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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森冷,像很不耐煩似的,這張臉剛開始的確讓我有些憤怒和難以自持,我飛速上前到他眼前,兇狠地逼視他,語氣壓抑著快要爆炸的鬱氣:「你不想見我?」

「邵振安,你沒必要再來找我,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嗎?現在還給你了,你已經徹底自由了。」他攤開手,作出很平靜的樣子,「為了你的自由,你應該離我有多遠就多遠。」

「你他媽說什麼鬼話?!你比誰都清楚我是不是真的自由!」我一把扯住他領口的衣服,「是不是我一碰你,就又會重新攪進一堆麻煩中去?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都是籠子裏的耗子讓人耍著玩?」

「這次是我想離開你,這樣說,夠不夠清楚?」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我激動指着他:「你要擺脫我?啊?!有種你再說一次看看!」

他的嘴角突然升起一抹含混的殘酷:「你以前不是總說我喜歡濫用職權嗎?現在我已經不是警察了。」他靠過來,裝作與我陌生的樣子,「這次他們對你算是客氣的,下次就沒辦法保證了,趁現在安全,馬上離開,別再來了,這樣對誰都好,我想,有的事你是早想結束了。」

「你這算是警告還是善意的提醒?」這時,我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寸,「你真的不想再見到我?你確定?」

「你還想我怎麼樣?」他突然後退,轉身往回走。

「程晉!」我本能地三兩步趕上去用手指使勁制住他的右手臂,「你今天把話講明白!你憑什麼這么自以為是?憑什麼要我來就來走就走?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你要搞清楚是吧?」他的目光熱起來,「那我問你,自始至終你把我當什麼?」

「我不管你是什麼……我只知道你很重要!」我喊出來了,彷彿什麼都說了,這種事後才會感覺難堪的後果,當時真的也就是一時頭腦發熱脫口而出。

他怔了怔,眼神中的錯愕一閃而過,大概也沒料到我會在他面前這么坦率。

「邵振安,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他用手臂隔開我們之間所處的危險距離,「你滾回美國吧!我同你的『合約』已經結束了。」

他想用一份無形的合約把我打發了,他還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太自尊太好勝,我真覺得那時窩囊得不行,簡真無法想像自己就這么被原本滿心相信的人一臉漠然地丟開了,前一刻還在為我赴湯蹈火,后一刻就劃清界限了,這雖不是我預料的,但也似乎離真實太遠了。

「放心。」我猛地冷靜下來,一口堅決,「我不會連累你的,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捲入你的圈子,那不是我這樣的公子哥可以承受的局面。其實幾乎一直是我在拖累你,你現在指望我走,一點也不過分,你對我仁至義盡。我會走的,並且是馬上,但我只想問你最後兩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我並沒有幼稚到誤會他是真的厭惡我才趕人,這畢竟不是演言情片,永遠有解不開的結,其實生活很簡單,有袒護,有欺騙,有矛盾和磨合,有感情,不是說絕情就能絕情的,但是生活的結果總是不盡如人意。

「如果你認為這樣有必要的話,我會回答。」他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進我的眼睛裏。

「你加入大世界不是出於自願的吧?」

「不是,但跟你的那件事沒有直接關係。」他認真地看着我,「我這樣答你滿意嗎?」

「你認為我們之間還有別的什麼感情嗎?拋開利害和責任關係。」

「有。」他眼裏劃過一絲異樣的波動,很快便消失了,「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你的問題問完了嗎?」

「程晉,你並不後悔認識我,我知道。」邊說着肯定句,邊展露一向自認為灑脫無儔的招牌式痞笑以應付世事突變,「其實……我也不後悔。」

他似乎有些艱難地移開一直停在我臉上的目光,台階上下來兩個表情猶疑的保鏢,他們似乎有話要通報程晉,他抬頭示意那兩人上去等,接着,看了我最後一眼,邁開腳步往上去了。

我在他身後說了句:「晚上我在蘭桂坊等你,我只知道那個地方。」

「我不會去的。」他沒有轉身。

「我等你,最後一晚。」我的聲音異常冷靜,「以後,你想見我也不一定見得到了。」

他的背影滯住了,雖然沒有回頭,但我也確實感覺到他的震懾,我只能賭之前那些時光了。

下午就去定了機票。回去,只能回去,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已經gameover,過程很刺激,結果也不過如此。

我從傍晚七點就一直等在目的地,站着喝酒,一杯又一杯,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過去,越接近零點我就越無所謂,我邵振安沒有這么拿不起放不下,我跟程晉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有的事情真的不能強求。

到凌晨兩點,在人人都以為我已經喝得神志不清的時候,我自己卻覺得自己很清醒,從來沒有這么清醒過。

讓服務生幫我叫計程車,往門口走時腳步幾乎拖不動了,風一吹,渾身打了個寒噤,才想起是外套沒拿。

「你這樣,是存心要我送你嗎?」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是幻聽,那一刻,我以為自己真醉了。

直到眼睛慢慢有了焦聚,看那張英俊的臉孔因我的失態而微微皺眉的樣子,我笑了,輕聲而含糊地罵道:「你真他媽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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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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