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下無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了綉樓，楚師道終於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只有一人。懷中的佳人，早已不見。
楚師道笑笑，披衣坐起。酒醉亂人心，楚師道只是這樣安慰自己。
望着自己胸膛上依舊濕潤的淚痕，楚師道有些嘆息。
也許，自己真的做錯了……
綉樓中，甚至是整個有鳳來儀，都彷彿安靜了下來，沒有一絲聲音。
楚師道有些奇怪，起身向窗外看去。
哪還有半個人影。
宛如黃粱一夢，佳人芳蹤難尋，碩大的有鳳來儀，也是在一夜之間，空了。
楚師道笑笑，彷彿毫不在意，轉身便要離去。
對於楚師道而言，危險？自從與張三丰的一戰，楚師道已經好久沒有嘗到了……
楚師道離開了。然而。不知為何。忽然回頭。
桌上。靜靜地擺放着一塊暖玉。
那是楚師道最為熟悉地東西。畢竟。陪伴了楚師道六十年。
只有一些不同。
上邊。寫着：招魂……
————————————
「師姐，大師兄呢？」清晨，周芷若梳洗完畢，卻是沒有現楚師道的蹤影。
「我也不知道。」紀曉芙搖搖頭，心中有些迷惑。
楚師道走了，招呼也沒有，就這樣走了。
只留下焦急等待的紀曉芙與周芷若。
師姐，師道來了……
楚師道策馬狂奔在路上，心中激動，難以言表，宛如毫無知覺一般，楚師道不吃不睡，一路上只是狂奔。
十天，僅僅十天，楚師道跨越了四川與陝西數千里的距離，跑死了二十餘匹最上等的駿馬，十天不眠不睡，滴水未進，一身華貴的衣衫早已經破裂，原本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頭，此時也是如亂草一般，哪還有當年風度翩翩的楚師道模樣。
只是，楚師道的眼睛，卻是散著難以言說的興奮。
師姐……師道馬上就可以讓你復活了……
楚師道絲毫沒有先前那次的小心，急急衝上了華山的大路。
「誒，這位，這裏可是華山派地界，閣下還請遞上名帖……」見到遠處有人影前來，華山派迎客弟子也是十分恭敬，遠遠朝楚師道喊道。
「刷。」只是一陣風吹過，那華山弟子只覺先前還在山腳的人影，此時早已經消失不見。
「奇怪。」那弟子抓了抓腦袋，「難道我看錯了？」
楚師道運起無上輕功，全身功力毫無保留的施展開來，只為早些見到郭襄。
哪怕早一秒也好。
「呼…呼…呼…」楚師道站在郭襄的墓門之前，卻是毫無一向來的沉穩，只覺心中焦躁不已，難以平靜下來。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楚師道的雙手依舊是顫抖不已，望着眼前的墓門，楚師道一時竟是不敢進去。
找了一個小池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臉上的污垢，楚師道又細細的整理其起了自己的儀容。
師姐，師道要讓師姐看到最好看的師道……
楚師道使勁整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卻是現，無論如何，那身破舊的衣物還是無法遮掩楚師道的全身。
「我……唉。」楚師道重重跺了跺腳，頗為懊悔自己沒有帶上備用衣物，「楚師道啊楚師道，你可真是白痴，見師姐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居然……」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楚師道倒是不再焦急，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望着幽靜的古墓，楚師道笑了。
「算了，師姐不會怪我的。」這時的楚師道，便彷彿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咧開嘴，笑嘻嘻的走向了墓門，「師姐，我來了……」
在郭襄面前，楚師道永遠是那個楚師道，沒有峨嵋派中的師叔祖威嚴，沒有張三丰面前的高傲，沒有周芷若面前的冷麵，楚師道，只是一個陽光的大男孩罷了。
楚師道一路哼著曲子，慢慢走進了郭襄的墓室，嘴角咧得很開，很開……
————————————
然而，當楚師道終於推開墓門的時候，掛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狼籍，一片狼藉。
十府九殿的珍藏，好像被強盜洗劫過一般，連一片金葉子也沒有留下，空空蕩蕩的墓室，只留下了中間的水晶棺。
可是，裏邊是空的。
沒有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具骷髏，也能給楚師道一點安慰，可是，什麼都沒有。
富麗堂皇的墓室，如今便彷彿經過了洗劫一般，空的讓人害怕，只留下了中間的琉璃棺。
因為琉璃棺，是楚師道從長白山天池帶來的，楚師道自信，普天之下，無人可以搬動重達八千斤的琉璃棺。
唯一的一個張三丰，已經老了。
楚師道就這樣獃獃的站在門口，臉上笑容依舊，彷彿什麼都沒有生一般。
獃獃的望着空空如也的棺材，楚師道慢慢走了過去，彷彿走過去，會現靜靜躺在中央的郭襄一般。
什麼珍寶，什麼金銀，什麼字畫，什麼夜明珠，你都可以拿走，可是求你，求求你，不要搶走師姐……
楚師道哭了。
就是郭襄死的時候，楚師道也沒有像現在一樣，哭的這樣傷心。
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就像最普通的孩子一樣，楚師道獃獃望着空空如也的琉璃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師姐不見了。
就在楚師道找到了最後的那半塊暖玉，就在這最後一刻，師姐不見了。
楚師道知道，郭襄，等不起。
因為洗劫，楚師道知道，郭襄身上的暖玉，可能會被拿走，也可能會被震開。
沒有暖玉，郭襄在一個時辰之內，就會化作一具白骨。
楚師道不敢再想下去。
那群人會不會褻瀆郭襄的遺體？那些人要是對師姐做了什麼……
楚師道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哭了，便如大雨傾盆一般，楚師道哭了，哭了許久。
甚至，哭了好多天。
三天後，古墓的門終於再次打開。
楚師道走了出來，面無表情，閉着的雙眼，卻是再也無法睜開。
楚師道瞎了，流幹了淚水，楚師道瞎了。
神色變幻，終於定格在一種顏色之上。
平靜，無比的平靜，楚師道沒有憤怒，沒有傷心，只是平靜。
平靜的吐出了一句讓天下膽戰心驚的話。
「即日起，天下無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