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該回去嗎？
韓潔珊反覆的問自己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因為無論口不回去，她都會傷心。
那日離開了碁雅，韓潔回到住處，收拾好行李南下，住進知名的度假休閑農場，她刻意的避開城市的紛擾與塵囂，想要沉澱難過的情緒。
輕嘆口氣，她拉開窗帘，一大片碧綠湖面上停留數只白天鵝，寧靜的景象卻無法令她苦悶的心舒展開來。
位於湖邊的小木屋一到夜晚，外頭便會閃著淡淡的暈黃燈光，如此浪漫的氣氛極適合情侶來度假，然而唐國華與她……
唉！她怎麼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她不是想忘了他嗎？那個粉碎她多年美夢的男人！
韓潔珊目光流轉，定在身旁的小時鐘上，都已經過中午了，她竟然不覺得餓？
她失笑地搖搖頭，披上小外套，走出了小木屋，緩緩的往餐廳走去。
這裏的休閑農場，到處可見綠意盎然的青草樹木，徐徐微風撲面吹來，令人心曠神信，然而她的心……
「請問你是碁雅公司的韓小姐嗎？」
身後突然傳來的問話令韓潔珊停下腳步，她微愕的轉過身去，站在她身後的是名年約三十的男人，俊逸的臉孔是她從未見過的，可為何他認識她？
「對不起，我認識你嗎？」她客氣地問。
男人掏出名片，自我介紹一番，他是六樓科技公司的主任呂志海。
「我剛才還在想，會不會認錯人。」呂志海的笑容中帶着些許羞澀。
「呂先生的記性真好，竟認得出我。」
「我們雖然是不同樓層、不同公司，但搭電梯時總會碰見，或許是我條件太差，韓小姐才沒注意到我。」他注意她已有好長一段時間，奈何佳人的目光從未在他身上停留。
「你真是愛說笑，坦白說，我的記憶力超差，前一刻見過的人，轉眼就忘了。」韓潔珊隨便扯了個謊。
她從來不曾把其他男人記在腦海里，只因她心中有了他。
呂志海輕笑一聲，又同韓潔珊聊了一會兒，這才知道她是獨自一人南下度假，恰好他也是。
於是，他藉此難得的機會，主動邀她一同遊玩。
所謂相逢即是有緣，更何況他們遠從北部南下還會遇到，因此韓潔珊也沒拒絕，二人一同往餐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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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韓潔珊離去后，公司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就連何欣欣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大家都認為韓潔珊是存心躲起來，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而唐國華對有韓潔珊在的日子是益發的懷念，只要一有空閑，他的腦海就會莫名其妙的浮起韓潔珊的影像，她孩子氣的撒嬌、她關懷他的小臉、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
所以，唐國華盡量在工作上使自己忙碌，下班后就和高綺君或者之前的鴛鴦燕燕出去徹夜狂砍，刻意的要抹去腦海里的清影，他的行徑連身為好友的況家齊也看不下去，決定好好勸勸他。
「總經理，不知今晚有空嗎？」在要下班之前，況家齊進人總經理辦公室，突然問道。
唐國華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有事嗎？」
「我想和你談談。」況家齊認真地看着他。
「說吧。」
「我要談的是私事。」
「那就長話短說，我晚上還有約。」
「總經理，我知道我無權管你的私事，可站在朋友的立場，你不覺得你最近的行為太過放蕩了嗎？」
「我有影響到公事嗎？」唐國華對他的說法頗不以為然。
「沒有可是……」
「那就對了。」唐國華打斷況家齊的話，「私底下我有我的生活，公私我絕對分明，家齊，謝謝你的關心。」
沉默一會見，況家齊突然問：「我無權管你的私事，但你能夠告訴我，潔珊為什麼要辭職嗎？」
放下手邊的工作，唐國華面色凝重地緩緩說道：「為了綺君，我打了潔珊一巴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她道了歉、陪了罪，她還是生氣。家齊，你幫我想想辦法吧廣其實他很後悔打了她一巴掌，但后侮也來不及了。
「你喜歡潔珊嗎？」話題一轉，況家齊嚴肅地問。
假若國華不喜歡潔珊，那麼這事就此結束，免得再傷了潔珊一次。
「我對她的感情像妹妹。」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對她念念不忘，捨不得她傷心吧？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就算了。」
「家齊！」
「你不喜歡她，就別去招惹她，免得她對你死心塌地；如果她肯回來上班，希望你在公私上要拿捏清楚。」況家齊客觀地分析。
「怎麼，你不幫我？」家齊不是最維護潔珊的嗎？
「我幫過你了，也提醒過你，你對她沒感覺就要說清楚。」這一次是國華自找罪受。
唐國華沒說話，臉色十分凝重。
是他疏忽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潔珊真如家齊所言，是真的愛他。
一想到愛，他不禁想起爭吵時她那雙哀怨的美眸，似乎在指捏着他的無情。而他的確不該，若他能警覺一些，聽進家齊的勸言，就不會有這些事發生。
唉！做不成戀人，也可以做朋友，潔珊何苦這麼死心眼？
況家齊定定的看着他，「你對她真的只有妹妹的感情嗎？如果是的話，你何必如此苦惱？」拋下這些話，不待后國華回答，他便轉身離去。
唐國華沒喚住況家齊。
他低頭沉思，想了又想、思了又思，應該是妹妹的感情沒錯，可能是潔珊突然離去，他難免會不習慣、不適應，這應該是唯一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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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韓潔珊洗完澡，坐在床上沉思，她任由水滴順着發稍而落，心中還是盤旋著該不該回去這件事。
回去，徒惹心傷；不回去，逃避現實。
她正煩惱著，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她前去開門，發現站在門外的是呂志海。
呂志海略帶歉意地道：「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韓潔珊微微一笑。「有事嗎？」
「是這樣的，晚上農場有辦一些活動，我是來問你要不要參加。」
韓潔珊遲疑了一下，正要拒絕；呂志海看出她想拒絕，比她快一步開口。
「來度假就是要放鬆心情，尤其是放長假，希望在休完假之後，重回職場，打造一個全新的自己，再次出發。」頓了下，瞧佳人的態度有些軟化，呂志海又道：「來度假別把自己關在屋裏，你也想要拋開煩惱，打造一個不同以往的你吧？」
呂志海以為韓潔珊是在工作上遇到挫折，所以才獨自南下散心。
韓潔珊仍是沉默，心中不斷重複著呂志海的話——做全新的自己!不同以往的你！
對於該不該回去？韓潔珊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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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一大早，棋雅的員工都不約而同的提早來上班，今天是韓潔珊銷假的第一天，大家都在猜她會不會來上班。
而唐國華則是若無其事的提早進入公司，其實他心裏可是緊張萬分，也不知為什麼，他特別想見到韓潔珊。
快十點了，依然不見韓潔珊的蹤影。
何欣欣十分緊張，不但她緊張，其他的同事也很緊張，韓潔珊向來會提早半個鐘頭來到公司，現今卻遲遲未出現。
正當大家緊張之際，一名女郎娥娜多姿地走進辦公室，讓大家眼睛為之一亮。
女郎微卷的長發，瓜子臉，彎彎柳眉，亮麗眼眸，高挺鼻子，微紅櫻唇，那一襲亮紅的連身短裙，將她那多一分嫌太胖，少一分嫌太瘦的身材襯托出來，更別提她迷人的氣質。
對於眾人驚訝、讚歎的目光，女郎不為所動，她朝着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總經理又換新女伴了。」
何欣欣的這句話，使原本沉靜的辦公室又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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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華瞪着牆上的壁鍾，不安的感覺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增加。
難不成她真的不來？
唐國華正在焦急當口，門突地被打開了，他倏地抬頭，以為是韓潔珊，可……
女郎舉手投足間皆是無限風情，她腰肢款擺的走到唐國華面前。
唐國華愣住了，他見過無數女人，可從未有人像眼前這名女郎，嬌媚的氣質渾然天生，不像是精心打造出來的人工美女。
女郎直直地望着唐國華，半晌后，她開口道：「總經理，我銷假回來了。」
男人果然是感官動物，連向來風度翩翩的唐國華也是，瞧她一身火辣打扮，他竟看得目不轉睛，也難怪他以往的女友，衣服穿得是一位比一位少，身材是一位比一位好。
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她是……
「潔珊?」他不是在作夢吧？
韓潔珊甜甜一笑，「總經理，我們才多久沒見，你就忘了我啊？」韓潔珊並不訝異，連外頭的同事都認不出她，更何況是不曾將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唐國華瞪大眼睛地看着不同以往的小女人，「你怎麼？」
一直以來，他都把潔珊當作鄰家的小妹妹般看待，雖然他們的年紀相差不多；但或許是他父母皆是商人的關係，他從小耳懦目染，自然也摸清了商場上的那一套，再加上他從念書期間，便開始接觸學校以外的社會，自然在待人處事上比較老成。
是以，他對潔珊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剛畢業的青澀少女，渾然不知昔日的妹妹，如今已是嬌媚如花的女人。
她美得令他驚艷，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不理會他的訝然，韓潔珊倏地斂起笑容，「總經理，對不起，這一個月讓你費心了，我出去了解一下這些日子的狀況。」
她禮貌性的說完后就走出辦公室，留下一臉驚愕的唐國華。
韓潔珊不顧其他同事讚歎的目光，來到行政助理面前。
「淑真，麻煩你將這一個月來的狀況整理出來。」
接着，韓潔珊自顧自的走到自己的辦公桌，讓一群等待她回來的同事吃驚不已。
她竟是韓潔珊？
何欣欣率先口過神，她趕忙走到韓潔珊面前，說出大家都想說的話。
「潔珊，你變漂亮了！由清純變艷麗了。」
韓潔珊淺淺一笑，「有嗎？」
「這一個月來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你改頭換面了？」另一名男同事也湊過來的問，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脫胎換骨的小美人。
韓潔珊笑而不答。
從今天開始，真正的韓潔珊才要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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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韓潔珊回來后，唐國華的生活並沒有恢復以往的平靜，反而使他的怒氣不減反增。
天啊！光看她那一身打扮，他就頭痛。
這個星期以來，她天天打扮清涼、養眼，惹得全公司男人的目光都追着她跑，看那些人色迷迷的模樣，好像要將她吃下去似的，他看了就是不愉快。
那些男人是沒見過女人嗎？
而他私底下也曾和她說過，說她穿那樣不太好，她卻冷冷地回他一句關你什麼事。
不行!他非得好好的再說說她才行。
唐國華趁韓潔珊將設計圖拿進來時，他望着她突然道：「女孩子穿這麼火辣，很容易出事的。」
真是扼腕！他竟然不知道在他身旁打轉的小女人是如此嬌美。
盯着設計圖，韓潔珊連看也沒看他，冷淡地道：「只要總經理的金口能不說出詛咒的話，我相信絕對不會有事。」
她把他的關懷當作是詛咒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一種被人糟蹋的惱怒瞬間躍上心頭，唐國華不悅地說：「我是為你好。」
韓潔珊抬起眼，冷冷的直視他，半晌后才淡淡地道：「那真是多謝總經理的關心。」
她冷冰冰的態度着實惹怒了他，欲出言，韓潔珊比他快了一步。
「總經理，這設計圖有些小問題，我拿出去改。」話落，不待他回應，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辦公室。
唐國華連出醜的機會也沒有，眼睜睜的見她出去，霎時，又是一股滔天的怒火往腦門上沖。
他恨不得追出去將她提回來好好罵一頓，但這裏是公司，不容得他公私不分。
所以，唐國華只能坐在辦公椅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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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韓潔珊穿着一件無袖的小洋裝，將她那白嫩賽雪的臂膀展現出來，惹得全公司的男人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瞄。
唐國華努力地告訴自己，要沉住氣、沉住氣，會議還要繼續開下去；他自己也很想裝作沒看見，偏偏又無法忽視，他們看韓潔珊的色迷迷目光，令他心中的怒火漸漸升起。
「各位，如果你們再繼續心不在焉的話，那就此散會如何？」唐國華沉聲說道。
聞言，大家立即收回心神，唐國華甚少說出如此重的話。
韓潔珊絲毫不被他的怒氣所影響，竟還起身走出會議室。
「韓小姐，你這是什麼態度？」唐國華不悅地瞅着她。
韓潔珊回過身，淡淡笑道：「總經理，你不是說散會嗎？」
她就是故意要氣他、激怒他，明知他意有所指，她就是要裝作不知道。
潔珊分明是故意挑釁他！
唐國華壓下怒氣，環視大家一眼，冷聲道：「既然你們都無心開會，會議就延到明天？」
會議室內沒人敢搭腔，眾人表情尷尬，氣氛沉重。
唐國華的臉色嚴峻，直望着她，「韓小姐，請你注意自己的形象，這裏是公司，不是酒店。」
韓潔珊正欲回答，小王很不識相的說話了。
「總經理，潔珊打扮得如此清涼，絕對有所幫助，光看她這身打扮，就令人精神抖擻……」
小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國華惡狠的目光嚇得不敢再說，甚少看到總經理有這麼嚴厲的眼神，早知道就不說了。
「總經理，謝謝你的指正，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韓潔珊對於他的指責絲毫沒有不悅。
可是她故意惹惱他的態度，則再次令唐國華怒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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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國華差點沒氣瘋，韓潔珊擺明是故意要氣他。
今日她雖然不再露肩，身穿一襲淡藍色套裝，可是裙子短得不像話，跟迷你裙沒啥兩樣，完全將她那雙修長、白皙的美腿展現出來，更引人退想。
更令他生氣的是，她不再去他的住處等他回來，反倒是天天聽到她和別的男人出去。
尤其是他一早來公司，都會看到有人送花給她，每次看到那些花，他都有一股衝動，想把花束踩個稀巴爛。
他到底是怎麼了？
她有權利去找她想要的幸福，而且她也不再戀着他，那麼他若去追求別的女人，也不會有人來阻撓。
可是，他卻愕然的發現，他現在的心思全在她身上，他竟沒有辦法自心中抹去她的情影。
更令他悶悶不樂的是，笑臉迎人、單純執著的韓潔珊不見了，現今的她冷傲美艷，對他冷若冰霜，對別人則是熱情如火。
他現在每天皆在尋找她的身影，他想看到她，想聽聽她說話，他想念她種種的一切……
他真的不懂！她之前不在，自己想她是無可厚非，為何她現在天天出現在他眼前，他反而更思念她，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驚。
「國華。」
「家齊，你愈來愈不懂禮貌！」唐國華沒好氣地說。
「老兄，我敲了好幾次門，你都沒聽見，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是看你失魂落魄，才想把你的魂招回來。」況家齊戲語地說。
「我沒事。」唐國華搖了搖手。
「真的嗎？」國華一定不知道他的臉色難看極了。
唐國華不答反問：「你進來做什麼？」
況家齊勝目結舌，把他當成白痴似的看着他。「我等你把合信公司的修改合約給我。」
聞言，唐國華恍然大悟，他抄起辦公桌上的合約書遞給況家齊。
況家齊接過合約，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沒事？」
唐國華點了點頭，直盯着桌上設計圖，「家齊，你去把潔珊叫進來，這份設計圖感覺不對。」不知為何，近來他看她的每一件事都很礙眼。
況家齊心想，感覺不對？應該是心情不對吧？
況家齊沒再多說，走出辦公室去知會韓潔珊。
隨後，韓潔珊走人辦公室。
「總經理，請問有什麼事？」本該是甜美的聲音卻夾帶着嚴肅的語氣。
他一抬眼，她嬌艷的模樣再次惹他心煩。
唐國華無奈地問：「你非得打扮得像浪女嗎？」
對於唐國華難聽的批評，韓潔珊一點也沒動怒，她決定要做回自己，不要活在唐國華給她的模式里。
她決定要活出全新的韓潔珊！
所以，他喜歡她直發，她偏要燙卷；他喜歡她穿得密不透風，她偏要穿得十分暴露；他喜歡她笑臉迎人，她偏要對他冷淡無情；他喜歡她辦事迅速，她偏要拖泥帶水，種種他所喜歡的，她都要完全改變。
她不要再讓唐國華影響到她的人生，他們之間只有上司與部屬的關係，再沒有其他的了。
近來之所以會和他針鋒相對，都是他先起的頭，她原本無意惹惱他，可他卻處處找她麻煩，因此，她才會更故意的做出他討厭的事。
反正氣氣他也好，瞧他暴跳如雷、拿她沒轍的模樣，她就很開心了！
「總經理，請談公事。」
「你！」她的冷淡態度令他為之氣結。「設計圖的感覺不對，重畫！」
「好。」韓潔珊爽快回應，不願和他多做討論便轉身離開。
「該死！」見她離去，唐國華低咒了聲，不耐地抓了抓頭髮，煩躁的心情不曾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