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慕容翼飛赤了身體仰躺在榻上,羅文琪跪在旁邊替他按摩著四肢。

手指無聊地在那豐潤的臀部彈動,「朕才一次,怎麽你反而三次?」

漂亮的眸子中淡淡的幽怨一閃,「臣有三年不沾雨露,情難自禁……」

「你在怨朕?」重重在他臀部捏了一把。

羅文琪低了頭,「皇上天縱英明,無事不知,臣心如明月,除了皇上,再容不下別的,怎麽會怨皇上?只是歲月無情,臣日漸年長,侍候皇上的日子也不會太長了……」

「朕不說讓你走,你自然可以留下來,十年八年都行……」

留下來瞧最愛的人不停地有新歡?

自己算是看得開了,可畢竟不是無情人,幾年來的凄苦慕容翼飛永遠也不會知道……

「就算皇上恩寵,臣年紀老大,也無顏留下來……」

慕容翼飛坐起身,「你想說什麽?」

羅文琪叩了個頭,「臣斗膽求皇上一個恩典,如果文琪離開皇宮,請皇上將臣賜職洛陽……」

「為什麽一定要去洛陽?」

「因為那是臣第一次得見天顏的地方……」

語氣哀婉,情致纏綿,一片愛戀表露無遺……

慕容翼飛笑了笑,「你十六歲入宮的吧?」

「是啊。」不明白皇帝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記得當年朕陪皇兄遊歷洛陽,年紀就和你入宮一樣大,也只有十六歲……」憶起往事,慕容翼飛微覺感慨。

羅文琪淺淺一笑,「臣當時才十歲,不知怎的那天跑到白馬寺玩耍,看到了皇上,頓時為天顏所撼,從此牢記不忘。」

慕容翼飛燦亮的眼睛審視着羅文琪,「你後來進宮當侍衛,為了能到朕的身邊,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羅文琪頓時臉色發白,垂下了頭。

宮中侍衛成百上千,守內禁的還有可能見天子,在皇城守衛的甚至一生也見不到皇帝。為得皇帝賞識,每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各顯神通。羅文琪不過一個洛陽縣尉的兒子,在皇城當侍衛,人地兩生,別說是皇帝的面,就是皇帝的車駕都看不到。

可他的美貌卻引起了大將軍崔實的注意,許諾只要羅文琪願意與之歡愛,便可安排其進內禁。

他萬般不情願,但是沒有權臣相幫,他終生也不可能見到愛慕已久的皇帝……

終於,在等了大半年之後,羅文琪踏進了崔府……

那夜從崔府回來之後,他哭了個天昏地暗……

崔實沒有食言,很快便讓他守了內宮,半個月後便見到了心儀已久的天子。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開滿了紫藤蘿花的走廊上,慕容翼飛一瞬間看到自己時驚的神情。

得寵來得那麽快,而且寵冠宮禁,一般得寵的侍衛快則一兩月,長則半年就會失寵,而他卻得寵了三年。

從每一張妒羨交集的臉上便可明白慕容翼飛對他有多好。

可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總有一塊難以治癒的傷疤,時時在午夜夢回時襲上心來……

這是他唯一隱瞞慕容翼飛的事……

怎麽也沒想到,皇帝一語點中了他最痛苦的地方,而且,可能對他進宮過程了解得一清二楚……

慕容翼飛嘆了口氣,「你侍奉朕六年,勤謹小心,委曲求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都在看眼裏了,日後你若要走,朕送你去洛陽就是,榮華富貴,不會少你一分的。」

「謝皇上恩典。」羅文琪心下凄然,不管自己如何一片痴情,皇帝終究沒有愛過他……

慕容翼飛重又躺下,合上眼睛,如果單單責怪這些侍衛,那是不公平的……

發泄過後身體舒緩下來,心中反而莫名的空虛,腦中浮現出方雨南純凈清澈的眼眸,怯怯的,好像隨時會受驚逃走。

只有那個小人兒才是完全屬於自己的……

沒有察覺唇邊流露出溫柔的笑容,但是羅文琪卻瞧了個清清楚楚……

難道皇帝真的喜歡方雨南嗎?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真是無聊啊……

方雨南已經第一百零八次哀嘆了。

才做了七天皇帝的隨身侍衛,就覺得萬分無趣,每天就是跟着上朝下朝,吃飯穿衣端茶倒水有宮女,灑掃庭院遞拿東西有太監,自己的任務好像只有皇帝高興陪說兩句話,隔三岔五在無心齋讓皇帝抱着睡覺……

想到這裏方雨南就臉紅,慕容翼飛居然遵守了諾言,沒有強要他,不過毛手毛腳是少不得的,還有就是……每次都把自己帶入一種極樂境界……

現在就有點貪戀那種快樂了,再這樣下去……

身子不自覺地微微發熱……

連忙甩開紛亂的思緒,該找點事做才是,不然又會胡思亂想。

外面御書房慕容翼飛與大臣們正在議事,按規矩侍衛不能在場,所以方雨南便退到內室里候着。百無聊賴之下,到處亂看。

忽見地上的雜物桶里有幾支筆,眼睛一亮,便拾起來一支,順手還撿出一張白紙,偷偷從御硯中蘸點墨,蹲在一張木椅前,開始寫字。

因父母早亡,他沒上過私塾,只跟邵君青學過兩本書,字卻沒練過幾天,寫出來歪歪扭扭,像蚯蚓爬,難看極了,自己看了也覺得丑。

同是侍衛,羅文琪寫一手好字,杜若凡還會做詩,就數自己最沒學識,除了在景花苑種花種草時,認得許多奇異的花草而已,那也沒什麽可炫耀的……

雖然不想爭強好勝,可被人叫成鄉下小子,無知無識,心裏總也不好受。

一定要好好練字,多學幾本書,將來離開皇宮時也可多條發財之路……

慕容翼飛進來時,便看見方雨南跪坐在地上,正寫得起勁。

這小人兒又搞什麽鬼?

悄悄走到方雨南背後探頭一看,差點笑出聲來,這哪裏是字,比鬼畫符還難看。

「筆不是這樣拿的,來,朕教你……」握住方雨南的小手,慢慢在紙上運筆。

方雨南先嚇了一跳,一看慕容翼飛非但不責怪,還要教自己寫字,大為高興,忘了應該時刻警惕這隻大灰狼一樣的家夥,只是用心地體會如何控制那支不聽話的筆。

「這麽寫太費勁了,來,坐到書案後面寫去。」抱起小人兒便坐在龍案後。

方雨南只顧專心寫字,絲毫沒察覺自己坐在皇帝的大腿上,還有一隻毛手摟着他的腰,順便很不規矩地正向衣內進發。

「朕先寫一首簡單的詩,你照着影慢慢臨摹,時間長了就會寫出好字來。」

慕容翼飛便寫了首詩,方雨南跟着念道:「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皇帝的字原來寫得這樣好看帥氣……

難怪大家都說慕容翼飛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吹拉彈唱,樣樣皆能,是當今第一風流才子,人人為之傾心,果然有道理。

如果能把皇帝的本事都學來,那他豈不也一樣成了才子?到時看這個無聊的皇帝還神氣什麽?

想到得意處,險些便笑了出來,低頭用心地寫。

慕容翼飛哪知方雨南心中大計,只是一邊深深地嗅着他脖頸間清芬的味道,一邊不懷好意地上下其手,倒也其樂無窮。

看來小人兒已經習慣了他,這般撫摸都不覺得驚訝。

轉念一想,這般撫摸居然無動於衷,豈不說明小人兒對自己根本沒感覺?

心中有點不悅,探手捉住那兩粒小櫻桃,來回捻動,直到鼓漲起來……

「皇上,臣在寫字……」方雨南不敢抱怨,只好宛轉哀求。

「朕不是讓你寫嗎?」慕容翼飛臉上笑嘻嘻的,手上卻重重在那挺漲的小櫻桃上掐了一把。

「哎呀……」方雨南差點跳起來。

皇帝又開始耍那些無聊的花招了。

「皇上這樣,臣怎麽寫啊?」

「咦,朕沒怎麽樣啊,你說朕怎麽樣了?」慕容翼飛嘿嘿直笑。

方雨南氣得說不出話來,和皇帝鬥口輸的人準是他。

不理睬那雙亂吃豆腐的手,收斂心神繼續寫。

這小家夥還真有定力,想學柳下惠坐懷不亂嗎?

坐在別人的懷裏能不亂?好像還沒聽說過……

何況最近方雨南已經習慣了他的觸摸,從最初的反感和逃避到不再敏感,除了還有點臉紅羞怯……

悄悄解開了小人兒的腰帶,下衣兒立刻凌亂地散在了他腿上。

窄臀半露在外,越發惹火……

小人兒臉現紅霞,可還是專心致志地寫。

哼,他才不怕這個無聊皇帝!

沒反應?接着攻城陷地,索性將下衣全扯了去,下身赤裸,瞧他怎麽寫。

方雨南滿臉飛紅,一時不知寫好還是不寫好,不用看也知道皇帝肯定在背後偷偷地笑。他偏不服輸,手雖然有點抖,還是寫了下去,筆劃扭曲成一團,腦中早忘了該寫哪個字。

小家夥挺厲害的,全身豆腐被吃光,居然還在寫,看來只好拿出最狠的一招了。

悄無聲息地取過旁邊暗屜里冷香膏,手指拈了一團,輕輕來到禁地,細細地向內揉……

冷香膏遇熱便化,冰冷潮濕刺激得禁地本能地收縮……

突如其來又冷又濕的感覺從體內傳來,方雨南哆嗦了一下,連忙抬起身子想躲,可一根手指早溜進那柔軟的深處。

手直顫抖,筆按在紙上,濕了一大團墨。

雖然僅僅是一根手指,初經人事的禁地也微覺刺痛,不自覺緊緊裹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其他什麽都體會不到了,更忘了提醒皇帝遵守諾言……

濃郁的清味突然彌散開來,泌人肺腑……

忍了多日,終於等到了這歡樂一刻……

九重帝心25(繼續香艷)

別怕,小人兒,朕會帶着你攀上那最高的頂峰,讓你永遠都無法忘記……

慕容翼飛俯在方雨南光滑的背上,氣喘不定,好一會兒,才嘆息般地低吟一句:「你這小家夥差點弄死朕了……」

到底是誰弄死誰啊……

方雨南萬分不服,可渾身一點力氣全無,身子疼痛不已,也懶得與他分辯。

若不是一會兒還要處理朝政,慕容翼飛真不願意起身,留戀片刻,還是慢慢退出。

怕自己太激動又弄傷了小人兒,忙檢查一下,雖然有些紅腫,卻不曾流血。

事先備好的冷香膏果然大有用處。

穿起龍袍,抱起軟弱無力的方雨南放在榻上,「有句詩現在最適合你了……」

看着小人兒迷惑不解的目光,慕容翼飛在他耳邊低聲道:「露滴牡丹開……」

方雨南先還發怔,忽覺皇帝的手指在禁地揉了揉,熱熱的液體便順着流到了腿上。

原來皇帝佔了便宜不說,還用這些詞調笑他……

一看小人兒咬牙切齒,慕容翼飛哈哈大笑,起身便走。

方雨南頭腦一熱,抓起枕頭便砸了過去,嚷道:「無聊……」

慕容翼飛正在開門,聽見響動側身一閃,只聽「嗖……」「叭」,枕頭恰好打在準備進門的福全那張猴臉上。

「哎喲……」可憐福全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便兩眼冒金星,跌了個四腳朝天。

糟糕,打錯了人,自己又是這般模樣,真是臉丟大了……

方雨南連忙鑽進錦被中。

福全的狼狽相逗得慕容翼飛狂笑不止,邊笑邊踢著福全道:「哈哈哈……你這猴崽子裝什麽死相,快……快起來,備熱水去。完了送方雨南回無心齋,等朕回來……」

「皇上,小福子早備下了,特拿了新制的雪玉清涼膏,隨時可用……」

慕容翼飛一把拎起福全,「混帳東西,你這是說朕粗暴,不知疼人嗎?」

福全眨巴眨巴圓眼睛,皇帝滿面春風,一副心花怒放狀,頓時恍然大悟,「皇上是天下第一風流才子,自然樣樣厲害……百夷王那扎已經在前殿恭候皇上了,皇上幾時起駕?」

見勢不妙,當然立刻轉移話題。

皇帝心情好極了,回頭瞧瞧龍榻上蜷成一團的錦被,真恨不得再去親熱一次……

如果以後的日子都像今天這樣有趣,夫復何求?

宛似駕着春風,慕容翼飛躊躇滿志來到德宣殿。

南方的百夷早年不願臣服,邊境年年有戰事,自慕容龍軒登基之後,施以懷柔安撫手段,且派人教習文化與各種種植技能,贏得了百夷王的信任。慕容翼飛繼位之後,駁了秦王征伐的提議,善待百夷,終於使百夷歸順,這次百夷王那扎親自前來遞交國書,並且締結國親。

一見慕容翼飛英俊出色,氣宇軒昂,那扎大為欣喜,連忙喚過最疼愛的幼女,一起拜倒,「百夷王那扎和小女朵娜見過天朝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快快請起。」慕容翼飛親自走下龍座,攙扶起那扎,「都是一家人了,老人家年事已高,以後上殿就不必行大禮了。」

「朵娜,快見過你未來的丈夫……」那扎手忙腳亂將女兒推過來。

百夷的小公主朵娜年方十六,是百夷族公認的第一美女,生得體態嫋娜,輕盈如風。容貌更是妍麗秀曼,嬌波流慧,頰暈朝霞,玉雪一樣的肌膚,宛如仙露明珠。

她隨意穿了一件鵝黃色衫子,肩披白玉、珍珠、瑪瑙、寶石等串成的等五色瓔珞,烏亮的長發用一枚蝴蝶花形金環束住,脖頸間掛了一串鴿蛋大小的明珠,赤了一雙雪白的玉足,手足腕上各套了四五個金銀鐲子,微一轉動,寶煥珠輝,叮噹作響。說笑之間,頰上酒渦嫣然呈露,更加容光照人,美秀入骨。

雖然是第一次見天子,朵娜卻毫不在意,拉着父親道:「阿爸,聽說漢人皇帝已經有好多老婆,還要我嫁給他幹嗎?」

慕容翼飛頓時尷尬之極。

旁邊侍立的大臣無不好笑,只是誰也不敢露出來。

「不要胡說,漢人的風俗男人可以娶許多妻子的,陛下是一國之君,老婆多有什麽稀奇?」那扎又轉頭向皇帝陪笑,「我這個女兒從小生在山野,不知道禮儀,請陛下原諒。」

朵娜一扭頭,「我們百夷人可是一個男人只娶一個老婆的,如果要我嫁給皇帝,除非他只有我一個,其他的都不要!」

風流成性的皇帝只有一個老婆?大臣們個個神色古怪,莊重一些的人還罷了,年輕活潑些的人要笑不敢笑,憋得半死。

慕容翼飛只好笑笑,「朵娜公主,你父親也說了,這是天朝的風俗,她們都是我正式娶的妻子,沒有過錯不能休棄的。你是公主,身分尊貴,我就娶你為皇後,你覺得怎樣?」

大將軍崔實和丞相王量立刻變了臉色。

慕容翼飛的皇後生育太子時難產而亡,後來一直未立皇後。慶貴妃和靜貴妃在後宮明爭暗鬥,目標都是皇後之位,只是兩人沒生皇子,干著急也沒用。朵娜貴為公主,一旦入朝,必是皇後,他們兩家的閨女誰都沒戲唱!

那扎哪知朝廷鬥爭的複雜,一門心思只想締結兩國之好,勸道:「女兒,你看天朝皇帝長得就像天神一樣英俊,英雄一樣的本領,你是百夷族最美麗的姑娘,當然應該嫁這樣的人。」

偏生朵娜脾氣執拗,向慕容翼飛扮了個鬼臉,「等他的老婆全走光了朵娜再考慮……」

見皇帝目光投向自己,那扎無可奈何地道:「我們百夷人兒女的婚姻是天神定的,要兩情相悅,如果違背了兒女們心意,就是違背了天神的旨意,所以父母不能作主的。」

想不到這個美麗的小公主居然出了這樣一道難題。

慕容翼飛突然覺得好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他一向自命英俊瀟灑,魅力無窮,結果先是一個方雨南打了他一巴掌,對他的寵愛不情不願。後是一個百夷公主無動於衷,不願許嫁,倒像是約好了一樣。

當着朝廷重臣,慕容翼飛也不好多說什麽,話題一轉,「這也無妨,假如那扎王爺捨得,就請朵娜公主暫住皇宮,遊樂賞玩一番吧。」

那扎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連連點頭,吩咐朵娜進宮之後要好好聽話,太監便領着朵娜進去了。

慕容翼飛笑道:「禮賓司已設下國宴,今日不分君臣,大家一起和那扎王爺痛飲,不醉不歸!」

月明如晝,清輝廣被,照徹天地,無心齋院內的泉石花草,都似鋪上了一層輕霜,景色清麗如畫。

才種了幾枝青芷和杜若香草,方雨南便累得不行,腰又酸又軟,身子酸痛,只好站起來捶捶。

都怪那個沒臉皮的無賴皇帝,騙自己上當,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可惡極了。

小不點一直跟在方雨南的腳邊,扭著胖胖的小身體亂跑,不時汪汪叫兩聲。

幾日玉酥酪喂下來,小不點長得又快又結實,胎毛滋潤發亮,眼睛烏黑,十分可愛。

看到小不點,方雨南就心情大好,早將可惡的皇帝拋在腦後。

「方大人,小人又給您送玉酥酪來了……」

突如其來的說話嚇了方雨南一跳,這才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太監不知何時進來了。他定定神,「謝謝你了。」

那太監放下托盤,卻不退出,左右溜一眼,不見有其他人,迅速取出一個小包塞在方雨南手上。

「你為什麽給我這個?」方雨南大為奇怪。

「這是小人孝敬方大人的一點心意。」那太監笑得十分諂媚。

方雨南沒聽明白,打開沈甸甸的包裹一看,竟是一包金子,少說也有二百兩,當場便呆了。

「小人名叫萬壽,從小進宮,人沒出息,混到現在,也才六品,大人是皇上的心腹,只要在皇上面前替小人美言幾句,小人就感激不盡了。」深深一揖,轉身就走。

方雨南如夢初醒,直跳起來,「我不能要……」用力將包裹往萬壽懷裏一扔,回身就奔進了屋,使勁關上了門。

這和君青哥從前遇到的賄賂不是一樣嗎?被抓到了是要問罪的……

心砰砰狂跳,萬壽為何要賄賂自己?

他是皇上的心腹?

不可能,慕容翼飛的心腹是福全,是羅文琪,還有杜若凡,絕對不是他!

真可怕,這種事怎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汪汪汪……」是小不點在外面叫喚。

方雨南小心翼翼拉開房門,小不點立刻擠了進來,兩隻前爪扒着他的腿立起,仰頭望着,委屈地直叫。

連忙抱起那圓滾滾的小東西,「對不起啊,我剛才忘記你也在外面了……」

「是嚇壞了吧?」

「你不要進來……」方雨南嚇得直向後退。

福全嘆了口氣,放下玉酥酪,「是我,黑燈瞎火的,蠟燭也不點一根。冷宮裏要節省,這裏可用不着。」燃起火煤子,一一點亮牛油大燭。

方雨南心驚膽戰地問:「你……你剛才說什麽……」

福全意味深長地看着方雨南,「明白了吧?皇上的寵臣並不好當,這才是第一次,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找你。」

「我不懂,他們找我幹嗎?我又不認識他們。」方雨南又苦惱又害怕,雙手抱住了頭。

「你真是個傻孩子……」福全輕輕拍拍他的肩,「這是因為皇上恩寵你的結果。」

「我從來都不要什麽恩寵,只求清清靜靜當個小侍衛就好了,為什麽大家都要找上我?」方雨南不知所措。

他又沒做錯事,為何麻煩總是不停地找上他?

「現在你覺得害怕,將來也許你會非常高興的……」

十年來,看過多少皇帝寵幸的侍衛禁不住誘惑,收授賄賂,聚斂財物,甚至被親王大臣收買,參與朝政,其下場也可想而知。

這雙清純如泉的眼睛會有一天和他們變得一樣貪婪嗎?

「不,不要來找我……」方雨南一溜煙奔回牆角的地鋪,扯起被子蒙住了人。

福全啞然失笑,這麽孩子氣的舉動真是可愛。

心中一絲淡淡的憐憫升起,方雨南心無城府,又無後台,對宮中那些關係之道一無所知,突然蒙受天恩,必然引起無數人的嫉恨,不知有多少明槍暗箭瞄準了他。可他依舊憨憨的,稚氣未脫,更不知如何保護自己,到時大禍臨頭,非給壓成齏粉不可,就是皇帝也保不住他……

在陰暗齷齪的皇宮裏,難得有這一股清泉,讓慕容翼飛可以暫時遠離勾心鬥角……

看着那微微發抖的一團錦被,福全唇邊浮起一絲笑容。

他也是自幼父母雙亡,被賣入皇宮當了小太監,那凄苦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四皇子慕容翼飛。

雖然名為主僕,可慕容翼飛從未當他是奴才,任何事也不瞞他,就連做了皇帝也一樣,這份友誼和信任,實在天高地厚,這也是福全對皇帝忠心耿耿的原因。

整個宮中,也只有他才知道皇帝其實並不快樂,朝堂上的爭鬥累及後宮,即便是母子夫妻,也不可輕忽,其中有多少錯綜複雜的關係需要皇帝去處理,十年下來,就是神人也累了……

皇帝那調侃的笑容掩不住內心的疲憊,不羈的放蕩都為了放鬆,可是放縱過後,留下的仍舊是無盡的空虛……

因為,活着,看不到意義……

唯有遇到方雨南之後,福全發覺慕容翼飛恢復了十多年前那股活力與飛揚。

看到那小人兒,皇帝就會開心,甚至提到他的名字,燦若日曦的眸子便會露出笑意……

既不自憐自傷,也不諂媚討好,無論環境怎麽變化,仍然保持着與生俱來的純真與自尊,用純凈無瑕的眼睛望着這個一再傷害他的世界……

如果沒有保護,方雨南就會像被拋棄的小不點,隨時都會被周圍的敵意與詭計殺死……

就在這一瞬間,福全下定了決心,不管是為了慕容翼飛,還是為了方雨南,他一定要保護好這小人兒……

「躲在被窩裏發抖就沒事啦?這個樣子要給人笑話沒出息的……」福全掀開了錦被,「先給小不點喂玉酥酪,然後再去發愁不遲。」

一想到小不點還餓著肚子,方雨南頓時把煩惱拋到腦後,「是啊,我怎麽忘了,來,小不點,別生氣,快來喝,今天是我不好,夜宵補你一個雞蛋黃,算是賠罪。可惜你太小,牙沒長全,許多好吃的東西不能吃,不然,我就把夜宵全給你……」

福全忍不住直笑:「那是皇上的夜宵吧?」

方雨南啞然,想了半天才垂頭喪氣地道:「我乖乖地聽話,要一頓夜宵還不成嗎?」

付出聽話的代價就是為小不點要一頓夜宵?

很好笑,可福全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皇上駕到……」

慕容翼飛已經有九成醉了,搖搖晃晃地走入,看見方雨南便笑眯了眼,順手一拉,抱入懷中,「吃……吃了飯沒有?」

滿身的酒氣刺得方雨南捂住了鼻子,連小不點也熏得直向外跑。

「小不點……」方雨南急着要追。

慕容翼飛不高興地道:「小不點……小不點,就知道你的……小不點,是不是在你心中,朕還比……比不上一個小不點啊?」

自從救了那條狗回來,方雨南進了無心齋就「小不點、小不點」的亂叫,抱住了便不撒手,整天對着小狗嘀嘀咕咕,也不知說什麽。晚上睡覺人是在龍床上,半夜就爬去牆角和小不點同窩,實在可惡。一天夜裏他發現方雨南又爬走了,一氣之下把小不點關在外面不讓進卧室,結果外面小不點嗚嗚地叫,裏面小人兒嗚嗚地哭,鬧騰了一夜。最後還是他投降,放小不點進屋,才算免了水淹無心齋。

早晚有一天要把那條見了小人兒就撒嬌的小畜生燉成狗肉火鍋!

方雨南聽得莫名其妙,忽見福全在旁邊大使眼色,心下明白了,不能和喝醉的人計較,「怎麽會呢?皇上當然比小不點重要多了……」

福全聽得直翻白眼,心裏這個泄氣啊,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果然,慕容翼飛大怒:「什麽,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將朕和小畜生比?」

方雨南也直翻白眼,不是你自己問的嗎?皇帝真是難伺候……

「啊,皇上,方大人的意思是您在他心中位置高如泰山,無人可比……」福全急忙來補救。

「是是是,我就是這個意思。」方雨南立刻附和,連連點頭。

「這麽說……你心中有朕……」慕容翼飛嘿嘿笑着,手一揮,「你們都下去,朕要和南兒談談心……」

一聽這稱呼,方雨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福全湊過來,「喂,皇上就交給你了,雲霧茶、醒酒湯、夜宵都備下了,你服侍皇上用吧……」

「嘩」的一下,一群人便消失了。

什麽?這個喝得爛醉的皇帝要他來照顧?

方雨南傻眼了。

還是將瘟神恭送走比較好……

「請皇上吩咐,今兒您回哪個宮啊?」方雨南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像是福全的口氣。

「朕才不回後宮呢,朕要你陪着。」慕容翼飛踉蹌著摟住那柔軟的身子,「曲盡魚水之歡……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

方雨南立刻滿臉通紅,可惡,又來說這些難聽的調戲言詞……

趁著皇帝沒注意,對準龍腳惡狠狠地踩下去……

「啊喲……」慕容翼飛痛得大跳,站立不穩,整個人向前一撲,正好將方雨南仰面朝天撲倒在地,當了墊子。

這死皇帝真是重,壓得自己險些沒氣了……

牢記送瘟神大計,忙再誘導,「臣送皇上回慶貴妃那兒吧,要不靜貴妃那兒也行……」

慕容翼飛哼了一聲,「慶兒蠻橫潑悍,靜兒陰險狡猾,沒一個是好東西,不要提她們……」

「那……到其他宮妃苑裡……」皇帝怎麽死纏着他不放?

「其他宮妃?朕若是寵幸了誰,慶兒和靜兒生怕她生出皇子,馬上就會從生死對頭變成盟友,不把朕寵幸過的宮妃逼死不罷休。朕一不能天天守在後宮裏保護,二不能馬上撤了權臣崔實和王量的職,只能忍氣吞聲隨慶兒、靜兒為惡,又白白多害一條命做什麽?」

慕容翼飛的臉深深埋入方雨南胸口,喃喃低語着,語氣中竟是萬般無奈:「朕根本不想回後宮,寧可在御書房寵幸侍衛,至少不會害了誰……」

方雨南心中輕輕抽搐了一下,一股憐惜之情生起,原來皇帝心裏也有不快樂……

早聽說宮廷鬥爭殘酷無情,沒想到竟然會到這種地步,慕容翼飛身處其中,有多少痛苦無人知道呢?

「好好,我不送你回後宮,上床睡吧,地上冷,當心着涼……」

「不,朕要睡地上……你為什麽喜歡睡地上,朕要弄個明白……」

方雨南張口結舌,這原來就是侍衛的本分,沒事誰喜歡睡在地上啊?

掙扎着想起來,可是慕容翼飛又重又沈,壓得動轉不得,掙了幾次也無用,只好作罷。

算啦,只當慕容翼飛鬧小孩子脾氣,醒過來就沒事了……

小不點汪汪叫着在兩人身邊亂跑,這些日子方雨南憐它弱小,常抱着它睡覺。現在皇帝佔去了方雨南的胸口,它沒地方睡,自然要大加抗議。

「乖啊,小不點最懂事了,別爭了,睡到皇上的背上怎麽樣?」方雨南一邊軟語哄著,一邊抱起小不點放在慕容翼飛後背上。

可小不點在皇帝背上轉了個圈便跳了下去,這又硬又厚滿是酒臭的地方哪有方雨南的胸口柔軟又清香?

拿出氣勢示威地汪汪大叫,可是慕容翼飛充耳不聞,只是把方雨南抱得更緊……

小不點好不服氣,張口便咬,可惜它牙還沒長出來,啃了半天,口水流了不少,牙印也沒留下一個。

「不要亂咬啊,當心皇上一怒殺了你的頭……」方雨南忙把小不點塞到腋窩下。小不點搖搖小尾巴,雖然不如胸口舒服,也將就了。

福全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慕容翼飛趴在方雨南懷裏,兩人睡夢正酣。小不點硬擠在方雨南腋下,蜷作一團,小腦袋搭在方雨南肩窩裏,呼呼大睡。房間里似有若無的清淡味道縈繞,充滿了安謐與和諧。

不知怎的,福全只覺得眼窩發熱,多少年心裏沒有這樣暖暖的感覺了……

輕輕取過錦被,蓋住兩人一狗,合上房門,靜靜地在外守候……

當黎明的第一縷晨光從窗口射入時,慕容翼飛睜開了眼睛,從來沒有睡得如此香甜和舒適,醒來後精神煥發……

忽然發現身下壓的方雨南,不覺一怔,原來一夜睡在了小人兒的身上,那柔軟纖細的身子做了自己的墊子,難怪睡得那麽好。

清晨的陽光照在方雨南臉上,肌膚幾乎變得透明,隱約看見光滑的皮膚下細細血管。紅潤的嘴唇輕抿,唇角微微上翹,形成一個天然的笑容。

鮮活的、青春的生命力蓬蓬勃勃,如春天剛長出的綠草張揚著,那麽鮮明,又是那麽令人激動……

慕容翼飛心底久已沈寂的弦突然撥響了,一聲高過一聲,充滿了整個生命……

凝視着那不時抿一抿的嘴唇,再也忍不住盪起的情思,慢慢吻了上去……

柔潤甜香,滑膩如脂,輕輕吮吸,一種難言的美妙躥進了心裏……

小人兒呼吸為艱,不自禁薄唇微張,慕容翼飛乘機探入他口中,攪起那小巧的舌尖,挑逗來去,追逐不休……

「唔……」方雨南睡夢中覺得不適,本能地側頭躲避。昨天他累壞了,又被壓到半夜才睡着,迷迷糊糊醒不過來。

慕容翼飛忙放開了小人兒,小心地緊摟住,直至他重新睡沈。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吻小人兒。

記憶中,自己只吻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皇後。她不但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表妹,那是兄妹的感情多於愛情,在他心中,沒有人可以取代她……

可是上天卻奪走了她。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吻過任何人。

皇帝臨幸宮妃侍衛,只有別人侍候,根本無須他去顧及什麽,久而久之,吻已經成了禁忌……

可是現在他卻吻了方雨南,而且,居然是偷吻……

慕容翼飛笑了,不忍驚醒熟睡的人,悄悄起身走了。

今天的陽光真是好……

小校演場里,御書房的侍衛們在羅文琪帶領下正在操練,練習拳腳。

方雨南排在最後一名,跟着踢腿打拳。在那些出色的侍衛裏面,他渺小得就好比一粒砂子,哪兒也不引人注目。

本來他是皇帝的貼身侍衛,應該隨時跟着皇帝的。可是昨天被壓了一夜,早上整個人都麻木了,根本動不了。慕容翼飛便命他在無心齋休息,不必跟去上朝。

來了這麽長時間,一次操練也沒去過,方雨南深覺不安。這裏不比冷宮景華苑,人多嘴雜,老是被人指指點點戳脊背,滋味不好受,所以一有空他便來參加練習了。

除了羅文琪,沒人理他,一個個眼光全帶了釘,差點把他全身都扎出洞來。

春風融融,陽光明媚,大家練得滿頭大汗,杜若凡便叫道:「羅大哥,歇會兒吧。」

因為羅文琪在這兒資格最老,品級最高,故此他儼然成了御書房侍衛之首。

「好,一刻鍾。」

眾人各自散開休息,方雨南自知不受歡迎,便溜到了一邊的角落。

「你第一次練,累了吧?喝點水。」不知何時羅文琪走近,遞過一個紅漆葫蘆。

方雨南受寵若驚,「謝謝,我不渴。」

羅文琪笑着擦擦他額頭的汗,「出了那麽多汗,衣服濕透了,還說不渴?我不喜歡說謊的小孩子。」

「我……我不是想說謊……」方雨南漲紅了臉,慌慌張張接過葫蘆就喝,動作太猛,一口水嗆住,不住地咳嗽。

「你緊張什麽,我又不是老虎,怕吃了你啊?」羅文琪輕拍着他的背,笑容溫宛可親,越顯得清俊如畫,眸光顧盼,靈秀動人,看得方雨南一陣迷糊,脫口而出:「你真是美若天仙……」

羅文琪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句,臉一紅,心下卻也竊喜。

忽聽一聲冷笑:「大家快來看,這個小子居然對着咱們羅大哥流口水,想跟皇上爭呢……」

方雨南一聽這種尖刻的話就知道是杜若凡說的,秉著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轉身就走。

杜若凡橫身一攔,「膽小如鼠的家夥,是男人就上來和爺比試比試,看誰的拳腳功夫厲害,做侍衛可不是一味只靠那種功夫,皇上這麽寵你,肯定是你有別樣的本事,拿出來讓大夥兒瞧瞧啊。」

人人都聽出他這是故意挑釁。

羅文琪推開杜若凡,「你胡鬧什麽?上次的事教訓還不夠?」

一提到那次被福全大罵,杜若凡火冒三丈。他原是京城一豪富子弟,全憑家中有錢一路買通,入宮做了侍衛,因生得不錯,又會拍馬,又在宮中大把的使銀子,自是人人幫襯,個個說好,費盡心機獲了寵幸。他從小便驕縱,如今更是耀武揚威,十分跋扈,如今憑空冒出個方雨南,奪了寵愛,怎麽能咽得這口氣?偏偏這個小子平平無奇,皇帝卻對之恩寵有加,自己連這種平常貨色居然也爭不過,受人譏笑,真是丟盡顏面。

「哼,上次?不知是誰出乖露醜,招搖過市,真是丟盡了咱們侍衛的臉!」杜若凡咬牙切齒,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方雨南漲得臉通紅,皇帝舉止無聊,卻害得他被人嘲笑……

杜若凡越想越恨,一把揪住方雨南,吼道:「有種就打啊,一副受委屈的熊樣,擺給誰看?皇上不在,爬到床上哭訴的本事在這兒沒用!」

方雨南忍無可忍,用力一甩手,叫道:「我沒有……」

「你敢和我動手?」杜若凡大怒,揮拳便擊。

「打!打!!打!!!」侍衛們乘機起鬨,反正他們對這兩個人都恨,打死一個才稱心如意。

羅文琪急得臉都青了,「快住手,你們不要命了?」

杜若凡自幼跟隨武師習武,武藝着實不錯,拳帶風聲,招招不離方雨南的要害。而方雨南雖曾經跟邵君青學過兩年武藝,只是年幼體弱,又長年守冷宮,更加沒什麽實戰經驗,哪是杜若凡的對手?眼花繚亂,應接不暇,連連後退。

羅文琪大急,縱身躍過去,擋在兩人中間,架住了杜若凡劈下來的硬掌,「你瘋了,想殺人嗎?」

杜若凡已經打紅了眼,飛腳便踢,羅文琪一閃,正好讓出身後的方雨南。杜若凡一聲冷笑,手腕一翻,拳上已套了一個鐵環,趁方雨南發愣之際,狠狠一拳,直搗他的肋下!

方雨南躲閃不及,只聽肋骨一聲脆響,頓時劇痛難忍,倒在了地上。

杜若凡眼中殺氣一閃,搶上前又一拳擊下!

拳重環硬,方雨南已經受傷,再挨這一下,非殘廢了不可!

羅文琪驚得魂飛魄散,橫身猛撞,杜若凡猝不及防,一個踉蹌被撞跌開,不禁大怒:「你為什麽一定要和我作對?」

「誰想動方雨南一下,那就先打倒我!」邊說邊用身子護住了方雨南,立刻檢查傷勢。

擲地有聲的話令在場的侍衛都呆了。

此時方雨南已經痛得蜷成一團,臉色發白,額頭上豆粒大的冷汗直往下流。羅文琪輕輕一按傷處,便聽他一聲慘叫,心知不妙,慌忙抱起方雨南,叫道:「快找鍾太醫。」

才走兩步,杜若凡縱身躍至,張臂攔住去路,「羅文琪,你護著這小子有什麽好處?沒瞧見皇上對他的恩寵早就超過了你當年,就算你拍這小子的馬屁,恐怕人家也不領情,白落了個笑話給人看。」

羅文琪冷然道:「我羅文琪做事一向對得起天地良心,從來不管什麽笑話,讓開!」

杜若凡雖然滿心想廢了方雨南,可終究不敢得罪羅文琪,左右使眼色,鼓動其他侍衛出頭。誰知其他人各自三三兩兩站得遠遠的,裝聾作啞,氣得他直跳腳。

羅文琪大步向前走,再無人敢攔他。

注視着懷裏已半昏迷的人,忽然心一酸,方雨南多像當年初入宮的他,舉目無親,任人欺凌,那樣的慘痛,彷彿又一次真實地重現在眼前,不堪回憶……

比起自己,方雨南更加沒有自衛的能力……

如果,慕容翼飛真的愛上了這個孩子,他拚死也會保護他的,這是他為心愛的人唯一能做到的事……

粉綠色雲幅蝴蝶花長裙曳地,裙帶飄揚,身體一動,環佩鐲子叮噹作響,煞是悅耳。

「喲,朵娜公主穿宮裝可真漂亮,後宮佳麗三千人全給比下去了……」慶貴妃皮笑肉不笑地稱讚。

靜貴妃將最後一根簪子緊緊插入朵娜的高髻中,「再加上一梳妝,真是個小仙女。」

太後含笑看了慕容翼飛一眼,「有這麽個小仙女給皇上當皇後,實是國家之幸。」

「是啊是啊……」慕容翼飛心不在焉,腦中儘是在想方雨南在干什麽。

昨天小人兒老老實實被自己吃掉,又壓了一夜,居然沒有抱怨,看來自己誘拐之計大功告成,幸福生活指日可待,想起來便要笑。

慶、靜二貴妃見皇帝笑得曖昧,還當是為了朵娜,心裏酸得要死,又氣又恨。

兩人爭了幾年,結果卻被個黃毛小丫頭奪去了皇後稱號,怎麽能服氣?可人家是百夷公主,論身份就先比不上,只好乾瞪眼。

朵娜哪聽得懂這些深奧的話,站起來走了兩步。她從未穿過宮裝,高髻勒痛了頭皮,首飾太重壓得抬不起頭。裙子太長,腰束得太緊,氣也喘上不來,非常難受。一個不小心,一腳就踩在裙擺上,撲地便倒。

「什麽奇怪的衣服,我不要穿……」朵娜氣惱之極,推開左右來扶的人,跳起來便亂扯衣服。

慶貴妃幸災樂禍,假意勸道:「公主,那是太後賞賜給你的衣服,是恩典,不能脫……」裝着阻攔,暗中卻用力一撕,衣服頓時裂開一道口子。

靜貴妃心領神會,馬上道:「哎呀,衣服撕破了……」

這些小把戲怎能瞞過慕容翼飛的眼睛,聳聳肩,「朵娜要是不喜歡,那就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好了。來人,請公主到庫房去,看中什麽拿什麽。」

看看慶、靜二人氣得眼發直,再瞧瞧慕容翼飛嘴角的促狹笑容,太後心裏嘆了口氣,皇帝不是她親生的,什麽都不好說。雖然慶貴妃是她娘家侄女,可她並不喜歡慶兒的個性,太過潑悍粗蠻,皇帝不喜也是正常的。靜兒陰險狡猾,皇帝更不喜,倒是朵娜天真活潑,皇帝頗有幾分寵憐之意,但願皇帝就此能定下心來。

正在這裏暗中較勁,福全慌慌張張走到慕容翼飛身邊,低語了幾句。

「什麽?」慕容翼飛一聲怒吼,嚇得人人變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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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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