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嫂離開后的第一天，李奧一早除了雷擎安又看見一個不速之客——談曉茹。她正在餐廳吃着雷擎安做的早餐。

「妳怎麼在我家？」

「王嫂昨晚打電話告訴我你要約我出去玩，少爺你該不會又睡昏了吧？」談曉茹一手端著熱咖啡，一手拿着插著小香腸的叉子。

「有嗎？」李奧狐疑地望向正喝着咖啡、看着報紙的雷擎安。

「也許。」沒想到王嫂臨走前還故意留給他一個麻煩姜不愧是老的辣。

「布萊恩的手藝真不錯，李奧你真有口福。」談曉茹不顧淑女形象地猛吃着。

「妳想去哪裏玩？」李奧隨口問。

「最近不是有部電影『TheWatcher』，要不要去看？」她聽同學說很不錯。

「隨便。」

「布萊恩要不要一起去，這樣我會感到很光榮喔！」

「什麼意思？」李奧不解。

「因為有兩個大帥哥陪我看電影啊！」目光一轉，談曉茹望着雷擎安。

「也好。」

他不是擔心談曉茹會影響他與李奧之間的感情，只是單純地想和李奧在一起罷了，雖然多了個大大的電燈泡。

＊＊＊

三人來到西門町，由雷擎安代表去買票。

「不是假日，人就少了好多。」談曉茹抱怨道。本想吸引許多羨慕的目光的，唉！誰教她選了個非假日。

「我不喜歡太多人。」

「你知道嗎？我覺得布萊恩對你很好耶！」談曉茹小聲地說。

「那又如何？」

「好得太過頭了，你想會不會有可能……」談蹺茹曖昧地在李奧耳邊低語。

「別亂猜了，要不，你直接去問他。」李奧沒好氣地說。

談曉茹猛搖頭，「我可不想被他揍。」

「還有一個小時，你們想怎麼打發？」雷擎安買完票走向他們。

「我們去逛百貨公司！」談曉茹率先提議。

「我想去看書。」

「不行！我要你陪我去看衣服。」談曉茹拉着李奧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李奧無可奈何，只好任談曉茹拉着走，「別拉，我走就是了。」

雷擎安忍着笑，跟在兩人身後。

開演前五分鐘，三人走進電影院，裏面零零散散不過十幾個人，實在冷清。他們原本坐在一起，談曉茹卻臨時抱怨位子不夠好，自己換到前座去。

燈光一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雷擎安便乘機握緊了李奧的手，挨近親吻他。「怎麼辦？我好象吻不夠你似的，好想一直、一直吻下去，永遠不要分開。」

李奧瞧不見雷擎安的表情，但由他的口氣里不難猜出他的苦悶。他淺淺一嘆，自己何嘗不痛苦？往後他該怎麼面對父親對他的異樣眼光呢？父親會原諒他嗎？而雷的家人又會說什麼呢？

「雷……愛你真的很苦。」他不禁說出自己的感覺。

「我曉得。」雷擊安的唇再度吻上季奧。

「為什麼愛我呢？」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就像我所說的，愛上一個人不難，要察覺自己已經愛上一個人那才難，對我來說，我已經度過最曖昧的時期了，所以我不會去想愛你的理由。沒錯，愛人是該有某種理由的，可假如理由一旦消失了，是不是跟着就不該再愛了呢？李，我愛你是沒有理由的，若真要說，也只能說是緣分吧！如果我沒回台灣，沒認識蕭邦，那晚沒去PuB，也許我們就不會認識了。」

「日後你依舊會是我的綱琴老師。」

「但感覺不一樣了。李，我喜歡你晚上的樣子，那比較迷人。別想太多，愛情本來就是很自然的，想太多隻會鑽進死胡同。」

「雷……」

「嗯？」

「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於是，他們便拋下談曉茹，徑自去吃東西。

＊＊＊

幾天後。

當電鈴與門鈴同時響起時，會是怎樣的狀況，李奧今天就見識到了。

雷擎安在廚房裏忙得無暇分身，自然沒空幫他，所以他只能一邊接起無線電話，一邊走到門邊。

「喂？我是……什麼!?易廷現在要過來我這裏？唉！他還沒死心啊？你沒告訴他我的手還沒好嗎？前天在西區……他看見了!?真糟糕……」李奧皺着眉頭打開門，當場無言以對。

「我方便進去嗎？」客人正是原易廷。

李奧讓開，順便結束電話，「來不及了，他已經來了。」

「是蕭邦？」

李奧沒否認。「找我有什麼事？」

原易廷把手上的單子遞給李奧，「這是兩個月後在維也納的綱琴比賽，我已經報名了，希望你也參加。」

李奧看着手中的報名表，再看看有些憔悴的原易廷，當下他做出決定——揉掉報名表。

「你做什麼？」原易廷訝異他的舉動。

「用不着到那麼遠去，後天在蕭布爾綱琴協會我們比一場吧！無論誰輸誰贏，我都不希望再有第二場了，同意嗎？」他想和原易廷做個最後的結束。

「話可是你說的。」

「沒錯。」

「評審呢？」

「我信任你的耳朵，所以選你當我的評審，至於你要找誰，我沒意見。」

「好，後天見。」帶着滿意的答覆，原易廷離開別墅。

等到兩人談話結束，雷擎安才步出廚房。「真要跟他比？」

「不然呢？」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雷，我有沒有問過你，你為什麼知道我最喜歡悲愴奏鳴曲呢？」

雷擎安上前摟着他，「因為我看過你的檔案資料，你參加過不少的比賽，曲子永遠是選貝多芬的，但是只有這一首，你從來沒在任何公開場所彈過。你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所以不會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和別人分享，我沒猜錯吧？」

李奧低笑，能這麼了解他的人，也只有雷了。他轉過身，「我想吻你。」

雷擎安閉上眼睛，低下頭。李奧委會主動吻他，表示他愈來愈重視自己了，這也代表着他已有面對兩人感情的認知了。

這算是好事，不是嗎？

＊＊＊

為了明天的比賽，李奧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琴室里，直到肚子餓了，他寸步出琴室；卻意外地看見坐在客廳的林恬柔，她的氣色沒比他好到哪裏去。

「李奧！」

「李，林小姐等你等了快三個小時了，我先去準備晚餐，你們聊聊。」雷擎安說完后，便悄悄返到廚房去。

李奧爬爬頭髮，落座林恬柔對面，「妳來我家做什麼？」

「我……我很想你，所以來見你。」林恬柔緊張得不停扳着手指頭。

「妳已經看見了，可以回去了。」李奧冷漠地說。

「李奧……為什麼？」林恬柔不解的問：「我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是我去招惹妳的，不是妳的錯，要怪就怪我吧。和妳交往之後，我才發覺自己不適合妳，所以妳別再來找我了。」

「你真的和老師在一起？」林恬柔追問。以前在學校就聽過他和黃蓮晴走得很近，那時她不相信，因為憑李奧的個性是不會那麼做的。

「不關任何人的事，我跟你的事情定我自己做的決定；我只想玩玩，妳卻愛我那麼深，讓我覺得負擔很重。」

「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林恬柔仍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她喜歡李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原本她沒想過會和他在一起，因為李奧從不隱藏自己的想法，他對任何人都清楚地表示只想玩玩而已，但她以為李奧這次的主動是認真的。

「抱歉。」

「不要這麼說……至少，你讓我有一段快樂的日子，我很……謝謝你。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讓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林恬柔吸吸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惹人心疼。

李奧摟住她，「別哭，恬柔，妳別哭了！」

「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呢！我哭，你會心疼嗎？」李奧的擁抱令她禁不住落淚。

「我會，因為我很在意妳。曾經，我想對妳認真，但最後還是認真不起來，對不起。」除了范玲雅、談曉茹以外，林恬柔是他第三個喜歡上的女孩子，不過他對她的感情還沒比雷擎安來得深刻，所以只能對不起她。

「別再說那三個字了，我們誰也沒欠誰。我該回去了。」沒想到她的初戀竟那麼快就結束了。

「我送妳。」

「李奧，我們還會是朋友嗎？」

「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永遠都是朋友。」李奧為她擦去眼淚。

林恬柔笑着抱住李奧。也許，當朋友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

＊＊＊

送林恬柔回家后，李奧在外面遊盪許久，直到深夜十二點多，才回到別墅。別墅的燈沒亮，因為王嫂度假去了，不會為他等門，那雷擎安呢？

李奧走入客廳，打開琴室的門，聽到平穩的呼吸聲，毫不意外雷擎安會睡在這裏。他鎖上琴室的門，爬上床便直接壓上雷擎安。

睡夢中的雷擎安感覺到有人在吻他，才慢慢醒過來。「你回來啦？」

「你沒等我。」他並非生氣，只是有些難過。他以為雷擎安會等他。

雷擎安把李奧前額的頭髮往後一撥，藉著微弱的月色看着他，「不會有人天天為你等門的，你該學着長大了。」

李奧沉默了一會兒，翻身躺到一旁去。

「在車上，她又哭了一次，哭得我心都痛了。我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眼淚這麼美，一顆顆的好象珍珠般，呵！難怪古人說女人是水做的，天生就是個淚人兒。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跟她說分手是假的，我希望她再做我的女朋友，繼續愛我。可你知道嗎？說愛我的女人不少，以行動表示的人更多，但我只有一個人，對她們的付出是怎麼還都還不完的……愛人真的好累、好累。」

倏地，本來背對李奧的雷擎安忽然翻過身來，以最快的速度壓住李奧，不讓他有逃脫的機會。

「夠了沒？你明知我會嫉妒的，為什麼還說個不停？」他的臉上清楚地寫着嫉妒。

瞧見他的舉動，李奧這才綻出笑，「我還以為你睡了呢！」他的聲音溢滿計謀得逞的得意。

「你……你是故意的？」雷擎安這才發覺自己讓李奧拐了。

「不然呢？」

「為什麼？」難道李奧不相信他的心意？

「因為我心情不好，見不得你睡得香甜。」試探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單純的情緒不佳，想找個發泄管道。

「為了林恬柔？」

「我傷害了她的感情。」李奧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歉意。

「你真的喜歡她？」

「你看我像是那種會為不喜歡的人難過的人嗎？」這男人是真不了解他，或是還想試探他啊？

「如果我沒出現，你會娶她嗎？」

「可能。」

李奧連考慮都沒有就回答，使雷擎安的心涼了一半。他想會先背叛這段感情的或許是李奧吧！

見他起身，李奧連忙問：「你要去哪裏？」

「我去睡客房。」

愛上男人真的很累，他不是怕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重重困難，而是怕李奧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最怕的就是這點。有李奧在身邊，他有信心排除萬難，但假使李奧在中途背叛這段感情，那隻會使他受創更重。

李奧想也沒想就抓住雷擎安的手臂，「雷，你在不安什麼？」

「沒有，只是你明天有重要的事要做，我怕睡在一旁會造成你的麻煩。」雷擎安試着找適當的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

「你如果真明白自己是個麻煩，當初就不該來惹我！」

聽着李奧無情的指責，雷擎安無法反駁，心更寒了。

「夠了！」李奧話一衝出口，立刻使力把雷擎安拉上床，一個反身壓止他，狠狠地吻住他的唇，雙手也沒問著，迅速地解開他的衣服。

「李奧，你……你做什麼？」雷擎安完全不能理解李奧的行為。

「你不是要我嗎？」李奧停下動作看着他。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強硬的方式，我不想逼你，也不希望你利用我的身體來忘掉一切！」李奧逞強的口氣使他認為他要的不過是一夜歡愛罷了。

聞言，李奧卻狂笑不已，「有點常識吧！跟男人做愛不是件舒服的事，如果我真的想忘掉一切，為什麼不去找個合我心意的女人，何必在這裏以暴力逼你就範？」

雷擎安慢慢懂了，這是李奧的溫柔，他清楚自己的不安，所以想安慰他。

「抱歉，我誤會你了。」

李奧輕輕俯下頭，讓額頭靠在雷擎安的肩上，緩緩說：「我知道你很不安，所以今晚我要把自己的心和人都交給你。別再不安了，因為我能給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或午有些利用的成分吧！因為我希望你能讓我安定下來，由你來填補我情。」

「你愛我嗎？李奧。」

「我愛你，雷。」

「吻我。」

李奧依言吻上他的唇，這一吻是愛情，也是誓言。

雷擎安輕輕翻身貼住李奧已被他褪盡衣物的身體，他修長的手指像是帶有魔力地遊走於他的皮膚，所到之處無不引起李奧的低喘。

過後，他退出李奧的身體，親吻着他的臉頰，雙臂還眷戀着他的身體，捨不得放開。

「明天你有重要的事，今天我就繞過你。」下次，他一定要要個夠。

李奧被他摟在懷裏，激動的氣息尚未平復。「雷……」

「什麼？」

「不要有下次了好不好？」他怕他的身體負荷不了這麼激烈的「運動」。

「好吧。」雷擎安溫柔地允諾。

李奧才高興不久，又被他的下一句話擊倒。

「放心，下次我會溫柔些的。」他親吻李奧微皺的眉心。

「你真的會……」

「你說什麼？」

「假如我背叛你，你真會殺了我？」

「會的。」雷擎安定定地望着李奧，口氣堅定。

「殺人是要坐牢的。」他提醒。

「殺了你后，我會馬上去陪你。」一旦得到了，就再也不會放手。他愛李奧就是愛得那麼深、那麼濃。

李奧輕輕一笑，像是在笑他的傻。

「這麼說，我應該趁早離開你才對，免得有天命都沒了。」

「來不及了，你已經是我的人，離不開了。」雷擎安將李奧摟得更緊。

「那以前跟你交往的女人是怎麼活着離開的？」李奧才不信他真有膽量殺人。

雷擎安不停地啃咬着他的頸子。

「雷，會痛！」李奧想以手阻止雷擎安，卻反被他抓住。

「你是特別的，這種愛人的方式我只會對你一個人而已，別再想其它事了，你只要想着我就好。」

四眼對望，李奧清楚的看見他眼中溢滿的深情。

「明天去看電影吧！看上次沒看完的那一部。」

「與其看電影，我寧願跟你窩在這裏，或是到我的住處去；我不想讓別人介入我們之間。」李奧的一切只能讓他獨佔。

「先看電影，因為我要讓你看看殺人的下場。」

「呵！我不會跟他一樣的。」雷擎安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