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們兩個好像運勢都不太好喔？」
隔天早上他叫她起床吃早餐，等下才能吃藥，她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他為她服務，卻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會嗎？」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
「你看，不是你生病就是我感冒，這樣還不算嗎？」
「你果然病昏頭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感冒，就亂套一堆有的沒有的，少迷信了！」他依樣畫葫蘆地也替她準備了熱粥，不過卻是巷口早餐店提供的。
「嗯！好好吃！」她閉上雙眼，幸福地笑着。
「當然好吃了，我排隊等了快半個鐘頭才買到的效，肯定是很好吃才會有這麼多忠實顧客的。」他也端著一碗坐在一旁大口吃着。
「巷口林媽媽做的嗎？」她啞著嗓音問。
「應該是吧！」同一個路口好幾家店，就那間生意最好，已經在排隊的人等再久都不肯改到別家不必等的店去買，可見它真的有過人之處。
「她的粥真材實料，都是清晨才熬的，吃過的人都會上癮，一再光顧。」
「這樣啊？希望她別放什麼引人上癮的特殊材料才好。」他開着玩笑。
「她當然有放了。」她卻直接爆料。
「真的放啦？」他嚇了一大跳，直覺地想端走她手上的熱粥，要是真的上癮了就糟了。
「你幹嘛啦？」她一臉莫名其妙地瞪他。
「別吃了，等一下我們去舉發她！」
「哈哈……你在胡說什麼啊？我說的特殊材料是指她的愛心啦！」施凱雯笑得前仰後合的，實在是服了他的想像力。
王伯海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端著兩碗熱粥呆在當場。
「林媽媽說她把每個顧客都當成是她的兒女，當然要用心煮每一份早餐了。」她搶回熱粥又吃得一臉幸福。
「你耍我啊？」他指控地瞪着她。
「哈哈……我哪知道你會想歪呀？」她兀自笑個不停。
「別笑了，頂着那破鑼嗓子，笑得好難聽。」他沒好氣地繼續吃。
「這怎麼能怪我呢？咳了一晚不啞才怪哩！」她扮個鬼臉。
「那就更不該說話了，等感冒好了，嗓子自然會好。」他催她多吃點，她努力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將碗推還給他。
「你就是吃這麼少，抵抗力才會這麼差的。」他將自己那碗吃完，想想又把她吃剩的也掃進肚子裏。
「你這樣真的會被我傳染的。」她盯着他自然的動作，有些赧然的說道。
「會嗎？真要讓你傳染我也要挑方法。」他臉上突然浮現賊笑。
「哪有這樣的？搞不好你已經被我傳染了，只是還沒發病而已。」她噘著嘴說。
「你少來了！等會兒才能吃藥，你要先躺下來嗎？還是起來動一動？」他摸摸她的頭。
「海哥，我想問你……」她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你昨晚問的還不夠啊？」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所以那不是我病昏了才產生的錯覺啰？」她拉着他的衣袖驚喜地問。
「也許是吧！」他窘紅了臉，匆匆將紙餐具全掃進塑膠袋裏，想逃去廚房。哪曉得才起身，卻被她扯住衣角，腳步一個踉艙，驚呼一聲，很沒男子氣概地跌趴在地上。
「啊？我不是故意的。海哥？你沒事吧？」施凱雯好抱歉地問。
王伯海趴在地上，不禁懷疑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搶好友的女人，因此藉機整治他呀？
「海哥？」
「我沒事，只是覺得很丟臉而已。」他跪坐了起來：心裏一直感到很不安。
從他昨夜決定要小雯了之後，就一直在想該怎麼去和楊傲菽攤牌。既然他是個用情不專的渾球，那麼由他來疼寵小雯，絕對比楊傲菽要好的多，就算被當成橫刀奪愛，他也認了。
「雖然動作有點滑稽，不過你放心吧！我不會笑你的。」她又有了鬧他的興緻了。
「施凱雯！也不想想我會跌倒是誰害的？」他被惹毛了，火大地回身掐住她的脖子，動作雖大，力道卻很輕柔地按着她吼叫。
「所以我才說不會笑你呀！」她不時逸出輕笑聲。
王伯海和她玩鬧了一會兒，才發現兩人現在的肢體動作有些曖昧，尷尬地想起身，卻又留戀她的芳香，兩人就這麼相互凝視着。
「小雯……」痴痴地凝望着她在拉扯間鬆開的領口處，那片雪白的凝脂玉膚彷彿在呼喚他前去採擷。
「嗯？」他的眼神好熾熱，讓她有些緊張。
「我……」他好想要她！對她的愛意壓抑得太久了，一經引爆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幾乎要不顧她虛弱的病體，將她壓在身下恣意憐愛。
「嗯？」察覺到他的心跳聲變快了，她不禁赧紅了嬌顏。自從證實了他真的喜歡她後，她一直有種太過幸福的不真實感，
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王伯海俯下身子緩緩地貼近她，就在他的唇即將貼上他全心的渴望時，惱人的門鈴卻響了起來，而且沒有停止的跡象，兩人挫敗地互望了一眼。
到底是誰？實在太掃興了！
「怎麼全都來了？你們有這麼閑嗎？」王伯海去應門，沒想到竟會看到陽光偵探們全員到齊，連平日不見蹤影的向洛希都出現了。
「我們來察看你有沒有對人家小姑娘圖謀不軌呀！」向洛希率先走了進來。
「我來通知你明天替我送行。」周傑考慮了許久，終於決定接下那件案子。
「少來了，我出國時也沒見到半個人來送行，我幹嘛要得專程去送你啊？」王伯海可不平衡了。
「我第一次出國你敢不來？」周傑睨着他。
「騙誰呀？那我去年在洛杉磯遇到的是鬼嗎？」呿！當他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
「那是度假，明天我可是第一次為了公事出遠門，你不來送的話，那案子就可以退了。」周傑不爽地坐進沙發里，完全不像是來探病的。
「靠！」他不爽地轉身瞧著對傢具比對病人還感興趣的許雲天。「你又是來幹嘛的？」
「探病呀！」許雲天無辜地望着他。
「探花瓶的病呀？」瞪着他手上的青花瓷瓶，他真想把人全趕出去。剛剛他差一點就可以順利吃掉她了欸！都是這群死傢伙，沒事幹嘛來壞人好事。
「呃……總要讓她有梳妝打扮的時間嘛！我們幾個大男人就這麼衝進她的閨房，她會害羞的。」許雲天隨口胡讓了幾句。這傢伙火氣這麼大幹嘛？難道是欲求不滿嗎？
「呿！你又幹嘛不進去？」他終於對上了懶洋洋地窩在沙發里的楊傲菽，雖然他已經決定把人搶過來了，但此刻他仍是正牌未婚夫，而且也不知道寶座即將不保，不該表現得一副不關心未婚妻死活的樣子才對啊！
「你沒聽雲天說要給她時間打扮嗎？」他涼涼地應道。
「你不一樣吧？」他咬着牙吼道。
「是嗎？」楊傲菽耐人尋味地研究著王伯海，這傢伙在心態上似乎有了轉變。
「靠！向洛希那渾球呢？」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少了一個人。
「他早就衝進去了。」許雲天忍住笑意，指著施凱雯房門微開的香閨。
「靠！這渾球就不懂得避嫌嗎？」他火大地想衝進去將人逮出來，卻被楊傲菽制止了。
「我去逮他，要是他敢對我親愛的未婚妻動手動腳的話，就立刻做了他！」楊傲菽決定做個最簡單的實驗，來確定王伯海是不是決定下手了。
王伯海愣在當場，他是在暗示他嗎？有些不安地跟了進去，果然向洛希那老小於正對着床上的小雯又摸又拍的，氣得他直冒火。剛想發作，楊傲菽卻先走過去踹了他一腳。
「讓開！」惡聲惡氣地驅逐礙眼的人。
「幹嘛？我來探望我親愛的小妹子，跟她說幾句親熱話都不行嗎？」向洛希不爽地回嘴，屁股黏在床上怎麼也不肯移開。
楊傲菽卻一把拎起他的衣襟，將他甩得遠遠的。「你只是她的乾哥而已，說什麼親熱話？」
「楊傲菽你太過分了。」向洛希鬼叫完才發現在場的人都沒空理他，覺得無趣，便訕訕地走了出去。
「你們在鬧什麼啊？真的是來探病的嗎？」施凱雯好笑地瞅著眾人。
「我當然是來探病的，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楊傲菽故意在她的身邊坐下，一手攬上她的肩，萬分疼愛地對着她笑。
「你別故意欺負別人啦！」施凱雯嘟高小嘴抱怨，直到瞧見王伯海鐵青的臉，才驚覺他的動作太過曖昧。
「楊哥，你別這樣啦！」她小聲地在他的耳邊斥道。
「我只是想確認你有沒有發燒而已。」他卻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以額頂着她的額，量着她的體溫。
「楊哥！」她嬌嗔一句想推開他。
「幸好沒發燒，你若病得太嚴重，我可是會心疼的。」他咧開惡劣的笑容沖着王伯海綻放。
王伯海握緊拳頭瞪着他們親密的互動，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說了喜歡他不是嗎？為何跟傲也能這麼親密呢？他的心田長出無數名叫嫉妒的新芽。
「楊哥你別玩得太過火，我會翻臉的。」她的耳語警告已經變成威脅了。
「你就是臉皮太薄了，我們是未婚夫妻欸，親熱還怕別人看嗎？」他老兄撩起她一撮秀髮親了親。
她不再答話，使勁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推不動。
王伯海瞪着他們親熱的身影，差點爆血管，默不作聲地轉身回到客廳，他決定今天就和傲攤牌，他不要再這樣不清不楚了。
「你怎麼這樣啦？」房裏施凱雯頂着破鑼嗓子開罵了。
「那傢伙像個悶葫蘆似的，總要給他點刺激嘛！」楊傲菽見人跑了，便又恢復正常了。
「他若因此不理我，全都要怪你。」施凱雯在床尾找到她的外套，匆匆披上就想起身。
「別把依戀表現得這麼明顯，讓他以為唾手可得，他不會珍惜你的。」楊傲菽卻把她推回床上，不許她出去。
「他昨天跟我表白了。」她扯住他的衣領小聲地吼道。
「啊？真的嗎？」他倒沒想到兩人的進展會突飛猛進，不禁微張著嘴，這下子就有點小糟糕了。
「走開啦！」她再次想起身。
「你別忙了，若這麼點兒小事就讓他退縮了，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幫了倒忙的他一點都不心虛。
「楊哥！」她火大地瞪他。
「你乖乖休息，我替你去瞧瞧那傢伙。」他拍拍她的頭，笑着走了出去。
可是他才踏出房門，就見到王伯海和周傑正在討論怎麼進行洛杉磯那件案子。
「奇怪？怎麼看來打擊似乎不太大嘛！」楊傲菽站在一旁研究着他。
「你很希望他大受打擊嗎？」向洛希笑問。
「也不是，只是他的反應不夠大讓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他不夠愛小雯？
「該不會是我的魅力不夠，所以他才不擔心的吧？」
「你該不會由此演繹出，那位小姐是因此才不接受你的吧？」向洛希一針見血地問。
聽到這句話，楊傲菽當場變了臉色。
「你放心吧！你的魅力我替你掛保證，那位小姐不理你的原因絕對和我們海哥哥是一樣的。」他連忙安撫地說道。
「你也是這麼想？」楊傲菽認真地考慮起這個可能性，該不會是他自己害自己的情路變得如此坎坷吧？！
「本來就是這樣，所以你還是快點把這件事解決吧！難得他們已經情投意合、兩情相悅了。」向洛希拍拍他的肩。
「嗯！」楊傲菽點點頭，終於決定去和王伯海說清楚。
但是就在此時，門鈴又響了。
離門最近的王伯海再次起身去應門，卻瞧見一位有點眼熟的太太。
「你是哪位？怎麼會在我女兒的家裏？」施太太高傲依舊，推開他走了進來。
施太太進屋後，才發現屋裏滿滿的都是人，正想發飆把人全趕出去，沒想到卻發現楊傲菽也在場，立刻又堆滿笑容走了過去。
「傲菽你來看小雯嗎？」
「伯母，你怎麼也來了？」看到施太太，楊傲菽有點吃驚，心中頓時產生不妙的預感。
「小雯昨天該回家卻沒回去，我才過來看看的，她人呢？」
「呃……」楊傲菽瞧了面無表情的王伯海一眼，這才應道：「她感冒了，正在房裏休息。」
「感冒了？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所以你才來看她嗎？幸好有你在，不然那迷糊蛋可有得受了。」施太太笑呵呵地和他談笑。
「呵呵……」他只能苦笑。本來事情就有點複雜了，再加上施媽媽進來攪和，恐怕問題將會變得很棘手。
「你一個人來就好了，怎麼還帶這麼多人來？」施太太巴望着他們快點結婚，一點也不希望有閑雜人等出來攪和。
「伯母你可不能這樣說，我們都把小雯當親妹妹看待，她生病了我們當然要來看她了。」向洛希連忙跳出來緩頰。
「啊？洛希你也來啦？」施太太因為他身後龐大的向氏大招牌，一向非常敬重他，連忙將他拉到一旁咬耳朵，可惜音量太大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
「我們家小雯受到你們的愛護我是很感激，可是洛希，你也知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他們儘快結婚，你有空也幫我勸勸他們吧！哪有人訂婚那麼久卻不進禮堂，會被人說閑話的。」
「呃……他們都還年輕嘛！」向洛希暗笑在心中，要他們結婚？等下輩子吧！
「還有呀！你幫我注意一下傲菽。」
「啊？」要他注意傲幹嘛？
「雖然我非常相信他，但我最近聽說，好像有某個不正經的女人纏上他了。」她可不願意見到這樁婚事有任何變數。
「啊？有這種事？」向洛希裝出一副很震驚的表情，卻差點笑場，明明就是這小子去糾纏人家的說。
「小雯可是你的乾妹妹，你要替她作主，傲菽是我們家小雯的，別讓她輸給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壞女人。」施太太一臉的勢在必得。
「呃……我會替她作主，一定會讓她幸福的。」向洛希笑得賊溜，既然要他作主，那他就不客氣了。
「那好，我先進去看看小雯。」施太太終於想起該進去看生病中的女兒了。
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許久，許雲天突然爆笑出聲。「哈哈……天！說真的，若在座有人真的哈到親愛的小雯，我還真同情他哩！」
大夥兒全都同情地望向王伯海，他沒好氣地瞪了許雲天一眼，他就是愛那個小女生，不行呀？
「有這樣的丈母娘，恐怕後半輩子的日子難過羅！」許雲天涼涼地說。
「別這麼說嘛！伯母也是愛女心切，才會表現的有點……嗯……」向洛希努力想找個比較優雅的說詞。
「你是說勢利嗎？」周傑卻直截了當地問。
「那可是你說的。」向洛希立刻撇清關係。
「雖然她是挺疼小雯的，但把錢財家世看得這麼重，真的不是件好事。」許雲天實在太閑了，只好研究起施太太來了。
「奇怪？傲菽明明早就脫離藍光了，怎麼那位阿桑還這麼看重他呢？」非常難得的，一向不八卦的周傑也加入討論。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落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你們家裏的企業有哪家對外證實你們已經離職了？對外還不都宣稱你們依然健在嗎？」向洛希一語中的地提供了正確答案。
「靠！肚子裏沒墨水，就把嘴巴封起來，少出來丟人現眼了。」周傑不爽地直接賞他一顆抱枕。
「所以那位阿桑才會一直巴着他，因為他的光環很耀眼？」許雲天兩手撐在桌上望了王伯海一眼，只因為這樣就要女兒出嫁，不會太悲哀嗎？
「真讓人不爽，我家的光芒也很亮，她卻因為不認識，就不甩我，呿！超膚淺的。」周傑蹺起二郎腿。
現場靜默了三秒鐘，突然許雲天和周傑異口同聲地啐道：「果然勢利！」
「海哥，你怎麼都沒聲音？」許久他們才發現他的沉默。
「要說什麼？」他依然面無表情。
「傲，怎麼連你都啞了？」
楊傲菽瞟了王伯海一眼才冷冷地開口，「我在保養喉嚨，不行嗎？」
「呿！真不合群。」許雲天也學周傑蹺起二郎腿。
「沒事就走吧！」周傑覺得很無聊，突然站了起來。
「有沒有搞錯啊？你們兩個來了以後，還沒進去看看小雯，把人家的沙發坐熱就想走了？」向洛希終於想起大家是來探病的。
「那又如何？不過是個小感冒。」周傑覺得因為感冒就來探病才奇怪。
「厚～～」向洛希才想罵人，房裏卻先開罵了。
「你這個死丫頭怎麼這麼不會想？若不是我們當父母的幫你看着，傲菽早被別人追跑了，你懂不懂啊？」施太太在房裏數落女兒的不是。
「追跑就算了嘛！媽，你不要一直提這事好不好？」施凱雯嗓子啞了，說話有點困難，很小聲地回嘴。
「為什麼不提？這是你畢生最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提？」
「我又不是非嫁給楊哥不可！」她噘著嘴抗議道。
「我告訴你，你就是非嫁他不可！」施太太的態度異常堅決。
「媽！咳……咳……」她想反駁，卻咳得說不出話來。
「我答應了楊老太太，這件事兩大家族的人都可以作證，不然你以為傲菽為何一口就答應了？還不是因為楊老太太最疼他了，這可是她老人家的遺願，你不能不遵守。」施太太理直氣壯地訓斥女兒。
「媽，你怎麼可以拿我的幸福去替別人完成心愿，我的權益又在哪裏？」每次提到這件事，她就忍不住滿腹牢騷。
「你這笨丫頭，女人家得嫁個好老公，才有幸福可言啊！」
施凱雯見大夥兒全聚在門口，一臉要進來拯救她的模樣，她尷尬地閉上嘴，這下子海哥一定都聽見了。
「你這孩子該長大了，傲菽對你這麼好，你別那麼不知足，他肯娶你，你就該偷笑了，更應該心存感激。人家藍光幫了我們很多，如今有了這層關係，我們施記會更穩固，你懂吧！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沒察覺大夥兒全在聽，施太太仍強勢地訓誡女兒。
「您終於說出真心話了，這麼堅持這個婚約，全是為了藍光的財力對吧？難道為了公司，就要把我賣了嗎？」施凱雯心頭湧上一陣委屈，望着老媽痛苦地喊道。
啪！施太太一巴掌打上寶貝女兒的臉頰。
「媽？」施凱雯捂著臉，驚愕多過疼痛，這是母親第一次打她。
「我真是白疼你了，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施太太一點都不覺得以經濟能力來考量幸福有什麼不對。
施凱雯紅着眼眶躲進棉被裏不再看她，她的語氣是太沖了，但她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的人生絕不讓人隨意擺佈。
「我已經和親家決定好日期，你們月底就結婚，婚期明天就會公佈，你別想再使小性子了。」施太太說完就轉身想走，哪曉得卻看見幾個大男人全擠在門口，臉上全寫着不贊同。她的臉色一僵，又瞧見連楊傲菽也冷著眸子瞪她，她有些心虛地堆上討好的笑容。
「傲菽，這件事情你父親今天就會告訴你了，婚期實在拖太久了，我們決定還是早點辦妥，對你們比較好，你不會生氣吧？」
王伯海瞧着眼裏完全沒有旁人存在的施太太，終於明白橫在兩人之間的障礙除了楊傲菽外，最大的阻力恐怕是她的家人。
楊傲菽沒理會施太太，逕自走進房裏，拍拍施凱雯微微顫動的肩膀，柔聲問道：「疼不疼？」
「嗚嗚……」她翻身抱住他，哭得柔腸寸斷。
向洛希則拍拍王伯海的肩。「這種非常時刻，你就別計較了。」
王伯海依然冷著眸子，唯有和他站在一起的向洛希，才感受得到此刻他有多激動。
見他們無視眾人而親密地抱在一起，施太太更加認定他們小倆口感情融洽，開心地笑道：「明明感情這麼好，早就該結婚了嘛！真是的！就愛讓人操心。」
施太太開心地離去，大夥兒卻全失去說笑的興緻了，便又都回到客廳里坐着；尤其是王伯海，他一點兒都不想留在現場看他們親密的模樣。
楊傲菽摸摸她微腫的臉頰。「你放心，這事我會處理。」
「嗯！」她紅着眼眶點點頭，不管海哥是不是誤會了，但此刻她真的慶幸老媽完全沒意識到他的存在，不然可能所有難以入耳的挖苦全都出籠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搞定這事。」
「嗯！」她躺回床上。
「那小子你就好好安撫他吧！」
「先是你來攪和，接着又是老媽，我看他不會再理我了。」她苦笑望向門口。
「若知道你媽會來，我就不會先玩他了。」楊傲菽此刻真的很後悔。
「算了，楊哥。正如你說的，他若因此而不要我，我也不想再強求了。」也許是生病了元氣大傷，她顯得消極又悲觀。
「傻丫頭，他若是敢因此不要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楊傲菽摸摸她的頭。
「楊哥，謝謝你。」她的眼眶紅了起來。
「傻丫頭，快休息吧！」
王伯海依然留下來照顧她，可兩人之間原本親密和諧的感覺卻消失了。
施凱雯吃了葯後再次陷入昏睡，他卻坐在客廳里不停地抽煙。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了，卻又再次感到猶豫，也許他是在吃味吧！
明知在那種情況下，她能求助的對象就只有楊傲菽，但他卻自私地渴望她能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裏。她該知道他就算賭上他的一切，也會誓死保護她的。
但她卻選擇了楊傲菽，這是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里，最令他傷心的一件。
「我真是個小心眼的人。」他喟然嘆息著。他已經許久沒抽煙了，此刻卻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個不停。
不能怪他心生遲疑，人在突髮狀況下總會下意識地選擇向最親密的人求助，也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最重視的人是誰也說不定。
他們青梅竹馬這麼久的感情，搞不好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根深柢固，她真正愛的人其實應該是楊傲菽……
一思及此，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像萬馬奔騰般，不停地撞擊再撞擊，他頹然地仰頭髮呆。
也許是真的吧！他突然想起她從學生時代就天天往陽光跑，甚至還來打工，畢業後依然常蹺班跑到陽光，她離不開的該是楊傲菽吧！而他卻自作多情地以為她是來等他的，這真是誤會大了。
「若是如此，那麼我再和傲搶人，也沒什麼意義了吧？」他苦笑地吐了一大口煙圈，反正她的母親也只中意楊傲菽，若她嫁給傲能幸福，那就這樣吧！
他不再想了，只是默默抽著煙，直到煙灰缸都滿了，他仍在口袋裏翻找香煙。
「海哥？」一道沙啞破碎的女聲響起。
他詫異地扭頭望去，就見她披着外套站在房門口。
「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我躺了一天，想出去走走，透透氣。」她雖然急着想跟他談清楚，可關在屋裏，卻讓她有種窒悶的挫敗感。
「是嗎？出去走走也好，不過這件不行，你要穿厚一點的外套，還有圍巾和口罩都要戴上。」他起身拿起自己外套穿上。
「哦！」她乖乖回房全副武裝穿戴好才跟他一塊下樓。
一出大門，冷風銳利地掃過他們的臉龐，他連忙問：「冷嗎？衣服夠不夠暖？」
「還好，我穿得夠多了。」
兩人心中都有一堆話想說，卻又尷尬的不知如何開口，就在這麼僵硬的氣氛中，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路。
「海哥（小雯）。」兩人很有默契地同聲喚道。
「你（你）先說。」兩人相視一眼，不禁都笑開了。
「你先說吧！」
「海哥，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
「你知道我為了什麼事道歉嗎？」他的回答太快了，令她懷疑。
「不知道。」他老實地回答。
「那你還說沒關係？」她不解地瞅着他。
「不管是什麼事，都沒關係的。」
「所以你不介意我媽那樣無禮的態度啰？」她側着頭看向他。
「無所謂。」他雲淡風輕地回答。
「海哥，你真的真的沒有生氣嗎？」她有些擔心地問。
「嗯！」他是沒生氣啊！只是傷心而已。
「是嗎？那你想說什麼呢？」她要問的都問完了，現在該他說了。
「小雯，我對你的感覺沒變，只是……」以為自己想通了，話卻萬般難以說出口。
「只是什麼？」她直勾勾地望進他眼裏。
「也許你自己該想清楚。」他苦笑地望着路燈，沒有勇氣迎向她的視線。
「我要想什麼？」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你真正喜歡的是誰？」終於說出口了，他卻一點解脫的感覺都沒有。
「海哥，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她滿臉受傷的神情。
「我不是懷疑，而是……也許連你自己都沒發現吧？你對傲菽的依賴多過我，你難道沒想過也許你對他……」話說出口，他才真切明白自己有多麼嫉妒。
「他就像我哥哥，我當然依賴他了，但那又不一樣！」她的眼裏出現憤怒。
「真的不一樣嗎？我要你想的就是這點，真的不一樣嗎？」
她停下腳步瞪着他的背影。
「怎麼了？」他不得不回頭正視她。
「海哥，若我想了之後真的變成那樣呢？」
「那我會祝福你。」他平靜地回答，心中卻已有了真的會失去她的心理準備，開始疼痛起來。
她原就蒼白的臉龐當場失去血色。
他要放棄了？兩人互訴衷曲不過短短一天，他居然就輕易放棄了？
「只是你若選擇他，可千萬得看緊他，別讓伯母擔心的事成為事實。」王伯海想起之前瞧過的那位小姐，雖然傲對小雯很好，但他用情不專也是事實，她的未來還有很多難關要克服。
「你……」他居然可以這麼冷靜地勸她看緊另一個男人？
「傲是有點花心，但只要你好好把握住他的心，應該會很幸福。」他快要語無倫次，更裝不下去了。
「夠了！」她大叫一聲。
「小雯？」
「海哥，你可知道我這些年為何天天跑陽光嗎？」她眼眶含着淚珠，兩手握拳，用力地嘶喊。
王伯海沒見過這樣的她，真怕她會因為太激動而昏厥。
「那是為了你！當初你還在台灣時，每天去都可以見到你，每次見到你後，我都會開心一整天。後來雖然因為我媽那段話讓你開始躲我，但我還是天天去，就是怕錯過你偶爾回來時的短暫相處時光。你不會知道我這些年來，每天是抱着怎樣失落的心情回家的。」她激動地吶喊著。
王伯海整個腦袋彷彿被鐵鎚打到似的，明明她的話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但他卻完全無法反應。
「等了這麼多年，我幾乎要放棄了，但就是放不下啊！我想，至少要弄明白你究竟喜不喜歡我，所以才一直等、一直等的。
「你可以說不喜歡我，叫我別再來糾纏你，那麼我就算心再痛都會放你自由的。可是你怎麼可以一邊說喜歡我，一邊又叫我去把握別的男人？」強忍了半天的淚珠正在潰堤中。
王伯海好後悔，他的退縮竟傷她至此，他想上前一步卻被她制止了。
「別過來！你真的好過分，好不容易我才盼到你的表白，你卻又輕易地放棄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的淚珠成串灑下，原就沙啞的嗓音，因為過於激動而更加破碎。
「小雯，對不起！」他再上前一步。
「不要過來！」她卻一直往後退。
「小雯，別這樣！」他急着想追回她受傷遠揚的心。
「我真這麼不值得你愛嗎？」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完，轉身就跑。
「小雯！」他立刻追了上去。
「別過來，我不想見到你！」她回頭吼了一句，快步跑回大樓。
王伯海停在原地閉上眼，他真是個大渾球！
什麼擔心？什麼替她着想？根本全是屁話，傷她最重的人就是他！
他踱回大樓下望着她的住處，直到她的燈亮起才稍稍安心，逕自默默坐在一旁的石階上，許久未曾移動。
現在想重新追回她，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