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一早起來,一種詭異的氣氛便開始瀰漫,如爬藤一樣地延伸到每個人的心裏。

好吧,所謂的每個人其實只有花園中等著一起用早膳的兩個人,但兩個人也是人啊,在久候君家的兩「兄」妹不到,鳳秋官以及莫纖纖只覺得一頭霧水。因為要四個人在花園中用餐可是君海棠的意思,但她們人呢?

「鳳少爺,你想君『少爺』他們在做什麼?」按捺不住,等著要服侍三人用早膳的莫纖纖困惑地問了。

「天曉得。」鳳秋官聳聳。「你不是跟懷袖同房嗎?她沒告訴你?」

莫纖纖搖搖頭,把她所知道的全說了出來。「君小姐一早醒來,才剛梳洗完,君『少爺』就過來找她,說有事要她幫忙,之後吩咐我在花園備妥早膳,說一會兒要大家一塊兒用膳,說完后,他們兩個就一塊兒躲回君『少爺』的房裏,直到現在,纖纖也不知他們在做什麼。」

「是嗎?」鳳秋官計量著,推敲著所有的可能性。

是成功了嗎?

懷袖的這一步棋,雖然是他早先就安排好的一記暗步,但老實說,真要動用到這一步,他自己也沒把握。

說難聽一點,由懷袖這一邊去動之以情,根本就是沒辦法中的最後辦法,可以說是死馬當活馬醫的一種心態,因為他一點也不確定,他的君君會不會如他所想的那般,礙於無法愧對親妹的信賴,只得低頭換回女裝。

剛剛有一度,他想過了,是不是真的讓他給走對了步,成功地讓海棠想換回女裝了,可從她們兩姊妹遲遲不出現的善看來,又不太像是他所想的樣子。

畢竟,若真是成功了,他的海棠早美美地穿着他為她準備好的衣服出來見人了,何必拖到現在?

「噗嘶,噗嘶!」

奇異的聲音怪異地響起,循聲望去,原來是君懷袖,只見她可愛的小腦袋瓜子從君海棠房門前探出……由於那扇門只開了一道夠她探出頭的小縫,形成的畫面就像是她的一顆頭卡在那裏似的,很是滑稽。

「懷袖?」鳳秋官覺得好笑,但他剋制了下來,知道她這時的叫喚定是有事。

朝莫纖纖歉意地一笑后,君懷袖這才對鳳秋官開口:「鳳大哥,有一點小小、小小的問題,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嗎?」

這還用問?「抱歉,你先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同樣給莫纖纖一個抱歉的笑容,鳳秋官樂於從命地跟着懷袖進入君海棠的房中。

對着那道再次緊閉的門,莫纖纖只覺得莫名其妙。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啊?

★★★

一進入屋裏的內室中,看着梳妝台前的女紅妝,鳳秋官的反應先是一呆。

啊!死馬真被醫活啦!

「你幹什麼?」君海棠氣唬唬地瞪他一眼,將先前呈現出柔弱美人的樣子給破壞了大半。

「沒、沒啊!」鳳秋官回過神,一臉的傻笑,趕緊送上一頂高帽。「我只是有點嚇一跳,你換回女裝,比我想像中的還美上百倍不止。」

馬屁人人愛聽,雖然是順口的奉承話,但倒也不是違心之論。

他一直就知道她是個美人胚子,而且也不是沒看過她女妝的樣子,只是上一回是她受傷,兩人為了避人耳目才由她換回女裝的。由於是半避禍性質,所以衣着上雖然是女裝,但都是隨便湊和的衣服,唯一的要求是能穿並且樸素。

而這會兒不同了,她身上的衣衫是他精挑的布、由著最高明的師傅按她的身材量身定做出的,合身的線條,顯示出她儂纖合度的完美與姣好,而清清雅雅的月牙色襯着她的清雅貴氣,除了讓她更顯嬌貴雅緻外,也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軟嫩嫩的,讓人直想咬上一口。

當然,要是那眉宇間的英氣……呃,實際上是殺人般的怒視能消去的話,那麼,他的海棠真可以說是舉世無雙的無敵大美人了!

鳳秋官越想越樂,一個人情不自禁地開始偷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以為哪裏出了錯,君海棠一邊語氣不善地凶他一句,一邊連忙檢視着自己。

「沒有啊,想到你能變得這麼漂亮,替你覺得高興,就忍不住笑了。」鳳秋官還是傻笑着。

「對啊,二姊變得好漂亮呢!」懷袖同感。「二姊你實在早該恢復女裝了,雖然你男裝的樣子很俊俏,像個俏公子哥兒,但你終究是女兒身,而且你看,你這樣子多漂亮,把自己弄成這樣美美的,不是很好嗎?」

「沒錯沒錯!」鳳秋官完全贊同。「女孩子還是要有女孩子樣比較好,瞧,像你現在這個樣子,除非是瞎子,要不然誰不知道你這個大美人是個女的?這樣一來,莫纖纖這一類被你男裝迷惑的事件就會少很多,你也省得煩心,不是很好。」

聽他們說成這樣,君海棠直覺地低頭看了下自己,除了綁手綁腳不方便外,她實在感覺不出穿成這樣子有什麼好的。

「我不喜歡穿成這樣。」她嘀咕著,還是覺得穿着男裝比較舒適與自在。

「沒關係,那只是因為你還沒習慣,等時間久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習慣了。」

鳳秋官不以為意,他很明白時間與習慣所能造成的功效。

「你又知道了,穿成這樣的人又不是你。」輕哼一聲,君海棠找碴。

「二姊,你別跟鳳大哥找麻煩,真的,久了就習慣了,像我,我還不是一樣都穿着女裝,日子也是一樣的啊!」君懷袖明顯地胳臂往外彎,一面倒地倒向鳳秋官。

「懷袖,你鳳大哥是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做什麼一個逕兒幫他說話?」君海棠受不了。

「沒有啊,鳳大哥哪有給我什麼好處?我只是覺得二姊你太欺負鳳大哥了,雖然他很寵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樣,不然他哪一天要是開始介意了,心裏有了疙瘩后不再像現在這樣寵你、愛你,那豈不糟糕?」君懷袖想得很是天真。

君海棠看着她,樣子活像是見鬼一樣。

「是啊是啊,君君,你別老是氣唬唬的,對我那麼凶,雖然說這無損你的花容月貌,你還是一樣的美而且生氣勃勃,更加地光彩動人,但問題是,你凶的人是我,如果真把我給嚇跑了怎麼辦?」有人撐腰,鳳秋官更加不怕死,嘴皮子耍得可溜了。

「你跑啊!」君海棠賭氣地脫口而出。「有本事你就別管我、離我遠遠的!」

「你叫我跑?是我聽錯了嗎?你叫我跑?」鳳秋官捧心,一臉的震驚。「我就知道……就知道……」

「鳳大哥你怎麼了?」君懷袖反應不過來,一下看看這兒,一下看看那兒的,很是擔心,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喔!小懷袖,你聽聽,你聽聽你二姊說的,她怎麼能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呢?」

鳳秋官一臉的凄苦,活像被拋棄的小媳婦。

「啊?」懷袖一臉的茫然,不懂他話中的「不負責任」是指什麼。

君海棠只覺頭皮一陣發麻,有種極不好的預感,果然——「你二姊她不想負責任啦!在她藉酒裝瘋、強硬地佔有我的清白之後,竟然想吃干抹凈,當沒這回事,現在就要我別管她,離她遠遠的。你說,她這話是不是很不負責任?」鳳秋官唱作俱佳,就差沒擠兩滴眼淚來應景了。

懷袖倒抽一口氣。「真的嗎?你們……你們已經……」

沒料到能聽到這麼「第一手」的滾燙消息,懷袖素指一下指指君海棠,一下又指指鳳秋官,不敢相信這兩個人已經偷偷地把飯煮熟了。

想當初,她跟她的傲陽還是成了親才「煮飯」的,沒想到她這二姊還沒正式成親,就已經……就已經……「懷袖,你別聽他亂說。」君海棠亡羊補牢地想解釋點什麼。

「我亂說?你敢發誓,你那天沒有喝酒?沒有佔了我的身子?」鳳秋官抓住了機會,當然不肯放過她。

「我是喝了酒,而我們確實也是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

「聽到沒?小懷袖,你聽到沒?你這個二姊多過分,已經強佔了我的身子,老實承認也就算了,竟然還說那是不該發生的事……噢!我的心真是要碎成千千萬萬片了。」

鳳秋官捧心指控。

「二姊,你怎麼可以這樣?」懷袖直覺地幫腔。

「懷袖……」

「你不要再想狡辯了。」鳳秋官可不給她反駁的機會,連忙先說了。「小懷袖她自己有判斷力,她已經看穿了你,知道你就是想不負責任!」

「沒錯,二姊,我有判斷力,我覺得你太不應該了,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把飯給煮了?人家是跟傲陽成了親,才能煮飯的。」懷袖嘟著嘴,覺得很不公平。「還有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既然都強佔了鳳大哥的清白,你就該要負責,怎麼可以想推卸責任呢?

你這樣真的很糟糕的,你知道嗎?」

「懷袖我……」

「君君,你不要再說了,我的心已經碎了。」鳳秋官再度技巧地攬過發言權。

「噢,可憐的鳳大哥,你放心,這件事就交到我身上,我一定會讓二姊她對你負責的!」懷袖豪氣萬千地允諾。

「小懷袖,你真是個好人啊!」

「別這麼說,是我二姊犯下的錯事,我這個做妹妹的要她負責是應該的。」

「啊!要是君君能像你這麼善解人意,那不知道有多好。」

「鳳大哥,你千萬別這樣說,二姊她雖然有點男孩子氣,但她的人也是很好的,我反而羨慕她呢!」

「是嗎?那……等等,君君你上哪兒去?」本來還想一搭一唱下去,但君海棠突然往外走去的舉動讓鳳秋官止下了所有的嬉鬧,先攔下她再說。

「沒什麼。」君海棠的表情很是冷靜,而且太過冷靜。「既然你跟懷袖這麼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索性我把地方讓出來,好方便你們能繼續聊個夠。」

喔哦,佳人被惹火了!

「別這樣嘛君君,大家說着好玩的,你別生氣了。」稚氣的娃娃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鳳秋官也知道自己玩得過火了。

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懷袖直覺地跟着勸說:「對啊,二姊,你的頭髮還沒弄好,怎麼就要跑出去了?剛剛不就是為了弄不好你的頭髮,我們才會想找鳳大哥進來幫忙想辦法的嗎?」

「不用了,就算是要披頭散髮,我也不想看到他。」君海棠心中極火大,因為她沒料到鳳秋官竟然敢當着懷袖的面說出兩人曾有過的親密關係,而且還可以把白的講成黑的,彷佛真是她強佔了他似的。

「君君……」鳳秋官緊拉着她不放,知道他要是這時候放人才是真的傻了。

「你走開,別碰我啦!」她鬧脾氣,不自覺地像起一般的女孩子一樣,使著性子。

懷袖眨眨眼,再眨眨眼……老實說,她具的搞不懂,現在發生什麼事了。

「誰!?」

在懷袖還一頭霧水的時候,就聽得鳳秋官與君海棠同時大喝一聲,而且還極有默契地同時縱身,共同的目標是——窗戶外偷聽的人!

「啊!」

「哎呀!」

「喝!」

同一時間,慘叫聲、驚呼聲及嚇到的抽氣志,三種不同的聲響同時響起。

最末一聲的驚喘是源自於好奇想偷聽的莫纖纖,她沒料到鳳秋官會突然地開了窗,這突來的舉動讓無所遁形的她驚得說不出話,連偷聽的困窘感都還來不及有,整個人就呆愣在原地。

至於第二聲的驚呼聲是來自於懷袖,在眼見君海棠一腳踩上自個兒的裙擺,導致飛縱的身子跌了個狗吃屎時,她很難不叫出聲。

而第一聲的慘叫,不用說了,自然是出自於君海棠本人,由於忘了身上的女裝,才一個不當心而已,她不注意中踩到了自個兒的裙擺而失去平衡,不用想像會發生的事,直覺地便慘叫出聲。

所有的事在眨眼的瞬間發生,快得連鳳秋官都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君海棠摔倒。

靜默,是各式聲響出現后唯一所剩的——唯一還能有反應能力的人是鳳秋官,他看了看窗門外還沒回神的莫纖纖,再看了看掩著嘴發不出聲來的懷袖,視線最後落在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君海棠……糗了,這下麻煩真的是大了!

★★★

慢慢地,被嚇呆的莫纖纖回神了,但在偷聽被現逮的羞恥心出現前,她眼中所見的事物讓所有不好意思的感覺被壓了下去,只剩下驚訝與不信。

「啊!啊!」一邊發着無意義的聲響,一步又一步,莫纖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速度由慢漸快,最後她轉身就跑,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一樣。

天啊!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女人!她傾心所戀慕的,竟然是個女人

「等等,莫姑娘你等等!」奉命出來解釋的懷袖從大門追出。「莫姑娘,你別跑啊!」攔下了她,懷袖喘著氣說道。

「我……」咬着唇,莫纖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在生氣嗎?」懷袖小心地觀察著。

「沒,我只是……只是……」莫纖纖苦笑,難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我二姊恢復女裝,乍然看見她變成女人給你的打擊很大,不過你要想念我,之前她不是故意想要騙你的。」懷袖強調。

「是嗎?」莫纖纖滿臉的苦澀。

「是真的!雖然我們姊妹倆分離了十來年,但我知道,她一向就慣穿男裝,說是方便與舒適。這一次,若不是鳳大哥,我看我二姊大概會穿着她的過一輩子吧。」懷袖認為,能讓她二姊有所改變,這一切全是鳳秋官的功勞。

「就算……就算穿男裝是個習慣,那『他』……她大可以明說,尤其明知道我已經誤會的情況下。」語中的稍稍停頓,是因為莫纖纖還不習慣將「他」當成個女人。

「其實我也不明白二姊在想什麼,不過要我猜想的慶,以她的個性來說,假若一開始認為沒有再相見的機會,那她確實是會略過性別的解釋,因為她覺得沒必要,至於後來……」懷袖尷尬一笑。「可能是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了吧?」

明白懷袖的意思,莫纖纖咬着唇,明白問題終究還是出在她自己身上。

「若不是她自己表現出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他」……不!是「她」,又何必因為顧慮到自己的自尊而忍着不說呢?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我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也不要生我二姊的氣,因為她其實也不是故意的。」懷袖的最終目的也就是如此,她不希望有人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也不希望她二姊遭人怨恨。

「我知道。」莫纖纖露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因為這一切都怪我,只能怪我自己而已。」

懷袖看着她,水靈的大眼眨了又眨,只覺困惑。

嗄!?為什麼啊?

★★★

當懷袖領命去追回莫纖纖之後,室內一陣死寂,鳳秋官摸摸鼻子,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到君海棠的身邊。

「君君?」他嘗試性地喚了一聲,其實還沒想到要說什麼,不過就想說先叫人再說

「君君?」他又喚了她一聲。

還是沒反應。要不是確定那一摔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傷害,她倒在地上的那模樣,還真宛如一具死屍似的,連動也不動一下。

「君君,你別這樣。」他動手去想扶她起來,心裏明白,這一摔讓她傷得極重,不是身上,而是傷在她的內心以及她的自尊。

她不動,任他扶起她,臉上的表情除了木然外還是木然,一臉的蒼白,就像尊沒有生命、被刻上悲傷表情的木娃娃。

「好了好了,我知道發生這種事你很難過,如果哭出來你會好過些,那你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他一臉的慎重,表明他的認真,心裏頭是真為她感到難過。

他真的能體會她的感受;同為練武之人,他能明白那種習武之人的心情。試想,在苦練了那麼多年的武藝之後,竟一時不慎敗給一小片裙角……事實上,就算不是武人,只要是一個普通的政黨人,當着所有人的面摔了個狗吃屎,別說是她,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的人,誰都會覺得難堪不已的。

這更何況她是一個習過武的人,又更何況她的自尊心本來就強,這兩相結合,只怕這一摔,會把她的世界給摔掉。

「君君,你別這樣,不開心的話就罵我兩聲,別自己憋在心裏,這樣會悶出病來的。」他溫言哄著,早沒了平日戲謔的淘氣樣子。

可惜她就像是沒看見一樣,仍是不言不語,看得鳳秋官極為不舍。

他憐惜地摸摸她軟嫩的頰,朝她光潔的額上輕輕一吻,也不逼她,只是一把抱起她,將安安穩穩地放到床邊坐好,然後一點一點地輕拍去她身上的臟污。

她開始有反應,反手想拍開他的手,但讓他一把牢牢給握住。「好啦好啦,你罵我好了,罵一罵,你就能消點火氣。」

她想掙開,但試了一會兒後作罷,任他拍去身上所有的臟污。

見她又恢覆沒反應的狀態,他嘆了一口氣,直接爬上床,抱過她,像抱小嬰孩一樣地把她抱在懷中,輕輕搖晃着。

中途,她又掙扎了下,但也只有一下,後來有種自暴自棄的意味,就索性停下掙扎,任由他去了。

這讓鳳秋官看在眼裏,只覺更加地擔心。「君君,你別這樣,如果不想罵我,那你也說點什麼,別不說話。」

她不理他,打定了主意,在她丟了這麼大一個臉之後,她要這樣悶一輩子。

「你不說話是嗎?」他無奈,打算祭出最後的撒手間。

她仍是動也不動,像個沒反應的木娃娃一樣,但這樣的不為所動只維持到他的親吻從她的頸處游移到她的唇,而且在又啃又咬后,竟然還很色情地把他的舌探入她的小嘴裏探索……鹹鹹淚水是讓鳳秋官止下侵犯的最大原因,他停下了親吻,心疼不已地看着她。

「別哭啊!」幾乎沒見過她哭的時候,這時見了,鳳秋官只覺得一顆心跟着揪得死緊,直覺地捧住她的臉,拭去那滑落的珍珠淚。

「你走開!」她推他,一臉倔強地自己用力擦去油膩少下的淚。

「你別這樣。」他嘆息。

「我怎樣?怎樣!?又是誰讓我變成這樣?該死!要不都是因為你,因為我不想讓懷袖失望……簡直就是見鬼了!你以為我喜歡讓自己變成這樣嗎?」

知道她需要發泄,鳳秋官沒敢有一句埋怨,自動而且乖乖地當出氣包,讓她盡情地大聲叫罵。

他合作的靜默讓她醒悟到她的失態,別過頭,她不再發一語。

「君君……你罵我好了,都是我貪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竟使計讓懷袖去勸服你換回女裝害得你無法拒絕才會摔了這一跤,使得你失盡了顏面又傷了你的自尊,這些全都是我害的,你心裏要是不舒服,儘管罵我就是了。」他誠心地低道,稚氣的娃娃臉上滿是讓人不忍苛責的懊悔。

君海棠是故意不看向他的,因為知道看了他之後,就算再大的氣也會發不出來,索性瞧也不瞧,兀自生著悶氣。

「別這樣,你罵我吧。」他軟著聲音求着。

她不理他。

「君君……你罵我嘛!」他重申道。

那溫柔的聲音,勾引着她一陣悲從中來,眼淚忍不住地又掉了下來。

「君君?」鳳秋官手忙腳亂地幫她擦去眼淚,不明白她怎麼又哭了。「你別哭,別哭呵!有什麼委屈你就說,想罵我就罵,就是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亂了。」

「罵你……」她哽咽,為這一團糟的局面。「罵你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罵一罵,你心情會變得愉快,就不會難過了。」他還真的分析給她聽

「愉快?」她的淚越流越凶。「罵了,事情就能回到以前?罵了,我就不用再穿成這一身的模樣?還是說我罵了所有的人就會忘了我剛剛那愚蠢的樣子?」

她肯說,他便有方法解決,重點在於不能太過急躁,而且得各個擊破。「君君,你別難過了,大家都知道,剛剛那一跤只是個意外,沒有人會放在心上、拿它來笑話你的,倒是你,你自己別多心想着什麼愚不愚蠢的,因為根本沒人會這樣想你。」

「才怪!」她連反駁的聲音都悶悶的。

「是真的,你以為大家對你的看法會建立在一個意外的跌跤上嗎?就算你摔倒,可這也不能改變什麼,不管是莫姑娘的救命恩人、懷袖的二姊,還是我最心愛的女人,這些角色都不會改變,因為你就是你,並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而有所不同。」鳳秋官以難得的認真語氣說道。

心愛的女人!?

君海棠所有的注意力只放在這一句上,她沒料到他會冒出這一句來。

「你……你又在作弄人了。」沒有高興,她反而難過地又掉下了淚。

「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鳳秋官讓她哭得心慌意亂,完全不明白是哪裏出了錯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呢?老是莫名其妙地冒出這種話。」她含淚指控。

「莫名其妙的話?我說了什麼?」他抓不到頭緒。

「你還裝傻。」她越想越難過。「我們的事,你總是口無遮攔地亂說。是對着我也就罷了,像剛剛,你竟然全跟懷袖說了……你以為酒後亂性的事很是光彩嗎?你這樣說,我以後要怎麼做人?」

鳳秋官聽得瞠目結舌。

沒錯,兩人之間的親密,是不好對外人提,但這會兒他會說出來,也不是真像她所說的那樣,是胡亂地隨便到處亂說。

需知,如果對像不對,他自己也不願到處嚷嚷兩人的情事,而會看對像提,還不就是希望用第三者——她會在意的第三者——的言論來逼她正視他的存在、他的心。怎麼這會兒……看着她的淚,鳳秋官開始覺得頭大。

奇怪,這麼簡單又明白的事情,她怎麼會誤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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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戀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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