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日清晨，酒魔在自己床上翻來覆去，只覺得腹中酒蟲又在發作，怎麼都睡不着。

但無悔怕他喝太多酒傷身，最近每日只給他一壇，其餘的酒都存放在他洞中的酒窖里，身邊實在無酒可喝。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往南宮無悔所住的洞穴走去，正想偷一壇酒解饞，沒想到一入洞中，卻見床上空無一人。

「無悔……」一瞬間，他的心空了。

這等時候，無悔不在洞中睡覺，會跑到哪裏去？難道他走了？去哪兒？

酒魔像發了瘋似的衝出洞外，在四周找了一圈，始終都沒有看到南宮無悔。

「我這腦子，居然忘了用法術！」他一拍腦門。都怪自己太過心急，忘了還有尋人法術可用！

他伸掌放出一道黑芒，化為數點黑光向四面八方散去，食指交叉置於額頭之上，操縱着黑光尋人。

很快便在半山腰尋到南宮無悔的身影，酒魔立刻將黑光收了回來，飛快往山腰跑去。

「無悔——」

「我在這裏。」遠遠看到是他，南宮無悔笑着向他招手，「不醉大哥，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讓大哥好找。」直到來到他面前，酒魔這才鬆了口氣，也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東西。

「今天是娘的忌日，我下山買些冥紙回來燒給娘。」南宮無悔提起手上的冥紙蠟燭說道。

「下山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心頭煩悶，酒魔的口氣也不是很好。

見不到無悔，他便覺得心煩意亂，他越來越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發現他有些微怒的樣子，南宮無悔縮了縮肩膀，「這……我想早點下山去，儘快回來，不想吵醒你……」

看不醉大哥這樣匆忙跑來，想必是自己不見的事情讓他操心了。南宮無悔在心中自責著。

「不醉大哥，對不起……」

見他低下了頭，一臉難過的模樣，酒魔頓覺自己嚇到了他，連忙安撫，「沒事，大哥沒生氣，只是擔心你。」

接着，又指指他手中的東西道：「你不是要拜祭你娘嗎？大哥也來幫忙。」

「那就多謝不醉大哥了！」點點頭，南宮無悔露出了笑容。

將一切打點妥當，南宮無悔跪坐在空曠的山頂，以一條白巾束髮，恭敬地將娘親的骨灰和牌位放在身前，磕了三個響頭。

「娘，孩兒不孝，至今不能完成你的心愿。」說着，淚珠滑落臉頰，打濕了衣襟。

「無悔，這怪不得你。」酒魔站在他身後，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你放心，假以時日，你定能打敗你那兩個哥哥，完成你娘的心愿！」

「嗯……我知道，謝謝你，不醉大哥。」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南宮無悔勉強笑了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要難過就哭出來，憋在心裏不好。」揉了揉他的頭髮，酒魔從一旁的竹筐中取過紙錢，一張張丟入火盆。

「不醉大哥，這些日子，怎麼沒見過你爺爺捎來書信？」不想讓不醉大哥陪自己一起難過，他索性轉移話題。

「我爺爺？」酒魔吃了一驚，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是魔，乃天地萬物所萌生，怎麼會有爺爺？

「是啊，就是酒魔前輩啊，當初你不是說酒魔前輩出去雲遊了，但轉眼都快一年了，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南宮無悔眨眨眼，一臉好奇的問。

「啊……我爺爺脾氣比較古怪，一出門兩、三年不回來很正常，也沒捎書信、報平安的習慣。」嘴角一抽，酒魔趕緊回答。他都快忘了當初曾說過的謊話，一不注意差點就露餡了。

「不知道酒魔前輩是何等模樣，是不是像傳說中那般道骨仙風、超然脫俗呢？」提起這位前輩，南宮無悔不由得幻想起傳聞中高人的模樣來。

「這……」酒魔有些哭笑不得。

什麼道骨仙風、超然脫俗，他本是魔，怎可能有仙氣？

「其實想想不醉大哥老了的樣子，就差不多有數了。」單手支著下巴，南宮無悔看着他微微笑道。

不醉大哥模樣生的好，就算老了應該也不會變很多，最多是臉上添上幾道皺紋，多出幾縷鬍鬚……

「我也想老啊……」聽着他的話，酒魔摸著臉，突然嘆了一口氣。

保持這副樣貌已經好多年了，說不厭煩是假的，他也曾想要體會一下凡人的生老病死，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是魔，就演演算法力消失，隨着歲月流逝，他只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就是不會老去。

「不醉大哥這話說的，好像你永遠都不老似的。」南宮無悔隨口說道，並沒有將他的自言自語放在心上。

「不說這些，等冥紙燒完，待會還得練功呢。」怕他再問下去，自己圓不了場，酒魔趕緊將所剩不多的冥紙丟進火盆中。

「對了，無悔，近日有野獸闖進山裏，你這幾天晚上不要到處跑。」臨走之前，酒魔突然回頭叮囑他。

「有野獸？」南宮無悔一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是啊，後山上出現了一些野獸腳印，我尋了幾次都沒有遇上。不過你放心，我會儘快找到它，總之你晚上待在洞裏別出來就是了。」酒魔隨口說着。

其實，後天正是滿月，他要趁那時吸取日月精華，將體內累積的酒氣化為法力，過去一年礙於無悔在，他只能趁半夜草草修鍊，若再這樣下去，恐怕法力會倒退，非得趁這次月圓一次補足不可。

「全聽不醉大哥的，你也要小心，不要被野獸傷到。」南宮無悔關切地說。

「你莫不是小看大哥？區區野獸怎麼可能傷到我。」酒魔不服氣的哼道。

「是是，不醉大哥天下無敵，等不醉大哥將野獸除了，我再釀幾壇好酒給你慶功。」

「無悔，你真是太好了，大哥愛死你了！」聽見有酒喝，酒魔高興的摟過他，捧着他的臉就要親。

「話說在前面，最多一壇，否則下次再也不給你了。」他趕緊扭過頭，瞬間紅了臉。

不醉大哥真是的，一聽到有酒喝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點絕世高手的風範也沒有！

月圓之夜，皎月當空，酒魔仰望着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望了一眼洞穴，探知無悔已經熟睡，他便起身飛向半空，直接來到山頂的最高處。

「運氣不錯，今夜的月亮比往日圓上許多。」望着高掛在天空中的圓月，他當即盤腿，席地而坐。

張嘴將內丹吐向空中，褐色的內丹如鴿蛋大小，在月光籠罩下散發着淡淡酒氣。

在酒魔的運功驅動下，內丹開始緩緩旋轉，吸收著月華，將丹中儲存的酒氣轉化為琥珀色的法力，再存回內丹之中。

漸漸的，原本褐色的內丹光華大盛，慢慢轉變成金黃色。

運功近兩個時辰，酒氣已經轉化了一半，行功也來到最關鍵、最危險的時刻。

酒魔一心望着內丹，以為山周設了結界，應該不會有人打擾，卻偏偏忘了一個人！

「不……不醉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麼？！」不知何時，南宮無悔站在不遠處，麵包慘白的望着他。

熟悉的聲音傳來，酒魔心中一驚，真氣一時行岔了路，撞擊着他的五臟六腑，讓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練功之時最忌打擾，沒想到南宮無悔會突然出現，而且還是在最關鍵的時候……

「大哥，你吐血了！」雖然震驚不已，但南宮無悔並沒有後退，反而跑了過來，將他扶住。

他今日入睡前喝多了水，半夜起身如廁，卻看見山頭如火燒一般金光大作，心生疑惑，便忘了不醉大哥的叮囑，想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竟在此看到這一幕！

「我……我走火入魔了……」只覺得胸口像火燒一般，尚未轉化完全的酒氣在五臟六腑中亂沖亂撞，酒魔的臉龐也扭曲得嚇人。

「我帶你去找大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看得出是自己闖了禍，南宮無悔後悔不已。

不管不醉大哥是什麼人，他都不會棄他而去，況且要不是自己突然出現，不醉大哥也不會出事！

他想要抱起酒魔，可是卻被他一把推開。

「別動我！」捂著胸口，酒魔吃力的說道：「趁我理智尚存，你快走吧。」

「我不會走的。」搖搖頭，南宮無悔堅定的看着他。

「你會沒命的……」

「我不怕，不醉大哥是好人，不會傷害我的。」

「我……」話還沒說完，酒魔又吐出一大口血，昏了過去。

南宮無悔試着將他扛起，發現能背得動，立刻將他背回到山洞中，並用衣袖擦去他臉上的血。

就在這時，酒魔突然睜開了雙眼，眼眸血絲滿布，直直望着他。

「嗚……」突然，酒魔低叫一聲，伸手扣住他的臉，湊到他脖子邊嗅了嗅，還伸出舌頭舔了幾下。

「不醉大哥，你醒了。」對酒魔的清醒，他又驚又喜，但他接下來的舉動卻令南宮無悔手足無措。

「酒……」酒魔低鳴著，不斷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

南宮無悔身上的酒香讓他幾乎發狂，他想像平日那般豪飲，藉著酒來舒緩身體的不適，卻又找不到壇口，不由得越來越急切。

「大哥，放開我。」望着壓在他身上的酒魔，南宮無悔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隨手便拿起一物朝他砸去。

酒壺剛好砸到酒魔的額角，壺中剩餘的酒液全都淋到他頭上，酒液入口，似乎讓酒魔清醒了些。

扶著酸痛的額角，他呻吟不止，看清眼前人是誰后更是意外，「無悔……怎麼是你？！」

「不醉大哥，你的頭沒事吧？」僵硬著身體，南宮無悔不敢亂動。

「沒事……」酒魔苦笑着搖搖頭，但走火入魔怎麼可能沒事？他只是怕自己真的做出什麼後悔莫及的事。

「別說這些了，無悔，你快走！」酒魔坐了起來，伸手推他。

他走火入魔過深，現在還能保存一分理智，但待會兒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行，我要救你。」

「你救不了我的！」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酒魔心頭一動。

如今他體內邪火過盛，必須發泄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交合……但，他怎能對無悔做出這種事來！

「你不走，我走！」

酒魔說完，勉強站起身，往洞口走去，可惜內傷太重，還沒走兩步便往前倒去——

「不醉大哥！」南宮無悔下意識伸手去扶他。

不料酒魔卻猛然回過頭，褐色的眸子瞬間變成血紅色，一頭褐發無風自飄，像嗜血的野獸般死死盯着他。

他想逃，全身上下卻像石頭一般僵硬，怎麼也動不了。

「我要——」一聲怒吼如狂獅咆哮，地動山搖。

「大哥，不……」

話音未落，酒魔的唇便印了上來，像餓死鬼一般吮吸着他的唇瓣。

他張著驚恐的雙目望向酒魔，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濕潤火熱的舌尖趁虛而入，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熏昏了他的頭腦。

……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南宮無悔失了心魂，白玉般的臉龐因這場情事泛起了迷人的桃紅色。但酸痛無比的身子像被巨獸踩過一般，麻木到沒有知覺，讓他疲憊不堪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