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寺院晨鐘響徹了綠林,迴音裊裊,終年不離的白嵐徐徐,山中無日月。

林里有座與世隔絕的古色古香日式大宅,方陣式格局,中庭一方收納了藍天白雲讓數尾珍奇錦鯉悠遊其中的清淺水池,古樸的石燈籠矗立在池邊,雖然是冬天但仍碧草如茵,遠遠看來那上面一塊塊青灰的石板也像被染上青翠,時間彷彿倒流了千年,恍若隔世。

掛在檐下的透明風鈴搖著,盪出有一聲沒一聲的清靈,淡淡的霧氣飄進以原木為主要色調的卧房裏,穿過竹制的簾,撩了撩細白的幕,悄悄地撫了撫那破壞古意,正在一張現代大床上不問世事只卷了條毛毯的半裸男人。

「咯唰唰唰!」的一聲,木拉門被拉到容許一個人穿越的寬度,一個滿頭銀髮的矮小老婦人拄著拐杖不動聲色地走了過來。

老婦人看了眼睡得不知天昏地暗的男人,嘴角拉起「這次你完了你!」的弧度,吸了一口氣,提起拐杖,朝床上的男人捅去。

眼看身上就要被戳出了窟窿,沒想到那男人把潔白床單一拉,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整個人就滾到另一邊的床去。

在塌塌米上哀叫了半晌,沒人憐憫只得到冷笑兩聲,一大早就嘗到苦頭的男人決定自力救濟。

身上裹着床單的男人如初生的維納斯女神,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對着眼前唯一的觀眾綻出苦笑。

「奶奶,您這樣玩了二十五年還玩不膩啊?」抓攏了床單,慵懶的男人打了個哈欠說。

「你還記得你已經三十了啊?一馬。」老婦人無所謂的笑笑。

「親愛的相川老夫人,小的累得半死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才在您規定的時限里回來,在床上稍微躺上一躺也不為過吧!」相川一馬,相川家的「野馬兼叛徒」,順了順頭髮。

「要躺等你進棺材再躺,到時候你要橫著躺,豎着躺都沒有人敢廢話,你這小子不是半夜摸回來的嗎?上哪搬來這張床?」老婦人拿拐杖敲了孫子的頭。

「不要這麼說嘛!我最美麗的婦人,先別管床的事,您急匆匆叫小的回來……是有什麼小的能幫得上忙的嗎?」一馬拉過飽滿的大坐墊讓祖母坐下。

「我問你,你找到你的男人了沒?」相川奶奶很不客氣地問。

一馬像見到異形一樣後退一步,自家足不出戶的奶奶竟開放至此,真叫他有……點心臟受不了。

「啊啊!奶奶,您的刀……好利啊!」一手捂拄胸口,一馬裝出痛苦的樣子。「到底有沒有?」相川奶奶追根究底。

「好男人沒有那麼快就能找到,又不是在捕南極蝦,您以為我只要撒出網子就能捕到幾萬隻嗎?」一馬微笑。

好男人若是這麼好找,以物以稀為貴的定律來看,壞男人就該出頭了。

「那就是說你沒人要羅?」相川奶奶鄙棄地瞪了孫子一眼。

「啊啊啊!奶奶,您這把刀還是銹了五百年的啊!痛痛痛痛痛!」

繼演出「西子捧心」之後,一馬誇張的裝出心在滴血的樣子,他知道奶奶是關心才會問,可是姻緣這回事怎麼可能說想要就會出現?

回國前他的損友兼死黨達內特還以此和他打賭,誰會輸誰會贏還是未知數!

「這還便宜了你,哼哼!傻小子,限你五分鐘,去給我把你的臉打理乾淨,穿上你最穿得出門的衣服,咱們下山去。」相川奶奶下令。

「您要下山?」一馬不可思議地叫。

奶奶自從爺爺過世后,就執意一個人住在山裏的老家,幸好老家這邊還有忠心的僕人照顧,幾十年的時光悠悠,從沒聽說奶奶有要下山的念頭。怎麼,今兒個是滿月不成。

「你還有四分四十一秒。」

相川奶奶擒著笑,慢慢地往門外步去,現在不出門就來不及了。

一馬大吃一驚,連忙使出看家本領,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能出去見人」的樣子完成。

暗紅色休旅車在林間穿梭。開着車子的一馬若有所思。左眼跳災,右眼跳財,那誰知道兩眼一起跳還加上正在「心悸」的他是代表什麼事要發生?

「一馬,你這次回來要去見見你老爸他們嗎?」一身光鮮的和服,相川奶奶問。

一馬的雙眼在墨鏡后閃過一絲光芒,剛剛差一點把車開到山溝里。

「我沒打算去看,沒意思。」一馬無表情的說。

「傻小子,人是會變的。」老奶奶有意無意的開口。

「但是有的人一生都不會變。」一馬回答。

「這些年啊!只有你自己曉得自己做了哪些事。在國外飛來飛去好玩嗎?」

「我過得很不錯。」一馬思索了一下說。

「你覺得好就好,奶奶老了,關心不了太多,但是對你啊!有件事是一定要關心的。」相川奶奶精明地笑笑。

「呀啊!奶奶,您可別嚇我小的,您到底想關心什麼事啊?」一馬打了方向燈,小心的將車子開進國道車流里。

幾十年的經驗教會一馬,只要奶奶突發奇想對「某人」的「某事」產生出好奇,好奇到躍躍欲試想插手關心,這可以用奶奶最喜歡的句子「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來當參考,那個倒了大霉的「某人」絕對是會被整得欲哭無淚,即使奶奶的插手會讓「某事」百分之百完成。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老奶奶賣起關子來。

「既然如此,夫人能告訴小的,咱們要到哪兒去嗎?」一馬好奇的問。

「到十王飯店。」相川奶奶說。

「十王?鬼堂企業的那個十王?在品川的那個十王?別告訴我,您……是要捉我去見我爹,我會跑掉的,我先跟你說。」一馬慎重地發言。

「傻小子,我要捉你去見你爹幹什麼大費周章?打通電話你老爹自己就會乖乖上山來見了不是嗎?說你傻你還倒真是傻了,傻成這樣怎麼會有男人要呢?動動你的腦筋吧!」

相川奶奶訕笑。

「奶奶,您是在趁機多罵罵我是吧?」一馬朝微笑的奶奶苦笑。

「哪有那麼多閑功夫,你說對不?」

「告訴小的吧!小的真的好想好想知道。」一馬用極可愛的音調撒嬌。

「真的想知道?」相川奶奶問。

「真的真的。」一馬猛點頭。

「那……偏不告訴你,哦呵呵呵呵!」老奶奶笑如車外燦爛的驕陽。

一馬當場被打敗,心裏嘀嘀咕咕著,難不成他這次是不該回來嗎?

以高超的技術完成了當司機的任務,日頭高掛天頂,一馬接過了那位不知為什麼朝他笑得好像中頭獎的警衛所遞過來的銀色停車卡,跟着如入無人之境的祖母站在人來人往的飯店大廳等待着「某個人」出現。百般無聊沒事做,一馬推推墨鏡就像患了職業病似地衡量起十王飯店的營運。

午餐時分,這家飯店的生意還不錯,從各形各色的小細節來看,該有的都有,硬件上是沒話說。空間也規劃得盡善盡美。充分利用了大量的玻璃窗和鏡子做出流線的寬敞感,配色以舒適溫暖的柔和色係為主,相當吸引人,而軟件方面……內部人員的協調性出乎意料的好,就不知危機處理能力如何。

觀察了半晌,一馬慢慢地開始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有不祥的預感,雖然這種預感不一定很准。但是,一馬認為人是一種有巨大潛能的生物,在危險逼近時都會有不自覺的保護意識。

應該不是錯覺吧!

一馬很困擾地發現一件令他全身起雞皮疙瘩的事,那就是……似乎十王的員工都朝着他笑,而且不是「表示禮貌」的那種笑法。

他小時候是來過十王沒錯,可是那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物換星移之下,已從缺牙小奶娃變身成為回頭率至少有七成五的帥男,一馬不認為這些看起來好像跟他很熟的服務人員認得他。

笑成這樣……肯定心懷不軌,世上尚存的那些善人十個有九個已經被迫轉性,剩下來的那一個則是傻子,一馬開始胡思亂想。

「午安,相川老夫人與少爺。讓您久等,少主在秋之屋,請隨我來。」

一位身着粉嫩菊黃色為底,上面綉了無數櫻色紅葉和服的年輕女人恭敬地走上前行了個優雅的禮。

「午安,菊千代。你今天看起來真漂亮。」見到本家的人,相川奶奶回禮綻出無暇的笑容。

「哪兒的話,謝謝老夫人稱讚。為了今天,這是我應該做的。」

名為菊千代的女人笑不露齒。朝站在相川老夫人身後的一馬眨眨眼,將一馬從發梢打量到足上的短靴。

一馬敢肯定,若是這女人長了透視眼,這下他連內髒的好壞都被一一檢查過。

一行三人進入電梯,一馬注意到女人取出一把形狀特別的鑰匙開啟了樓層的按鍵盤,在伸出的隱藏式面板上插入一張金色磁卡后鍵入密碼,按了肯定是普通住房客人無法到達的樓層。

不動聲色的一馬思考着,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電梯門一開,出現一條以萬年紅檜木板鋪成的長廊,長廊左右兩邊都是和式房間,走在最後面的一馬東瞧瞧,西看看。十王里有這個地方,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不叫「商業機密」還能是什麼?

「少主,他們已經到了。」菊千代停在一座上面烙了鬼堂家徽的木拉門前站定,抬手在木門上輕敲幾聲后恭敬地低聲說。

「請他們進來。」裏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回應。

「失禮了,相川老夫人與少爺,請。」菊千代小心翼翼地拉開糊了白底浮着菊花紋和紙的木門。

「少主」,這個名詞叫的應該是年輕的當家,怎麼那聲音聽起來這麼蒼老?

鬼堂家的少主到底長得什麼樣子,一馬從未有緣得見,高,矮,胖,瘦,長,圓,扁……他一點概念都沒有。一馬很確定那位少主年紀不過二十,因為他還記得少主當年接下鬼堂家代主之位時有個慶典,分家除非有要緊事不然人人都要到場,但是他卻剛好遇上大學考試所以不能參加。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進房,寬而長的和室具有十足的空間感。里側的壁鑫處掛了幅看起來意境深遠的水墨楓樹。確實讓人心曠神怡感受到陣陣秋意傳來。

圍着長桌坐了三個人。眼光全在他臉上,一馬不祥的預感警示得更嚴重了。

菊千代關上紙門后也走到相川一馬前面坐下,朝原本就在屋裏的主人漾出有一點「陷阱」意味的微笑。

「因為少主想早點看到你們,所以日子排早了,讓你們趕得如此匆忙,真是過意不去。一路辛苦了。」坐在最左邊的中年婦人淺笑請客人入座。

一馬面無表情地瞧著坐在他對面的菊千代。這個女人給了他一個古里古怪的印象。他的工作會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產生這種……被設計的感覺。

完蛋!他怎麼會落進這樣低級的陷阱還不自知?

「一點都不會,我們不算辛苦,真正辛苦的是你們,希望今天能順利,少主今天好嗎?」相川奶奶有點緊張的問。

坐在右邊的老婦人看看自家害羞的連話都不說只輕輕點頭的少主,再看看坐在少主身邊的英挺男人說:「少主很好,正忙着臉紅呢!」

納悶的一馬順着老婦人的眼神看向身邊慌忙搗住臉低下頭的大眼睛,惋惜浮上心頭,怪不得少主需要老婦人代為回話,長得那麼美卻是啞巴啊!

「那麼說來,您對一馬的印象很好羅?」相川奶奶剎那間緊張感全消。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呢!那……我們可以上菜了。」菊千代身邊的中年婦人笑道。

話一說完,在外頭等著送菜的侍女端着色彩鮮艷的精緻懷石料理魚貫地走進,將料理就位后,她們又無聲且迅速地離去。

痛定思痛,一馬現在總算了解這是在演哪一部感人熱淚的文藝八點檔了。他顯然真的被最親近的祖母大人設計了,怪不得警局裏常有犯罪者通常是熟人所為的案件,因為這根本叫人防不勝防。

身為一個活到再過兩個月就滿三十歲的男人,突如其來被置於相親大會會場,一馬有那麼一點不太能適應這種感覺。

他一向都是個很獨立的人,從小就不需要父母擔心。念書,考試,打工賺錢……全部自動自發。就算大四那年因為出櫃被老爹趕出家門,他還是靠自己打工賺足了出國進修的經費。連畢業后的工作也是獨立自主。即使自己遇上還不錯的對象要交往,要談戀愛也都是靠他自己一手包辦,合則來,不合則說拜拜。

換句話說,他從來不曾讓人安排自己的未來。「依賴」這個動詞亦未曾出現在他的字典里。皺起濃眉,一馬深深地看了祖母的表情一眼,明白原來祖母想「關心」的事就是他的終身大事。

相親啊!

說出去不怕被人笑死,他相川一馬竟然淪落到要靠相親找男人的地步。

那麼,坐在他身邊的大眼睛就是另一個主角羅?

終身大事是一輩子的事,一馬微笑,他從不認為只靠見個面,吃頓飯就決定一生是聰明人做的事。未來至少還有五十年漫漫長路要走,要攜手同行的人可不能閉着眼亂挑。

一馬的工作經驗告訴他,要了解一個人不共事個一個星期是辦不到的,就算這個嬌小美麗的大眼睛真的是萬中選一的人,他也不可能就在短短几個小時之內被迷暈而乖乖送上自己的未來。

「他……看起來好像比照片好看,讓我好緊張!怎麼辦?他好像有點生氣,我又哪裏錯了嗎?」鬼堂花月發現身邊的人輻射出明顯「我不爽」的凝重感,趕忙拉拉右手邊老婦人的袖子低聲說。

咦!大眼睛會說話?

耳朵相當尖的一馬斂起外放的些許怒火,驚訝地聽見那悅耳的聲音憲憲寧寧傳述了聲音主人的小小委屈。

老婦人給了少主一個別擔心的眼神。狀似聊天般地說:「相川一馬少爺長得真體面,沒想到相川先生真會藏私呢!菊千代,你說是不是?

「是啊!相川少爺比相片還好看呢!」菊千代微笑。

「家醜當然不敢外揚,讓夫人見笑了。」一馬沉了聲音回話。

相川老夫人差點被熱茶嗆死。馬屁拍在馬腳上。「自家烈馬」不但有禮的回了一腳,還狠狠地咬了「飼主」一口,連圓場都圓不回來。

一馬拉起冷冷的笑弧。自己的老爹他當然了解,一板一眼的老爹怎麼可能會把「家裏出了個同性戀兒子」這等醜聞掛在嘴邊張揚。這回若不是奶奶有心把他拉來,就算世上只剩他一個人選,腦筋轉不了彎的老爹依舊會寧可當他不存在。

「啊啊!怎麼辦?他好像看起來更生氣了耶!快請他吃東西。」鬼堂花月再度舞起小動作。

「今天的鯛魚是由築地市場直接送來的。請兩位賞光,試試合不合口味吧!」

話鋒被中年婦人用力一扭硬生生得落在每個人眼前的煮鯛魚上頭。一馬撇了眼那其實真的很美味,看起來也相當無辜的鯛魚,突然有了想笑的興緻。

相川一馬對食物不挑,獨獨和魚,蝦……這些海鮮類不對盤。

「呃!這個……」相川老夫人的臉明顯地變得更青了。

「並不是我不肯賞光,只怕我賞過了之後就必須麻煩你們送我進醫院。失禮了,我對海鮮過敏。」一馬很客氣地說。

使盡吃奶的力氣所強挽的狂瀾,「啪嗒!」一聲全淋在僵硬的中年婦女身上。

房裏的氣氛凝成暴風雪,颳得不少人一臉霜。

「怎麼辦?他……」鬼堂花月又想轉頭求救。

「他什麼?想說什麼請自己對着我說。」相川正經八百地對着大眼美人的後腦勺說。

鬼堂花月聞言化成冰雕一座,被發現了?

滾燙的沸油里滴進了水,炸鍋!

「你看得見少主?」

「你說什麼?」

「你看得見?」

「騙人的吧?」

一瞬間房間里的女人的聲音如雷鳴大作,震得一馬難受地搗起受創的雙耳。

在場的女人用看到妖物的眼神企圖把一馬灼出幾個洞來,一馬非常委屈地把手放下。

大眼睛美人從一開始就乖乖地坐在他身邊,長長的頭髮垂到塌塌米上閃著柔滑的光澤,隨着一舉一動和服上織就的典雅紫藤像有了生命,細白雙手絞着衣擺散出曇花的淡香。那雙深紫色的眼睛有意無意就粘在他身上,如同被胭脂染就的小臉比紅蘋果還誘人。嗓音直比天籟般悅耳。

他又不是死人,如此活色生香的人怎麼可能沒看到。

「相川先生真的看得到我?」花月急沖沖地喊。

「等等,你別叫我相川先生,這樣聽起來像在叫我父親。我們算是平輩,你可以叫我一馬。然後,如果我說一清二楚,你要打賞嗎?你的髮帶很特別,是紫藤花的京友禪染物吧!上面還浮現出一串我看不懂的字。」一馬不加考慮的說。

「相川……呃!一馬……你看到的我是清楚的?我是說,你看到的我有沒有霧霧的?或是忽隱忽現?」花月更激動地問。

「我的視力二點零,沒有近視沒有散光,我眼中的你是不是蒙蒙的,你說呢?」一馬覺得有趣起來,或許這個美人對他施了法,他胸腔的那顆心居然雀躍着。

「你……」花月二話不說地朝一馬伸出手。

纖纖小掌就這麼大咧咧地貼在一馬的心口,與一馬所穿的黑襯衫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的手……被……擋住了。」花月興奮地摸著掌下透著溫暖的物體。

從來不曾見過少主能順利「碰到」人的鬼堂家女眷們紛紛瞪大了眼。這一刻簡直是歷史性的一刻。就是他了,少主遇上「對」的人了。

被吃豆腐的一馬則挑了眉,放任著越來越得寸進尺的美人。摸也就算了,還連錘帶拍加捏兼戳。最後連小臉都貼上去,玩得忘了現在還有好多眼睛都在看着他猖狂的暴行。

「看來你很滿意我。」一馬想了想說。

「嗯!是的。」花月抬頭給了一馬燦爛如群花盛開的笑容。

因為花月雙手的碰觸,原本霧成一團的白影明顯地現出形來,相川老夫人就眼睜睜地看着從無到有的少主慢慢出現在孫子胸前,非常的……賞心悅目。

愛是不能言傳的東西,時間一到感覺對了就是會冒出火花來。

那股自心裏滿溢出來的激動是什麼,一馬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剎那間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遇上了「那個人」。

而很新奇地仍在他胸前做亂的美人似乎也應該和他一樣,有相同的感覺。

愛的電流吱啦吱啦地在兩人之間張了網,不斷地提醒他們,該是陷入愛情的時候了。

「看來事情已經定了。」好不容易回神的中年婦人說。

「應該是的。」相川老夫人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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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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