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星期日的凌晨,安靜的研究室內只有儀器嗡嗡運轉的聲音,跟一個對着電腦發獃的年輕女子。

「你學生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寂寞又異常的女人。有哪一個二十多歲花樣年華的女人會在假日對電腦發獃,還徹夜不歸的?」柳萸君靠在門板上無力地搖著頭。

羅祺攸聞聲肩膀凜了一下,立刻轉過身來。

「原來是你,嚇了我一跳。」發現是她,羅祺攸放心轉回去盯螢幕,好像上頭有什麽東西令她着迷。

沒人招呼,柳萸君只好拖着剛下夜班虛軟的身體自行招待自己。

灌下一杯熱茶恢復了些力氣,柳萸君走近電腦,想看看到底是什麽讓羅祺攸移不開眼睛。

「哇!好漂亮的哈士奇狗!你是去哪裏抓到這麽好看的桌面?我也要去下載一張。」柳萸君一見到螢幕就是一聲驚呼。

電腦上沒有開啟任何檔案,只有一隻英氣勃勃的大狗站在藍天雪地上,高傲地睨視任何看它的人。

「我還有很多其它動物的圖片,要的話我可以寄給你。」羅祺攸懶懶地應着。

察覺到她的反常,柳萸君忍不住要問:「你今天是怎麽了?放假不回家,一個人留在研究室對着電腦桌面發獃,時間多也不能這樣浪費啊!」

「我在想事情。」羅祺攸意興闌珊地瞄了下牆上的鐘,稍微回到現實。「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中原標準時間,凌晨十二點過十分。請問羅副教授你坐在這裏發獃多久了呢?」柳萸君挖苦地問。

「我不知道,晚上我跟皓天吃完飯回到這裏處理一些事後,就沒再出去了。」

羅祺攸心不在焉地回答,腦里塞的還是昨天下午的約會。

「天啊!你居然跟鄞皓天那個人間兇器一起吃飯?你居然坐在這裏發獃四、五個小時?你腦袋還清楚嗎?」柳萸君激動地大聲嚷嚷。

她搞不懂這些資優生腦里到底在想什麽?

「現在很晚了,你別太大聲,吵到人就不好了。」羅祺攸很有公德心地糾正柳萸君。

柳萸君重重地吁了口氣。「其他研究人員早下班過周末了,剩下的老鼠、猴子也睡死了,只有你發神經地不睡覺,對着機器浪費青春。」

「我不是浪費時間,我只是在想事情。」羅祺攸疲憊地重申一遍。

她不喜歡心裏擱著疑問,多年的科學訓練讓她習慣用邏輯解決問題,可是現在的情況連電腦都幫不上忙。

「你在想什麽,鄞皓天嗎?」柳萸君端起茶隨口問了一句。

「嗯。」羅祺攸誠實地點點頭。

她的承認讓柳萸君一口茶噎在喉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咳咳……你剛說了什麽?你想鄞皓天想了一整晚?」狼狽地擦去嘴邊噴出的水沫,柳萸君再也沒有力氣吼她了。

她真的要對他們那班資優生舉白旗投降了,這輩子她是不可能理解這群怪人的,還是保持距離以免被嚇死。

羅祺攸的眼神有些茫然,但口氣很清醒。「你有沒有過這種經驗?明明是一個應該很熟的朋友,卻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地認識過他?」

「有啊,剛剛你就嚇了我一次。」柳萸君涼涼地說。

羅祺攸轉過頭來看她,目光異常認真。「我不是在開玩笑,就是這個問題困擾了我一整晚。」

見她一臉嚴肅,柳萸君也皺緊了眉頭。「我也有一個很難懂的問題想了很久,你為什麽這麽在乎鄞皓天呢?一般老同學重逢頂多在路上寒暄幾句,要不然就是等同學會時再好好聊聊。你為什麽會自己跑去找他吃飯呢?還一直想他,這不是很奇怪嗎?還是……你喜歡他?!」柳萸君一邊說一邊猜,講到最後被自己的推理嚇到。

「喜歡?」羅祺攸低低咀嚼這兩個字。「什麽叫喜歡呢?」

「喜歡就是想常常見到那個人,待在他身邊會覺得很舒服,很想一直這樣下去,碰到他時自己又會變得有些古怪,有些不受控制……」

「你好像很有經驗?」

羅祺攸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柳萸君發覺到自己透露了什麽,臉馬上燒起來。

「我哪有?都是小說、漫畫上寫的,我哪有對象發花痴啊?!」她矢口否認。

「是嗎?我覺得你說得很逼真、很有感覺,還以為這是你的經驗談呢。」羅祺攸沒有心機地笑着。

面對這樣的笑容,柳萸君的臉紅得更心虛了。

「別管我了,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上那個惡魔了?高中時代的暗戀延續到現在嗎?」

話題轉回到自己身上,羅祺攸沉吟了一會兒,慢慢分析內心的感受。

「高中時卓伶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當時我很確定自己對皓天沒有意思,但那個時候我的目光常繞着他打轉。現在他變了,我的感覺也變了,是有些古怪、有些不受控制,我不確定這是否就是喜歡?」說完,她一臉期待地看着柳萸君,希望她能給她答案。

柳萸君無奈地搖了搖頭。「別這樣看我,愛情那玩意兒我也是似懂非懂,不能給你任何建議。但若依常識判斷的話,我會奉勸你離鄞皓天那魔頭遠一點,跟他扯上關係不會有好事的。」

「是嗎?我覺得現在的他比高中時人性多了,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可怕。」沒有遲疑的,羅祺攸就是會替他說話。

見狀,柳萸君又語重心長地搖了下頭。「相信我,你與他重逢沒多久,我可是跟那群不良份子耗了近一個月,他的城府有多深,我是見識過的。聽我的話,別想他了,回去好好睡個覺,睡飽了,我們一起去散散心,把這些煩人的事甩得一乾二凈。」

「可是萸君,他們並不是黑……」

「別再說了,聽我的話就是了。」柳萸君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強硬地堵了回去。

羅祺攸仍有一個疑問:「可是有煩惱的明明是我,你為什麽也要散心呢?」

這個問題問到柳萸君的罩門,放掉了她大半的氣勢。

她臉頰微紅,不耐煩地敷衍說:「我壓力大,不行嗎?總之你等我電話就是了。」

說完人立刻消失在門外,好像在逃避什麽。

羅祺攸納悶地望着她的背影,不解她的壓力從何而來。

她不是才剛到任嗎?手頭的病人不就只有剛出院的戚大哥嗎?還在適應環境的她能有什麽壓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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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祺攸沒拒絕柳萸君的約會,但也沒全聽她的話。

她還是沒回家,一個人待在實驗室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天亮後,有幾個研究生過來整理實驗數據,她也跟着忙了起來。

一如往常,研究室里一片平和。但這樣的氣氛沒有繼續下去,一個震愕的驚喊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不得了了!老師,不得了了!」一個穿着拖鞋與皺襯衫的男同學從門口一路朝羅祺攸叫着跑來。

「怎麽了?你才剛進門,有什麽大事讓你第一個發現呢?」沒被他影響,羅祺攸不慌不忙地笑着。

看他一臉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她不認為他口中的大事會有多嚴重。

「就是因為我從大門進來才能發現這件奇事呀!」男學生呼吸還沒調勻先吐出話頭。

「你不要急,慢慢說,如果又是猴子溜出去逛街也不要緊,我會負責抓回來的。」看到學生又喘又急着說話的滑稽模樣,羅祺攸忍不住打趣地說。

「現在誰有空管猴子?大家都跑出去看美人了!不對,對方是男的,不能用美人形容。可是他真的是太漂亮了!不論男女,每個人見了都會傻眼的。」男學生目光縹緲地敘述。

這種迷茫的眼神羅祺攸很熟悉,畢竟待在鄞皓天身邊,這類的目光看了整整三年,想忘也忘不了。

「所以呢?」見沒什麽要緊的事,她從容地繼續手邊的工作。

「老師,你怎麽還能這麽平靜呢?」她不當一回事的樣子又急壞了年輕的學生,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資料,逼她不得不再正眼看他。

「你們想看就去看啊,人要是走了就可惜了呢!」她十分諒解那種耽美的心情,因為她也常有類似的舉動。

她的反應讓男學生的急切換成不解。「你還不知道嗎?那個男人是來找你的,他指名要見老師你,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

「找我的?」羅祺攸也楞了一下。

難道真的是他?

腦中的念頭剛晃過,她立刻站起來往外沖,動作快得讓人傻眼。

「就算是見男朋友也不用跑這麽快吧?」被丟下的學生嘴裏一邊嘀咕一邊追去看八卦。

號稱校園裏最年輕清純的小教授,終於也有緋聞了,而且對象還是個帥到刺眼的俊男,他怎麽可以不去好好挖個究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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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祺攸腳下快速地動着,腦袋沒停下來。

他怎麽會來呢?怎麽會特地來找她呢?

想着想着,臉無端地紅了,心更是急得要跳出胸口。

見到大門邊那個挺拔的身影,她猛然發覺自己這樣似乎又應證了柳萸君曾說過的癥狀。

急着見他,期待見到他。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為什麽?」她困惑地走到那人背後,木訥地問出心底的疑問。

聞聲,鄞皓天轉過身來,以為她在問他的來意。

「我有事得請你幫忙。」

「什麽事?」一聽到鄞皓天有事,她馬上收回自己的迷惘。

「你跟我來。」鄞皓天不多說,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羅祺攸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手腳僵硬地任他拖着。

她瞪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反應不過來。

她記得他有半公尺的生物距離,雖然高中時只有她能近他的身,但從來沒有肢體上的碰觸呀!

他是變得太徹底,還是真的急到忘了原則?

「你還好吧?」楞了好半天,她擠出聲音詢問他的情況。

「我不懂你的意思。」鄞皓天偏頭看了她一眼,步伐不變地往停車場移動。

「那件事應該很嚴重吧?所以你才會急成這樣。」羅祺攸理解地說。

即使他的動作依舊優美,但從他反常的舉止與略快的速度看來,應該是個棘手的問題。

聽她這麽說,走在前頭的鄞皓天不禁勾起了嘴角。「對我而言的確是個麻煩。」

說話的同時他們到了鄞皓天的車旁,他拉開後門讓她看到所謂嚴重的大事是怎麽一回事。

「它就是我要請你幫忙的原因。」鄞皓天半帶無奈半是好笑地說。

「怎麽會?」羅祺攸錯愕地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就是這麽一回事。」鄞皓天放開她的手,從車裏牽出一隻大得驚人的狗。

「它叫阿洛,是三天前朋友托我照顧的大白熊狗,今年三歲。之前一切正常,會跑會吃會叫,可是從昨天早上開始它就變得有點懶慢,食慾只剩一半,大半的時間都是疲累地趴在樹下睡覺。今天早上我去喂它時,發現它縮成一團不停地發抖,叫了好久才睜開眼。我擔心它的狀況立刻帶它出門,但時間太早又是假日,找不到開門的獸醫院,只好先帶來這裏讓你看看。」

鄞皓天詳盡地描述大狗的異狀,羅祺攸只聽進幾句就呆住了。

「阿洛……」她低喃,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你能先穩定它的狀況嗎?」

他的聲音穿過羅祺攸腦海里的迷霧引她回到現實。

「我試試看。」她目光一斂,將注意力轉到大狗身上。

她大致看了一下大狗的情況。

「我現在還不曉得它的問題在哪裏,最好是帶到實驗室去,那裏有些儀器可以評估它的生理情形,不過可能要多花點時間。可是……」她有些為難地停下話。

「不方便嗎?」

「不,只是我待會兒跟萸君有約。」她傷腦筋地擰緊了眉毛。

「既然這樣就不打擾了,我再多找幾家醫院看看。」說完,他不耽擱地把狗牽進車裏。

羅祺攸動作更快地拉住他的袖子。「我可以先幫它檢查看看。」

鄞皓天暗暗瞄了她的手一眼。「你的約會呢?」

「沒關係,我現在就打電話給萸君,她會諒解的。」說完,她隨即抽出手機到一旁打電話。

她走得太快,以致於沒見到鄞皓天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

那個微笑很複雜,也很有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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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羅祺攸與鄞皓天相伴回到研究室時,再度引起了一陣騷動。

鄞皓天見怪不怪,悠哉地捧著熱茶等著大狗做檢查,倒是羅祺攸深受困擾,一邊操做儀器一邊咕噥。

「他們怎麽這麽愛湊熱鬧呢?看了這麽久還不滿足嗎?」

「他們是好奇吧。」鄞皓天淡淡地應聲。

「有什麽好好奇的呢?大白熊狗是很稀奇沒錯,要看大可大大方方地走進來,為什麽要在外頭走來走去,像在窺視什麽似的?」她就是受不了學生這種偷偷摸摸又曖昧的態度。

「他們是在好奇我。」他說得雲淡風輕。

「你?為什麽?」羅祺攸納悶極了。

「你應該是第一次有男性的訪客吧。」

「你怎麽會知道?」他無偏差的猜測讓她驚呼了一下。

「因為你也是第一個到公司找我的異性。那時候我公司里的人也是這副模樣。」

他指指窗外又一個聞風來參觀的學生。

無論來來去去有多少人,每張臉上寫的都是驚奇與不敢置信。

「難怪那天秘書先生的表情才會這麽奇怪。」經他這麽一說,她才想到那天詭異的氣氛。「可是我怎麽會是第一個去找你的女生呢?喜歡你的應該大有人在吧,

她們沒踏破你公司的門檻嗎?」解開了一個謎,她又生出另一個問題。

「就只有你而已。」鄞皓天語氣堅定地說。

這話聽在羅祺攸耳里居然能讓她心跳加速,體溫上升,好像有什麽暗示似的。

她趕緊甩甩頭,甩開近來突然增多的奇怪聯想,把焦點轉到單純的話題上。

「你怎麽會照顧阿洛呢?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動物呢。」

「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動物?」他輕輕挑眉。

「我……」被他一問,羅祺攸才發現自己是憑直覺做出判斷的。

她就是很自然地認定鄞皓天不喜歡動物,理所當然的讓她根本不去想原因。

最近她常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而那些似乎都是被鄞皓天引發出來的。

他在暗示她什麽嗎?

意識到她審思的眼光,鄞皓天神秘地彎起了唇。「我是不喜歡動物,但也不排斥,對大型狗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他拍拍阿洛的頭,眼神柔和帶着一股懷念的意味。

那神情讓羅祺攸軟了防備,跟着蹲下去撫摸稍微回復力氣的大狗。「我也是最喜歡大狗了,尤其是有着柔軟長毛與大大的頭的狗。」

她的嘴跟她的動作一致,一邊說着臉就湊了過去,埋進阿洛的頸窩用力磨蹭。

「我最最最喜歡這樣做了,很舒服哦!」羅祺攸從長毛中露出燦爛的笑容,無心機地望着鄞皓天。

鄞皓天也是笑着。「我知道。」

又是一句暗示性濃厚的話,喚回了羅祺攸所有的納悶。

她敏銳地站直身體迎視他。「你知道?」

他還是那副莫測高深的微笑,沒有回答,只喊了一聲:「阿洛。」

大狗立刻聽話地站了起來走向他。

「謝謝你的幫忙,阿洛好多了,如果再有問題,我會直接去獸醫院的。」說完,一人一狗就朝門口去。

羅祺攸靜靜目送他們離開,心裏的疑問像滾雪球愈滾愈大。

這兩天跟鄞皓天的一來一往擾亂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似乎又將擾亂她往後的人生。

但到底是什麽呢?

她的眉頭愈絞愈緊,慢慢踱到電腦前望着螢幕發獃。

「皓天怎麽會變得這麽難懂?他知道什麽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嗎?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暗示我呢?」目光掃過螢幕上的大哈士奇狗,她的臉幾乎是皺成一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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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醫院寂靜陰森,羅祺攸又泡在實驗室一整晚沒回家。

分析完實驗結果後,她才注意到餓了一整天的身體正大聲對她抗議,為了維持之後的體力,她只好出去覓食。

提着消夜,她悶頭走着,閑不下來的腦袋又飄來那抹俊美的影子,讓她塞滿數據的大腦更沉重了。

那天之後,無論她怎麽想、挖出多少高中時的紀錄,她還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她就是想不透鄞皓天神秘的笑容背後隱藏的含意。

搖頭晃腦地經過空中花園時,一抹突兀的白影暫時吸過她的注意力,她好奇地走近。

發現是熟悉的人,她輕輕搭上對方的肩。

「萸君,你還好吧?」

被人突然觸碰,柳萸君嚇得立刻跳起,緊張地東張西望。

「原來是你。」看見是羅祺攸,她鬆口氣地窩回原本的姿勢。

「這麽晚了,你怎麽蹲在這裏發獃呢?」羅祺攸不放心地彎下身子看她。

「我才要問你,這麽晚了怎麽還待在醫院呢?」柳萸君不起勁地瞄了她一眼,不解她這個不用值班的研究人員為什麽總是不回家睡覺?

「我留下來分析數據,一個不注意就弄到這時候了。」羅祺攸說的平常,這已經是慣例了。

「喔。」柳萸君不感興趣地應了聲,沉浸在自己的困擾中。

見她的樣子很反常,羅祺攸關心地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地問:「你有煩惱?」

「我失眠三天了。」柳萸君無力地回答。

「喔。」羅祺攸了解地點頭。

這對號稱天底下沒有睡不着的地方的柳萸君而言,的確是個大問題。

明白原因之後她不再多問,安靜地陪柳萸君對着花盆發獃。

每個人都會有令人睡不着的煩惱,為了鄞皓天,她也很久沒睡好了。

忽然一陣風吹過,吹出塑膠袋摩擦的聲音,羅祺攸想到手中的食物。

她掏出一個麵包遞向柳萸君。「我有消夜,要吃嗎?」

柳萸君看了看麵包,抬起頭,居然是眼泛淚光。

羅祺攸受到驚嚇,身子往後退了一點,聽到柳萸君異常乾啞的嗓音。

「祺攸,在什麽情況下你會想親一個男人的嘴?」

「什麽?!」這下她是嚇傻了,不但掉了麵包,連剛打開的咖啡也被她倒得只剩罐。

柳萸君為什麽要問她這種問題?她不過是對皓天產生一些異樣的感覺,但還不到想親他的地步啊!

想像到那畫面,羅祺攸的臉不自主地發燙了。

「你在不好意思什麽啊?又不是要你去強暴鄞皓天,臉幹嘛這麽紅?」柳萸君覷了她一眼,不解她突然變臉的原因。

「我我我……」羅祺攸說不出話來,臉愈來愈熱。

受不了羅祺攸的支支吾吾,柳萸君沒耐心地揮了下手,決定放棄堅持,說出自己的煩惱。

「好吧,就跟你招了。前幾天我強吻了鄞皓天他結拜大哥的嘴,到現在還一直想着這件事。如果說是衝動,通常我睡醒就忘了,問題是我現在連睡都睡不着、想忘都忘不了。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聽到她的自白,羅祺攸楞了一下。

柳萸君跟戚大哥?他們什麽時候湊在一起的?怎麽一點徵兆都沒有?

一個個問號又填滿她的腦袋,但主角不是她,她尚能保持客觀。

她推推眼鏡,就事論事地說:「如果你喜歡對方的話,這就叫相思。」

柳萸君偏頭看她。「如果不喜歡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羅祺攸無能為力地聳聳肩,感情的事她沒有研究,可能比柳萸君還鈍。

柳萸君自己有了答案,她指著鼻子說:「結論就是,我愛上人家了?」

「恐怕是。」羅祺攸沒有把握地點點頭,自己跟着嚇了一跳。

最近她也總想着鄞皓天,這又是什麽意思?

是像萸君那樣嗎……?

她楞住了,胸口變得又悶又熱。

空氣凝滯了幾分鐘,她聽到柳萸君沙啞的聲音。

「你有空嗎?」

「做什麽?」羅祺攸好奇地問。

「我快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散心?」

柳萸君笑着問她,卻仍掩飾不了臉上的煩愁。對着這樣一張臉,羅祺攸怎麽忍心說不呢?

即使她已經待在實驗室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她還是體貼地點了點頭。

她也需要出去吹吹風,看能不能將心頭熱燙的高溫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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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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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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