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晚上十點半,餐廳打烊了,今天正好輪到楊雨柔負責關門,所以她留到最後才走。

步出餐廳,一輛醒目的銀色跑車就停在對面,她下意識地多看了幾言,心裏還納悶着誰會將車停在這裏時,車門開來驀地被推開來,唐守謙一臉漠然的跨下車來到她面前。

她整個人愣住,一動也不動,兩眼發直地盯視着他,心怦怦跳着。

唐守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當他意識過來時,自己已經在餐廳門外等著這個他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而當他看見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心竟有一股異樣的暖意悄然滑過。

楊雨柔的小手不安地擰着衣擺,感覺到自己的肌膚泛起了疙瘩,纖荏的身體微微顫抖,就像寒風中一朵不勝風露的小花。

她連心口也在顫抖,雙眼迎視着他的俊顏,靜默地等待他開口。

「上車。」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命令,沒考慮到他們根本不認識。

「為什麼?」她問。

「因為你弄髒了我的衣服,所以要負責幫我洗乾淨。」墨眉微挑,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但他確實有個合理的理由。

聞言,楊雨柔的心微沉,就只是這樣?而她竟還有點小小的期待,期待他記得她……

「那麻煩你將衣服換下后,明天再送過來,或是約個地點我過去拿!」她沒有必要因為這樣就跟他一起走,況且她已經答應過董翠英,不會再糾纏他。

「不行,我要今天就洗,不能等。」他的語氣顯示出他的堅持,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但我……」她還想說什麼,但他卻不給機會,逕自抓起她的手,將她拉進車裏。

「喂,你!」她一陣驚惶,但那碰觸也着實勾起她一些記憶。

唐守謙不顧她的反對,一如他霸道的本性,事情的發展只能由他主導。

「繫上安全帶。」又是一句命令。

「我要下車。」不由分說,她動作著。

唐守謙豈能讓她如願,將她重新拉回位子上,關上車門,長臂越過她的胸前,替她繫上安全帶,此時兩人的距離有點靠近,他隱隱嗅到她身上傳來的淡雅清香是如此熟悉,你擦了什麼香水?」他湊近她的頸輕嗅着,這味道該死的令他懷念!

「我沒有擦香水。」她身子因為他噴拂在肌膚上的灼熱氣息而顫抖著。

「是梔子花的香味?」他還不放棄追問。

「請你不要這樣。」她的小手在他胸前推拒著,眼前的他變得好陌生,以往的他不是如此輕浮的男人。

事實上,唐守謙並非對每個女人都如此,他只是太在意她身上那股香味,還有她給他的熟悉感。

回視那雙比從前更銳利、湛亮的眼眸,楊雨柔的心口不住顫抖著,呼吸困難。

深凝着她如驚弓之鳥般無辜的眼神,唐守謙驀地收回目光,斂下眼睫,神色顯現幾許哀愁。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一個他不願再去想起,卻怎麼也忘不掉的女人。

聞言,楊雨柔的心驀地抽緊,他感覺到了嗎?

不,不可能!

「先生,這種追女孩子的手法已經過時了。」她故作嘲諷,好掩去她眼底的詫異情緒。

唐守謙扯唇淡笑,抬眸睇着她,「我不追女孩子的。」

「是嗎?但你身邊卻圍繞了不少鶯鶯燕燕。」她沒注意到自己流露出來的語氣竟泛著濃濃酸意。

「你很注意我?」他挑眉,有絲愉悅。

「我想你誤會了,你的風流韻事怕是全國同胞都有目共睹。」是啊,她還在期待什麼?以為他還會記得她嗎?不可能了。

點了點頭,對於自己三天兩頭上八卦周刊封面一事,他早已經習慣,但那都是那些女人自己搭上來的,或許是心太過空虛,他乾脆來者不拒,至少是各取所需的關係,不需要付出真感情,也就不會再受傷了。

「無所謂,反正都只是逢場作戲,況且記者一向喜歡誇大。」聳了聳肩,他說得輕鬆,彷彿不關己事。

見他這般反應,楊雨柔覺得心好痛,每當他爆出一件誹聞時,她必須費很大的努力才有辦法讓自己不傷心,但他卻如此淡然視之!

「我或許沒資格說什麼,但我想給你一個忠告,找個好的對象結婚,然後好好過生活。」淡淡的語氣卻是語重心長。

聞言,唐守謙的墨眉梢斂,那句「好好過生活」就像根針扎進他心裏,眼色驀地轉沉,他神情顯得陰鷥,雙拳緊緊掄起。

「你沒資格教我怎麼生活!」

那語氣里的冰冷凍傷了她的心,她沒辦法回應,只能怔視着他一臉冷凜的表情,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楊雨柔以為她會帶他回他家,但並沒有,他反倒帶她來到自己剛買下的一層公寓。

進門時,楊雨柔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卻不經意發現這裏有女人佇留過的痕迹,她不想費心去發掘,但就是難以抗拒那些證據竄入視線。

是為了方便帶女人回家過夜才買下這裏的吧?她在心裏酸澀的猜想着。

唐守謙單手慵懶地解著胸前的紐扣,毫不避諱,直接就在她面前褪下襯衫,拋丟進她懷裏,熟悉的健壯胸膛就赤裸在她眼前,腦海里竄過兩人曾經親密依偎的畫面,地不禁羞紅了臉。

「浴室在那邊,去洗吧。」指了指方向,他慵懶地丟了句。

將充滿他味道的襯衫抱在懷裏,就像擁抱着他,她心裏有種滿足卻又空虛的矛盾感,躲進浴室后,她偷偷的嗅聞着那襯衫,汲取着他的味道,眼淚竟不自覺地淌落。

心要多久才能不痛?愛要多久才能忘記?

盈繞着她鼻息,屬於他的味道給了她一個無解的回答。

許久不見她出來,唐守謙走至浴室,倚在門邊默默地注視着她的側臉,那恬淡的神情令他莫名安心,僅管他並不認識她,但他卻不覺得讓她進入自己的私人領域是一種突兀。

似乎發現他注目的眼光,楊雨柔微微抬首回望他,「有事嗎?」

「我們至少也相處了幾個小時,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雙手環抱胸前,他慵懶地笑道。

「沒有必要知道,反正我只是負責幫你把衣服洗乾淨,好彌補我自己犯的錯誤。」她淡應着,將目光拉回手上的動作。

「但我卻想知道,」換了個站立的姿勢,他仔細地打量起她的臉。

其實她長得並不特別漂亮,但就只是這樣看着她,卻讓他很有感覺。

聞言,楊雨柔手上的動作頓住,抬眼望他,不太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告訴我你的名字。」又是命令的語氣,不同的是他眼底多了幾許溫柔。

「我有權利不告訴你。」他為什麼要如此堅持?他們的偶遇只限於今晚,往後也不會再見面了,只是才這麼想,心便不住地隱隱作痛。

「你不說也可以,等我去調查你,關於你的每件事就都無所遁形。」他輕笑道,眼神轉為冷冽。

楊雨柔因為他的話而震驚,瞠大眼直瞪着他,似在控訴他的糾纏,他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強迫對方嗎?

「說是不說?」他沒什麼耐性,他要的不過是幾個字,有這麼為難嗎?

楊雨柔垂下眼,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叫蘇婉蓉。」她在心裏向母親道了歉,因為她借用她的名字。

她的回答讓唐守謙的眉頭不禁深鎖,心裏有股難掩的失望在蔓延,為什麼她不叫楊雨柔?她應該叫楊雨柔的,這個名字才適合她。

「很糟的名字。」他冷著臉道。

聞言,楊雨柔的小臉充滿憤怒,他憑什麼批評她母親的名字!

「你幹嘛這樣批評別人的名字!?」她忍不住向他嗆聲。

「這名字不是我要的。」丟下一句,旋過身去,他的背影在她視線中消失。

楊雨柔愣在原地,還弄不清楚他那句回答是什麼意思。

將襯衫洗好后,她步出浴室準備要離開,而這時他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望着他那無害的睡顏,懷念又漸漸浮上心頭,就像是習慣性動作,她走近,拾起一旁的外套想替他蓋上,但當她一碰觸到他的身體時,他的雙眼倏然睜開,大掌驀地攫住她的皓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她整個人重心不穩跌進他懷裏,小嘴才要驚呼出聲,他的吻立刻封住她的唇,趁勢將舌頭探進她嘴裏,熱情得就像要將她吞蝕。

該死的,她的味道竟然和雨柔如此相似!?

他閉上雙眼享受着,這甜美的滋味像是一道清泉,漸漸注入他空虛寂寞的心房,填補原先被鑿開的洞,在那麼多女人身上,他始終找不到足以替代楊雨柔的人,而她卻出現了。

他要她,要定了!

楊雨柔驚懼地推開他的懷抱,瞪視着他意猶未盡舔舐唇角的動作,像在控訴他的輕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你開個價吧。」平靜的表相下瀰漫着一股侵略的氣息,凝視她的雙眼有着征服。

「你什麼意思?」心一點一滴滲出血來,他是想要買下她嗎?

「我要你。」他用勢在必得的口氣道。

「我想你搞錯了,我不是你可以花錢買到的女人。」沒什麼好說的,她抓起自己的手提袋,轉頭準備走人。

見她想離開,他不由分說立刻抓住她的手,她回過頭來用泛滿淚霧的雙眼瞪視着他,然後淚珠就像斷了線似地拚命往下滑落。

驚見她臉頰的淚水,唐守謙的一顆心莫名揪疼,大掌隨即溫柔地撫去她的淚水。

他溫柔的碰觸非但沒有發揮安慰的作用,反倒讓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開始像個孩子般嚶嚶啜泣,所有壓抑在心中的委屈、分離的痛苦、思念的折磨、心酸的感受,一點一滴,全數化作淚水呈現在他眼前。

「不要哭了,就當我沒說那些話。」他柔聲誘哄著,或許他真的搞錯了,他不該以為她和楊雨柔那種女人一樣。

「話說了就是說了,沒有收回的餘地。」她瞪了他一眼,會說那樣的話就表示他有那樣的想法。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休想我會道歉。」傲霸的個性,讓他不願對誰屈服。

這一生,他只對楊雨柔一個人放下過身段,但她卻不懂珍惜。

「我不用你道歉,我要回去了。」試圖扯回自己的手,但他卻抓得更緊。

「現在已經很晚了,外面沒有公車也沒有捷運,這一帶更沒有計程車會經過,你要怎麼回去?」他不可能任她一個人漫步回家。

「不用你管!」執拗的個性讓她非得離開不可。

「很抱歉,我非管不可。」話才說完,他抓起桌上的遙控,直接將大門反鎖。

見狀,楊雨柔氣得直想咬掉他的頭,她知道他霸道,但沒想到池會這麼不講理。

「天亮再走,我會送你回去。」他語氣緩和了些,她如果細心一點,不難發現他是在關心她。

楊雨柔擰起淡眉,他的意思是想強留她在這裏過夜?

「我不要留在這裏。」她堅持。

「我很累,沒多餘的精神送你回去。」平常這個時候他也差不多睡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她就是不妥協。

唐守謙顰起眉,甩開她的手。

「隨便你想怎樣,你走得出這個大門再說。」抓着遙控器,懶得再和她爭吵去留的問題,他逕自走回自己的房裏。

被留在原地的楊雨柔有些失望,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失望的是他離去時的神情如此冷漠,鬆了一口氣是因為發現他沒有其他意圖,只是單純想留她一晚。

環顧著偌大的客廳,這空間少了他竟教人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她想,她應該是不適應這樣的環境吧。

此際,董翠芬的話驀地又在腦海里響起,斂下眼睫,苦澀地扯動唇角,她不用費心去適應,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唐守謙踩着慵懶的步伐來到客廳,沙發上一抹蜷曲的嬌小人影立即映入眼帘,眸心不自覺地漾柔,走近,他靜靜地端視着她如天使般的睡容。

她睡得香甜,絲毫不察他的靠近,她粉唇微啟,嘴角淌著晶瑩唾液,令人愛憐不已,他忍不住低頭吻住她的唇,那吻不具任何侵略性,就怕驚醒她。

他知道自己的舉動很不合常理,但他想要她,那感覺強烈到只相處幾個小時就讓他如此肯定。

楊雨柔輕動身子,幽幽轉醒,當他的俊顏映入眼帘時,她習慣性地露出甜美微笑,但當意識漸漸回籠,她的笑容立刻斂起,神色驀地一驚,整個人從沙發上跳起來。

唐守謙被她那抹笑容給牽動了心弦,但隨即又因為她那猶如驚弓之鳥般的反應而感到好笑。

「緊張什麼?」他薄唇揚笑。

「你幹嘛一聲不吭坐在那裏看別人睡覺?」面容浮上一層赧色,以往他的雙眼看不見,對於他的目光,她總是能應對自如,但現在似乎沒那麼容易。

他的目光是如此銳利,彷彿能看透一切令人不自在。

「這裏是我家,我喜歡坐在哪就坐在哪,況且你以為我看你睡覺有什麼好處嗎?」嘴上雖這麼說,但他方才可是情難自禁地偷香了一記。

聞言,楊雨柔覺得悶,他這話擺明是欺負人,咬了咬唇,她瞪視着他。

「現在應該已經有公車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麻煩你開門。」待在他身邊太危險了,她得儘快逃開。

「我說過會送你回去,同樣的話不要讓我一講再講。」看她急欲和自己劃清界線的態度,他就愈想將她拉進自己的世界。

「我也說過我要自己回去,你為什麼讓我一再重複?」她已經沒有必要再乖乖聽他的話了。

「不憑什麼,我高興。」他霸道地回應,唇角扯開一抹慵懶的笑,看着她氣鼓腮幫子的表情,他發現戲弄她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放心,我只是想送你回去,沒有要幹什麼,何必防人防得這麼緊?」好笑,他還是第一次被女人如此防備,但無論她是真的排斥他,還是想引他注意,他已經對她產生高度興趣了。

睇了他一眼,楊雨柔知道他並沒有惡意,是她下意識的抗拒,這回,她沉默了,不再與他爭辯。

窄窒的空間里,楊雨柔只是凝望着車窗外,沒有和他交談的意圖。

在停紅燈時,唐守謙回眸輕睇着她,車窗的玻璃倒映出她帶着淡淡哀愁的表情,突地輕輕揪扯住他的心。

為什麼她總是不開心?是因為待在他身邊的關係嗎?

這個猜測讓他的心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放過她。

「麻煩你在前面的便利商店停一下,我想買早餐。」她驀地開口。

「你真的把我當司機了?」他扯唇淡笑。

「是你自願的。」淡瞟他一眼,她可沒逼他。

沒再多說,他將車停靠在便利商店門口,下車之前,她卻意外地詢問他一句:「你想吃什麼?」

「不用了,我不想吃。」

「那好吧。」她就自己幫他決定。

楊雨柔幫自己買了一個包子,還不忘幫他買了一個鮪魚飯糰和一瓶牛奶。

「給你。」她將早餐遞到他面前。

「我說了我不想吃。」楊雨柔離開后,他就漸漸習慣不吃早餐了。

「不能不吃早餐。」她的語氣堅持。

沉凝了半響,拗不過她的堅持,他終於接過,同時卻也瞥見她手腕上的疤痕。

「這是怎麼來的?」墨濃的眉深擰,他心口抽緊,驀地又想起某個人。

楊雨柔急着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卻將她緊緊抓住。

「回答我的問題。」黑澄澄的雙眼鎮定着她,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

「這不關你的事。」

「從今天開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話一脫口,就連他也被自己駭著,但他並不後悔。

聞言,楊雨柔瞠大雙眼,他那霸道卻充滿佔有慾的言詞,讓她的心忍不住怦跳不已。

「拜託你不要管我的事。」她掙扎著要抽回自己的手,不能再這樣下去,她的心好不容易才子靜下來,他不能再來攪亂她的心湖。

「做不到。」他肯定地道,認為自己瘋了。

「唐先生,我沒有你需要的東西,你這樣為難我並不會讓我更喜歡你一點。」垂下眼睫,她無法理解,她長得不比任何一個與他過從甚密的女星美麗搶眼,也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他沒道理緊緊糾纏。

「你有我想要的東西。」他非常肯定地道,凝視着她的雙眼亦充滿堅持。

聞言,她擰眉。

鬆開手,抽回目光,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卑劣,他竟渴望要她彌補另一個女人所留下的傷痛,但他沒辦法不這麼做。

他的心,已經不想再空蕩下去了,他迫切地需要一個能取代楊雨柔的女人,填滿內心的空虛。

「送我到這裏就好了。」在這裏劃清界線,以免她的心又再次陷入困境,那椎心刺骨的分離,不能再里來一次了。

在她離去后,他一個人靜靜坐在車裏,視線落在手裏的鮪魚飯糰,心暖暖的,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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