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乏味的人生
一個深秋晴朗的午後，高掛在那碧藍如洗的天空中的暖暖艷陽，仍在一絲不苟的履行着自己日常的職責。滿臉慈愛的將和煦煦的陽光與暖融融的溫暖，盡情的揮灑在生機勃勃的天地之間。
就在a城民政大樓高大巍峨的正門階梯之前，一個內著淺色條紋T恤，外罩一件現下最時興的小豎領緊身窄腰明黃色休閑夾克。
下身穿着一條被洗滌了無數道，已經略略有些蛻變到淺白原色的直筒牛仔褲的青年，正吹着舒緩柔情的口哨，雙手斜插在褲兜內不急不緩正朝着那高高的階梯行來。
這年輕的男子面目清秀端正，一雙濃濃的劍眉斜飛入鬢。黑亮的眸子內閃現出咄咄的智慧和滿滿的自信。那鼻樑挺高，更為這寬寬的國字臉增添了幾分英氣和俊朗。
但這帥氣高大的男子微微隱含着一絲笑意的臉龐上，卻又隱隱給人一絲從骨子裏滲出來的倨傲不遜和凜然邪氣的感覺。
謙遜和倨傲這兩種風格各異、水火不相容的品質竟如此完美的融合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種極為怪異卻又很是另類獨特的氣質竟在這麼一個帥氣陽光的男子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真是讓見到他的人不由得不為之一愕，不由得不深深被之吸引。
這男子叫徐藝，是這民政局綜合一科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職員。他本是個退伍軍人轉業，在某偵察部隊經歷了四年苦難磨礪后，本可有很美好不俗的前程。
卻只因一次酒醉后的衝動，強自出頭替老鄉架梁子，出手太重打傷了對方，於是那燦爛的前程就如炫麗多彩的肥皂泡一般破滅，也一舉結束了本讓他曾滿懷無限憧憬和希望的軍旅生涯。
幸得那極欣賞他的老連長的極力維護，他才得以在回到地方后，順利的以複員兵的名分分配到了這民政機關內，這多少給予了對他失望太多的父母一絲淺淺的安慰。
從此他成為了這座城市朝九晚五，平淡單調生活着的人群中的一員。這離他心中的夢想自然有很大的偏離，但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令你無從反抗也無法拒絕。
當徐藝一次又一次回想這些陳年舊事時，總不免有些苦笑和不甘。哎，這火爆率性的性子真是讓他吃了不少的苦頭和暗虧，但他卻一點也不知道醒悟。
也許這就是年輕莽撞的必然結果吧。難道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筋骨磨其心性嗎？
徐藝雖然對眼前枯燥、單調、乏味的工作和生活有些沮喪和極度的不甘心，但看看周圍每日裏與他一樣忙碌和麻木的面孔和人群，再想想已經很是傷心失望的父母那憂慮的眼神。
他也只能無奈的接受了這現實，每日裏就如精準的鐘錶一般行進在單位與家中這條永恆不變的直線之間。
這不，又到上班的點了！一旦遲到一分鐘，那滿腦袋頭都轉化成一肚子鬼點子的科長老禿手中的黑筆又將狠狠記載下他的大名了。
徐藝低頭看了看腕上的雙獅表，為了不讓那這個月即將到手的滿勤獎金成為泡影。忙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的躍上那高高的台階，徑直往那有些森嚴陰冷的辦公大樓內走去。
當他急沖沖的來到大樓二樓靠左側走道邊的一間辦公室門前時，這才長長噓了口氣。只見那房門外掛着一面綜合科的牌子，這綜合科分成一里一外兩間，加上兩個科級幹部，一共只有五名工作人員。
那科長自然就是徐藝腹中搗鼓的老禿了。這老禿真名王前進，四十歲上下，因頭頂有點禿，兩眼小而有神，望向別人時猶如鷹眼般銳利深邃，故大家背地都喚他禿鷹，簡稱老禿。
徐藝稍稍擦了擦額頭滲出的點點細微汗漬，順手整了整衣襟，這才一把推開了門，神采飛揚的走進了房間。
徐藝剛一進辦公室，抬眼就看見那面無表情的老禿，正提着那支也如他般光禿禿的鋼筆，正準備往手上攤放着的值勤本上寫些什麼。
卻被徐藝這一下大力的推門給驚愕了一把，微側着頭斜眼瞅了瞅徐藝。嘴唇微張著似乎想訓斥幾句，卻終沒有說出口。只是卻停下了手中的筆，滿臉悻色的從鼻尖內輕輕哼了一聲，隨即轉身進入了裏間。
好險啊！再晚半秒那全勤獎可就真的從眼皮子底下飛走了。徐藝心頭一陣狂跳，忙捂住胸口狠狠揉搓了幾下。
「藝哥，你好準時哦。莫不是踩着鐘點進來的。嘻嘻…………既不差一分也不快一秒，真是節奏感好強啊。」
此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一旁靠窗口的桌邊響起。徐藝斜眼一瞅，卻是那口齒伶俐潑辣可愛的朱大美女朱顏。
這朱顏是從民政學院畢業的，今年剛滿二十二。這女孩長得很是清純可愛，個子雖不是很高，一米五八的樣子，但很是充滿青春活力，圓圓的臉上常常掛着笑容。性格很活波卻也有些刁蠻潑辣的風格。
「顏大小姐，得了吧，別嘲弄我了，沒看見我這滿頭滿臉緊張得都掛滿了汗珠子啊！快行行好，幫哥哥倒杯涼水來。這鬼天氣，都快深秋了天氣還這麼的悶熱得慌。真是惹人心煩………」
徐藝一邊笑嘻嘻的接茬道，一邊隨手脫掉外套掛在自己辦公桌前的椅背上。然後大咧咧的騰的坐了下來，懶洋洋的從褲兜里掏出合精品白沙。
雜耍般輕輕用左手拇指一彈，一根香煙就從煙盒內靈巧的跳了出來，不偏不倚的聳立在他唇邊。再低頭叼上煙，掏出一個簡陋的一次性火機就欲打着火。
「嗨！哥們，敢情一個人獨美啊。兄弟我都在一旁涼拌半天了，也不見吱個聲。看來還是美女的面子比兄弟的面子大啊。傷感啊………痛苦啊………」
這時冷不防一隻白皙細嫩如女人般的手從他側后猛的伸出，一把就奪去了徐藝嘴上剛叼著的煙，隨即一個溫吞吞的聲音就從徐藝的後腦勺后甩了過來。
是張力！一聽這不死不活就如溫開水般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徐藝看也不需看，就知道這說出酸溜溜話語的小子是誰了。
這個辦公室里也就只有那個腦子鬼精鬼精、身板乾瘦乾瘦，卻是他的死黨的張力才能說出這番酸氣逼人的話語了。誰叫那朱顏小美人老愛來撩逗自己呢？這不，終於引起了一直愛慕著朱顏的張力同志心底的極度不滿了。
徐藝再次彈出根香煙一把叼住，然後轉頭將手中的打火機遞到已經站立在他身後的張力的面前。砰的一下點着了火，徐藝就示意張力點上。
然後再拿到自己的面前，隨着淡藍色的火苗從那細小的氣孔處竄出，他叭叭狠吸了幾口。讓煙頭處完全的燃燒起來，這才閉眼深深的將吸入的煙氣從微張著的嘴裏緩緩吐出。
隨着鼻翼的用力**，又讓那吐出的煙龍靈活的鑽入到鼻孔之內，這才極其愜意的吸進早已敞開的肺內。
隨後他舒適的邊斜靠在背椅上悠閑的吞吐著，邊嘻嘻輕笑道：「行了，自己弟兄何必這麼小皮細眼的。放心吧，老大。我才懶得去拆你牆角類。何必弄得跟那情敵一般。」
這時張力也微眯着眼深深吸了口濃濃的煙氣，本欲再次反唇相譏，卻見那出去倒水的朱顏，已經推門款款的走了進來。手中端著兩杯涼水來到了他倆跟前。
張力忙不迭的收住了已經抵達喉嚨邊的話語，滿臉是笑的殷勤接過朱顏手中的水杯，一邊輕聲細語的說道：「朱顏，何必你親自去倒水啊，叫我不就成了。」
朱顏沖他展顏一笑道：「阿力，藝哥吩咐我去，我怎麼敢推諉啊！他可是我的大哥喲。嘻嘻……藝哥請喝水。我這妹妹還行吧？」
「不錯，不錯！」徐藝抬手接過朱顏遞過來的杯子，嘻嘻笑着連聲誇獎著。幾人正聊得開心，那辦公室的門又被推了開來。
卻見一陣幽淡的香風率先襲來，隨即門邊出現了一個身材窈窕美艷動人的女子，婀娜多姿的擺動着那荷花瓣似的裙擺極輕盈的飛了進來。來人不是別人，卻是他們科室的副科長李冰冰。
這李冰冰可算這民政機關里的一朵花。她大約三十剛出頭的樣子，一張白皙的瓜子臉蛋上少有的掛着一對誘人的小酒窩。一對細而長的丹鳳眼望向你時充滿了女人的嫵媚風情。
身材很高挑，大約一米六五左右，且凹凸有致，一雙修長的腿很是鈎人魂魄。徐藝和張力都暗喻她為一少男殺手，雖養了孩子身材仍保養得比女孩子還要完美。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
見到李冰冰一進來，正聊得火熱的三人頓時停止了聊天，紛紛熱情的和她招呼了起來。李冰冰也盈盈笑着來到他們面前，溫聲問到他們剛在談論什麼話題竟如此的開心有趣。
徐藝和張力均笑而不答，只有那朱顏忙將李冰冰拉到一邊，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而徐藝也一邊和張力隨口嘮叨著，一邊很是欣賞的側視着一旁嫵媚大方、極有女人味的李冰冰。
對李冰冰他心中總似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懷。自打徐藝進入單位后，李冰冰就對他很好很是關照。有幾次他工作出現失誤在老禿批評他時，她也總是站出來極力維護他和為他開脫，因此他對她好感很深，很感激她。也漸漸的在心中產生了這麼一份莫名的情愫。
不一會兒老禿突然從裏間偷偷竄了出來，一雙老鼠眼滴溜溜的注視着正聊得火熱的四人。弄得幾人不免有些尷尬難堪，忙無趣的回到了各自的桌子邊埋頭假裝工作了起來。
「冰冰，今天還要去趟東區民政所。我這裏還有些事情走不開，得麻煩你帶着朱顏去一趟了。」老禿見自己一出現就鎮住了自己的下屬，還是蠻滿意自己的威嚴。隨即開口沖着李冰冰說道。
「哦，是去把上星期的資料拿回來吧。我這就去，顏顏我們收拾一下走吧。」李冰冰聞言忙起身收拾著東西。然後和朱顏一起離開了辦公室。而老禿也再次如鬼魂般又縮回了裏間。
兩個愛說笑的女子走後，這辦公室也難得的出現了暫短的安靜，張力等老禿迴轉了裏間，也不知道一下子就溜到哪裏鬼混去了。
於是室內就剩徐藝一個人，離下班時間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在煙霧的繚繞下，徐藝閉着眼似睡似醒般漸漸進入了半冥想的狀態。
恍惚之間，徐藝在朦朧的狀態下思緒又飄飄浮浮的一把墜入了往事前塵之中。那火熱軍營中的點點滴滴，以及童年時的諸般往事就如潮湧般洶湧的倒灌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本來徐藝在部隊有很不錯的前程，這偵察兵最是講究一個人的素質和悟性，而這兩點他不但完全具備，且還遠遠優勝於他人。
其實在年幼的時候徐藝可是個病秧子。按他們老家的風俗說這孩子八字不硬，必須得換個環境才能將命運扭轉過來。
因此他的父母在萬般無奈無計可施之下，才在徐藝四歲之時，把他送到了那在雲霄寺出家的舅舅那裏。渴望他能得到菩薩的庇護，早日擺脫掉病魔的糾纏，如其他孩子般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
在雲霄寺待了八、九個年頭，從學齡前一直待到初中畢業，因為要回到a市參加高考的緣故，徐藝才又回到了這座城市之中，陪伴在了父母之側。
此時的徐藝在那深山古寺之中不但徹底的擺脫了病秧子的稱謂，而且也習得了一身的不俗拳術，身子骨變得健壯結實多了。
只是因在山野之中無拘無束率性妄為慣了，這性子也變得有些衝動火爆任性豪俠。這極愛惹禍的性子也許就是讓他在以後的歲月里經歷無數坎坷不平的人生溝壑而暗自埋藏的一個誘因吧。
對於讀書徐藝還算有天分的。雖然那鄉野的教育水平遠低於城市，但他還是在遠離城市這麼多年之後順利的考入了一所重點高中。這讓本有些擔心他的父母很是欣慰不已。
望子成龍應該是每一個父母最大的心愿！徐藝那含辛茹苦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
但就在他們滿懷期望指望着徐藝能一舉躍過龍門，成為一名天之嬌子之時，徐藝又一次被自己那火爆的性子給狠狠的摜在了地上。
還是打架鬥毆！
而這次的事件更是沒有一點來由，其源頭竟然是為了一個女孩子。
這女孩是徐藝同年級的，應該算是校花極人物。本來他們並不同班因此互相都不認識。沒想到徐藝卻會為了她而無辜打上一場大架，並徹底斷送了他的似錦前程。
事情其實很簡單。當時他們學生之間總有些拉幫結夥，故在他們學校也有那麼幾幫不愛讀書卻喜歡操社會的學生。
打架鬧事調戲女生自然是他們平常最愛乾的事情。而徐藝也是在一次實在看不下眼之後與他們結下了怨，並惹出了這麼大的禍端。
算了，往事如塵煙！既然都已經過去了，他也不願再重新提起。只是這虧吃了，記性卻一點沒長。
自他被學校勸退之後，大失所望的父母在無奈之下這才勉強求人將他送入了軍旅之中。再次滿心渴望那最是淬鍊人意志和促人成熟的軍旅生活能將他徹底的改變過來。
可是，就在徐藝也滿心以為他將在部隊提干展之時，卻又被這不公的命運和骨子裏潛藏的不桀個性好好耍弄了一把。再次灰溜溜的打上背包被部隊掃地出門了。
隨着這沉悶枯燥生活一天天的繼續，他也已慢慢適應了這如潭死水般的生活。並漸漸感覺也許人生就是如此。
生活總是在無休止的希望與失望相糾葛中悄然繼續著！
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掀起什麼波瀾？
看來他也是如此吧！也許就這般平淡枯燥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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