣中吐出的話。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聲音細如蚊吶,幾不可聞,卻似一盤冷水當頭潑下,厲無痕沉醉在慾望中的容顏僵了一下,半晌后,收攏滿是薄汗的臂膀,把沈滄海牢牢抱緊。

「小海,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像咒語一樣,厲無痕也喃喃說着,再次把指頭劃破,強硬地插入沈滄海紅腫的唇瓣里。他無法抵抗,只能任由腥濃的血液流人喉頭。

以自己的鮮血喂哺的同時,厲無痕露出一抹莫測的笑容,露出白花花的牙齒,緩緩地湊近沈滄海泛著紅粉的脖子。

輕輕吻了一下后,他猛然噬了下去。

「啊!」沈滄海發出尖銳的痛叫,感到自己的一小片血肉在瞬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厲無痕鬆開嘴,牙齒被染得鮮紅,詭異的血色配上劍眉下一雙深邃的黑眼,令沈滄海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只有瞳孔急劇收縮起來。

厲無痕抱着他,他的耳邊一字一字地說。「小海,盟誓已成,從此以後,你血中有我,我血中有你,我倆生死與共,永不分離!」

這麼多年來,沈滄海第一次聽到他說話的語氣中有了起伏,彷彿真的很快樂很快樂似的。

沈滄海沒能回應,疼痛怨憤氣恨種種情緒交迭,加上不停地失血,他眼前發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沈滄海已經躺在柔軟的被窩裏,他的神智模模糊糊的,還未清醒過來,獃獃躺着半晌,伸手揉一揉眼睛。

手臂剛剛舉起來,忽然瞧見手臂上無數點鮮紅暗紅的痕迹,他怔了怔,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些奇怪的紅痕。

腦海里漸漸地浮起一些情景,像走馬花燈一樣,緩緩流轉。

沈滄海的臉色倏地刷白,終於把昏倒前發生的事情完全想起來。

可怕的兇器捅入體內,身體痛得像被撕開似的,臟腑被擠壓移位,血一直流出來,不管怎樣哀求,乞憐,厲無痕還是堅定地佔有了他。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不單止是身體上的疼痛,沈滄海更感到自己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創傷。

苦苦掙扎逃避了多少日子,始終還是逃不過這種可怕的事,沈滄海對厲無痕的尊敬,喜愛,都是單純的,他願意永遠永遠留在厲無痕身邊侍候,尊敬崇拜他如師長,如神一樣,但為什麼他偏偏要對他做這麼可怕殘忍的事情。

厲無痕說:我想做什麼就做了。

原來他要的只是一個聽話、順從、任由他擺佈的傀儡。

屈辱與傷心同時侵蝕沈滄海的心,他不停地哭泣著,終於完全地明白過來,他的意願,他的希望根本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他想起錦瑟對他說過的話,他想起教主厲狂天在背後對他的評價。

每個對他好的人都不是真心對他好的,他們對他好,只不過是看在厲無痕的面上,而厲無痕對他好,是因為……是因為……

迷濛的眼睛看着遍佈身上的吻痕,抓痕,他心裏痛得像被人用針刺用刀割一樣。

厲無痕的霸道,父母的慘死,自己身心被侵犯的痛苦,種種壓抑已久的情緒同時升起,交織成深深的怨憤與忿恨。

他不要就這樣下去!不要一輩子隨厲無痕的心意喜怒而活!

掙扎著爬起來,雙腿間倏然傳來劇痛,他狼狽不已地滾下床,跌在地上。

沈滄浪感到鮮血從自己的下體流出來,滑過內腿,疼痛得像被撕開一樣。他咬着唇,忍着痛,一直爬到桌邊,抓起紙筆。

抖動的手指緩慢地移動筆尖,在雪白的紙上寫上滿篇同樣的字。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

一邊寫,眼淚一邊落下,濺濕信紙,令墨色暈化。

他已經絕望了,只能夠向唯一不是站在厲無痕那邊,也是他唯一知道的人求救。

許多年後,當沈滄海回顧一生,才發現年少的自己是如此地天真可笑。

小小的壞,就令他把好人當成壞人,小小的好,就令他把壞人當成可以依靠信任的對象。

只可惜,當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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