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伊曼低聲哼笑，抬起頤看向阿禔爾說：「你希望我對你說些什麼？謝謝嗎？不，我不會謝你……我恨你！不論你對我做了什麼事，我還是恨你！是你，是你奪走了我的自由！奪走了我所擁有的一切！我恨你！」

阿禔爾呵呵輕笑，隨後又惋惜似地嘆了聲。

「伊曼，我的伊曼……本來我已想原諒了你方才激怒我的行為，可是現在，我還是決定要好好懲罰你，讓你後悔對我說出這些話！他揮開攀在他身上的吸血鬼們，一臉笑意地走向伊曼。

伊曼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阿禔爾自地上拉起來，粗魯地將他拉到一名人類面前，將他扔向那名人類。

「殺了他，伊曼……你需要他的血，你也餓了吧？來，快吸呀！」阿禔爾從容地蹲下身，抓起不停顫抖的男人抱在懷裏，溫柔地撫着他的頸項對伊曼說道。

見到男人恐懼的眼眸，伊曼連忙別過身捂住鼻子，不想去聞那誘人的血氣，硬是逼自己壓制住體內狂囂的饑渴。

「不！你休想！我絕對不要變得跟你們一樣！」

「伊曼！」阿禔爾伸出一手，強迫伊曼將臉靠向男人的頸項，充滿威迫性地喊：「快吸他的血！」

「不！」

伊曼差點忍不住地咬上眼前傳來血液香氣的頸項，慌張的大叫出聲。他驚慌地扯開阿禔爾的手，趴在地上不斷喘氣。

阿禔爾臉色陰鬱得嚇人，他扳過男人的頭，用尖銳的指甲劃過那脆弱的脖子，將淌著血的頸項湊向伊曼。

「喝！」

伊曼猛搖頭想逃，卻硬是被阿禔爾拉回來，對上那血淋淋的脖子。「不，我不要……」

他閉緊雙眼不去看那抹猩紅，抖著聲低喊。

「伊曼你嘗嘗看，其實血液的味道並沒有你想像的這麼糟糕。」阿禔爾緩下怒氣，用手指沾了點血，輕輕抹在伊曼的唇瓣上，柔著聲勸導。

伊曼背始猛烈顫抖著，不知道是太害怕，抑或是唇瓣上甜美的血液讓他激動不已，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紅光籠罩了他的視線、迷惑了他的意識。

他聽見阿禔爾得意的笑聲，感覺到被他抓住的男人不斷掙扎，可他還是緊緊抓着他，大口大口吸吮着他的血液，就如同那群惡魔一樣……

「夠了，伊曼……不能再吸了，死人血喝了只會讓你更虛弱。」阿禔爾仍帶着微笑地拉開幾乎快咽氣的男人，將伊曼摟進懷裏。伊曼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自那狂潮般的興奮中清醒過來，他抖着手撫上自己沾滿血的唇瓣，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竟然殺人了！

「伊曼，我善良的伊曼，別責怪你自己，你只不過是餓了，他是你的食物，你並沒有錯。」阿禔爾柔聲抬起伊曼的脆孔，溫柔地吮去他眼眶中的淚水說道。

「不……我……我……」

伊曼想反駁，可是腦袋一片空白，他害怕、無助，緊緊地抓住阿禔爾的衣服發抖，先前對他的強烈恨意，在此刻全消失了，他只能依着他，靠在他身上尋求安慰。

「伊曼。」阿禔爾愛憐地抱緊此刻顯得柔弱不堪的伊曼，低頭輕啄了幾下他的唇瓣，最後才深深吻住他。

伊曼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可是現在的他還陷於殺人後的軟弱中，他需要別人安撫他，而阿禔爾，也正在這麼做。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伊曼……」阿禔爾半眯着他那雙迷人的紫眸，緩緩離開伊曼的唇，似乎很無奈的低喃。

伊曼沒有回話，他只是推開阿禔爾，搖晃着站起來，緩緩走向正廳外。

阿禔爾站起身，也不阻止伊曼離開，只是站在他身後靜靜看着他，或許……他不能用以往的方式去強迫伊曼習慣，但不這麼做，伊曼他定是抵死不肯進食，這點卻是絕對不允許的！

他必須飲血！如果有必要，他會用更強硬的手段逼他去面對事實！

伊曼停在正廳的門口好一會兒，忽然就這麼倒下了，讓阿禔爾和其他吸血鬼們全都嚇了一跳。

阿禔爾連忙上前抱起半睜着眼的伊曼，輕拍着他的臉頰急喚：「伊曼！伊曼！」

「我殺了人了……」伊曼茫然地念著，看他的樣子彷彿是痴了，只是不斷重複方才的話語。

阿禔爾面無表情地看着伊曼，他輕柔撫開他臉上的發，低下身靠在他耳旁輕聲地說：「是呀，你殺人了。那又如何？你能為他做些什麼嗎？不，你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他一定要死，即使你不吸他的血，我也會將他的血抽光來喂你！」

伊曼被阿禔爾殘酷的話駭得僵住身軀，他發現……阿禔爾不但是個殘忍的人，更是個冷血惡魔！

「聽好了，伊曼，不論你討不討厭，你都必須靠着人血活下去，如果你還想像個人類一樣，維持你那虛偽的良心，那就別怪我狠心！」

阿禔爾放開伊曼，接着說：「你不喝血，我就殺人替你取血！你越不忍心，我越是要在你面前殺人！或是……親眼盯着你殺！"

「你這個惡魔！」

伊曼憤怒地撲向阿禔爾，在地上與他扭打起來。

阿禔爾毫不費力地推開伊曼，一個反身，狠狠將他踩在腳底下。「你是鬥不過我的伊曼，現在的你還太弱了，乖一點，別故意惹我生氣。」

「放開我！」

伊曼難堪地推開阿禔爾的腳，爬起身就跑回自己的房間。

他不知道阿禔爾有沒有追來，只是一徑地跑着，直到他關上門扉，他才崩潰地趴在地上難過的哭出聲。

多麼諷刺，他曾經這麼憎恨阿禔爾那個惡魔，而如今也是因為他，他變成了一個惡魔，一個靠吸血為生的惡魔！

他死了……卻又由阿禔爾賜予他另一個生命，看看這雙手……這個身體……已經冰冷了，心臟雖然依舊跳動，可是他這副模樣，根本就是個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他厭惡現在這副軀體，更恨他流淚時，所流下的是鮮紅的血淚，這個被詛咒的生命，他寧可不要！

伊曼瘋狂的在房內，找尋任何一樣可以傷害他的物品，不斷拿尖銳物刺自己、割自己。此刻他已級管不了往昔的信仰，什麼不輕生之類的話他全忘了，他只想解脫，從這個不老不死的身軀里徹底解脫！

身上的衣物，在他瘋狂的舉動下被割得破破爛爛，鮮血灑滿了白色的地毯，身上的肌膚幾乎無一寸完好的。

阿禔爾進來時，就是見到伊曼這副模樣。

但是他沒有發怒，也沒有生氣，只是靜靜上前，拿走他手上還沾著血肉的尖銳物扔到地上，將他抱進懷裏。

「伊曼……你究竟想傷害自己到什麼時候？你還是不願意麵對現實嗎？"

「告訴我，該怎麼做，我才會死……」伊曼虛弱地靠在阿禔爾身上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永不……你聽到了嗎？」阿禔爾輕柔的在伊曼耳旁說着，殘酷卻又堅決。

伊曼閉上眼，眼淚無聲落下，唇瓣微微發顫，他不再說話，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他的轉變。

「睡吧伊曼……睡吧……」阿禔爾溫柔地抱起傷痕纍纍的伊曼，在他耳畔輕聲呢喃。

是呀，就這樣睡去吧……不要再醒來了，不醒來，就不必去殺人，不必去面對對他而言過干殘忍的事實……

阿禔爾不知道伊曼究竟睡了沒，他只是抱着他回他的房間，用一條幹凈的巾子擦掉他身上的血跡，露出那蒼白卻完好的肌膚。

「伊曼，這樣的你，太過脆弱也太善良了，我還真怕會將你給逼瘋了。」輕柔地

撫著伊曼俊挺的鼻樑，阿禔爾看着躺在他懷中的蒼白俊臉，忍不住輕聲嘆息。

撫摸著伊曼英俊的臉龐，阿禔爾順手將他放在房內的大床上，脫下自己的衣服偎上前，將赤裸著身軀的伊曼抱進懷裏。

用這種方法度過即將到來的白晝還是第一次，但是阿禔爾亞不討厭這種感覺，可以這麼近的與他的伊曼親密相貼，他的內心不可抑止的燃起一股熱度。

緊緊摟住比他還要結實的身軀，阿禔爾忍不住親吻著伊曼的肩頭，將臉埋進他那茂密的黑髮之中。

伊曼，我的伊曼，或許你並不知道，你是如此吸引我，在這四百多年來的寂寞歲月里，你是我唯一一個最愛的人吧！

在內心暗嘆一聲，阿禔爾摟緊懷中的伊曼，在白晝來臨前閉上眼，陷入他深沉的睡眠之中。

***

當夕隔最後一抹光芒消散，黑夜的來陳，喚醒了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時而優美、時而悲凄的音律也隨之傳出，在這個時候，被囚禁在城堡里的人類也開始哀嚎，為自己即將死亡的命運哭泣。

伊曼躺在床上，靜靜看着天花板上的高貴水晶吊燈，體內最原始的渴望催促着他，要他如同那群惡魔一樣，到正廳去飲用那甘甜美味的血液。

但是過了許久，他依舊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在掙扎嗎？

是呀，他還是不死心的在掙扎。

不睡在棺材內，是希望自己至少能像個人。

不去與他同歡，是想證明自己並不是個容易被慾念驅使的人，他想說服自己，他依舊是個人……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舍哭、會笑、會害怕、會被良心所譴責的……人類。

這幾夜來，他祈求過、哭泣過，可是他的上帝……依舊沒有回應他，或許阿禔爾真的說對了一件事，他昔日的信仰是愚蠢的，為什麼自己會傻到想要去祈求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神。

他現在所擁有的是自己，所剩下的……還是自己，他己經一無所有了，除了一個被詛咒的自己。

如今的他，必須靠着人類的血液活下去，他想死，可是阿禔爾不準，他不喝血，阿禔爾會強迫他飲用。

必要時，他會切開人類的脖子，讓血液灑到他身上，殘酷地笑着看他像個饑渴的野獸撲上那名可憐的人類，飲盡他體內鮮血。他恨透了這樣的夜晚，卻不得不在阿禔爾的成迫下繼續苟延殘喘。

夜晚，在他眼裏曾經是這麼美，他總愛透過窗看着滿是星辰的夜空，滿片的美麗星辰閃耀在黑幕中，美得……讓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如今，黑夜封他來說是個夢魔，看着滿天的星辰，他只感到絕望，太多太多事情發生在這美麗的星辰下，沒有人知晚，更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遭遇、他現在的掙扎，教他……如何能不絕望？

伊曼緩緩閉上眼，要自己別去在意進門的阿禔爾，他知道，阿提爾是來帶他去進食。

此刻，他多麼希望自己不要這麼堅強，如果被逼瘋了，至少不必帶着清醒的意識去殺人，再從那瞬間的快感中清醒遇來，承受着懊悔和痛恨。

「伊曼，你該起來了。」阿禔爾坐在床邊輕撫著伊曼的臉龐，用他一貫溫柔的語氣道。

「我不想起來，身體還很累，讓我再睡一會兒。」伊曼依舊閉着眼睛，聲音平板無波地回道。

「伊曼，我的伊曼，你當你還是人類嗎？都過了這麼多天了，你還是不習慣身體的轉變嗎？」阿禔爾呵呵輕笑，低下頭親吻著伊曼的唇瓣低聲問道。

伊曼轉過身不讓阿禔爾碰他，他可能不知道，真正讓他感到不習慣的，是他對他的觸碰漸漸不能抵抗。

他會沉迷、會興奮、會不能自拔，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怕總有一夭，他會如同其他人一樣，臣服在阿禔爾強大的魔力與氣勢之下，這是他所不願的！

「走吧，伊曼，今晚……我有一樣禮物要送你。」阿禔爾俯下身輕柔地吻著伊曼的肩頭，低啞著道。

伊曼微微顫抖，不是因為阿禔爾的話而是為了他的東作而顫抖，即使隔着一件衣服，他遺是可以感覺到他那柔軟的唇瓣摩沙着他的感覺。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他抖著音道。

阿禔爾怎麼可能聽伊曼的話，伸手摟住床上不停顫抖的他，他笑着親吻了下他的臉龐，抱他下床，往正廳走去。

「夠了！放我下來！」

眼見正廳都快到了，伊曼劇烈反抗著，他再怎麼說也是個貴族之後，他絕不允許自己像個女人一樣被抱進正廳里！

阿禔爾像是了解伊曼的心思，不為難他的將他放下，改而拉住他的手住正廳走去。

尚未進食的伊曼有些虛弱，儘管阿禔爾已理放慢了腳步，他還是跟得有些吃力，更何況四周忌妒的眼神讓他無法不去在意，直想轉身回房，繼續沉浸在他自己的自哀自憐中。

阿禔爾拉着伊曼走到牆邊的布幔前，裏頭似乎放有什麼東西，嗚嗚低吟的聲音不斷從布慢內傳出。

「來，伊曼，你自己將它掀起來看看。」阿禔爾笑得如往常一樣天真，將伊曼拉到身旁道。

「你究竟又想做什麼？」伊曼動也不動地瞪着阿禔爾，想從他的眼裏看出個端倪，卻只看到一雙宛若幽潭的紫眸。

「伊曼，我親愛的伊曼，你怎麼能用這種敵視的語氣對我說話呢？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罷了。」

阿禔爾天使般的美麗臉孔，依舊掛着他貫有的笑容，摟着伊曼道。

伊曼別過眼，不想去看阿禔爾那張美麗的天使臉孔，怕自己又會不小心入迷，而忘了要反抗。

阿禔爾見伊曼似乎不打算揭開布幔，他只好惋惜地伸手扯開布幔，讓伊曼可以看見裏頭的人。「伊曼，有時候我瓮得你是個很無趣人呢！算了……來，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伊曼在阿禔爾掀開布幔時，怔在原地無法動彈，他被動的任由阿禔爾將他帶到被鐵鏈鎖在牆上的人前，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母親……

他的繼母。

他以往敬畏的母親被鎖在牆上。

赤裸的胴體散發着女性的香氣和另一股怪異的氣味，兩顆渾圓飽滿的乳房因為過度驚慌而微微顫抖著。

而那美麗的臉孔，早己佈滿了淚水。

「怎麼樣，伊曼，還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嗎？」阿禔爾笑得極天真，溫柔的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惡意。

伊曼顫抖地握緊拳頭，「放開我母親！」他很生氣地吼。

「她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不是嗎？更何況，她使喚你如同你是奴隸一樣，你不恨她嗎？」阿禔爾此刻的模樣像極了一我無所知的天真少年拉起伊曼緊握成拳的手，將手指一根一根的扳開問道。

「不恨！所以我要你放開我母親，你聽到了沒！」伊曼推開阿禔爾生氣的大吼。

「你說謊。」阿禔爾穩住身形，搖搖頭。

「我就是得知你恨她，所以才特地將她抓回來任你宰割呀！我善良的伊曼，是不是你那尚未泯滋的人類善良在作祟，讓你希望我放過你這位美麗卻毒蠍心腸的母親呢？」

他邊說邊走到美麗婦人身旁，輕撫着她美麗的胴體看向伊曼，想惹火他似的。

「夠了！離我母親遠一點！」伊曼衝上前推開阿禔爾，轉過身就將困住他母辛的鐵鏈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