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該死的韓炘！

一出房門，童可纂的眼眶很快就蓄滿了淚水。

才走到樓梯口，她的淚就從臉上滑落，她也不去擦拭，只是挺直了背，快速地下了樓，一直走到樓下的書房裏，用力將門甩上后，她才崩潰地蹲在門邊，掩面哭了起來。

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呢？她為何還如此在乎他？

一看到他與好友狀似親昵的靠在一起，她就覺得心口好痛。

老天，她在想什麼？她不可能愛上了那個男人啊！她沒有為他心動，也沒有愛上他，絕對沒有！她只是……只是……

腦海里一團混亂，童可蓁萬分沮喪地低泣出聲，為她無力自主的感情，也為他們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

一條手帕突然出現眼前，她嚇了一跳，猛一抬頭，才發現書房裏不只她一人。

童可蓁認出了來人的身份。但他是什麼時候進來書房？又是怎麼進來？

「趙……趙先生……」

趙焱正站在她面前，手上拎着一條手帕。

「請用，別客氣。」

被人遠到自己滿臉淚痕，童可蓁有些羞澀地接過手帕，匆匆站了起來。

「別叫我趙先生，既然你已韓炘的伴侶，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他讓你哭了，是嗎？」

童可蓁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他來這兒的目的，趙焱早繞過她，走了出去。

聽見開門聲音，韓炘原以為是童可蓁氣消了，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誰知道踏人卧房的不是他等待的女人，而是趙焱。

「你怎麼來了？」韓炘皺起眉頭。

「來看你的笑話。」趙焱嘴露笑容，毫不留情地調侃起好友。

「少詛咒我。」

「嘿！趙大哥。」甄可柔微笑地對趙焱打招呼。

「小惡魔，我早看到你了。」

「別再叫我『小惡魔』啦！我才沒那麼邪惡呢！」

甄可柔嘟著嘴向趙焱抗議。表哥的死黨，都把她當作妹妹一般的照顧，所以她自然對他們相當熟稔。

趙拔只是笑笑，又轉頭對韓炘說道：「你們又在耍什麼計謀？」

嚴酷的臉上沒有分毫牽動。「你認為呢？」

「剛才你老婆哭得稀里嘩啦的，你要不要去安慰她一下？」

眼睛一亮，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你說真的？」

「明人不說暗話。因為可欣擔心你，所以我才來探望你。既然你沒事了，我現在就回去。」

門再度被打開，是端著茶跟杯子的童可蓁。

本想靠過去，但是童可蓁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反而對着趙焱露出微笑。

心中湧上的那股不悅，讓他兩腳恍若生了根，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原本在舌尖打轉的道歉，也全都梗在喉頭。

「焱，請喝杯咖啡。」

趙焱沒有回話，只是微微頷首。

「我不知道焱習慣喝些什麼，所以自作主張的煮了一杯上等的藍山。」她臉上始終帶着殷勤的微笑。

她笑得愈甜，韓炘的臉色就愈難看。可惡！面對他時，她可不曾笑得這麼殷勤甜美過，而且還喊得這麼親密。

「謝謝。」他接過杯子，輕啜了一口。「好香！跟韓炘的秘書有得比。」

「你太過獎了。」

「不不不，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趙焱挑起一眉說道。

兩人相談甚歡的這一幕看在韓炘眼裏，更是妒火中燒，臉龐因為吃醋而扭成一團。

「還順口嗎？」

「還不錯。」趙焱一口飲盡，嘴角揚起微笑。「歡迎你加入我們，有空多來我們家裏坐坐。」

不理會韓炘那抹會殺人的眼神，他不由分說地拉起重可蓁的手，與之相握。

「我會的，謝謝你的邀請。」

「我不准你去。」受夠了兩人過於親密的靠近，韓炘倏地打斷他們的話。

這些話里的醋意，讓另外兩人挑起眉頭。

「這是我的『自由』，我愛去誰那兒，就去誰那兒。你管不著！」

「你這個女人，真該受點教訓！」

憤怒得想伸手指死她，但兩隻大掌一伸，卻是捧住了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下去，堵住她那張該死的小嘴。

她掙紮起來，用力踩了他一腳。

「該死，你這隻兇巴巴的小母豹！」韓炘咒罵一聲，還是沒有放開她，反而將她抱在懷中，摟得緊緊的。

童可蓁氣得雙頰通紅。「放開我，你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你——」

「他們早就識趣的走了，誰敢打擾我們？」

童可蓁定眼一瞧，果然卧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但她還是逞強叫道：「不管怎樣，放開我。我要你放開我」

「我說過，找永遠都不會放手。」

看到淚水從童可蓁的粉頰滑落，韓炘煩躁地咬緊牙根。許久后才又伸出手，將已掙脫他懷抱的她，拉進懷裏擁著。

「我愛你。」

童可蓁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突然聽到這三個不可思議的字眼，她整個人陷入僵直，愣愣地瞪着他。

「你、你說什麼？」

「我是說真的。」他低下頭來，呼吸吹拂着她的耳朵。

「我、我、我才不信。」想了半天，她仍只能回應這麼一句，雙眼哭得紅通通的。

「我……我根本配不上你，我是個孤兒，既沒家世，也沒背景；你是含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我……我根本不配——」

壓抑了許久的心情，終於禁不住地傾吐而出。

抬起她倔強的小臉，吻了她紅唇一下，然後又一下，貪婪地不肯放開。

他細細地蔬吻著，直到她忍不住張開了小嘴回應，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不一會兒，主卧室里漾起曖昧的氛圍，傳來一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低吟聲。讓躲在門外偷聽的甄可柔也不禁紅透了臉——

第二天，韓炘帶着童可蓁回育幼院探望院長與院童們。

可惜天公不作美，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過了中午之後，帶着厚重的雲層，偶爾還會傳來幾聲雷嗚加以點綴，襯托出陰暗的天色。

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快速地在山路間行駛，最後在一間老舊的樓房前停止。

在樓房前方的寬廣庭院中，十多名小孩正在熱鬧的嬉戲著，喧鬧的聲音里充滿愉悅的情緒。

打開車門，靠在車邊，靜默地看着眼前的景況。

而後，他傾下身對車裏的人說：「可蓁，下車吧！」

「好。」童可蓁探出頭來，手裏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就想下車，韓炘趕忙阻止。

「等一下，慢慢來，不要急！」

他替她打開車門，將童可蓁手上的提包一袋一袋的接到自己手上。

在院中玩耍的孩童們發現了兩人的存在，開始興奮的大叫，並朝他們跑來。

「可蓁姐姐。」

童可蓁蹲下身，張開雙臂，將幾名已跑到她身旁的小朋友們抱個滿懷。「我回來看你們了，還帶了禮物喔！」她微笑地摸摸這群孩子們的頭。

看樣子，他的親親老婆已經將他忘在一邊了，韓炘苦笑着，卻不以為杵。注視着愛妻的眼滿溢着溫柔。

雖然到現在，童可蓁還不曾正面承認對他的感情，但是憑着他那無人能比的毅力，總有一天一定會讓她親口承認，她也愛他！

何院長一聽到外頭的喧鬧聲，也聞聲跑了出來。

「可蓁、韓先生，你們來啦！」何院長熱絡地招呼著。

「院長！」

童可蓁一見到親如母親的何院長，就像個愛撒嬌的小女孩兒般，直往何院長身上膩去。

「你這孩子，別讓韓先生看笑話了。你已經結婚，也該有個大人樣。」

話雖這麼說，但何院長也像從前一樣，輕輕地撫順童可蓁的頭髮。

「院長。」童可蓁嘟起嘴，不滿地向院長抗議。

「你這孩子真是……」何院長朝韓炘歉然一笑。「韓先生，讓你看笑話了。可秦這孩子的小孩心性還是那麼重，請你多多包涵。」

只是笑道：「沒關係，我喜歡可萎的性子。很純、很真。」

「你——」第一次聽到韓炘的讚美，童可蓁紅了臉頰。

何院長欣慰地看着面前這對男女，她明顯地看出韓炘對童可蓁的愛意。可蓁果然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來來來，快進來坐！別老站在門口。」何院長連聲催促兩人。

與童可蓁相視一笑，隨即跟在何院長身後進屋。

不一會兒，從育幼院裏傳來陣陣歡樂的笑聲。

想必，今天將是個愉快的一天。

回到韓宅，童可蓁馬上開口向韓炘道謝。

「韓炘，謝謝你。」

他挑起一眉詢問：「為什麼要向我道謝？我做了什麼嗎？」

「謝謝你陪我回育幼院看院長他們，還有……」她頓了一會兒，續道：「院長說，是你主動請工人，重新翻修育幼院的。」

「這不算什麼。你是我的妻，我幫你做這些事，是應該的。」

「另外，關於土地的事……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現在知道，你是為了幫我們把房子重新改建，我卻以為你買土地是為了謀取暴利。對不起！」

「何院長都跟你說了？」

「嗯。」童可蓁拚命點頭，感動地看着地。「是我太莽撞，不分青紅皂白就誣賴你。不管怎樣，真的謝謝你對『聖心』做的一切！」

她主動投入他的懷抱，這舉動，讓韓炘瞬間一愣，大手反射性地將她圍起。

這代表什麼？她願意接受他了？

突然，一陣惱人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夫妻倆的親密時光。

悻悻然地放開童可蓁，接起電話。不管是誰，他決定先念一頓再說。

只是當他接起電話，聽着話筒那端傳過來的內容時，一向冷峻的面孔，陡地變得更加陰森。

「韓炘，怎、怎麼了？」童可蓁小心翼翼地問。

她從沒見過韓炘這般陰冷的面孔，就好像是前來索命的地獄死神，讓她心生畏懼。

「沒事。」韓炘臉色稍霽，他順手抄起丟在沙發上的外套，並傾身在童可蓁額上印下一吻。「我出去一會，你就先睡吧！夜晚天涼，小心別感冒了。」

他叮囑完，拿起車鑰匙又出了門。

童可蓁感到奇怪。那通電話一定很重要，要不，為什麼韓炘聽完之後，整個臉色都變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時光在等待中逝去……韓炘始終沒回來。

突然，一陣敲門聲拉回了她的神志。童可蓁趕忙將大門打開，但出現的人竟是甄可柔。

「可蓁，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甄可柔雙眼紅通，表情哀怨地看着好友。

「我、我……韓大哥他……」

「韓炘？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童可蓁着急地問．「他在哪裏？他受傷了嗎？快帶我去找他——」她拉着甄可柔就要往外沖。

「可蓁，等、等等……」

「為什麼要我等？韓炘他受傷了，我要趕快找到他。」

「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韓大哥受傷啊！」

「那你說韓炘他怎麼了？」童可蓁急瘋了。她恨不得掐著好友的脖子，逼她快些正實。

「我好恨你。你明明說你不會喜歡上韓大哥的，和他只是假結婚而已……」她的聲音哽咽。「為什麼你要騙我？」

「可柔，我——」童可蓁疾步走到甄可柔面前。「請聽我解釋。」

甄可柔又再度轉身，堅持以背部面對好友。「反正已經於事無補了，說這些有什麼用？怪就怪我自己，沒及時對韓大哥表白。」

「可柔——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啊！我本來真的不喜歡他的，等我發覺到自己喜歡他時，卻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但我一直都信守對你的承諾，不敢對他表白，就連他說他愛我，我也只能將它當成『交易』的一部分——」

「況且，我從不認為他會真的看上我。我是孤兒，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他與我是不同的兩個世界，王子怎麼會喜歡上醜小鴨呢。」她自嘲一笑。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早已於事無補。但我還是希望能獲得你的諒解。可柔！我——」

就像是時間算得剛好，在童可蓁剖白完自己真正的感情之後，甄可柔也正巧轉過身來。

她「破涕為笑」地牽起童可蓁的手。「對不起啦，是我太反應過度了。」

「對了，韓炘究竟怎麼了？」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為什麼韓炘鮮少有緋聞傳出的原因嗎？」

「同性戀？這不是傳媒造謠的？」

甄可柔煞有其事的猛搖頭。「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我剛才竟然看到，他和一個男人好親密喔！」

「你一定是看錯了。或許是你看的角度有點偏了吧！他剛才是接到一遍很重要的電話出門。」「我看得一清二楚喲！跟韓大哥在一起的男人，就是當年和他一起傳出緋聞的男人。」

「誰？」

「冷燮，冷大哥啊！」

「不，這太荒謬了，我不會相信的。」童可芬對這項消息嗤之以鼻。

她相當的清楚，韓炘絕對不是同性戀，因為他與她都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由此可知，甄可柔一定是錯看了。

「你不相信？好，我帶你去看。」不由分說，甄可柔就拉着童可蓁往外走。

心慌意亂的她，並未注意到甄可柔從口袋中，悄悄地掏出一台錄音機，並按掉錄音鍵的開關。

而她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淺笑。

嘿嘿！證據到手韓炘！

既然表哥希望能聽到可蓁親口說愛他的證明，她找證據給他韓炘！真虧她這一流的演技，終於讓好友說出真心話來。

只是，光說還不足以表示可蓁對錶哥的在乎，她必須讓好友正視自己的真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