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的生命，現在可是掌握在她的手上。
咦？找到了！驚喜的光芒瞬間在桃花的大眼睛進出。她就像餓狼撲羊般撲到草地上，閃閃發光的可愛大眼直勾勾地盯住萬草叢中的某一株草。
仙人草！哦，在這山上用心搜查了五天，終於不負眾望，將十六味草藥的所有中的第三種找到了。多偉大！
「還有十三樣，很快便可以找到了！」稟著「萬事開頭難，開了頭之後就不再難」的真理，她這樣鼓勵自己。
原來黃冷玦這人真的是這麼絕情的耶！聽青說他的葯庫中什麼名貴仙藥都有，這次卻偏要自己親自去找，一點兒也不理會她累得像條狗。
她也明白那惡魔是對自己做懲罰，但是要在黃的生命存活與否的條件下，這也就太過分了。
本來他身為黃的主人，最應該救人的應該是他，想不到他竟然對此無動於衷。改天她一定要勸勸她們，不要再為這沒人情沒血情的人賣命了。
可，自己對他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是什麼呢？該不會被他的殘忍嚇得連心都變得不再屬於自己了吧！
那可不行！一定要挽回自己的心！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先挽回黃的性命吧！彷彿有個聲音在提醒着她。
「對喔！草藥草藥，你在哪裏？」
時間匆匆流走，快得叫人來不及咋舌。
「這種，是錯的！」紫沉重的口吻使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都倏然一頓。桃花更是不敢置信地大嚷：「錯的？怎麼可能？我都照樣子摘的呀！」
紫手中的正是那株費了桃花好長時間才採到的仙人草，「這種草由於跟仙人草長得很像，所以你看錯了也不足為奇。」
「還有一天，我再去找。」桃花聽完，立刻就十分火急地向外沖。
紫見狀忙拉住她，搖頭道：「這種葯要煎上一天半，現在已經差不多時間了，所以你就算去尋到時間也已經不夠了……」
紅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桃花，「只有一個辦法。」
「那個冷血才，」見七位美女的臉色都呈昏暗多雲狀，她連忙改口，「主人不會答應的。」
「所以……」目光又一致地轉向她。
「真的要我去？」她小聲地問道，「可是我覺得他不會聽我的話。」
「求你。」七姐妹感情多少都有點，而且動作非常一致地做懇求狀。
「呃，」桃花吸了一口氣，咬咬牙，「我去！」
「你太得寸進尺了。」
冰冷地盯了眼已經全身發顫的桃花，黃冷玦實在是佩服她的勇氣。
「拜託，主人，我求你！」她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乾脆連撒嬌都用了出來——那可是只有在爹爹面前才會露的模樣。但距離仍保持着，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樣一掌將她打到吐血。
「哼！」不為所動。
黃冷玦背負着手，欣賞著清澈的湖水。在湖心亭上觀賞湖水是一件享受，假如沒有一個人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就更好了。
「要救她，以你的能力一定很輕易就可以辦到。」這回，桃花採取的幾乎全是懷柔手法。上次這麼強硬被打了一掌，這次這麼溫柔斷然不會再受傷了。天知道她怎麼忘記了黃冷玦是標準的變化無常。
「一命換一命！如何？」
「什麼？」桃花懷疑自己聽錯了，臉色也是一片的雪白。她懂得他的意思了。「你要殺我？」
「是，又怎樣？或者，你根本不想救她？」
她惘然地搖搖頭，為自己辯解：「我真的很想救她！」
「那麼，過來吧！」黃冷玦向她招招手。
「可，你為什麼總要人死？」她忍不住氣道。
「因為我高興。」
桃花腳上沒移動半步，徑自陷入了強烈的思想鬥爭之中。
「過來。」黃冷玦一垂眸，人們根本看不出他的心緒如何。況且他也不想讓桃花再猶疑，浪費他的時間。
「好！」桃花緩緩地走過去，心中禁不住一陣悲慘，爹，女兒不孝，不能再孝敬你了——不過，能死得其所是一件好事，您該為女兒開心才對。我是為救人而死的，死在這個大壞人手中雖然很不值得……
黃冷玦不屑地一撇唇，「或許你你再遲疑一會兒吧，也不用想着救人啊！」
一聽到他這樣說風涼話，桃花更是怨恨不已，「為什麼你總要死掉人才開心呢！」她又問了同一個問題。
這回黃冷玦答她都懶了，伸手一提起她的衣服，將她扔出湖心亭，「這就是你救人所要付出的代價。」
「不……」尖叫，一口氣嗆了幾口湖水。天，他真的要殺她！她在水中折騰著，好不難受。但黃冷玦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像一陣風般，倏然不見了。
「救我——」她覺得身體又下沉了幾分，用力地吸呼，冰冷的湖水卻一陣陣地湧進她的鼻孔。臉色更是完全漲紅了。
「救……」她好難受，誰來救她？但這兒除了黃冷玦與她之外，再無欺其他人來了，黃冷玦又絕不可能救她。
她快死了嗎？好渾身越來越沒有了力氣，連理智也在緩散，「救我……」
在湖水淹沒頭頂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黃冷玦內心百感交集地看着懷中的人兒，見昏迷的她仍緊閉着雙眼，沒有絲毫想要睜開眼睛的樣子，心中不由一陣煩躁，「睜開眼睛，笨蛋！」
「好，難受——」半睜着眼的桃花難過地說道。小手緊緊地攀著這個抱住自己的人的衣服，但她卻看不清這個人是誰，只覺得他的聲音好熟悉又使她好安心。
聽到她的話，黃冷玦緊繃的肩膀才稍微放鬆一些。「沒事了，別說話。」連他也沒有發覺此時他說話的聲音溫柔得驚人。
「我，快溺死，」她繼續低喃，緊緊抓住黃冷玦的衣服。溫淋淋的她將黃冷玦的白衣全部弄濕了。「我好……怕。」
黃冷玦微眯了下眼，輕輕撫揉着她的背部。原來以為這樣溺死她自己也不會有一點兒感覺，想不到她在水中浮現的無助樣子卻使他的心微微一窒，想也不想就飛身將快要滅頂的她拉了出來。
看來自己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不會游泳還不怕自己溺死。」
黃冷玦將她冰冷的身體擁人懷中，目光一沉，抱着她直奔自己的寢室。
「不要罵我……」手掌怯怯地抓着黃冷玦的衣襟，纖弱的身軀不斷地顫抖，桃花努力地想讓自己靠近他。
昏亂中的她，沒有發覺救自己的正是將她扔入水中的大惡人，也沒有發現他看着她眼神是帶有焦慮與令人動容的。
而黃冷玦則被她完全信任的姿態融化了。這可是一個相當糟糕的事實：他開始在乎她了！
「我要死掉了！」將她放在床上，但她只是呻吟了一聲，更用力地把頭抵向他的胸膛。她的頭快漲破了，疼痛讓她豆大的淚水滑下眼眶，死抓住黃冷玦不放，彷彿當他是自己溺水時候惟一的一塊浮木。
「主人！」侍從魅劍、魎劍驚訝地看着主人用少有，不對，應該是從沒有過的焦急神態抱着桃花進來，心中禁不住驚訝萬分。
「叫紅她們過來。」他下了命令。一手探著桃花的脈搏，「還有，替我準備熱水。」
「不要……離開我……」桃花顫抖著央求。
「好！」黃冷玦安撫着她，卻見她舒了一口氣，安心地在自己的懷中閉上眼睛。
熱水很快地送來，紅一行人也很快就到了，魅劍更是命人送來了驅寒的藥茶。
「讓她喝完了藥茶，再讓她進熱水中浸泡一下！」見紅她們來了。黃冷玦命令道，輕扳開她的手，卻見她更加抱緊他。嘆了口氣，他命令下人將藥茶端給他，小心翼翼地喂桃花喝下。
出人意料地，在他懷中，桃花將難喝的茶全喝完了。「不要走——」頭痛得極為厲害，使她無法用心地思考。否則，讓她知道了現在自己全然信賴的人就是她最害怕最討厭的人，不嚇壞她也嚇壞了別人。
紅一行人早已經是驚訝得面面相覷了。
輕柔地將她的手放下，黃冷玦站起來，命紅將她扶進熱水中，而他則回去換衣服。
剛走至門來，卻聽見桃花驚叫一聲：「啊！」
他連忙又走了回去，紅和綠正扶著桃花，她睜大著雙眼，驚惶地看着澡盆中的熱水，「我不要，我不要！」
「怎麼了？」
「主人，她不肯……」
桃花這次看清楚了他，臉色微微一驚，「你……你怎會在這兒？」
「讓我來，你們出去吧！」黃冷玦走過去，難得地溫柔說道：「泡一下熱水你才不會受風寒。」
看見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桃花又害怕又無奈。他抱起她的時候，本欲掙扎的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氣息，目光不覺訝然起來。
是他？
「水……會淹死我的……」她驚恐地顫抖著蒼白的唇。
「我在這兒，不用怕！」將她輕輕地放進熱水中，桃花卻提不起勁兒拒絕。只是仍因為接觸到水面而微微顫抖著。
「要不要換下濕衣服？」話雖然問的，手卻已經解開了她的衣帶。
「不要，我來。」熱水的溫暖使她的神志恢復了不少，卻也同時熏紅了她的臉。
「那好，我叫紅進來陪你。」
「嗯！」
撞鬼了，被水淹了一下，連可怕的惡魔都變成神仙了。想起自己剛才的柔弱樣子，她懊惱得一頭埋入水中，絲毫不怕再被淹死。
「你沒事吧！」
紅急切的聲音倏然在耳邊響起。
「別太放肆！」邪魅的目光頗含警告意味地橫掃了她一眼，隨後一本書又砸上了她的臉。
「我只是說一些有趣的事給你聽而已。」桃花委屈地抱怨道，一手還捂著被砸中而顯得很痛的臉。
「我討厭吵鬧。」
「我並不是吵……」啊！又被封了啞穴，怎麼每次都來這招，明知道她抵擋不了。有口但不能說話的感覺真的很難受，現在——不，很久以前她就已經了解到這種方式有多痛苦了。
還說他對自己是很特別的，可這特別只有在她被她扔入水后才可以見到，平常根本沒什麼兩樣。可惡的人。她大概又要過三四個時辰才可以講話了。
她氣呼呼地抓着他砸給自己的書。居然是一本武功秘籍！無聊死了。看他都比看這種書有趣多了！
她偷笑了一下，為自己的心思感到有點不自在。自從溺水事件之後，她隱約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一點微妙的改變，卻又好像什麼也沒變到。
他還是很壞，她還是很可憐啊！不過他少了折磨自己倒是事實。紅她們也不再為難她，在這兒簡直令她有如魚得水般快活。惟一的缺點就是每個人都太冷了，彷彿置身於冰水中一樣。
他的皮膚很白，不過給人一種冰雪的感覺就不好了；眉毛斜飛，眼睛細而長，再加上兩排仿若女孩子般的濃密睫毛老讓人看不懂他有什麼心思，不好；鼻樑高而挺，太完美了，不好；嘴唇倒是蠻完美的，但仍是非常不好，簡直比她的還要好看了嘛。
她不服地噘著嘴，平時不怎麼注意，現在知道了他實在是太完美了，一點兒也不好。
黃冷玦不是沒有感覺到那道一直膠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只是他不喜分神，也懶得去理會她的不正常。
對他而言，即使很愛一個人，也不會為對方而放棄自己的原則。況且，以她那可單純的腦袋，要征服她，是再容易不過的了。
容易到——他沒心去為她而費心思。
而狂妄自負的他，並不了解，若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這愛情便不算是愛情了。
要知道，愛情可是一個十足的小麻煩蛋，隨時將你耍得團團轉……
「紅姐姐，你答應我嘛！」桃花雖與紅一行人的關係轉好，但是有時候，她們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臉色的——就像現在，被她纏得煩的時候。
「不行！」紅繼然拒絕。
桃花拚命賠笑，「求你嘛！」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以的。」紅實在對她沒轍。接到同伴們投給她同情眼神，她雖然仍是臉色冷漠，卻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主人會生氣。」
「所以我才要你偷偷地教我幾手武功嘛。」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這算是偷偷嗎？眾人心中又是一陣大嘆。看她日纏夜纏，惟恐別人不知道似的。
「以前我師父教我的武功是根本沒有用的，你們的就比較厲害了，特別是紅，你的武功最好了，收我為徒好不好？」想起師父以前教她的所謂絕世武功，桃花心中又是一陣大嘆。覺得自己被人騙了。那充其量只是一套平平無其的防身術嘛！那師父實在是太可惡了。沒準是和爹爹一夥的。
「你的骨骼脆弱不適合練武，而且你的身體又是極為嬌弱……」
「我哪兒嬌弱，自小我就極少得病！」桃花理直氣壯地申辯，「拜託了啦！」
紅狠心地偏過頭，不去看她小狗的樣子，眼睛還出現了星星呢！
「只要主人允許，我就教你。」
「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找主人當擋箭牌。
聞言，桃花果然垮下臉來！問他，他會同意才怪呢！
鬼鬼祟祟地伸出小頭顱探了探，果然在！她又膽怯地縮回頭，皺着小臉苦苦地思索，該怎樣跟他說，才不會失敗呢？
「進來吧！」淡淡的聲音從房內飄進桃花的耳中。黃冷玦不以為然地扯扯唇，她幹嗎要像個小偷般？以為他看不見嗎？
「主人。」果然，她訕笑地走進來，還差一點被自己的腳絆倒了。幸好她及時定住了身子。傻瓜都知道，別指望好冰塊會來扶住她。看他冷冷旁觀的姿態就叫人不甚舒服。
唉，現在還不到她挑剔他的時候吶！
「什麼事？」不理她忿忿的神色，黃冷玦淡淡地說。沒心思去理會她的情緒。
「我……」想到自己來這兒的最終目的，桃花很為難地咬咬下唇。思忖著該如何說才得到他的允許。
「直說，我不是很閑的。」不悅的口氣出現了，黃冷玦又回復剛才很忙的姿態。
桃花一聽，連忙說道：「我說，我說。我想……學武功，好不好？」
原來是這件事。盯了她半晌，黃冷玦緩緩地綻開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有何不可？」
「那是說，你同意了？」桃花爽呆了。這下，紅可沒有借口再推脫了吧！
很快，她就可以學到很多的上乘武功，然後闖蕩江湖，成為一個行俠仗義人人稱道的大女俠……
哇，前途一片大好耶！桃花想得圓眼閃閃發光。
黃冷玦不動聲色地注視她在自我陶醉中，幽幽地「飄」到她面前，細長眼中閃爍著同樣閃閃發光但卻顯得分外嚇人的光芒。
凡是知道他的人都清楚，只要島主大人露出這種光芒時就是有人倒霉之時。
這回，不幸要倒霉的人，想也知道正是某個天真的人兒。
「哇！」桃花乍然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禁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怎、怎麼到的？」
「真是很想修鍊我們的武功嗎？」他明知故問，目光自然地落在她小巧的紅唇上。
「是！我以後想當一個女俠。」她恬不知恥地說出自己永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甚至還沾沾自喜地自我吹棒，「而且，以我的資質，一定可以很快成功的。」
笨蛋！黃冷玦譏諷的笑容越來越大，小小心心地設好香餌，引這條笨到無可救藥的魚兒上鈎。「你會的。」他別有深意地笑道，「但是若我讓紅這麼幫你，而無回報的話，那我實在是太虧了。」
誒，有嗎？又不是要你教！桃花迷糊的思維還沒完全轉過來，嘴巴已經不受控制了。「你要什麼回報？你什麼都有，而我又沒有你沒有的東西。
「很簡單，只要……」他狎近桃花，邪惡的目光稍微透露出了他的意圖。
「怎麼？」被他的呼吸擾了心神，桃花傻傻地問。
黃冷玦邪邪一笑，盯着已經有點頭昏的她，猛然低頭佔領了那兩片櫻唇。
桃花驚訝還來不及出口，已被一陣情潮侵佔了全部的神志。
許久——
「你……你……在幹什麼？」粉臉依舊酡紅的桃花低頭氣惱地問。
「吻你。」相比之下，黃冷玦比她冷靜不知多少倍。雖然他也承認，剛才吻她的感覺真的是很好。
「你太過分了啦！你怎麼可以……吻我？」桃花又羞又澀，卻始終不敢抬起頭來，嗚，人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光明正大地被他佔了便宜。「做這種事會有小娃娃的。」這是她在《春宮畫本》中學到的，因為裏面的人兒全部都要做這種事——儘管還有一些沒有做，但是也有可能會的啊。
「你不是想練武功的嗎？」
「對，但，關這麼什麼事啊！」別當她是傻子！桃花極為不爽地想。
「這就是，我要的回報。」邪氣的聲音在她耳邊得意地響起。
「太過分了！」
幾天後。
「紅，拜託，我休息一下，好嗎？」被累得像只狗似的桃花央求道。原來練武真的是——非常的辛苦。
和以前師父教的比起來，真是大巫見小巫嘛，才半天，已經將本來信心十足的她累得幾乎死掉了。
「不行，主人說過，練武一定要有……」
「停停。」她站起來，無奈地道，「我……繼續吧。」
又是主人主人的，為什麼要每句話都聽他的呢？沒有一點兒惻隱之心的壞傢伙，成天逼着她練這些累死人的東西！
她抱怨個不停，完全忘記敢當初是誰一意孤行要去當「女俠」的，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寶貴的初吻。
又過了幾天。
「不……不，我不行了。」夏天的日頭很烈，所以，在最光下曝晒半天後，纖弱的「女俠」不負眾望地倒下了。
好久，她緩緩睜開眼睛，一個眩目的人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怎麼樣？」
「我……堅持！」不可放棄。
再這了幾天。
「我……不玩了啦！」
桃花轟動一時的練武功事件，終於告終了。
只不過，為了這個犧牲了初吻，想想還真的有點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