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江南耿府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耿府前院,絕箏妶讓禕痕玦抱下馬車後,便緊緊地跟在他身邊,走向一旁身着錦服、高大挺拔的耿將倫。

光看耿將倫親自迎接這突然前來的「貴客」,便足以窺知這貴客不容小覷,畢竟他們之間有着深深的羈絆——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沖着這一點,耿將倫便不得不親自迎接這與他同年,只小他幾個月的弟弟。

雖然禕痕玦改從母姓,但這次回來,耿將倫還是竭誠地歡迎他,一聽馬夫報上他的大名,便打開大門讓他的馬車駛進前院。

「好久不見了。」耿將倫走上前,那俊秀的臉龐有着溫和的笑意。「咱們二十年未見,如今見你安好,為兄總算安心了。」

禕痕玦眯起眸扯了抹冷笑。「是嗎?」他冷漠得像是全身蒙上了冰塊,令人不寒而慄。「看來這幾年耿府過得不錯,絲毫不減當年的氣派。」

儘管面對禕痕玦如此不友善的態度,耿將倫仍不改臉上那和煦的笑容。「這二十年來,爹曾多次派人尋找你的下落,但你一直不肯回來——」

他淡淡地瞥了耿將倫一眼。「我現在不是回來了?」

「唉,爹在前幾年去世了。你知道嗎?」耿將倫的語氣不帶責備,只是有些遺憾。「我不知道你的下落,未能把爹的訃聞告知你……」

「這不重要。」禕痕玦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現下我回到這兒,並不是來聽你廢話的。」

饒是他擺出這副傲慢難馴的模樣,好脾氣的耿將倫也只是無奈地嘆口氣。「你好不容易回來,就在府里住下吧:畢竟你也是耿府的主子。」

「難道我不算嗎?」禕痕玦嗤哼一聲。

眼前這男人的母親何氏,正是當年為了爭寵而害死他娘的兇手!一想到這兒,他更不可能給耿將倫好臉色看。

「怎麽不算?」耿將倫倒是落落大方,並沒有一點尷尬心虛。畢竟上一代的恩怨,他還被蒙在鼓裏,只是單純地將禕痕玦這次回府當作是倦鳥歸巢。

「安心在府里住下吧!你離家這麽多年,也該定下來了,更何況府里的商行有大半都是屬於你的。」

耿將倫如此坦然,反而引來禕痕玦的厭惡。

他懷疑耿將倫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掩蓋何氏當年的兇殘,也不信耿將倫並不知道他母親當年橫死的事實。

他這次回來,已決定非要將耿府整得雞飛狗跳,甚至挑撥得他們支離破碎,才能一報殺母之仇!

「嗯。」禕痕玦漠然地應了一聲。「何姨呢?」

「誒,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娘。」耿將倫的心思沒有禕痕玦這般深沉複雜,還以為他是真心關切何氏。「自上回染了風寒,病情就一直沒有起色,人也變得恍惚迷糊,這些日子都在床上養病,清醒的時間並不長……」

「喔?」禕痕玦挑眉,看來直接找何氏報仇似乎也沒意思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耿將倫,想起他是耿府的長子,又是正室所生,若他將報仇的矛頭指向耿將倫,何氏知情後恐怕會焦急不已吧?

那就是了!禕痕玦冷邪地扯起笑容。

「外頭風大,痕弟先進屋吧!」耿將倫體貼地說道:「受了風寒就不好了。」他的眼光也移向後頭的絕箏妶,同樣給了她一抹溫和的笑容。

禕痕玦當然注意到這一點,他露出諱莫如深的複雜表情,不發一語地隨耿將倫踏進前廳。

一路上,一些上了年紀、知道其中恩怨的奴僕一見到他,都紛紛交頭接耳,且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打量着他。

禕痕玦冷眼旁觀眾人的反應,嘴角有抹嘲諷的笑。

或許他這趟回來,會比想像中還要來得有趣也說不定……

絕箏妶不懂。

真的不懂……為何禕痕玦明明在城外買了宅院,卻又答應在耿府住下,甚至還對耿將倫聲稱,這幾天都是住在客棧裏頭。

這樣的疑問,一直到晚上隨禕痕玦回房,仍是令她耿耿於懷。

由於耿將倫以為她是禕痕玦的貼身婢女,雖然安排他們同房,但裏頭還有間小小的下房。

「爺……」她將房門關好,忍不住問道:「咱們要在耿府住下嗎?」

禕痕玦來到床榻上坐着,面對她的發問,只是淡漠地抬起頭。「沒錯,咱們要在這兒住下。」

「可、可是……」她側着頭,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看着她那副滿腹狐疑的模樣,他特地准她開口。

「咱們不是還住禕府嗎?若在這兒住下……」

「這兒算是我的府邸。」他淡淡地解釋著。「方才你見到的那個人是我同父異母的胞兄,也是耿府的主子。」

這她明白,她弄不懂的是另外一回事。「那咱們要在這兒住上多久呢?」

「會住上一段不短的日子。」他凝望着她,發現她今晚的話似乎特別多。「過來幫我更衣。」

絕箏妶柔順地靠上前去,伸出小手替他解開胸前的扣子,為他更衣。「可是,為什麽爺沒告訴耿公子,咱們在城外還有一座宅子——」

毫無預警地,他大手扣住了她的下顎,眼神倏地變得兇狠。「我警告你,不準背叛我!」

她嚇了好一大跳,不明白他為何有這麽大的反應,只能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爺……您嚇到我了,妶兒只是不明白,並、並沒有背叛爺的意思。」

「是嗎?」他亦驚覺自己反應過度,於是放柔了力道,但仍是捏着她柔嫩的下顎,觀察着她無措的澄澈雙眸。

一想到白天耿將倫那似在對她示好的舉動,竟讓他莫名失控,懷疑她轉而投靠耿將倫的可能——

任何人都不能背叛他,尤其是她。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你應該要有所自覺,既然被我買下,就是我的人,未來的命運也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要你生、你便不能尋死,我要你死、你也不能苟活!」他說得霸道且不容反駁。

是呀,他說的沒錯,她的人、她的心,在他買下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是屬於他的了,而她並沒有資格要求什麽。

「爺,您說的,妶兒全都有自知之明。」她輕輕地回答,一字一句卻都是出自肺腑。「妶兒只是不明白您回耿府的用意。」

他眯眸望着她,發現她今晚的問題特別多。

而他,竟然沒有一絲厭惡的感覺,反而有種一吐為快的衝動。

然而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這是他深藏在心裏好幾年的秘密,要是哪天眼前的小妮子背叛了他,那他苦心安排的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儘管她的聰敏、她的柔順都讓他感到心折,但時機未到,他還是得防着她。

「這兒是我的府邸,而城外算是別業,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見他口氣又更冷了一些,她噤若寒蟬地搖了搖頭,就算有好多事都想問,可自己現下的身分,似乎沒有什麽多管閑事的立場。

她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就算主人再縱容也不能太過逾矩。

「想太多,對你並沒有什麽好處。」他終於放開她,自個兒脫下了外衣。「我的事,我自個兒會解決,你犯不着多擔這個心。」

她輕咬着**,因他的話而感到有些受傷。

低頭臣服於現實,並不是最好的做法。

因為他對自己說了這句話,才令她動了心,想要永遠陪在他身邊。

可為何他買下了她,卻又不肯讓她親近他、讓她了解他的心?

他總是提防著自己,兩人之間彷佛有道無形的高牆,她無法跨越,更遑論看清他。

她並不奢求什麽,只求能待在他的身邊,盡她所能地陪伴他、協助他,好證明自己掙脫命運擺佈的決定,並沒有錯。

而現下,她卻連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他需要著,也不能確定了……

絕箏妶挫敗地嘆了口氣,低頭不語。

望着她柔弱黯然的小臉,禕痕玦忍不住想要安慰疼惜她,只是他生性高傲,學不會軟語溫存,出口的語氣仍是冷漠的。

「天色不早了,你回下房休息吧。」

絕箏妶抿著唇點點頭,提起腳步往房內右側的木門走去。

打開木門,裏頭是一間乾凈的卧房,雖然不大,卻簡樸素雅。她關上門,心情莫名地沉重起來…….

難道自己永遠都無法了解他在想些什麽嗎?

想到這兒,絕箏妶就無法入睡,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清早,絕箏妶打理好自己,便躡手躡腳地拿着木盆踏出房門,獨自一人在耿府走動,想找府里的嬤嬤問問哪兒可以打水。

她走上迴廊,卻在轉角處撞上一抹高大的身影,那強大的衝擊令她不由得踉蹌地退了幾步。

「小心。」好在來者眼明手快地將她扶住,大手攬住她的腰際。「沒事吧?」

「我、我沒事。」待絕箏妶站穩腳步,抬起眸正想道謝,才發現扶著自己的是斯文俊秀的耿將倫。「啊,大、大少爺……」

「呵,你起得真早呢!」他立刻認出這名絕美的姑娘,是痕弟帶回來的。

瞧她身上穿的雖是粗布青衣,也沒有胭脂飾品的點綴,卻還是不減那與生俱來的清靈柔美,精緻的五官彷佛上天最完美的雕刻,找不到丁點瑕疵。

一時之間,耿將倫為她的美麗而看傻了眼,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大少爺?」絕箏妶輕喚著失神的他。

他連忙回過神,揚起一抹溫和的笑。「誒,你是痕弟帶回來的姑娘吧?」

「是的,妶兒是爺兒買回來的……」她欲言又止,突然發現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身分待在禕痕玦身邊。

「呵,瞧你氣質與一般婢女不同,莫怪痕弟會將你收在身旁了。」耿將倫由衷地讚歎。「昨晚睡得可好?」

「多謝大少爺的關心,妶兒睡得極好。」她輕聲答道,卻沒說實話。

「那就好。」耿將倫揚唇一笑。「你別客氣,若痕弟吩咐了什麽,或者還需要些什麽,儘管跟府里拿,別讓他虧待了自己。」

「是。請問大少爺,府里的石井在哪兒?妶兒得為爺打水……」

「後院不遠處。」耿將倫指了指前方。

「多謝大少爺,妶兒先退下了。」語畢,她急急忙忙地離開,深怕被人看見而招來非議。

耿將倫揚著笑容轉身離去。他雖然欣賞絕箏妶的美貌,但也只是欣賞罷了,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心裏——平靜無波。

絕箏妶來到後院時,發現石井邊早有幾名奴婢吱吱喳喳地靠在一起說話。

她沒有馬上湊上前去,只是停下腳步,站在迴廊上靜候她們離開。

「聽說昨兒個咱們府里來了個二少爺?」

「二少爺不過是尊稱,事實上那只是老爺在外面的私生子,要不是大少爺心胸寬大,讓他住進府里,他現在恐怕還流落在外頭當乞丐哩。」另一名青衣婢女不屑地說道。

「可是二少爺回來時可挺風光的呢,坐的不但是華麗的馬車,身上穿的也是錦衣華服,怎麽看都不像是叫化子啊……」

「是不像,但誰知道他安了什麽心眼。」青衣婢女又不滿地嘀咕。「別忘了,我娘是府里的嬤嬤,什麽大小事都逃不過我的耳目!」

「那你倒是快說說,這二少爺究竟是什麽來頭?」

青衣婢女得意地昂起小臉說道:「二少爺原本就不住在府里,是老爺生前金屋藏嬌、在外頭生下的雜種,聽說他在娘親莫名橫死後便不知下落,老爺雖派人到處尋找,但依然沒有消息,直到前幾年病重,還見不到最後一面。」

「那二少爺這次回來,不知有何用意?」

「想回來分家產吧!」青衣婢女冷冷地道。「大少爺就是太善良了,讓那個私生子住進來,也不怕府里的家產被吞得一乾二凈。」

「唉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少爺的心腸向來就軟,與大夫人完全相反呀!以前大夫人對咱們不好,大少爺還會私下給咱們一點補償,現在換大少爺當家了,就再也沒有人會虐待咱們了。」

她們毫無顧忌地談論著府里不為人知的醜事,殊不知絕箏妶躲在一旁,將她們的對話聽了大半。

此時,絕箏妶的心裏總算有個底了。

看來耿將倫是名好主子,更受到許多奴僕的愛戴。

然而反觀自己的主子禕痕玦,他這次回府,似乎引起許多奴僕的不滿,更有人臆測他心懷鬼胎。

「不知二少爺這次回府,會不會改變咱們府里的一切呀?」其中一名婢女有些擔憂地說着。

「誰知道呢!」青衣婢女依然一副高傲的模樣。「希望那二少爺可別懷着什麽歹念,府里好不容易平靜了這些年,若他真是一顆災星,不只大少爺受害,連咱們也要跟着遭殃啊!」

其他幾位不說話的婢女也紛紛點頭附和。

直到她們全打完水一鬨而散後,絕箏妶才默默地從角落走了出來。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府里沒有一個人歡迎禕痕玦回來,大家全都用質疑的態度觀望着他的一舉一動。

也難怪他總是眉頭深鎖了……

「你別在意下人的胡言亂語。」耿將倫的聲音驀地從背後傳來。「府里難免人多嘴雜,有些話不必當真。」

「啊……」她霍地轉身,驚訝地看着他。「大、大少爺……」

「我是怕你找不到石井,才跟在你後頭的。」耿將倫說得真誠,眼裏沒有任何異樣。「無論剛剛她們說了些什麽,你聽過就忘了吧!別讓痕弟知道了。」

「是。」她點點頭,也不打算在禕痕玦面前重提這些惡毒的批評。

「痕弟是我唯一的手足,不管別人怎麽想,我們之間的血緣都是不可抹滅的,府里的家產他自然也有拿回一半的權利。」耿將倫說得輕鬆自若。「這些年,我一直在等痕弟回來,畢竟爹在往生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他。」

「妶兒明白。」絕箏妶妶低下頭吶吶地說。雖然心急,但她卻什麽也不能做,更無力改變別人對他的觀感。

輕嘆一口氣,她來到石井旁,想提起井底的木桶,費儘力氣卻還是沒有動靜,只能皺着眉暗自懊惱。

她沒想到裝滿井水的木桶竟會變得如此沉重……

「我來幫你吧。」耿將倫生性仁厚,對待下人一向都溫和有禮,從來不曾擺出高傲的架子。

「大少爺,萬、萬萬使不得啊!」她急忙拒絕,耿將倫卻不由分說地握住了她的柔荑,幫她將木桶提了上來。

「這點小事只是舉手之勞。」耿將倫輕笑着,幫她把桶子裏的清水倒在一旁的木盆中。

「大少爺……」絕箏妶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雖然很感激耿將倫的幫助,可他是主子啊,她怎麼能讓他做這種下人的事呢——

「沒想到一大早的,就讓我撞見什麽事了?」冷冷的聲音,自他們背後響起。

發現他們的身子還緊靠在一起,絕箏妶連忙慌亂地退了幾步,與耿將倫拉開一段距離。

「痕弟。」耿將倫問心無愧,依然和顏以對。「我正在幫你的婢女提水。」

「哦?」自她踏出房裏,禕痕玦便跟在她後頭,當然也聽見那群婢女以及他們之間的對話。「提個水需要握住她的手,吃她的豆腐嗎?」他的語調尖酸,讓他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莫名地,一見到耿將倫碰觸她,就算明白他們之間沒有什麽,他胸口那把怒火仍是熊熊燃起,炙熱得讓他辨不清是非。

「爺……」絕箏妶還想解釋。

「你只是我的婢女,沒有資格插話。」他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眸中儘是無情的冰冷。

她頓時噤了聲,委屈地低下頭。

「痕弟,你言重了。」耿將倫見狀,露出瞭然的微笑。「你的女人,為兄不會搶奪。」

「不會搶奪,所以你想與她暗通款曲?」他獰笑着,出口的話更加難聽。「大哥若喜歡她就直說一聲,沒必要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手段。」

「誒。」耿將倫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痕弟,你冷靜一點,只是一場誤會,再說為兄近幾日就要與柳家的千金訂婚了……」

與柳家千金訂婚?禕痕玦挑挑眉,似乎又想起什麽了。

「好,就當作是誤會一場吧。」他倏地打斷耿將倫,斥喝一旁的絕箏妶。「你還不回去?!真想攀權附貴?」

她聞言一驚,抿著唇用力搖頭。

「那還不走。」見她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禕痕玦不自覺地低聲說道,接着又抬頭望向耿將倫。「大哥,女人總是居心叵測,你小心一點,我會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婢女。」說完,不等耿將倫回答,他便拉着她離開後院。

絕箏妶被他的大手粗暴地拉扯著往回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走出後院時,他才轉過身,用陰鷙冷沉的黑眸睨着她。

「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分,若再讓我發現你勾引他,就別怪我處治你。」看着她那無辜動人的臉蛋,禕痕玦壓根就不相信耿將倫會完全不為所動,因此他將話說得狠絕,竭力避免她和耿將倫有所接觸。

他不願承認她在心中的地位,卻無法壓抑自己親眼見到那一幕時的狂怒。

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認定她是自己的女人,沒有他的允許,任何男人都不許觸碰她一根寒毛!

他這一席話,分明就已經定了她的罪,就算自己再怎麽解釋也沒有用吧。絕箏妶苦澀地想。

「你聽懂了嗎?」見她低着頭不答話,像是默認了,心中狂暴的怒火幾乎將他吞沒。「別像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看到男人就想爬上他們的床!」他緊握住她的手腕,明明不想對她如此兇惡,可憤怒早已讓他失去理智。

她吃痛地蹙緊了眉頭,他這樣不辨是非的質問,實在傷透了她的心。

「我、我沒有……」絕箏妶忍住盈眶的淚水,哽咽地說着。

「眼見為憑。」他冷冷地道。「見耿將倫對你溫柔了點,就想百般討好他?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說完,他忿忿地甩開她的小手。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般,狠狠扎進了她胸口,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只能默默垂淚,心痛地望着他……

這就是她所選擇的男人嗎?

是的,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誓言絕不後悔的選擇!她怎能因這小小的誤會就打退堂鼓?!

思及此,她眼裏的委屈立刻變成了心疼。

過去的他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樣的傷害,才會變得如此偏激高傲,不肯打從心底信任身邊的人?

心疼他偽裝的冷漠、心疼他以自尊堆砌出的高牆,多想讓他知道,在她面前,他可以拋下那些偽裝……

禕痕玦深深看人那雙漾滿柔情的眸中,剎那間被她眼底的情意給震懾了。

但他立即回過神,強迫自己忽視心中異樣的感覺,並用冷笑和諷刺來掩飾方才的失態。

「怎麽?我買下了你,這輩子就都是你的主子,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要怪就怪你當初看走眼了。」他冷哼一聲,撇下她轉身就走。

他不能因為一時的神智不清,就亂了步調。他的身上還背負着血恨,為了一個女人……不值得!

絕箏妶低垂著頭,撫著一陣陣抽痛的胸口。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那無情的嘲諷仍狠狠地在她心裏刨出了一個大洞。

往後的日子,她恐怕只會愈傷愈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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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定小笨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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