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了伊曼，別掙扎了，只要你一天不屈服，你就得習慣做這些事。」阿禔爾用力一拉，直接抱起伊曼，快速往地牢的盡頭走去。

伊曼沒有繼續掙扎，他整個人縮在阿禔爾懷裏不停發抖，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彷彿在忍耐些什麼似的。

「我們到了。」

阿禔爾放下伊曼，用眼神示意在場的菲利士站到一旁去。

伊曼連看屍體一眼都不敢，直縮在阿禔爾的懷裏顫抖。

「怎麼了伊曼？你不轉過來，怎麼處理這些屍體呢？」阿禔爾揚起一抹惡意的笑容，邊說邊扳過伊曼的身軀，強迫他看着平台上的屍體。

「我不要……」

伊曼驚慌的猛搖頭，他想轉過身，可是阿禔爾卻不准他這麼做，僅用一隻手就壓制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這可不行，這是個懲罰……誰叫你不乖呢！」阿禔爾邊說，邊將沾滿血的刀放到伊曼手裏，執着他的手，就像昨夜一樣……

「不！不！放開我！」伊曼企圖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阿禔爾卻將他的手握得很緊，怎麼也不肯鬆開。

「伊曼，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呢？做這種事並不難呀！只要像這樣……」阿禔爾邊說邊執起伊曼的手，邊用力往平台上的屍體砍下，屍體的頭顱立刻被砍斷。「輕輕的一刀，頭就斷了，很簡單吧！」他在伊曼耳旁輕吐著氣說道。

伊曼害怕的不斷顫抖，就連牙齒也在打顫，平台上的頭顱還因為砍下去的力勁過大，在台上滾呀滾的。

阿禔爾放開伊曼的手，從他身後伸出手，將平台上的頭顱捧至伊曼眼前。

「伊曼你看，他的眼神好怨恨呀！好像在怪你沒有救他，你要記住呀，是你害死他的，你明明就有辦法救他，可是你只為了你自己着想，害他這麼年輕就死了，這……全都是你害的……」

伊曼看着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眸，崩潰似的大叫出聲，他用力推開那顆頭顱，握緊手上的刀轉過身，朝毫無防備的阿禔爾砍去。

鮮血濺了出來，灑在伊曼佈滿淚水的臉孔上，他不停喘氣，握著刀的雙手抖得彷彿快握不住了。

說不驚訝是假的，阿禔爾從來沒想過伊曼竟然會對他做出這種事，可是他既不氣也不怒。

看着幾乎沒入肩胛的刀，他抬起頭天真的笑了，伸手阻止氣憤的菲利士上前，推開無力握刀的伊曼，將刀子拔起來扔到地上。

「伊曼，你這麼做，是殺不死我的……」

伊曼顫抖地看着自己沾滿血的手，還沒反應過來，他整個人落入阿禔爾的懷抱，被他瘋狂吻住。

阿禔爾的吻依舊這麼炙熱，幾乎要將伊曼給融化了。

不溫不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臉上，濕軟的舌頭像是要舔遍他口裏的每一個角落，在他的口內靈活攪動着。

伊曼抖著身軀不停推著阿禔爾，想拒絕越來越動人心魂的吻。

阿禔爾忽然放開伊曼，任由他跌至泥濘的地面，冷冷的由上俯視他微微泛紅的臉孔。

「走吧，菲利士。」

伊曼抖着手捂住被吻得紅腫的唇，茫然地看着阿禔爾和菲利士離開地牢。

他們的離開，無非是給了他一個逃離這裏的好機會，可是伊曼並沒有逃，他只是呆坐在地上，愣愣看着腳邊的頭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被屍臭味熏得受不了地站起身，捂著口鼻一跛一跛地離開地牢，出來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那個惡臭的地方待到天亮。

伊曼望着有些刺眼的陽光，隨即垂下頭走進城堡，經過正廳時，他忍不住走進去，望着地板和牆上的血跡，他不禁厭惡起來。

到從前工作的地方，他提了桶水回正廳，脫下骯髒的上衣沾水，開始用力擦着地板。

並不是伊曼愛乾淨，而是他討厭這抹紅！尤其是用人類鮮血染上的紅！

擦着地板的同時，他想了很多，也知道要離開這裏很難，除非他清楚知道這裏的地形，阿禔爾將他丟在地牢時，想必也是想試探他會不會又不自量力地逃跑吧！

可是阿禔爾錯了！他不會逃，至少不是現在！

伊曼盯着沾滿水的地面，此刻他總算能夠冷靜思考每一件事，日子過得再難受他都得熬下去，直到找到方法離開！他一定要離開！

***

自那天之後，伊曼不再魯莽的只想着逃跑的事，早上，他會到城堡外走動，找尋任何離開這裏的路線，在晚上之前，會到城堡將當天走過的路線畫下來，這樣日復一日。

深知阿禔爾可以讀取他的想法，一到夜晚，伊曼不說也不想，如此一來，阿禔爾絕對不會知道他逃離的計劃。

也是自從那天起，阿禔爾不再叫他去處理屍體，只是要他看着他和那群吸血鬼獵殺人類。儘管內心再不舒服，他仍舊忍着想逃離的念頭。度過宛若惡夢般的三個月。

在第四個月來臨時，伊曼終於找到出路了，他在紙上畫下最後一筆，難掩喜悅地看着眼前完整的地圖，小心翼翼地將它棬起來，放進床頭的夾縫裏。

伊曼抬起頭看向窗外微暖的夕陽，他笑了，頭一次，他不再懼怕黑夜的來臨。不必擔心自己會被如何的玩弄、折磨，只要過了這一夜，他就自由了！

看着黑幕漸漸降臨，伊曼硬是壓下興奮難抑的心情，輕柔著自己的臉孔，逼自己要像以往一樣，別露出任何破綻讓阿禔爾察覺有任何不對勁。

深吸一口氣，他拿出掛在胸前的十字念珠輕輕地親了下，低頭暗暗禱告一聲，才走出房間往正廳去。

還未走到正廳，傳進耳里的呻吟聲已讓伊曼不禁皺起眉頭，才剛走到正廳前，眼前的景象頓時讓他厭惡得恨不得轉身離開。

菲利士見到伊曼，更是放蕩地攀在阿禔爾身上呻吟著，像是在和他炫燿似的。

伊曼冷眼看着兩人放蕩的在他面前做着苟且的事，分不清自己是憤怒還是忌妒，轉過身就想走，他不想再看見這麼噁心的畫面！

「伊曼……」

阿禔爾充滿情慾的呼喚，成功地制止伊曼離開的腳步，他推開還攀在他身上的菲利士，朝伊曼走去。

伊曼緊繃着身體，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感覺到阿禔爾正朝他走來，握住了他的手。

「宴會都還沒開始……你就這麼急着走嗎？」阿禔爾笑得極天真的親著伊曼的手，啞著嗓音說道。

伊曼立刻縮回自己的手，就連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反常，「別碰我！」

阿禔爾笑得好不開心，他伸手抱住伊曼，不停地親吻他的臉龐說：「伊曼，你忌妒了……」

像是無法忍受似的，伊曼立刻掙脫出阿禔爾的懷抱，轉過身，以他從來不曾用過的語氣對他說：「我一直以為你很殘忍，可是我錯了。你的一舉一動簡直幼稚到了極點！想引人注目也別用這種方式。」

阿禔爾被伊曼冰冷的語氣震住，一時間，他竟然找不到話反駁，甚至……還未反應過來。

「很幼稚你知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對十七歲樣貌的你沒半點興趣！別纏着我！想玩，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很樂意陪你，你就好好地玩吧。」冷聲冷氣的諷刺著似乎被他嚇到的阿禔爾，伊曼冷著俊臉轉身離開。

轉過身的剎那，他發現每個人的表情都和阿禔爾一樣，難得自己可以發威一次，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反而有股悶氣卡在胸口，怎麼也無法忽視。

回房間關上門，他立刻腿軟地跌坐在地上，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緊張與害怕。

緩了口氣后，伊曼才起身到床旁坐着，他拿起早上被他放在床上的書，靜靜翻閱起來。

難得這一夜可以不必去看那些殘忍的事情，伊曼很珍惜此刻的寧靜，一字一句細細品味詞中的意思，看得極入迷的他，就連房門被打開了也不知曉。

但是他再怎麼入迷，也無法忽視靠在耳旁的鼻息，他連忙闔上書，匆匆轉過頭看向來人。

冷不防的，兩人的唇輕輕地摩擦而過，阿禔爾正用他那雙紫色的眼眸盯着伊曼，眼裏透露着他看不懂的意思。

「伊曼，你知道我幾歲了嗎？」阿禔爾將臉靠向不停往後退的伊曼，溫柔的嗓音聽不出他是喜是怒，抑或他只是純粹問著。

「艾蜜麗有說過……」伊曼還在為阿禔爾忽然的到來感到無措，別開臉，要自己別去在意他吐在臉上的氣息，小聲回道。

「所以……你是知道我已經四百多歲了吧？」阿禔爾倏地伸出雙手撐在伊曼的身軀兩旁，將他困在自己的懷抱中問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

伊曼有些氣急敗壞地喊，他不喜歡阿禔爾用這種挑逗人的語氣對他說話，更該所是不習慣，隱約間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讓他很不安。

阿禔爾笑得很天真無邪，俯下身微笑地說：「或許我該讓你知道，我這個十七歲樣貌的身體，和四百多歲的思想間，有多大的差別……」

伊曼只來得及睜大眼睛，要出口的話卻被阿禔爾的唇給堵住，他開始掙扎，不想再次沉醉在他的吻中，他恨透了那種無力、只能任人擺弄的感覺，不論是他的思想抑或自由，都將被他所控制，也只有他，才能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放開我！」

伊曼驚慌的大喊，不論他怎麼躲避，那柔軟的唇瓣總是跟着貼上來，對於即將發生的事，他除了恐懼之外還是感到恐懼。

「別緊張，我的伊曼，這種事其實沒有你想像的這麼糟糕，好好享受吧！」阿禔爾邊輕啄著伊曼的下巴邊這麼說着，他伸出冰冷的手拉開他的衣服，觸摸著身下溫熱的軀體。

伊曼微微一顫，遊走在胸膛上的手，冰涼地讓他渾身不對勁，慌張地轉過身，順手將胸膛上的手拉開，，就想趕緊下床，可惜腳還沒觸地，身後的阿禔爾又貼了上來。

「伊曼，你越是掙扎我就越想要你，呼……你就別掙扎了，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阿禔爾輕輕一壓，伊曼又被壓回床上，他笑着在他耳際吹了口氣，滿意地看着他的耳朵染上一抹紅。

聽着阿禔爾的話，伊曼連想都不想，直想掙扎，會相信他的話才是笨蛋！他才不會蠢到乖乖任他宰割！

「伊曼你真不乖！」

阿禔爾責備的語氣中帶着濃厚的縱容，他笑着抱緊伊曼，一隻手鞏固住他的腰不讓他亂動，另一手則爬上它的胸膛，輕輕捏住他的乳頭搓揉。

「快住手……」

伊曼開始顫抖，胸膛上的刺痛間接刺激到他的下腹，快感直涌而上，他害怕的猛烈抵抗著。

「伊曼……」

阿禔爾低喃一聲，靠上前吻上伊曼的唇。

伊曼覺得自己又陷入了阿禔爾所佈置的網中，越是掙扎……陷得越深。是自己再待久一點，可能連自己都要迷失了……

越想越恐懼，越深入他越害怕，這個領悟，讓伊曼頓時清醒過來，用力推開還壓在他身上沉迷不已的阿禔爾，緊抓着衣服跑下床。

「伊曼？」阿禔爾很顯然不太贊同也不喜歡伊曼的拒絕，天使般的臉孔微微一凜，紫羅蘭色的眼眸變得深邃，冰冷地朝他看去。

伊曼收起驚慌的表情，喘了口氣逐漸冷靜下來，他不畏不懼地看向阿禔爾。

「阿禔爾……我是你的食物，卻不是你發泄情慾的物品，請你分清楚這一點！」他有些惱怒地說道。

阿禔爾坐直身，挑起一眉看向伊曼。「今天你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有膽罵我？現在竟然還教訓起我來，伊曼呀伊曼！別以為我寵你就放肆起來，更別忘了……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我要休息了！請出去。」伊曼別過臉，將房門打開指著門口說道。

阿禔爾天使般無邪的臉孔寒冷的教人心顫，他起身，走至伊曼跟前冷冷地看着他，「你現在在想什麼？」

伊曼心一驚，外表卻自若如常，「什麼都沒想，就算我有想什麼，你也有辦法知道的不是嗎？」

語畢，他將一臉寒冷的阿禔爾推出門外，當着他的面關上門。

從來沒有像今夜一樣疲憊又充滿恐懼，他呼了聲蹲到地上，真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真的大膽到將阿禔爾趕出門，想必此刻他的心情很不是滋味吧！

伊曼才剛鬆懈緊張的心情，背貼著門忽然用力地槌了一下，害他嚇了一大跳的轉過頭看，見門沒有損害，他才放下心，真怕阿禔爾會煩怒地闖進來呢。

他起身到床上躺下，雙眸直看着雪白鑲金的天花板，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胸前的念珠。

就要離開了……明天……他將獲得自由，不必天天膽戰心驚，不必怕自己會被迫做什麼事，更不必去做任何選擇，讓自己陷入兩難，也不必親眼看見那些人的哀嚎、求救，一切都將結束了……

閉上眼，他開心的笑了，這三個多月來……他唯一綻放一次的笑容……

***

柔和的光線照進雪白典雅的房間，灑得地板呈現一片昏黃，窗外還傳來許些鳥叫聲，清脆的鳴叫聲，也擾醒了躺在床上的伊曼。

他緩緩睜開眼，頭一次，他沒有被惡夢驚醒，可能是即將到手的自由，讓他開心地忘了擔憂，也忘了先前惡夢般的種種。

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伊曼連忙自床上起來，匆忙得整理行李，白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對他很重要，他必須把握時間，趕在黑夜來臨前到附近的城鎮，再找輛馬車連夜趕路，遠離這個地方！

拿起行李，伊曼難掩喜悅地打開門，開心地朝外走去，離開城堡后，他趕緊拿出地圖，順着上頭畫的出口去。

圍繞在城堡四周的森林很大，伊曼足足花了四個小時才走出去，乍從陰暗的森林裏出來，他幾乎興奮難當的又叫又歡呼，開心的直奔眼前的一片綠地，享受着陽光的照耀。

知道這裏還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伊曼連忙從草地上起來，往眼前的小路走去，想說順着這條路走，應該可以到附近的城鎮。

走了許久，他在路上遇到一名務農的老農夫，他恰好要回到附近的城鎮，他便拜託老農夫順便替他帶路，在將近夜晚時刻，他們才來到離城堡有一天路程距離的城鎮。

向農夫道謝后，伊曼徑自走在讓來人往的小鎮上，這個小鎮並不繁榮，卻也非常熱鬧，他本來應該趕緊找輛馬車趕路，可是當他見到眼前的教堂，他便忍不住伸手推開眼前這扇門，緩緩走進教堂內。

教堂里的人不多，只有三、四名信徒，還有兩、三位牧師走動着，牧師們一看見伊曼，歡迎地朝他笑了笑，讓伊曼有股想落淚的感覺。

忍住感動的淚水，微笑地朝他們點點頭，伊曼安靜地提着行李坐到一旁的長椅上，像在米蘭的舊教堂時一樣，低垂著頭，虔誠地向上帝祈禱著。

這裏的一切絲這麼寧靜，沒有人會來打擾他，迴繞在教堂中的聖樂更帶給他心靈上的平撫，這幾個月來所受的傷害，也都不算什麼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伊曼依舊閉着雙眼靜靜祈禱著，時間於他已然不重要，他只想繼續這麼待着，直到白天來臨，再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