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忠心耿耿的「曼陀羅」們就這樣在聖使大人的內宅外守候了一整夜，卻一直也沒有等到西德拉發出的動手信號，因此她們只有和那幾個護送神使大人來此的神衛一起呆在門口。雖然知道就算自己方面動起手來獲勝，將來也不可能逃過來自整個世界的追殺，但是這些女戰士都是在對濕婆教絕對忠心的信徒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在她們看來，神女殿下要比創世神還大，因此無論西德拉要她們做什麼，她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做到，雖然說那幾個神衛的實力絕對不會在這些名揚天下的巾幗英雌之下。不過那幾個神衛顯然沒有主動挑釁的意思，感覺到曼陀羅們身上對他們來說莫名其妙的敵意，他們甚至稍微向後退了一點，當然還保持在一旦有事能夠儘快衝進內宅的合適距離之內。在他們看來，大家都是創世神的奴僕，神使大人他們肯定在商議非常重要的事情，可不要因為自己造成什麼干擾才對。誰教對方都是女人呢？神衛們罕有地表現出容讓，避免了進一步的激化，使得兩撥人就這樣一直大眼瞪小眼地對峙到了天明。

門終於開了，看着天邊正慢慢爬起來的太陽，跟在走在最前面的星璇後面的王天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轉頭和可婁巴特拉對視一眼，兩人忽然同時浮現出一絲勝利的笑容。西德拉本人雖然也是個高手，不過在他們的眼中還算不上什麼太大的威脅，不過她背後的天竺王朝可是當今世界上舉足輕重的幾大勢力之一，要想穩妥地解決這個梵天潛在的助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兩人的心中，現在充滿了令一個強敵屈服后的喜悅和自豪。

西德拉默默地走在最後面，往日如花的嬌魘，現在多了一絲憔悴和失落。她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情居然被王天等人完全掌握，更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將這些事情說了出來，反而使得雙方動手的可能性降低。經過這一夜艱苦的精神較量，已經做出了決定的她忽然如釋重負般的嘆了口氣。這樣的結果，恐怕已經是在現在的條件下可以得到的最佳結果了。西德拉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前世里的神靈在反對自己的帝君，融前世諸神於一體的帝君，反倒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背叛帝君的罪惡感。

西德拉恨不得調集所有能夠調集起來的力量和這些反對帝君的人大打一場，哪怕是死，她也不願離開自己的帝君。但是王天顯然早已經猜到她心中的衝動，一番話頓時令西德拉心中的豪情壯志打了個大大的折扣。沒有辦法，經過反覆的思考和思想鬥爭，現在的西德拉只能夠按照王天所說的去做了，以濕婆大神的名義立下重誓，收回對梵天的一切支持。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她不但將丟掉南方聖使的位置，甚至連性命都不可能保住。按照王天的說法，其他那些發現自己的主神被梵天吸取的轉世神靈們，現在已經結成了聯盟，一定要將梵天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為他們昔日的主子復仇。

西德拉並不怕死，她甚至認為為了帝君而死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光榮。但是面對着王天的威脅，她只能低頭，因為她固然可以摒棄自己的生死，甚至漠視自己的整個家族的命運，卻怎麼也不能忘記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另外一個身份。在其他大陸面前，自己代表的是整個南方大陸，但是在沙漠民族、亞馬遜部落等等南方大陸的勢力面前，她還是生她養她的天竺王朝的代言人。王天的話令她意識到，如果自己不屈服的話，整個天竺王朝將陷入空前的危機當中，甚至會有亡國滅族的危險。

神殿聯軍在耶路撒冷的勝利，使得這一新出現的規則贏得了世界上多數勢力的認同，但是西德拉現在卻極為後悔曾經支持過這一提議。因為按照王天的說法，在首次執行任務的聯軍還未凱旋迴聖京的時候，第二次的聯軍行動就已經處在了秘密的醞釀當中了，目標赫然就是自己的故鄉天竺。上天好象沒有給予天竺足夠的眷顧，使得這個無論人口數量還是文化程度都和目前最強大的華龍最為接近的國家連年來就一直被不斷發生的天災困擾著。在西德拉的前任的任期中，如果沒有華龍人慷慨支援的那些糧食，恐怕早就餓孚遍地了。就是這點致命傷，令天竺王朝在別國看來羨慕無比的人口反倒成了自己的一個絕大的沉重負擔，雖然說一直都在發展，但是卻總是進三步退兩步，顯示不出應有的霸氣來。

當今的世界上多數有實力的國家，就算沒被那些轉世的神靈完全控制，這些要比普通人出眾不知多少倍的傢伙也總有影響到自己國家動向的能力的。那些萬分痛恨帝君的傢伙找不到帝君的下落，自然會將怒火發泄到任何與帝君沾染上關係的替罪羊身上來。西德拉的心中清楚，如果自己不按照王天的意思去做，那麼天竺王朝將幾乎可以肯定成為其他國家聯合起來的攻擊目標。光是王天所代表的華龍一家，就已經不是天竺王朝可以輕易抵擋的住的強大敵人了，更何況可婁巴特拉的突兀出現，更在她的心中埋下了深深的陰影。西德拉雖然並不清楚一向神秘的尼羅王朝的真實實力，不過她絕對不會妄想到自己的祖國可以輕易將這兩個聯手的強國打敗。她又想到了差點被帝君征服的格瑞絲，就算沒有西方聖使的頭銜，她也是可以影響到整個西方大陸的光明教廷炙手可熱的紅人啊。天竺王朝一向和西方大陸的冰雪人沒有太多的聯繫，西德拉也不會去幻想他們能夠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幫自己，只要他們不會落井下石，就是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在面臨着多半個世界聯合起來的威脅下，西德拉的心中忠於帝君還是忠於自己的祖國這兩個想法一直在劇烈地衝突著。

「帝君啊，西德拉對不起您，因為她不能眼看着天竺王朝的人民倒在兇悍的異族面前。您以前不是說過么？西德拉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南方聖使就足夠了。今後，西德拉一定會這樣去做的，她會用自己的一切力量來保證天竺王朝真正地強大起來，因為只有這樣，在您真正露面的那一刻，她才能憑藉自己祖國的力量給您真正的幫助。不過，在這之前，還請您寬恕西德拉的背叛吧，儘管，這種背叛只是表面上的……」西德拉走到大門的台階處，就停了下來，強忍着心中的屈辱和負罪感，緩緩地說道：「神使大人，大統領，西德拉不送了，希望你們能夠記住你們的承諾。」憑她堅強的意志力，那雙動人的大眼睛現在也已經是水氣瀰漫。

王天輕輕地轉過身子，回答道：「聖使放心，王天答應過的，就一定會做到。」他忽然有些不忍再看這個所託非人的天竺美女，轉身跟上了繼續前行的星璇和可婁巴特拉。失去心中的寄託，一定是非常難過的，不過以此換來了天竺王朝的安全，相信西德拉多少也應該感到一絲欣慰的吧？

王天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陰謀得逞的慶幸。自己對西德拉所說的話，大部分都不過是憑空捏造。在神使的大力壓制下，梵天出現的消息並沒有散佈開來，西方大陸上，除了格瑞絲本人之外，現在還沒有人得到消息。而自己能夠代表華龍王朝的態度，更是自己自封的。不過現在這行險的一博總算成功了，他的心中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對於現在的結果，王天已經是非常滿意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在了結梵天的事情后就帶着自己的幾位愛妻離開聖京，追尋自己的生活，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聖京為自己離開后的格局奠定一個基礎了，他可不想在自己離開之後又出現什麼針對華龍的「聖戰」之類的圖謀。在這方面，代表尼羅王朝的可婁巴特拉，給了他極大的幫助。

也許是因為「手刃」仇人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尼羅人的策略，可婁巴特拉對王天顯示出了很大的善意。兩人達成了協議，不將梵天已經滅亡的消息透露給任何人，甚至這個人的存在，在今後都不會再提及。在對西德拉的「欺騙」上，尼羅玫瑰更是幫上了大忙。沒有尼羅人強大的軍力和可婁巴特拉本身對於西德拉南方聖使地位的威脅，要想令她如此輕易就範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華龍和尼羅這兩大王朝聯手起來，恐怕在整個世界上也沒有誰敢拈其虎鬚。如果西德拉不屈服的話，那麼沒準就只有真的爆發出一場針對天竺王朝的戰爭了，而且梵天存在的消息如果就此泄漏出去，其他各方心懷叵測的勢力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誰的心中也不會有底。

當然，有付出自然就會有回報，尼羅人也是不會平白無故幫王天這個忙的。一直和這個世界保持着一段距離的他們目前正急切地試圖融入其中，但是與他們接壤的兩塊大陸無論西方還是南方都不可能願意看到另外一股強大勢力的崛起。因此，可婁巴特拉才會在王天豐厚的回報面前選擇了合作。在不久的將來，創世神殿除了四位聖使之外，將很快會多出一位擁有和聖使差不多職權的人物了，可婁巴特拉正是這個職位的最佳人選。雖然說她最後能否成為新的第五個聖使現在連王天也無法保證，可是面對成功後繼之而來的巨大利益，又有誰會不動心呢？這也是王天的一個設計，在自己離開之後，恐怕神使就會被真的架空了。到時候四位聖使在什麼問題上如果出現不能調解的分歧，兩個對兩個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難怪前世里的那些國家的議會之類的機構里，擁有表決權的人數總是奇數的居多。

解決了這一切，接下來的，就該去找那個苟延殘喘的梵天了。一想到解決掉梵天之後自己的美好生活，王天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梵天，有你加的詛咒在我這裏，你還能夠跑到哪裏去呢……」

「跨，跨，跨」，三千名最精銳的御林軍兵士，現在正排列成緊密的陣形，沿着山谷間的羊腸小道緩慢地推進著。這些本應該戍衛皇城的精英，居然現在會被派來執行這項剿滅山賊的任務，領隊的竟然還是號稱「軍中第一刀」的楊戩楊將軍，更有天下兵馬大元帥的長子和天下第一斧鞠陵大將，說出去恐怕誰也不會相信。這支部隊，足夠在其他大陸的一個中等國家裏殺個幾齣幾入了，要知道，其間最弱的一個兵士，拿在江湖上至少也是九級的高手啊。剛接到這任務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臉上都流露出受到侮辱的忿忿不平之色。

作為領軍的大將，楊戩對於自己部下的反應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急行軍，直到距離那個山賊藏匿的山谷還有二十里的地方才停了下來。稍事休整后，就一連派出了三個百人隊重複著同樣一項任務——探路。當這些派出去的斥候回來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膽敢輕視那些在自己眼裏不堪一擊的山賊了。

第一隊的斥候，根本就沒有發現敵人的蹤影，卻突然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走都只是在原地打轉。帶隊的百夫長當機立斷，立刻命令所有的手下分散開來，同時向著四面八方發動了衝鋒。在沒有發現敵人的時候發動衝鋒，這些兵士們同樣做的一絲不苟，他們很快就從那個百夫長的視線中消失了，但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百夫長卻發現自己的部下又以同樣的速度和勢頭向著自己沖了過來，直到所有的人撞在了一起……這支第一批出發的部隊，卻是最後一支返回的，當時，很多人已經明白，自己碰上了就算在華龍也是極其神秘的職業：仙術師。

第二隊的人馬，是最勇猛的一隊，充分表現出了一個真正的軍人的勇敢。但是一陣突如其來的香風卻令這些試圖就以自己的這點兵力殺進那山谷剿滅山賊的勇士們失去了知覺。等他們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營地，是第三隊的戰友將昏迷不醒的他們帶回來的。一路之上，和來時看不出有什麼變化的地方，卻會突然飛出幾支沒有箭頭的弩箭，或者出現一個足夠將踩上的倒霉鬼摔的半死的陷阱，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甚至還有着被一根忽然捲住腿腳的繩子拉上半空，倒吊在樹上的經驗。他們的心中清楚，自己面對的恐怕不是什麼普通的山賊那麼簡單，還沒有見面就吃了如此的大虧，如果對方有殺死自己的意思的話，天知道自己方面會有多少人留在剛才的地方。

楊戩卻是不動聲色，就紮營在那裏耐心地等待了兩天，直到派出的所有兵士全部返回了營地。他才向兵士們說明了敵人的真實身份，異人谷，江湖上一個幾乎只是個傳說的地方，號稱匯聚了天下所有精英的異人谷。

因此現在的御林軍們，再也沒有一個人膽敢生出輕敵的念頭了，在楊戩的命令下，小心謹慎地開始了新的推進。他們這才發現楊將軍除了那一身被人們渲染到幾乎無敵程度的高強武功外，居然還有着許多根本不為人所知的本事。設計的再巧妙的陷阱，也會被他隨手指出；而只是丟過去幾塊石頭，困擾著眾人良久的**陣就立時失去了效用；他名震天下的武器「血牙」隨意揮舞了一下，那股撲面而來的香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軍心頓時大震，不過面對著名滿天下的異人谷，這些訓練有素的將士還是表現出了極大的謹慎，沒有發生任何輕敵冒進的事件，緩慢而又堅定地一點點推進著。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將士忽然停了下來，從地形上看，再往前面將近千步的距離，才會是異人谷的入口才對，但是這些人現在擁擠在碎石鋪就的小路上，誰也沒有繼續前進的意思。因為在他們的前面出現了一群人。

楊戩默默地打量著這群企圖阻擋自己前進的人，他們當中有男有女，共同的特點就是年輕，看上去好象連一個超過二十歲的都沒有，略有些稚嫩的臉上，現在卻浮現著堅毅的表情。「異人谷，終於要和你們打交道了，希望你們能夠名副其實。」楊戩心中說着，策馬緩緩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列。異人谷當中藏龍卧虎，不知會有多少能人異士存在，不過就想用這麼幾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擋住自己的三千精銳，他們實在也有點太過小看自己的御林軍了吧？楊戩知道口頭上的話如果沒有實力的證明，是沒有人會相信的。來的正好，要想達到自己一方的真正目的，總要先嬌對方認識一下自己的力量才對。看在異人谷一直沒有傷害自己部下的份上，楊戩並不打算傷害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但是給他們點教訓，還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