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這是藤野記憶中最炎熱的一個夏日,甚至在夜幕降臨之後,空氣里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涼意。巷子裏的每家居酒屋都是爆滿的,透過昏黃的燈光,仿製的格子木窗,男人吆三喝四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很快,酒足飯飽的男人們便會向巷子的更深處,他所在的這種俱樂部前進。

大約就在十年前,這裏還被稱為私寮,來往的客人非富即貴,每一個站出去,都是能影響整個國家走向的重要人物。

可是突如其來的經濟危機摧毀了每個人的希望,無數的人從雲端跌落了下來,也有無數的人從大廈的樓頂跳了下去。

和緒子做着相同生意的店一家接一家的關門了。那時候緒子也不是沒想過要關店,可是因為經濟危機,裁員這麼厲害,這些只會出賣肉體的年輕人即便走出去,又能幹什麼呢?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原謹吾站了出來,一位接一位的去拜訪以前的客人,又讓緒子放低門坎,去歡迎那些被事業和家庭弄得萎靡不堪的普通男人。

忍了兩年,終於一切都好了。有錢人自然有有錢人的玩法,而一些小職員也在結束了一天的辛苦之後,有了可以稍微放縱的地方。

在藤野的記憶中,最鮮明的,就是原謹吾微笑着安慰大家的話語——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時的原謹吾和現在一樣,有着蒼白的臉色和讓人心裏安定的微笑。只是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如果當初的他也能像原謹吾那樣勇敢地離開,現在來這裏玩樂的男人當中,應該也有他的身影吧。

不,也許不是。

藤野搖了搖頭。第一批客人馬上就要來了,他也要開始準備了。認定的道路,就要一直走下去。他應該慶幸才對,畢竟還沒有淪落到原謹吾那個地步。

撩開布簾,空調恆定的涼爽空氣立刻迎了過來。

藤野往前邁進的腳步,被一個正在擦地板的男人攔住了。

彷彿並沒有意識到身邊還有人,穿着黑色浴衣的男人跪在地上,用力地擦拭着地板。統一發放的浴衣穿在他身上稍微有些寬大,露出一大片蒼白到有些病態的後頸。不知道為什麼,藤野覺得有些礙眼。

踢了踢男人的腿,終於讓男人意識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啊,藤野。」原謹吾慌張地站起來,退到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跪在地上的時間太長了的緣故,整個人搖搖晃晃的,馬上就要摔倒的樣子。

藤野下意識伸出手,原謹吾卻恰好避了開去。

「抱歉,擋到路了。」

一樣溫柔的笑臉,卻不再擁有讓人心情安定的力量。自從第一天來上班,原謹吾就顯得怪怪的,臉色更糟糕不說,工作的時候也經常發獃;還有,突然要求住在店裏,原因卻沒有說,藤野也自知沒有詢問的立場。

藤野想起那天問起家裏是不是有人在等他的時候,原謹吾臉上那種有些欣慰,卻也有些苦澀的表情,突然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那個……搬回這裏住,麻煩你了。」

藤野想起來,是自己讓出了半個房間給原謹吾住的。新學徒住的大房間已經沒有位置了,只能住進更潮濕的地下室。藤野只看了有些尷尬的原謹吾一眼,就讓他住進了啟己的房間。

「反正我的房間夠大。」

「可是……」

「快點幹完活去休息吧。」迅速地打斷了原謹吾的嘮叨。

「知道了,謝謝。」深深地彎下身子,突然聽見另外一側的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問候聲。知道是客人已經來了,謹吾慌忙退到角落裏。

聽到熟悉聲音的藤野立刻迎了上去。

「竹取先生,好久不見了。」高大的男子是常來的客人,而他拉着的年輕少年,名叫信也的,大家也都非常熟悉。原本就是店裏的人,後來被竹取先生用大價錢帶走了,也算是一種福氣。

「打攪了,請替我準備一間貴賓套房。」冷冷的聲音直接切入主題,卻也不會給人失禮的感覺。竹取先生一貫優雅的舉止,溫和中透露出的冷淡,曾經是店裏眾人最傾慕的。

可是聽到這樣的命令,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藤野也不禁愣了一下。竹取身後的信也,一臉悲憤的表情,臉頰上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微微地紅腫起來。以藤野對竹取的了解,雖然可能表面上看不出來,但竹取現在的心情絕對不是一般的糟糕。越是生氣,表面上越是有禮,越是不動聲色的男人,其實最可怕。

「店也才剛剛開張,先生若不是很着急的話,先坐下來喝杯……」

「我不是來聽你們羅嗦的。」毫不客氣地打斷別人的話,這樣的竹取讓藤野也覺得吃驚。深深地看了信也一眼,不知道那個混蛋小子到底做了什麼,能讓竹取先生生氣到這個地步。

「抱歉,我知道了。我馬上讓人準備。」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信也是免不了受點皮肉之苦的。只能看得稍微緊一點,不玩過頭就好了。

竹取扯了信也的手腕就走。藤野這才發現信也連走路也已經十分不便了,左腳姿勢怪異地扭在一旁,幾乎是被竹取硬拖着走的。即便如此,從進來到現在,他連一聲都沒有出。

藤野找來一名服務生去通知緒子,剛想跟過去,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那個……抱歉,我想知道剛才那個少年。」原謹吾緊張地考慮著措辭,不想讓人看出他對少年的熟識,又想有合理的理由去問清楚事情的真相。「看起來還沒有成年。」

對於原謹吾一向的爛好人,藤野並沒有過多的懷疑。「你進來的時候不也還是少年?何況現在早就沒有什麼逼良為娼了。竹取先生對人一向很溫柔的,不過套房裏有一間是道具室,也不知道信也到底做了什麼,讓竹取先生這麼生氣。」

謹吾一下子緊張起來,「那會不會……」

「每個房間都有監視器,過激的行為我們都會制止的。你放心。」雖然不知道原謹吾為什麼這麼擔心信也,藤野還是好心地告訴他。而事實上,擔心的人也包括他自己。畢竟是看着長大的少年,再怎麼冷酷,也不會沒有一點感情。

沒功夫再給原謹吾更多的解釋,藤野匆匆地離開,面原謹吾立刻被焦慮和自責亂了手腳。

從那天逃跑一樣的離開,就再沒有了信也的消息。想着日子長了自己就會忘記,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對信也負疚的感覺一直沒有辦法擺脫。有時候想像着他醒來找不到他的惱怒與失望,眼前就浮現出女兒因為找不到他而吵鬧的景象,然後整個人就獃獃地發起愣來,也不清楚到底在想些什麼。

可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新遇到信也,還是以彼此相同的,又說不出的尷尬身份。原本對少年的美好幻想一瞬間被擊了個粉碎不說,最讓他擔心的還是信也現在的情況。惹怒了自己的主人這種事情,讓謹吾無法不聯想到他所犯的錯誤。如果真的是那樣……想起第一次遇見信也時,信也狼狽的樣子,謹吾覺得自己簡直蠢到家了。信也因為沒有經驗,所以看不出他所受的傷,可他居然也沒有看出信也虛弱的原因。

謹吾咬緊了下唇,決定放下手裏的工具去找緒子。雖然完全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可是也不能就這麼坐着不管。何況無論如何,做那種事情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還是太殘酷了。

謹吾找到緒子的時候,她正匆忙地往監控室走。

大概是已經有人告訴了她關於信也的事。緒子緊繃着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

「緒子。」謹吾跟上緒子的腳步,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情請等一會兒再說。」

「是因為信也的事情嗎?」

緒子停下了腳步,有些奇怪地看了謹吾一眼。

「你認識他?」

「不……也不是。」謹吾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與信也的關係。他們做了幾天的同居人,做了一夜的情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是覺得,讓那麼小的孩子做這種事,有點……不好。」

「沒有人逼着他選擇,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不是嗎?何況進了這一行,他就不能算是小孩子了。」

「可他還沒有成年,他不可能知道什麼道路是正確的……」

緒子突然打斷他的話:「你用什麼立場來跟我說這些話?」

謹吾愣了一下。他的情緒確實有些過於激動了,可是一想到信也可能會遭遇到的折磨,他就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那緒子小姐是用什麼樣的立場來看這個孩子的呢?」謹吾試圖讓緒子動惻隱之心。雖然在這個行業,這確實有些不合時宜,「緒子小姐沒有孩子,所以可能不能明白做父母的心情。說句不得體的話,如果是緒子小姐自己的孩子來做這種事情,緒子小姐也覺得可以理解嗎?未成年的孩子不在父母的身邊,還要通過做這種事情來生存,未免……未免……」

「未免太可憐了是嗎?」緒子冷笑着替他說完,「妓女的孩子天生就是妓女,這句話你聽說過吧?他是我的兒子,他自己願意做這種事情,我有拒絕的理由嗎?」

謹吾呆住了。感覺耳膜都被這個事實震得嗡嗡直響,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謹吾只能毫無意義地複述緒子的話,「緒子小姐的……孩子?」

緒子冷笑了一聲,不再理會還在發獃中的謹吾,逕自拉開監控室的鐵門。可是原謹吾的聲音又在她身後響起來,連緒子都聽得出聲音里明顯的顫抖。

「緒子小姐不喜歡那個孩子嗎?」謹吾無法控制自己的激動情緒。他知道緒子是以獨身為終生目標的女人,因為她從來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緒子很年輕的時候,就曾經趴在他的懷裏,一邊流淚一邊發誓;這輩子不要結婚,不要孩子,絕對不要——所以信也一定不是受緒子期望的那個孩子。

可是她親身經歷過的痛苦,怎麼可以讓她的孩子也去承受呢?「就因為信也不是……」

緒子驟然回過頭,臉上露出謹吾從來沒有見過的猙獰表情。痛苦的眼眸,包含了一個女人所有的絕望與憤怒。「他的出生本來就是個錯誤!難道要我一直盯着他,然後用一輩子時間提醒我曾經的愚蠢嗎!」

「緒子!」

緒子憤怒地扭過頭去,監控室里卻傳出男孩子痛苦的慘叫聲。

緒子扶住門的手立刻攥緊了。謹吾跟了上去,偌大的監控室,每一台顯示器都代表着一個房間的情況。而現在,所有的顯示器上都播放着相同的畫面。

一個赤裸著身子的少年,雙手被緊縛著高高吊起,修長而白皙的雙腿被一根鐵棒架住,向兩邊大大地分開,最私密的地方如今一覽無遺;甚至,被強行插入的,足有小兒胳膊粗細的按摩棒還在少年的**洶湧地蠕動着,而幾乎痛得要昏過去的少年只是低着頭,汗水滴答著從發棺滑落。被電動馬達的聲音所充斥的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靜默。從指間一直涼到胸口的感覺無法抗拒,謹吾卻連移動腳步的力量都沒有了。

竹取是一個成功的中年人,經歷過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經歷到的。曾經富甲一方,也曾一無所有,頻繁的得失讓他擁有超出常人的冷靜心態。不迷戀什麼,也不刻意追求什麼,太過執著就會造成相反的結果,這是竹取的人生箴言。

可是,被一個少年屢次激起的情緒,仍舊不是他可以掌握的。

在辛苦工作了幾天之後,卻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少年。本來是享受着良好服侍的美好時光,卻只能用在四處奔波抓人上面。少年的桀騖不馴,輕易地激起了他一直壓抑著的狂暴怒火,直想要砍掉少年的雙手和雙腳,讓少年只能依賴著自己而活着。

想要折損一個人的慾望叫囂著,讓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感到疼痛。與其說是信也的任性超出了竹取忍耐的極限,不如說意識到有一個人在信也心裏播下了種子,讓他第一次有了危機感。

信也留在手腕上的齒痕還隱隱地疼痛著。竹取遇到的狀況,就好像一直寵愛着的洋娃娃突然鮮活了起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我要離開」。

竹取以前一直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東西是他無法捨棄的。雖然心裏警醒著,可又覺得懲罰一個敢於反抗主人的奴隸,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像是把一輩子的執著都用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竹取從來就沒有想過。

因為疼痛的關係,信也的臉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青色,汗濕的頭髮一縷一縷貼在上面,這更刺激了男人凌虐的慾望。

用黑色的皮鞋直接踏上信也下身仍舊柔軟的**,竹取慢慢地加重力道,看着信也像一條被魚叉扎住的魚,整個人抽搐起來。

「天生就是這麼**的身體嗎?還是說我已經滿足不了你了?」用彷彿要把信也的**踩碎一般的力量,竹取惡狠狠地瞪着說什麼都不肯討饒的少年。

「才不是!」用所剩無幾的力量反駁著竹取,信也其實也知道,和一個只想讓對方屈服的男人講道理,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想起了那個當了逃兵的男人,信也的眼睛又很不爭氣地紅了。原以為可以在謹吾的懷裏一覺睡到天亮,睜開眼睛就有做好了的食物送到自己的面前——他甚至連最壞的打算都已經做了:如果謹吾計較他們一起上床的事情,他一定會很努力地說服謹吾,讓謹吾相信他的決心,直到謹吾答應為止。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原謹吾居然就這麼一聲不出地跑掉了。樓下的房間乾淨得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要不是發現廚房裏有一份做好的炒飯,信也幾乎要懷疑這一切不過是自己作的一場夢。

這算什麼呢?以為走掉就可以否定已經發生了的一切,用一份炒飯就把他打發掉嗎?可是在跑遍大半個城市之後,他卻只能像個小孩子一樣,在房間里一邊砸東西,一邊悲慘地哭泣。被人拋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這次,信也卻感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那個叫做原謹吾的傢伙,在他的胸口挖了一個大洞之後,就不負責任地逃走了。

直到竹取來找他,信也才算清醒地認識到,原謹吾離開他是正確的選擇。就算再怎麼強調自己已經不是孩子,也掩蓋不了他依附着另一個男人的事實。

然而竹取擁抱他的時候,他還是會下意識地抵抗,心裏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生命中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如果他足夠堅強,堅強到能夠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原謹吾說不定就會回到他的身邊。信也第一次對他的金主說了不字。

「這一次,隨便你怎麼玩。我已經對你說過了,我不要再這麼下去了!」信也開始慶幸原謹吾已經籬開了自己,如果這麼悲慘的樣子被他看到,信也覺得還不如去死掉算了。

竹取蹲下身子,一手托起信也有些瘦削的臉,「嘖,都瘦了。是那個男人的關係嗎?你的那個同居人?幾天的時間,就讓你淪陷了嗎?以前驕傲地說自己從來不屬於任何人的信也,這次除了身體,連心也交出去了?」

竹取捏著信也下巴的手突然使上了力氣,向上扳起——

還是那麼一雙桀騖不遜的眼睛啊!不論看了多少次都會讓他沉迷。「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嗎?那時候就應該聽你的建議,給你裝上貞操帶就好了。」

看見信也因恐懼而睜大了眼睛,竹取大笑着鬆開手。「他比我有錢嗎?還是技術比我好?他像我這樣了解你的身體嗎?你的……這麼**的身體……」

竹取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地取出幾乎已經完全沒入信也身體的按摩器,在抽出的瞬間又深深地捅了進去。

「啊!……嗯……」迅速地咬住下唇,把痛苦的聲音咽了回去。然而竹取的耳光已經狠狠地落了下來。

「不乖的小孩子要受懲罰啊。」

信也咬破了唇,緩緩地把臉扭過來,鮮血順着嘴角一點點地流下來。「我說過了,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

竹取的眼睛因為憤怒,呈現出墨一樣的黑色。順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支木槳。說是道具室,不如說是刑具室更為恰當。為了滿足一些客人的情趣需要,從各地網羅來的SM用品齊全到超出常人的想像。就像竹取手裏的這支木槳,前端扁平,只有巴掌大,可是揮出去的力量卻是手掌的數倍。

「你以為這是你想要就可以了結的事嗎!」一揮手就打在少年最脆弱的腰間。

「啊!」毫無防備的疼痛讓信也痛呼出聲,看着竹取,露出困獸一般憤怒的表情。

「還很有力氣嘛。你忘記了我們是訂有合約的嗎?**的小子!」一邊用木槳輕輕拍打着少年身下的柔軟,一邊吐露著惡毒的語言。

信也因為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襲來的巨大疼痛而繃緊了身子。儘管如此,仍舊注視着竹取的眼睛,「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

「還?」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竹取笑得越來越大聲,好半響才止住了,怨毒地看向信也,「如果說我不願意呢?」

按下身邊的一個按扭,信也被高高吊起的雙手被鬆了下來。仍被縛在一起的雙手才撐上馳面,就被竹取拖着栓到了一邊的桌腳。雙腿被架起,現在只能維持着用手肘和膝蓋支撐的辛苦姿勢,僅是身體的重量,就讓不堪重負的關節打起顫來。

竹取用木槳輕輕地敲打着信也的屁股,或輕或重挑逗起信也的情慾。

「信也,到現在還不了解你自己嗎?你天生就是被男人上的。越不溫柔的對待,你就越興奮不足?那個人怎麼樣?他也像我這麼了解你的身體嗎?」

「謹吾……謹吾才不是那樣的人!」忍受着羞恥的姿勢,卻無法控制早已經食髓知味的身體漸漸有了反應。

「哦,是叫謹吾的。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竹取並沒有多想,「那你也已經有了接受懲罰的覺悟了,對不對?」

木槳停靠在已經火熱的屁股上,上下磨蹭著卻不再動作。然而片刻之後,連續而沉重的打擊像雨點落在信也的雙臀上,啪啪做響。

巨大的疼痛讓信也堅持的理智全部崩潰,拚命地扭動着身子,卻無論如何躲不開這樣的折磨,只能大聲哭喊著,「不要,不要!好痛,求求你……不要了,不要了!」

「只是這一點的懲罰就接受不了了嗎?」竹取絲毫不放棄手上的動作,「喏,你的身體不是這麼說的呀!」

毫不介意地在信也身上留下一處處青紫,而信也只能發出含義不明的嗚咽聲。直到竹取在信也的身體里發泄了兩次,才伸手抬起信也的臉龐。已經被淚水和口水糊成一團的臉,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潮紅。

竹取摘掉口塞,信也立刻乾嘔了起來。

「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有些擴散了的瞳孔好不容易才對準了焦距,已經無法思考的頭腦只是本能地想要解放。「求求你……先生,求求你……」

「求我什麼?」

「求求你……求求你,先生……」只能無意識地反覆這兩句話,信也昏昏沉沉的頭腦幾乎做不出別的反應。

「說,不會離開我,再也不會去找別的男人,我就讓你射出來。」

喃喃的信也終於停了下來,努力地抬起頭,似乎在努力辨認眼前的人是誰;然後,突然露出一個有點像是哭的笑容來。「我要謹吾,只要謹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讓竹取想要聽錯都不可能。

狂怒的情感立刻席捲了全身,被打敗了的挫折讓竹取幾乎喪失了所有的理智。也許是太久沒有遭遇過這樣的反抗,竹取早忘了被人拒絕是什麼樣的滋味。

毫不猶豫地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最粗的一條鞭子,那是足以把人打死的皮鞭。碩大的鞭頭和良好的韌性,可以很輕易地打斷人的骨頭,造成難以挽回的內傷。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能掌握的兇器,卻被失去理智的竹取握在了手裏。

沒有絲毫的猶豫,竹取揮舞着鞭子,帶着恐怖的呼嘯聲,抽在信也光潔的脊背上。

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信也連帶着椅子一齊向前衝去,然後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人也隨即昏了過去。

在竹取第二次揮動鞭子的時候,已經有人沖了進來抓住了他的手。

「取先生,請您住手吧。」

竹取望向抓住自己手腕的緒子,整個人才像是從夢中驚醒。早已經有人過去解開了信也的束縛,後背上只有一道青紫的傷痕,但是從剛才噴出的鮮血看,內傷幾乎是一定的了。

「很抱歉打攪了竹取先生的興緻,可是過激的行為我們都會阻止。」抬眼看了眼被謹吾緊緊抱在懷裏的信也,緒子好不容易平穩自己的呼吸,「會出人命的,竹取先生。」

竹取丟掉手中的皮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即便是心裏明白錯在他,卻不肯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任何的內疚或是悔過表情。

「事情是怎麼回事,你應該知道了吧?他是我從你們這裏買出來的人,你說怎麼辦才好呢?」

「不管怎麼樣,這種事情如果勉強了,不會有好結果的。竹取先生其實也明白的吧。」

竹取冷笑了一聲,心裏明白和做出來畢竟不是一回事,即便是傾盡所有,也有永遠都抓不住的東西,這個道理竹取比誰都明白。

「如果竹取先生沒有盡興的話,我可以代替嗎?這個孩子已經承受不住了。」一直抱着信也跪在角落的人,突然在此時出聲。

若不是這個聲音,竹取絕對不會注意到這穿黑色浴衣的新生。可是這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畔的時候,竹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謹吾……」原本已經昏過去的信也有了片刻的清明,臉上頓時露出一副被欺負小孩的可憐神情,把臉埋進謹吾的胸口。

「還很難受吧?稍微等等啊。」說着解開信也的束環,又把依舊挺硬的**握在掌心,輕柔地套弄著,讓已經被慾望反覆衝擊折磨到麻痹的**緩慢地恢復了感覺。謹吾頓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探出粉色的舌輕輕地舔舐著前端不斷溢出的**。信也在掙扎了幾下后,終於釋放了出來,然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竹取看着這個男人。雖然是新生,卻不是稚嫩的少年,滿是滄桑感的面孔暴露了他的真實年齡——雖然也許他並沒有隱瞞的打算。

相信也不同,他的唇是淡淡的灰色,配上蒼白的臉頰更給人一種不健康的感覺。但是竹取看到他伸出粉色的舌頭,輕巧而迅速地舔掉嘴邊信也留下來的**,依然覺得性感得要命。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給人一種非常性感的感覺,全然成熟的性感。」

「你叫謹吾?原謹吾?」

「是。」

「信也說的那個謹吾就是你吧。」

「應該是的。」

竹取呵呵地笑起來,「那麼,我還可以理解信也的愚蠢。畢竟那個人是你……」竹取走過去,一把抓住謹吾的頭髮,讓他仰起臉來。這是一張同樣承擔着生老病死,承擔着生活艱辛的臉,卻意外地流露着一種淡然的氣質。

「畢竟十年前……你還是緒子小姐這裏的頭牌吧。」

「竹取先生……誇獎了。」謹吾有些艱難地開口說話。

竹取在看了他好半天之後才鬆開了手。隨手點了一支煙,藉此整理著混亂的思緒。對信也所做的事情是一件意外,而能看到原謹吾,則是今天的另一件意外。

竹取對於原謹吾並不陌生,回想起來,他們的年齡應該也差不了多少。第一次被人帶到緒子小姐店裏的時候,原謹吾就已經是這裏的紅牌了。竹取那時候還是青澀的傢伙,只能跟在前輩的後面遠遠地看上他一眼。印象中的男妓應該都是極端妖嬈的,有着女人一般的臉孔和身材,抽煙或者說話的時候,小拇指會翹起來;可是他看見的原謹吾,除了淡淡的微笑,沒有一樣符合他想像中的樣子。和人打招呼的時候,原謹吾眼睛裏的目光平和而溫暖,既不是諂媚的,也不是疏離,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竹取是個天生的同性戀者,成年之後的第一次性愛,就是在原謹吾的帶領下完成的。雖然他做的很糟,但是原謹吾一直安慰他,直到他非常丟臉的在一個男妓的懷裏哭成一團。那時候,竹取第一次知道在一個男妓的身上,也可以看到凜然不可侵犯的光彩。

後來聽說他離開了這裏,去追求正常人的生活。

竹取惋惜了好久,心底卻也是暗暗欽佩著。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次看到原謹吾,竟讓竹取有一種無法言語的羞愧感。果然還是……無法忘記第一個人帶給自己的感覺吧?雖然現在看起來只覺得諷刺。

「明知道事情是因你而起,還敢自己跑出來,我該說你勇敢還是愚蠢昵,原謹吾?」

謹吾讓人把信也抱着離開,自己也站了起來。

「就算事情不是因為我,我也會這樣做的,竹取先生。」謹吾停頓了一下,「信也對我的感情也許並不是愛。」

緒子和竹取顯然都愣了一下,而謹吾也確實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說清楚。

「他還很小,又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什麼人。對於我的依戀,只不過是小孩子對於長輩的依賴罷了。

可是……」謹吾突然抬起頭,朝着站在面前的兩個人直直地望過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斥責。「信也為什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相信一個陌生人,甚至產生依賴?這裏的原因,作為信也的母親和主人,你們從來沒有想過嗎?」

緒子和竹取被這責問問倒,一時間只能獃獃地看着原謹吾。

「他太寂寞了,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房間里,在別人上學,享受着父母照顧的時候,就只能一個人呆在那裏。沒有人照顧他,更別說愛他。竹取先生是他的主人,可是主人對自己的奴隸,應該也是有愛的吧?因為承諾保護,奴隸才會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給您。是這樣的關係才對。」

從來不曾被人當面指責過,竹取的眼睛眯了起來,「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謹吾稍微低了低頭,卻沒有示弱,「我沒有這個意思。」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和信也應該也做過了吧?所有品嘗過你身體的人,都會念念不忘,信也說不定也是因為這一點才迷戀上你的。」

謹吾像被針刺到一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痛苦而隱忍的表情,竟讓竹取有了微微愧疚的感覺。「那是……我的錯……所以我離開,是因為我既不能承擔責任,又沒有辦法去彌補……所以……所以……」

「好了!你用不着跟我解釋。只不過是和信也有過一次肉體關係的男妓,你有什麼立場替他操心。如果所有和你上過床的人你都要負起責任來,整個國家發展的重擔恐怕都要落在你的肩上了吧。」

這麼惡毒的話,謹吾只是微微低着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作為一個……和信也只有一夜情緣的人——甚至連朋友也算不上——他也只能做到這裏。

「這一次我放過你。信也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但是請你以後離他遠一點。」竹取說完,丟下只剩一點的煙頭走了出去。

緒子馬上跟了過去,在走過謹吾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信也的傷恐怕要養一段時間,我可以拜託你照顧嗎?竹取先生那裏,我會去說的。」

謹吾驚訝地抬起眼,緒子卻很鄭重地向他鞠躬,「非常感謝,謹吾。」

緒子是一直站在店老闆的觀點上去看這件事情。可是在監視器里看到信也被人傷害的時候,心中湧起的憤怒並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這裏的老闆。像謹吾剛才所說的那番斥責,她也是絕對說不出口的。雖然她也被罵了,卻仍然有痛快淋漓的感覺。她憎惡這個孩子的事實無法改變,但是天性中的母愛似乎並沒有完全消失。在看到信也那麼全然地信賴著原謹吾的時候,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東西。

那個孩子從小到大,都不曾對她有過那樣的舉動。

「哎,那個……那個……」謹吾尷尬起來。

緒子對謹吾留下鼓勵的微笑,這才離開。

那麼……還會和信也有短暫的交集,對吧?謹吾喃喃地自話。不管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卻仍舊因為這一點小小的希望而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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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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