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何秋影的一場病,意外的促成盼盼與闕顯陽的和好,盼盼對闕顯陽的心結總算是解開了。

何秋影的病一好,闕、何兩家有意重提婚事。

這一天,何秋影還在闕家休養,闕應龍使迫不及待的提出他的想法。「既然盼盼還在世,那顯陽的婚事——」

闕應龍話還未說完,闕顯陽便截斷父親的提議。「爸,你別提這事了了好不好?」這幾天他跟允芃都忙,沒辦法整天待在何家照顧病體初愈的何媽媽,所以便將何媽媽帶回闕家照料;因此,他回老家的時間增多,而被父親叨念的機會也大為提高。

「爸,你讓何媽媽好好的休養,別拿這事來煩她好不好?」

「這事怎麼能說是煩!而且你父親說這些不會很耗時間的,更何況親家母老躺在床上,什麼事都不想也很無聊,你父親現在提無非是想讓親家母有事可忙,這樣身體才好得快啊;是不是呀,親家母?」伍鳳英擱下碗筷,加入說服的行列。

闕顯陽沒給他們討論的時間,一開口便拒絕了這項提議,「我不可能跟盼盼結婚。」

「你說什麼!」闕應龍訝異自己聽到的。「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爸,你沒聽錯;我的確是說我不可能跟盼盼結婚。」

「好,你做了決定,但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之所以不娶盼盼的原因是什麼?我記得幾個禮拜前,你還執意非盼盼不娶,甚至就連盼盼的牌位都不嫌棄;現在好了,盼盼回來了,而你卻不想娶她了!」這是什麼道理,闕應龍就是想不通。

理由?

再簡單不過了,不是嗎?

那一天盼盼為了媽的病來找他,對着他咆哮,道出她心中十七年來的憤怒。那字裏行間,有深絕的痛惡,有不堪回首的記憶——盼盼甚至以行動明白的表示,如果必須跟闕顯陽有所牽扯,那她寧可當一輩子的芮允芃。

盼盼是寧可不要媽也要逃避他,那他還能厚著臉皮,強逼盼盼履行她根本就不想要的婚約嗎?

十七年前,他傷害過盼盼;十七年後,他不想重蹈覆轍,再傷害盼盼一次;這一次為了保全盼盼,他寧可犧牲自己。

「爸、媽,你們要我結婚可以,唯獨不能強逼我娶盼盼,」闕顯陽以堅決的口吻說出他的決定。他結婚是保全盼盼全身而退的唯一方法,也是現在他能為盼盼盡的一點心力。

如果盼盼真的那麼怕他,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那——他會成全、會退讓。

何秋影了解顯陽的用意。

這孩子總是這麼善良,一心只為了別人着想,而盼朌不能成為顯陽的妻子,是他們何家無此福分。

「應龍、鳳英,我想我們這輩子是沒那個緣分當親家了。」何秋影顯然是贊成闕顯陽的做法。如果盼盼一直懼怕著顯陽,強履行這樁親事只怕不會何好結果。

這下子,闕應龍也不好一頭熱地促成兩家婚事。

只是——轉眼他六十大壽就到了,他的五個兒子沒一個如他願的結婚,這——要是邢算命先生的話真靈驗了,他豈不是要飲恨黃泉了嗎?

「好,我同意你不娶盼盼,但是你得趕在我六十大壽前娶妻。」這樣若是真應了算命先生的話,好歹臨終前,也看見兒子娶妻了。

「好。」這一回,闕顯陽順從了父親。

闕顯陽如此爽快的答應,驚詫的是席間三位老人家。

這麼多年來,顯陽為了盼盼,未曾對任何女子動情,要趕在大壽前結婚,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顯陽。」闕宇昂—聽到他二哥即將結婚的消息連忙衝到「景陽工作坊」,手裏還抱着一疊的資料。

看到他二哥,他一古腦兒的把手中的資料往顯陽的桌上堆。

「你這是在幹什麼?」闕顯陽眼明手快的把自己畫好的圖挪開,才不至於被宇昂那一堆不知名的東西壓住。

闕宇昂笑得賊兮兮的。「聽老爸說你要結婚了!」

「是有那個打算。」

「不是盼盼?」

「不可能是盼盼。」

「哦。」闕宇昂那句「哦」叫得很曖昧。

闕顯陽見了又皺眉。「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要語焉不詳,故作玄虛狀,有話你就快說吧。」

闕宇昂不讓顯陽的壞口吻打壞他的好心情,拉着椅子捱著顯陽的身邊坐下,手還很忙的翻開他帶來的資料。

闕顯陽的視線瞥見一張又一張的照片寫真。

照片中的女孩子有姣好的面容、絕佳的身材;除此之外,還有詳盡的資科,例如女孩的家世背景、身高、體重及三圍。

闕顯陽懂了。「這是你的群芳錄。」

闕宇昂訕笑兩聲;對自己有那麼多輝煌的成績,他也感到很驕傲,不過,他可不是來炫耀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這些女孩子家世、學歷都不錯,氣質好、相貌佳。」

「既然這些女孩子的條件這麼好,你為什麼不找一個定下來?」闕顯陽打斷宇昂的滔滔不絕。

「因為我有亮瑜了啊。」喝!二哥怎麼可以這樣,竟然慫恿他爬牆!

「我以為你跟亮瑜合不來。」

「嘖,這你就不懂了,我跟亮瑜三天兩頭的吵是在培養生活樂趣,增進我們的感情,但我跟亮瑜之間要怎麼打情罵俏不是我今天來的重點,我今天之所以來是要你看看這些女孩子當中,有沒有哪個是合你意的?」

「你的女朋友幹嘛要合我意?」

「若合你意我就來個孔融讓梨,把她讓出來當我嫂子啊。」

「闕宇昂,你在說什麼瘋話啊!你的女朋友當我妻子,我這綠帽可戴得真招搖。」

「哦,不。」闕宇昂連忙糾正闕顯陽的想法。「我跟這些女孩都是清白的,我絕對不敢把我沾惹過的女朋友介紹給你;我跟她們頂多出去看場電影、喝杯咖啡,真的,我跟她們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我也不要。」闕顯陽將桌上的相本收拾好,全推還給宇昂。「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妻子的人選早有了。」

「這麼快!是誰,我可以知道嗎?」闕宇昂好奇的把臉趴在桌子上,瞠大眼睛。

闕顯陽懶得理他這個好管閑事的三弟,低頭又開始畫他的設計稿。

闕宇昂看着闕顯陽悶了好一會,心緒流轉間怕的是二哥之所以答應結婚只為了敷衍老爸的逼婚。

「顯陽,你老實說,你愛不愛盼盼?」

闕顯陽手顫了下,素描筆斜飛出去,一張設計圖一筆畫岔。

愛不愛盼盼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思考過。

十七年來,他一直等待盼盼出現,好娶盼盼過門當他的妻子;那種等待的心情一天天地佔據了他的心。初見到允芃,甚至在得加允芃就是盼盼之後,他內心的確湧出一種類似於愛的情緒。

只是在他還來不及細細思索那種模糊的情緒究竟等不等於愛,而那種感情之中到底有沒有參雜了愧疚時,允芃便強硬的敲斷愛意在彼此心中滋長的機會。

她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她恨他,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牽連,如果可以,她寧可一輩子不識得他闕顯陽。

允芃都說得那麼白了,他還能再說什麼?

「愛不愛盼盼已下是我娶妻的重點,只要盼盼能幸福,我的感覺如何並不重要。」闕顯陽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你怎麼知道你不能給盼盼幸福?」闕宇昂又提出問題,

「因為盼盼怕我。」既然會怕,又怎麼會幸福?

「如果盼盼怕你只是她的迷障,如果……盼盼是愛你的,那怎麼辦?」闕宇昂不急自己,反而覺得顯陽跟盼盼的情路坎坷得讓人心慌;他總覺得在顯陽努力壓抑情緒的背後,其中內情應該不是單純的只有愧疚,他怕顯陽如此護著盼盼,是為了愛——因為愛着盼盼,所以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盼盼的幸福。

闕顯陽直覺的否決掉宇昂的猜測,不認為盼盼對他有愛。

若要產生愛,也得用心、用時間去醞釀。

而十七年前盼盼才三歲,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懂什麼愛不愛?再者十七年來,盼盼又以逃避的態度來解決橫在他們兩個之間的糾葛——盼盼這樣的態度叫他如何相信她對他有愛?

闕顯陽回神,不願再陷入為盼盼而煩惱的情緒里;他把宇昂帶來的相本塞還給他。「快走吧,我還有一堆設計圖要趕。」

「那你的妻子,我的嫂子——」闕宇昂被顯陽推到門邊,還頻頻回頭、他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沒問出個答案,他是不會走的。

闕顯陽無奈的嘆了口氣,告訴宇昂:「是語儂。」

語儂!「你是說我的二嫂是喬語儂!」闕宇昂知道喬語儂是誰;她是二哥從小到大的唯一女性好友,二哥與語儂姊的交情已長達二十年之久;可是——

「我記得語儂姊不是有個很要好且已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嗎?為什麼到最後你們兩個會湊成一對?」而更令人不懂的是二哥跟語儂相識了二十年,二十年的相處,他們沒擦撞出任何愛情火花,卻偏偏選在這一刻——盼盼出現、父親逼婚之際,二哥與語儂姊決定相守一生!這是什麼道理,他不懂。

「我自己的事你不需要懂。」闕顯陽不想多談他跟語儂之所以結成連理的真正原因,他推著宇昂,「送」宇昂「送」到門外,而後,「碰」的一聲,顯陽關了門還落鎖,不讓宇昂再來煩他。

「闕顯陽!」宇昂在門外大叫。「你這是什麼意思嘛!」這樣被掃地出門,實在是太丟人了啦。闕宇昂待在屋外跳腳生氣。

「哇——允芃,你看這個!」

林玉青把手中的娛樂八卦雜誌往允芃的桌上一擺,另一隻手往旁邊一橫,抓來一把椅子,就坐在允芃的對面。

「闕顯陽要結婚了耶!你看,他的新娘子長得很漂亮喲;這上頭還說當天的禮服都是由闕顯陽自己設計的,而且參加他們婚禮的人都會收到一套別出心裁的童裝樣品,整套童裝樣品只有巴掌大耶。」

好棒哦!林玉青光想到能拿到名設計師親手設計的服裝就興奮得不得了。

「允芃,你不是認識闕顯陽嗎?他結婚那天,你去不去啊?」林玉青趴在桌子上,以期盼的眼眸看着允芃,希望允芃能點頭說她會去。

「我不去。」

「為什麼?」

「我跟他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去?」芮允芃極力維持表面的鎮定,不讓那篇報導影響她的心情。

「啊,你跟闕顯陽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林玉青發出可惜的嘆息,還喃喃念著:「如果你跟他真的認識就好了。」那允芃就可以帶她一起去,她就能拿到巴掌大的精製童裝了。

芮允芃卻在心裏反駁著:如果她真的跟闕顯陽沒有任何關係那就好了。

只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只要闕顯陽一結婚,那她跟闕顯陽的關係也會漸來愈模糊,真到那個時候,她跟闕顯陽就跟不認識沒什麼兩樣了——

芮允芃沒來由的感傷,手指畫着雜誌上的圖片,相認至今,她頭一回認真地端詳起闕顯陽的相貌。

其實闕顯陽現在的樣貌跟她印象中的差別不大,那一雙眉眼仍是霸道得像是不畏天地,只是他的眼瞳深處添了幾分蒼涼——

真難想像,他們已分離十七年。

更難想像十七年了,他小時候的長相卻還深刻在她心版上,不曾因時光的飛逝而有所模糊。

「玉青。」丙允芃叫住嘴巴喋喋不休的好友。

林玉青抬頭看着允芃。

允芃問她:「你這本雜誌看完了給我好不好?」

「給你?好啊。」林玉青大方的點頭,因為她的雜誌是買回來當消遣的,看完就丟。

林玉青把雜誌留給允芃就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等她一走,芮允芃就悄悄的將闕顯陽的照片撕下對摺,藏在胸前的口袋,貼著心窩放着。

這是她跟闕顯陽最貼近的一刻。

芮允芃抿著唇,莫名的感到心酸,一股熱液湧上心口,竄上眼眶。

——他終於要結婚了!

音響的聲音開到最大,一串禮炮連着鳴起,聚在闕顯陽屋子裏的人潮開始鼓噪。

這就是闕顯陽的「告別單身派對」。

「怎麼樣,老哥,我對你夠好了吧,知道你明天即將踏入愛情的墳墓,今天我特地邀請咱們的朋友來同歡,你說,你是不是得感謝我?」闕宇昂站在架起的台上舉起手中的香檳往台下敬酒。

—片鼓噪的叫好聲響起。

闕顯陽有點受不了地皺起眉頭。

他根本就不要辦什麼「告別單身派對」,只想在累了一天之後,好好的洗個澡,睡個覺,好迎接明天的忙祿。

但,很顯然的,他那個無事做的三弟鐵定看不懂他皺起眉頭代表着什麼涵意,因為宇昂不但沒饒過他,還叫人把他強按在椅子上。

台上闕宇昂笑得賊賊的,手指交疊一彈,搖滾樂變成輕柔的抒情曲,而且那調調還頗為曖昧。

這是什麼情況?闕顯陽有點錯愕。

就在他困惑不解之際,一個裝扮火辣,全身掛着汽球的女人誇張的擺動肢體出現在他面前。

老天!脫衣舞娘!

闕顯陽有點無奈的轉頭,看向宇昂。

闕宇昂聳肩,表示他也沒辦法,這些又不光是他的主意,來的每個人都同意請個脫衣舞娘,讓大夥樂一樂。

闕顯陽還來不及跟宇昂抗議,脫衣舞娘的纖纖玉手便扳回他的腦袋,要他看着她。

脫火舞娘跨坐在闕顯陽面前,與他面對面狂擺腰肢,皓臂往上抬,攀上闕顯陽的脖子,嘟著的嘴含着一根針,湊上前,要闕顯陽接過去。

闕顯陽不接,她就不依的扭動蛇腰,以女性的私密去挑逗闕顯陽的男性慾望,而嘟著的嘴繼續往上翹。

闕顯陽無奈的接了,她便挺胸出去,讓汽球迎上針,「碰」的一聲爆破,汽球少了一顆,脫衣舞娘的肌膚多露一點。

大夥拍手叫好。

脫衣舞娘放過闕顯陽,轉而去挑逗別人。

闕顯陽隨手扯開領帶,吁了口氣。

闕宇昂笑眯眯的走過來。「很棒的一場秀是不是?想不想來場更刺激的?」

「你在說什麼啊?」

「我問過了,那女的很乾凈,或許在娶嫂子進門前,你可以再放縱自己一次。」

「我又不是你。」闕顯陽不屑宇昂的提議。

「你真的不要!」闕宇昂再問一次。「你不覺得這個脫衣舞娘長得很媚嗎?」闕宇昂看着不遠處,正在熱舞的女子。

闕顯陽順着宇昂的視線,也看見脫衣舞娘的舞姿。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脫衣舞娘水準頗高,媚中帶着一股柔,柔中又帶着一股邪;可以說她騷,卻不可以說她yin盪。

若站在純欣賞的角度來看,這樣的表演算優等,不低俗;但若要談到性愛——他需要更強烈的感覺才會動情。

闕顯陽無語地搖頭拒絕了宇昂的好意。

闕宇昂也不強逼顯陽,叫人拿酒給顯陽之後,自己就去狂歡,陪那名脫衣舞娘一起飆舞。

或許是現場的氣氛,也或許今天之後,自己已不再是單身漢,總而言之,今天闕顯陽較平日隨性,陪着兄弟好友們一起狂歡。

渾渾噩噩里,闕顯陽聽見細碎的聲響。

他強迫自己睜開眼,卻因酒醉未醒,頭還暈暈的,搞不久清楚狀況,只是在黑暗中依稀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那味道像玉蘭花香——淡淡的玉蘭花香——

嗅着那股清新,闕顯陽沒有絲毫私隱被侵犯的不悅,只覺得那陣清香帶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淡淡的、淺淺的,一點一滴沖淡他即將結婚的煩躁。而更可笑的是,這股清新竟讓他想到盼盼。

怎麼會是盼盼!?

闕顯陽搖頭,想甩掉這可笑的想法,他不想在即將結婚的前一個晚上還讓盼盼繼續困擾着他。

闕顯陽重新跌回沙發上,閉着眼不願醒來,直到那股香味漸漸的靠近他。

「你還沒走?」闕顯陽直覺得認為還在他屋裏的人是那名脫衣舞娘,因為除了脫衣舞娘,今天的告別單身派對中再無第二個女性。

芮允芃愣了一下,心想:他應該不知道她來的事。

其實她今天是來送賀禮的,沒想到進門時滿屋子的男人全圍着一個脫衣舞娘轉;那個脫衣舞娘的舞姿既挑情又大膽,讓她看了臉紅心跳,連大門都還沒踏進就落荒而逃,躲在屋外,直到人潮散去,她才偷偷潛進來。

她進來的時候,闕顯陽已經醉倒在沙發上,屋裏亂得像是被打劫過;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她順手就開始幫他整理;她甚至怕開了燈會驚醒他,還刻意摸黑工作;只是沒想到在她走前,他還是醒了。

「我……整理好東西,就走。」她沒料到兩個人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而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既然他已經醒了,那打開燈該不要緊吧。

芮允芃才抬起手——

闕顯陽突然冒出一句:「今晚,你可以留下來嗎?」闕顯陽沒來由的提出一夜雨露的邀請,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決定要這個脫衣舞娘;或許——是她身上的味道讓他覺得熟悉,也或許是即將步入婚姻令他恐慌;反正不管原因為何,他想要她的慾望來得加此莫名且急切。

他突如其來的要求驚嚇了芮允芃;她的手連忙放下,不敢開燈。

「我是說——我買你一夜。」

買!芮允芃被這樣的字眼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闕顯陽卻當她的無語是不願。「宇昂說你是可以議價的。」

芮允芃懂了。其實闕顯陽根本不知道在屋裏的人是她,他當她是那個脫衣舞娘。

「還是不行嗎?」闕顯陽步伐不穩地走近。

芮允芃被他的動作給驚退兩步。

闕顯陽不許她逃,伸手攫住她細弱的兩肩,低頭汲取着她獨特的香味。

奇怪,這般靠近才發現那香味不是玉蘭花香,那香味比玉蘭花稍濃郁些,又比百合淡雅。

「你抹什麼香水?」他貪戀她的味道,枕在她的頸間汲取。

「我……沒有。」她從不抹香水的,因為她討厭人工香精的味道,芮允芃虛弱地吐出實情,才發現闕顯陽靠她好近、好近。

她聽見他的心跳,聽見他在她耳畔低語,說着:「我要你。」

想要她的情緒來得突然而猛烈,闕顯陽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百八十度的改變,只知道褪下妖媚裝扮的她,更有撩人情慾的本錢。

黑暗中,他雖看不見她的樣貌,但他嗅得她的清純凈雅,為她動情似乎變成再簡單不過的事。

他要她!

芮允芃胸口一緊,拒絕的話還來不及脫口,闕顯陽的大掌便罩上她的胸,隔着單薄的衣物揉弄她的乳蕾。

「不……」她無力的逸出反抗。

他的唇霍地壓下,專制的不許她拒絕。

他強烈的渴望焚燒到芮允芃的四肢,她再也沒力氣去反抗他的掠奪,只能無助地以濃濁的喘息回應他的激情。

「二哥……」她無識中喚出十七年前的叫喚。

闕顯陽不察其中的怪異,只當那是激情的低語。

他熱切的回吻她,急切的手轉栘到她身上,迅速為她褪去上衣,臉則埋進她渾圓秀小的雙峰間,輕柔舔吻她細膩的皮膚。

芮允芃手指撫著紅腫的唇,驚愕地看着鏡中的自己,不敢相信鏡中那個滿是女兒嬌態的人竟是自己!

想起昨夜的歡愛,她面無血色的雙頰淡淡地泛起羞赧的紅潮。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卻因闕顯陽的溫柔而無太多的不適。雖然,她沒有太多經驗去比較闕顯陽的技巧,但與闕顯陽做愛的感覺像是在跳舞,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端般的舒服。

芮允芃輕輕哼著歌,眉宇間帶着笑意。

「盼盼。」何秋影打開芮允芃的房門,看了允芃一眼,眉頭馬上皺起。「怎麼還沒換衣服?闕家派人來接我們了。」

「媽,我想過了,我不去參加闕顯陽的婚禮了。」芮允芃坐回床上,懷裏抱着從闕家運回家裏的玩偶,眉宇間有着孩童般的滿足。

在昨夜之前,她對闕顯陽的感情懵懵懂懂的,分不清楚真偽;現在她才明白不管這十幾年來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記着闕顯陽這個人,那之中的情感—定參雜着愛。

因為有愛,所以她對他的惡劣行徑才會如此刻骨銘心。

因為有愛,所以當她面對闕顯陽時才會有那麼大的情緒反應。

而這些,都已不重要了。

她曾完整擁有他一整夜,對偷偷愛着闕顯陽的她而言,這已足夠;她不求其他,只希望闕顯陽幸福。

「媽,替我祝福他新婚快樂。」

何秋影不懂女兒莫測高深的笑意味着什麼,然而——何必在意那麼多呢,只要盼盼快樂,這比什麼都重要。

「好吧,既然你不去,我就不勉強你了。」何秋影亡前抱了抱女兒,叮嚀她:「記得待會打電話回芮家,告訴家裏人說你在這,別讓家裏的人為你失蹤一夜而擔心;還有,下次如果要跟同學玩到通宵,也要事先跟家裏人說,不要惹了麻煩就往這裏躲,我不能每一次都替你圓謊。」

「知道了。」芮允芃點頭。

何秋影鬆開女兒,赫然發現——「你的耳環呢?」

耳環!?

芮允芃摸著耳朵,發現她的耳環掉了一隻。

「若是掉了,那就把這一隻也丟掉,別戴了。」何秋影十分討厭年輕人耳朵上掛着一隻耳環扮雅痞的模樣。

芮允元聽話的摘下另一隻,收進口袋中。

她握著那隻孤單的耳環,想不出另一隻是讓她丟在哪?

或許她該聽媽的話,把這隻形隻影單的耳環也丟棄,不要了?

但是,這隻耳環是見證昨晚的唯一「證物」,她捨不得丟。

留着吧!等到有一天,她想忘了闕顯陽,想忘了她與他曾有過一夜激情時,她會記得遺棄這個證物。

「允芃!」林玉青用詭異的表情看着允芃。

「幹嘛這麼看我?」

「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的心情變得比較好?」

「有嗎?」芮允芃不覺得啊。

「有,你看你,現在動不動就眉開眼笑的,而且胃口還比以前好很多;說,你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好事?」

好事!?「沒有啊。」芮允芃搖頭。

「沒行你幹嘛老竊竊的笑?」

「我沒有竊竊的笑。」

「還說沒有,你看,你看,」林玉青指著允芃的眉呀眼的。「你明明就一直在偷笑。」林玉青指著「罪證」要芮允芃承認,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心情好,的確有偷笑,這樣行了吧。」她實在是輸給玉青了,凡事都得依着她,不順着她就死皮賴臉的纏人,

「不行,你還得跟我講你為什麼心情好。」

「心情好就心情好,哪有什麼道理可講的?」

林玉青還想硬拗,突然腹部傳來一陣攪動,她臉色一變,轉頭回去翻找書包。

完了,忘了帶!

林玉青又回頭找允芃,捱著允芃的耳朵小小聲的問:「你有沒有帶衛生棉?」

「我找找看。」芮允芃彎下身子找,從袋子的內側找出一包,遮遮掩掩的遞給玉青。

玉青接過去,連句謝都來不及說,就衝去廁所。

瞧見玉青的毛躁,丙允芃失笑;驀地,她像想到了什麼,臉色一青,急忙找出她的記事本,找到上次她月經來的日期。

那足足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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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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