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天剛蒙蒙亮,整個皇城就已經忙碌了起來,大群的御林軍將士陸續將那些已經值守了一夜的同伴替換下來,無論是明哨暗哨,今天都得到了額外的加倍人員,因為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儘管這些御林軍將士對於自己上司的更換還不能馬上習慣,不過嚴格訓練出來良好素質,還是令皇城的每一點佈防沒有任何紕漏,尤其是天子即將經過的玄武門,更成了重中之重,不光有戒備森嚴的御林軍,更可以看到那些在戰場上也許不是御林軍的對手,但是要論個人武力來說卻更要勝出一籌的大內侍衛,甚至據說連那些在傳說當中已經被神化了的華龍供奉堂的退隱高手也出動了。這些已經厭倦了江湖生活的高手,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全他們的名字,但是有一點卻是公認的,那就是就算是當今天榜的「十大」來了,也不可能在這些人的戒備下做出任何不軌的舉動來。有了上次揚威賽上的突發事件,剛剛從李靖手中接管了御林軍的夏侯操,對於今天可不敢有絲毫大意,竟然得到了天子的恩准,調動了這些華龍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動用過的絕世高手。

天子的車駕,終於開動了。龍御天悠閑地坐在隊首的第一輛極其華麗的馬車當中,等待着自己預料中即將發生的事情的到來。整個隊伍,總共有十二輛無論裝飾還是護衛程度都沒有絲毫區別的馬車,華龍王朝的天子可能乘坐在其中的任何一輛上,也有可能根本就沒在其中,而是通過另外的渠道前往等待着他的英烈祠。因此就算有刺客能夠突破外圍理論上已經可以防住任何人的護衛圈,要想找到目標的準確之所在,恐怕也沒那麼容易。相對來說,隊首的第一輛馬車,反而成了龍御天最不可能棲身的地方,可他偏偏就悠悠然地坐在裏面。就沖這一點,今次護衛行動的設計者夏侯操,就絕對不是個簡單之人。不過龍御天的心中卻並沒有因此對這個新任的太尉大人有什麼好感,一個明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背離了華龍天子的行為準則,卻仍然為了自身的利益為自己效力的走狗,就算能力再過人,也不是什麼能成大氣候的人物。天知道前世里的他,怎麼會縱橫天下,差點統一了當時的中國。

英烈祠的落址是當今華龍玄學宗師鬼谷子大師親自選定的風水寶地。儘管之後他也同異人谷的其他人一起被定為叛賊,並且在捉拿他的官兵面前突然消失,不知靠着自己的仙術躲到了哪裏,不過這絲毫不曾妨礙人們對他能力上的信任。就好象英烈祠本身一樣,最早的設想可是現在禁錮在九門提督府的岳飛首先提出來的。在搬遷那些原住民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非常的配合,甚至官府預備好的補償金都沒有全數發出去。雖說是自己祖居的土地,但是比起那些為國捐軀的英烈來,又算的了什麼呢?人們都是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的家產搬遷了出去,有的甚至親自動手開始拆除自己的家園。心中的那少許失落,在更大的榮耀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一個本來很普通的小山村,就這樣猛然間消失了。然後在來自華龍全國各地的能工巧匠不吝惜材料,更不節省汗水的努力下,一座寄託了千萬英魂的英烈祠,又猛然間出現在世上,只等著當今的天子的到來。

前面就是玄武門了,按照計劃,出皇城之後,車隊還要經過兩個多時辰的路程才能到達英烈祠的所在,而這段時間,以及之後的歸途,將是真正考驗今次護衛計劃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默默地進入了絕對警惕的狀態當中,雖然說沿途之上早已經經過了周密的佈置,更曾經針對各種可能出現的複雜情況進行了無數次的演練,不過很多人的心臟,現在仍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想想眼下天京的局勢,天知道今天能不能一帆風順。

隆隆的機構聲中,玄武門的巨大鐵門緩慢地開啟了,露出了前面早已經凈水潑街,黃土墊路的街道,兩旁的所有店鋪民居,都已經處在御林軍絕對的控制當中。只有在沿途有限的幾個路口,百姓們才有可以遠遠觀望一番皇帝陛下的車駕,回去之後好在鄰里之間吹牛的機會。可是就在整支車隊完全開出玄武門的時候,情況忽然出現了變化。

車隊的馬匹都是最精良的御馬,但是現在沒有馭手的指令,所有的馬卻都不約而同地站在了那裏,再也不肯向前挪動哪怕是一步的距離。身後玄武門的大門忽然又隆隆地關了起來,皇帝陛下的車駕就這樣與皇城隔絕開來。車隊當中的護衛,全部都是大內的高手,他們立刻做出了反應,同時用自己的身體將十二輛馬車密不透風地包圍起來。雖然很多人已經想到今天可能不會是一帆風順,但是卻沒有想到異變竟然會發生在只距離皇城咫尺之遙的現在。

車隊外圍的御林軍也行動了起來,但是他們卻沒有按照事先的計劃一部分人守衛外圍,一部分人立即清理附近任何可能藏人的房屋,而是離開車隊一小段距離之後,全體向著皇帝陛下的車駕和那些伴駕的文武百官列開了陣勢,刀槍並舉。這些人都是夏侯操新近安插進來的絕對親信,雖然人數不過千來人,但是在附近的其他軍隊反應過來之前,卻有着足夠的能力對車隊發動毀滅性的襲擊。

御林軍當中,畢竟忠心於皇帝的佔大多數,附近的將士們立刻反應了過來,向著車隊涌了過來。但是在他們當中,卻也突然出現了一些叛徒,並且還都是位置靠車隊最近的。夏侯操的部下將車隊百官團團包圍,背後卻交給了那些叛軍,與成百上千的忠心於皇上的將士的反包圍對峙著。就算那些將士救主心切,卻是誰也不敢打破現在的僵局,因為在自己突破叛軍的抵抗之前,夏侯操的人有足夠的時間先對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做出傷害來。玄武門緊閉的大門內也傳來嘈雜的聲音,想來裏面的御林軍也正試圖從夏侯操的親信手中奪回對大門機構的控制權。

「夏侯操!你這是什麼意思?妄皇上對你一片信任,關愛有加,你今天卻要造反么?」一個文官面對如林的刀槍巍然不懼,「你好好想想,我華龍歷史上,有哪個反賊會有好下場?」立刻引起了諸多人士的附和,痛罵之聲此起彼伏,甚至連四周趕來的將士們的腳步聲都蓋了過去。

而現在的夏侯操的神情卻是一片平靜,從容答道:「如現今是亂世,那麼我夏侯操一定會創建自己的勢力,與群雄爭霸,掃平寰宇,還百姓一個和平盛世,讓他們可以安居樂業。但是現在華龍卻並非如此,因此我夏侯操身為華龍武官之首,不但不會造反,反而更會用自己的力量,將一切可能威脅到我華龍安寧的可能消除,保我華龍大好河山的太平。」

在眾人的唾罵聲中,夏侯操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今天並不是我夏侯操要造反,而是皇上逼的!最近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多少沙場上的功臣,如今卻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含冤下獄,甚至就連精強學堂和異人谷都……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我夏侯操無德無能,卻不能眼看着華龍就此沉淪下去。在這世界上,還有的是人在覬覦著華龍,我們現在是最強大的,但是不能良好地發展下去,今後不但會被別人超越,甚至還會有亡國滅種的危險啊!我夏侯操寧願背負上千載罵名,也絕對不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真心為我華龍好的,現在就請讓開,不然的話,就算是我夏侯操的親生父母,我夏侯操劍下也絕對不會留情!」一道寒光乍現,升任太尉時龍御天親手所賜的倚天劍拿在手中,夏侯操的身上頓時散發出一往無前的氣勢。跟隨他「作亂」的親信實際上並不多,四周都已經被聞訊趕來的華龍軍圍滿了,如果不是顧忌皇帝陛下的安危,恐怕早就殺上來了。他這氣勢猛然一出,居然令四周摩拳擦掌的軍士勢頭不由得一滯。但是這不過是暫時的現象,就憑眼下夏侯操手上的這點人,如果沒有了龍御天的顧忌,外圍越來越多的華龍軍絕對可以輕易將他們全部消滅。

「反賊夏侯操!快快放開陛下,還可以留你一個全屍!」一聲如雷的大吼響起,四周圍的華龍軍頓時找到了主心骨,附和著怒吼了起來,夏侯操他們之所以能夠支撐到現在,就是因為那些聞訊趕來的華龍軍當中沒有一個指揮的中心。現在四外的勤王將士每時每刻都在增多,簡直已經將整個玄武門外擠滿了。

「司馬懿!」夏侯操的眼中忽然噴出熊熊的怒火,「妄我一直對你信任有加,你……你……」按照夏侯操的計劃,幾個最為親信的部下當中,司馬懿的任務最為緊要,控制着最大的兵力,負責擋住外圍的其他軍隊,給他創造出儘可能多的時間來對付龍御天。而現在,夏侯操精心佈置在玄武門外的隊伍,竟然有一多半在司馬懿的統領下倒戈相向,頓時將新任的太尉大人推進了絕望的深淵。看來郭嘉說的的確沒錯,司馬懿是不甘居於人下的,為了爬升,他可以不惜使用一切手段。

外面雖然還暫時處在僵持的狀態,但是玄武門內早已經打了起來。一片喊殺慘叫聲中,皇城內的御林軍的勢頭出乎夏侯操意料的猛,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清除掉了城樓上夏侯操的親信,巨大的城門正在再次隆隆開啟。一想到負責守衛城門的正是司馬懿的兩個兒子,夏侯操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片頹唐,本來準備下令的不惜一切進攻龍御天的車隊的命令到了嘴邊卻再也發不出來。一切等於已經失敗了,還要那些將士背着叛國的罪名奉獻出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呢?

「太尉大人!您快下令啊!」城門處傳來一聲巨雷般的怒吼,一個身材魁梧,渾身浴血的巨人仍然雙手揮動着一雙沉重的鐵戟,勉力阻止著城內的御林軍衝出來。雨點般的箭雨居然不能穿透他舞的密不透風的雙戟,無論是刀是槍,御林軍們刺過來的兵器都在這雙鐵戟的範圍之內化為齏粉。

看着仰天長嘆的夏侯操,司馬懿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高聲喝道:「夏侯操意圖謀反,事情危急,其太尉之職暫由我代理,所有真心忠於我華龍的將士,大家上啊!保護陛下!將所有的反賊全部拿下!」雖然司馬懿自封的權力並不能得到人們的承認,但是作為第一個喊出這話的人,那些群龍無首的勤王軍還是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號令去做了,開始一步步向著圍困着皇帝車駕的夏侯操等人逼近起來。

忽然間一聲清麗的鷹鳴劃破了天空,一隻黑色的雄鷹在空中盤旋了幾圈,然後一頭向著皇城裏面扎去。「司馬懿你何德何能?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我楊戩來了!」緊接着是一陣陣轟天的吶喊:「是楊將軍!大家聽他號令!」「楊將軍征討異人谷凱旋而歸!所有人不得妄動!」「全體住手!聽楊將軍號令!」在那些隨楊戩連夜奔襲,終於趕上了今天一幕的將士們的吶喊聲中,外圍的勤王軍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道路。意氣風發的「軍中第一刀」,在一票副將的擁簇下策馬沖了過來。而勤王軍的外圍,更是忽然林立起了無數面旗幟,不光有楊戩的御林軍,華龍九公的旗號標誌也赫然其上。司馬懿苦心積慮的一番籌謀頓時灰飛煙滅,先不要說那堂堂的華龍九公中任何一人,就是本來身為御林軍戰將的楊戩,在華龍軍中的名氣又豈是他一個在眾人眼裏不過是夏侯操麾下名不見經傳的部下可以比擬的?

「所有人立即停手棄械!自家人不殺自家人!」誰也沒有想到剛剛露面的楊戩的風頭居然會被自他身邊突然衝出的一群黑甲騎兵搶了過去。在龍御天的車駕面前,這些黑甲騎士根本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竟然風馳電掣般地從車隊與夏侯操的親信之間沖了過去,一直衝進了剛剛打開城門的皇城,口中呼喊著所有在場的華龍軍心**同的心聲,將交戰的雙方分隔開來。

誰說只有北方的水土才能養出精銳的騎兵?從這些來自楚地的鐵騎表現出的素質來看,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水平,都絕對不會遜於所謂的華龍五大名軍中的任何一隻。如果不是沒有其他家族那樣顯赫的家世,新近崛起的項家騎兵,絕對不至於在天威計劃中只被作為威嚇山越人的棋子使用,這些將士心中早就憋滿了一股氣,現在散發出來,就連能征慣戰的御林軍都被其威勢所震懾。

只有獨自屹立在玄武門城門處的那員猛將沒有被項家鐵騎的氣勢壓倒,在他面前的御林軍聞聲後退的同時,立刻轉身一戟橫掃,強悍的氣勢頓時將整個城門封鎖住。他並不知道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究竟是誰,但是在劇戰之下,他的心中已經被一個念頭牢牢充斥了,那就是絕對不能放任何人過城門,因為太尉大人正在為整個華龍努力,不能被任何人破壞。而項家的騎士是由外進內這一點,卻並沒有在他的考慮當中。

「來的好!」為首的一員黑盔黑甲的戰將一聲大喝,手中的鐵戟奇異地在頭頂上揮舞了一圈,然後以幾乎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路線揮劈了下來,「鐺」的一聲,和拚死捍衛城門的那大漢的鐵戟撞在一處。這個角度,是最可以將人體的力量發揮出來的角度,再加上戰馬衝擊的力量,那幾乎已經油盡燈枯的大漢固然是員名震天下的猛將,卻也是依然抵擋不住,手中的鐵戟頓時橫飛了出去,深深地插入了那以糯米湯澆注成的青磚城牆當中,人也是悶哼一聲,向著旁邊倒去。那戰將哈哈一笑,並沒有再出手的意思,而是一馬當先地向著皇城內衝去,和身後的部下一起將裏面的御林軍沖的七零八落。

緊跟着那戰將身後的一個騎士卻突然從馬上躥起,空中一個翻身,一柄雪亮的長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揮劈了出去,將倒地的大漢脫手擲出的第二柄鐵戟磕飛。他的人正好落在了那大漢身旁,立刻將那大漢拉起,扭住胳膊緊緊地抵在牆邊,身後大群的項家鐵騎就從兩人的身後呼嘯著衝進了皇城,顯示出精湛的騎術,在這狹窄的城門處,居然沒有一人碰到兩人。那大漢還要掙扎,但是被對手扭住了關節,空有一身力氣卻是根本使不出來。那騎士在他耳邊沉聲說了些什麼,他就立刻停止了無謂的掙扎,兩眼中的熱淚混著鮮血流了下來。「典將軍,少安毋躁,和太尉大人有着相同想法的在我華龍大有人在,現在都來了……」

這突然出現的事端,令場上人們幾乎無法接受,他們都獃獃地站在那裏,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說話。楊戩傲然勒馬,眼睛冷電般地掃視全場,才(小說站)冷聲說道:「司馬懿是吧?來人,給我把他拿下!助紂為虐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他一來,就完全震懾住了所有的人。

「楊戩!連你也反了?你們……你們……」那個文官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天啊,難道說是上天要亡滅我華龍否?」「天命?」楊戩的眼中浮現出一絲嘲弄般的神色,「那就叫你看看真正的天命吧。」

隨着楊戩的話,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清澈的龍吟,已經變得全身金黃的應龍陡然出現。看着那散發着五彩瑞光,翱翔雲端的神龍,幾乎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一切,誠惶誠恐地跪拜下來。無論他們是否真的有什麼信仰,但是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那就是所有的人都將龍當作了自己的祖先,雖然說在此之前他們當中誰也不曾親眼見過真正的龍。所有的人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龍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個超越神的存在啊,貴為九五之尊的皇帝,在神龍的面前還有什麼地位呢?

只有楊戩等人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忽然向著兩旁閃開,讓出身後的幾個人來。那些從跪拜中抬起頭來的軍士們,在看到當中那個人的時候都是猛地一震,然後就保持着跪伏的姿勢趴在那裏,沒有人還想跳起來去護衛自己的皇帝陛下。因為在王天邵野等幾人的簇擁當中昂然行進的,正是御史包錚,而御史大人手中平端著的那柄沒有出鞘的刀,人們也許不曾親眼見過,但是從那樣式以及上面隱隱散發出的威嚴上來看,誰都清楚究竟這刀的名字。應龍的威勢就已經嚴重削弱了皇帝的威信,包錚的出現,頓時令所有的人意識到了今天的事情恐怕並不是謀反那麼簡單。包錚什麼也沒有說,不過有些人的心中甚至開始暗暗歡呼起來,畢竟最近在華龍發生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忽然,車隊中的后十一輛馬車集體爆裂開來,緊接着十一個人影以著簡直不是人類可以想像出來的速度掠到了為首的馬車那裏,將其團團護衛住。原本緊緊護衛在龍御天身邊的高手們被一股無形的氣息如同狂風中的稻草一般吹的四下翻滾。這十一個人全都被寬大的衣袍遮蓋着,甚至連臉面都令人無法看清楚,不過所有的人都駭然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就算當今武林的天榜十大來了,也絕對不可能衝破這十一個人的防守。以龍御天的馬車為中心,附近的所有一切都被這些人聯合散發出的強大真氣籠罩住了,不要說人,就連一隻蒼蠅都不可能飛的進去。

包錚也停了下來,仍然平端著寶刀,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些個最後守衛在龍御天身前的絕世高手。一個聲音傳來:「包大人,屠龍刀在手,不但百官必須聽您號令,就連皇帝也不能例外。不過我們這些個老不死的卻並沒有官職在身,有的只是一個誓言,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保護華龍皇帝的安全,還請見諒。」包錚輕輕地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眼中卻流露出了悲傷的神情。他清楚這些供奉堂高手曾經立下的誓言,同時也清楚他們心中的無奈,就算明知龍御天的行事已經到了不能接受的地步,但是卻還必須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他。

馬車裏的龍御天,仍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包錚身後的王天和邵野忽然對望了一眼,然後同時躬身向兩旁恭敬地讓開了一步。對於他們來說,這些個人間的高手並不是不可擊敗的敵人,不過他們真的不想這樣去做,因為彼此都是華龍人,都是在為着自己的信念,為着華龍的未來做事而已。雙方現在的立場固然對立,但是卻不是自己應該出手消滅的敵人。而要想在不傷害這些人的情況下接觸龍御天,當今的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卻還不是已經達到了人類極限的邵野,更不是繼承了齊天大聖一身本領的王天,眼前的狀況,並沒有出乎他們的預料,對付這些真正高手的人,就在兩人的身後。

十一個已經遠遠超越了天品級別的絕世高手,全力凝結在一起的真氣甚至要比真正的銅牆鐵壁還要無法侵入。如果沒有天上突然出現的神龍,那麼這些人絕對可以為龍御天創造出一個絕好的機會,皇城內的大群御林軍,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完全衝破夏侯操部下的攔截,前來護駕勤王的,但是現在,在所有的人都蜷伏在天降神龍的奇迹下的時候,這道屏障只不過能為已經差不多成了孤家寡人的龍御天提供少量的時間而已。屏障外圍,車隊四周,已經被來自異人谷以及華龍九公等準備推翻龍御天勢力的高手團團圍住,屏障一被破掉,應該只擁有比人間的高手高不出多少力量的龍御天絕對已經是插翅難飛。不過出奇的是,龍御天所在的馬車裏一直非常安靜,要不是王天可以感應到他身上那特殊的氣息,簡直會認為自己苦苦追尋的仇敵已經提前逃出了包圍圈。

一個人緩緩地從王天邵野讓開的道路走了出來,雙手負在背後,閑庭信步一般向著龍御天的馬車走了過去。他的神態十分安詳,嘴角彷彿還略帶着一絲微笑,完全和眼前的局勢格格不入,不過所有的人心中卻又好象認為他現在這樣做是完全理所應當的一樣。隨着這個人的走動,四周數以千計的將士們身上散發出來,至今還瀰漫在四周的殺氣頓時如同遇到了陽光的積雪一般融化的無影無蹤。這哪裏還有一點一觸即發的戰場的樣子?就連那十一個全身戒備的高手,也在這人所帶來的奇異感覺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陣慵懶舒服的感覺,心中的戰意早就不翼而飛。

不過那道屏障一時之間卻還沒有消失,仍然頑強地阻擋着所有的人靠近龍御天的馬車。那個人的步伐不見絲毫停緩,就這樣輕輕地走進了那道屏障當中。可以阻擋住任何兵器甚至無形的勁氣的屏障,在這個人穿過的時候,卻出奇的沒有任何反應,那個人的身體好象透明一般,甚至沒有引起那十一個高手凝聚在一起的真氣的絲毫微瀾。包括王天和邵野在內,所有的人現在都有同樣的一個感覺,那個依舊微笑着的中年人的身影正無限地高大起來,但是卻沒有影響到他身邊的任何事物。包括所有人在內的一切,都可以看作是一個整體,因為他們都屬於這個世界,而只有那個人明明存在在那裏,卻絲毫不能給人這種感覺。一個明明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卻分明微笑着佇立在那裏,這種奇異的感覺,簡直是無法用語言表達清楚的。在場的那些修為比較高的高手們臉上紛紛露出似明非明的表情,張大著嘴巴,好象要竭力在面前的空氣中追尋着什麼,就連天上的神龍,在這時也已經停止了龍吟。良久,那個人終於轉過身來面對着王天和邵野,微笑道:「好了,接下來的就看你們的了。」在他身後,那十一個高手如同遇到嚴師的孩童一般恭敬地肅手立在那裏,至於他們弄出來的那道屏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煙消雲散。

不知曾經有過多少人曾經幻想着自己將是那個親手將龍御天揪下寶座的人,但是這人的話一出,其他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甚至包括那些並沒有主人駕馭的戰馬。在那個人的身上,看不出絲毫的威嚴來,更沒有可以號令群雄的所謂霸氣,但是包括華龍九公在內的堂堂眾位高官貴胄,心中卻沒有一個人對此生出異議。那個人所說出來的話語,並不是命令,而是彷彿在講述一個道理,一個所有人都必須服從的道理,就好象人要吃飯、花要澆水一樣的道理,只要你身在這個世界上,就應該服從的道理。那個人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然後就帶着那十一個頭也不敢抬的絕世高手和其他人一起走了開來。隨着他的揮手,龍御天馬車前的八匹駿馬身上的束縛頓時消失,掙脫了羈絆的它們發出歡快的嘶鳴,同樣加入了人們的行列。就連皇城內剛才還在廝殺的軍士們現在也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攙扶著那些也許就是傷於自己手下的同伴走出了玄武門。除了王天和邵野兩人,方圓數里之內的所有生命,彷彿都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默默地照辦着。

邵野望向那個人背影的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敬佩,除了自己的師父,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表現出來過如此的感情。剛才的一番景象,在他心中形成了一種朦朧的醒悟感。他這才真正清楚了所謂的天下第一高手的真實實力,哪怕和自己的師父比起來,正在遠去的李先生也是絕對毫不遜色。江湖中傳言,小李飛刀出手的時候靠的不是殺氣,不是內力,而是寬恕,靠的是一顆愛心,因此他才會被稱為「風雲第一刀」,只要出手,無論是誰,從來沒有人能夠躲過。而現在的李先生,哪裏還需要用什麼飛刀?他的本身,就已經可以懾服任何人,因為他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了,而應該是「神」,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憑着自己的修鍊達到神的境界的人。和他比起來,自己引以為傲的這一身功夫簡直練滄海一粟都算不上。不過高傲的他卻絲毫沒有被這事實所擊垮,心中反而泛起了無限的憧憬。因為雖然用語言表達不出來,可是他的心中卻隱隱可以感覺到李先生做到這一切的關鍵了。剛才的那一幕,甚至要比師父這些年來給自己的教導的總和更要豐厚,他知道,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達到李先生的境界的。

「先生,走好。」王天的心中默默地說道,充滿了無限的敬意。他知道,這將是自己和這個新世當中首位超越人類層次的高人的最後一次見面了,不過出奇的心中卻沒有任何遺憾。如果要走的話,李先生早就可以象自己的主人那樣超越這個世界,進入到更高的層次去了,但是他一直沒有這樣做,因為他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仁心,他對這個世界的愛意而來的。雖然現在就算前世里的主神在他的面前也將會毫無抵抗力,雖然哪怕是強大到了不可想像的精靈族也不可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雖然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飛升至那無數修道者夢寐以求的更高層次,不過他卻沒有那樣做,而是選擇了留下來,作為這個世界的普通一員,繼續生活下去。這才是真正的平常心,在這一點上,哪怕是自己的主人都要甘拜下風。誰能想到失去了前世里神靈的監視,沒有了那些修鍊方式上的刻意控制,新世當中會產生出這樣一位偉大的人物呢?

王天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中來,所有的事情現在終於可以得到一個了結了,自己不是一直盼著這一天呢嗎?怎麼現在心中卻生不出一絲興奮來?梵天的滅亡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了,就算現在的他還擁有原來的力量,在感悟到了李先生的力量的自己加上邵野的聯手面前,也將沒有任何機會。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呢?難道是……今天有自己和邵野,還有這麼多能人異士,但是今後的華龍在新世里再遇到什麼樣的威脅,是不是還會有自己這樣的人來拯救呢?王天實在是不敢擔保,雖然說自己知道不應該強行干涉世界的進程,更明白無論是什麼生老病死乃至國家的消亡都不過是非常普通的事情,但是他還是不能擺脫一個華龍人的身份,不能令擁有前世記憶的自己不去設想今後的華龍。

那個剛才在城門處大顯身手的青年騎士現在正攙扶著那遍體鱗傷的大漢經過王天的身邊,向著冥冥中李先生指引的地方走去。對於李先生來說,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什麼秘密了,因此他才會這樣為王天和邵野清理出一個空間來讓他們解決這個前世裏帶來的恩怨,恐怕這也是唯一的一次他真正使用自己的力量。在這一點上,擁有比精靈族更加強大的力量的他做的要比精靈族更徹底,他只是作為一個成員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而根本沒有因為自矜於自己的力量而去擔當什麼旁觀者。能夠生活在這個宇宙中的生命,無論力量的強弱,都不過是在同一個層次上而已,反倒是他這個可以進入更高層次空間的人,才能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不存在什麼改變不改變的,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行動,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停一下。」王天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伸手將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那騎士攔住。那個騎士非常英俊,身材高大,看他剛才的身手,絕對是個武技強橫的高手,當然對於王天來說,還算不了什麼。那騎士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驚異,下意識地躲避著王天的目光,好象心中有鬼的樣子。王天對自己的直覺更相信了,這個傢伙的氣息和其他人有着一個非常大的分別,不過也只有自己這樣境界的人才能分辨出來。他輕聲問道:「閣下的身手非常高明,不知怎麼稱呼?」到現在,王天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產生這麼大的興趣。

那個騎士唯唯諾諾地支吾著,卻是並不願意回答王天的詢問,引得身旁的邵野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又一個項家的騎士跑了過來,替那騎士接過重傷的大漢,同時興奮地說道:「嘿,小的荊俊,見過大統領和少帥。」然後他用一種誇耀的口氣介紹著那個差點就要抱頭逃走的騎士:「兩位大人,他是我結義的三哥,更是我項家家主項羽項將軍的義子項少龍,我們項家的精兵能有現在的實力,可是他一手大力……」

荊俊後面的話王天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項少龍,引得身旁的邵野一陣奇怪。良久,他忽然拍了拍項少龍的肩膀,仰天大笑起來:「好,好,項將軍年少有為,王天今天見識了。」他忽然湊到項少龍的耳邊低聲說道:「不要有什麼顧忌,盡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項少龍連忙低頭恭聲道:「謝大統領。」王天忽然問道:「你是從什麼年代過來的?」項少龍的身體猛地一震,意識到自己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剛要推辭,卻又被王天搶過了話頭:「好了,我也不問你了,既然你都能來了,那麼今後的華龍還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他一拍目瞪口呆的項少龍:「努力吧!」然後轉過來對邵野說道:「我們走吧,了結了這些,還要去接岳元帥等人出來呢。」

衝天的豪氣自邵野的身上散發出來:「好!」好象聽到了他的聲音,空中的應龍又發出一聲驚天徹地的龍吟,震的整個天京城房屋磚瓦瑟瑟發抖,就連空中的雲彩,好象都因為這一吼之威而消散了,在人們的眼中,太陽的光芒從來沒有象現在這麼亮過。就在這光芒當中,王天和邵野的兩個人影攜手向著龍御天孤零零停放在那裏的馬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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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天,我自己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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