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袁曉曦這次接下的是羅曼史的翻譯工作，由於她比較少接觸這方面的案子，詞句的推敲上也要顧及更多，像現在她就遇到了一個麻煩。

這個字該怎麼翻呢?怎麼寫才不會太直接粗俗?她手上拿着筆轉啊轉的，已經想了老半天還是沒辦法繼續。

柴實禹站在書房門口觀察她一陣子了，發現她明明用電腦打稿子，手上卻喜歡夾支筆，碰到難題的時候那支筆就會轉個不停，就像現在一樣。

也大口喝着牛奶，正想問她要不要來一杯時——

「柴實禹，我問你個問題。」

袁曉曦聽到腳步聲，頭也沒回就出聲。她手上的筆不再轉個不停，而是敲着她的腦袋，可見她有多困擾。

「『陰莖』有什麼其他的代名詞?」

「噗——」柴實禹噴了滿地牛奶。

她轉頭看到他這招天女散花，嫌惡的批評道：「你好臟!」

拜託!到底准臟啊!在他喝牛奶的時候跟他討論生殖器的人是誰啊!

他找來抹布擦拭地板，擦好了他才能平心靜氣的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這次翻的是愛情小說，我在想要用什麼樣的辭彙代替比較適合。」

柴實禹湊上前看着她的原稿，光是生殖器的名稱就在一頁里出現四次。

「這根本是情色小說吧。」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這不重要，到底有什麼字眼可以不這麼直接?你是男人應該比較懂吧?」

他有些無奈，「你也該顧及一下形象，竟然大剌剌問起這種問題。」她不懂尷尬為何物嗎?

「問一下也不可以嗎?又不會少一塊肉!而且我已經為了這個問題浪費四十分鐘了，你就快點給我答案嘛!」她又開始扯起頭髮。

舉凡焦躁、不安、不知所措時，她都會出現這個小動作。

「別拉頭髮了，拿筆抄一下，看你喜歡哪一個。」他阻止她手上的動作，還是在她成為禿頭前先給她答覆吧。

「陽具、陽物、硬挺、陽剛、鐵杵、那話兒、分身……」他像是小學生背書一樣，聲調子板地說出一連串形容。

」等等……等等……你講慢一點啦!」袁曉曦認真抄寫着。

「大概就這些了。」

「嗯。」她搖頭晃腦的評估哪個辭彙最為合適。

「就這個吧。」她在某個辭彙上畫了個圈圈，接着繼續她的工作。

這一刻柴實禹再度發誓，他下次絕不在她工作的時候踏進書房一步。

約莫一小時后，袁曉曦終於完成一個章節，她走到客廳就看見一人一貓在沙發上看電視，她開心地加入他們。

「柴實禹，我問你喔……」她又想到問題了。

柴實禹趕緊咽下口中的咖啡，深怕她的問題會讓他再擦一次地板。

「你不會又要問我有關生殖器的事吧?」他的詞庫里字彙有限，禁不起她這樣特別的機智問答。

「不是啦，我是在想大丸生出來的小貓要怎麼辦?我不可能一個人照顧這麼多隻貓。」說着她瞥了閉眼假寐的大丸一眼，對於即將要出生的小生命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我可以問問我的朋友，或許他們會想要大丸的孩子。」柴實禹提議道。如果大丸的孩子都有遺傳到它獨特的三八痣，應該會有不少人搶著要，長相這麼逗趣的貓畢竟少見。

她有些遲疑，「可是大丸會不會怪我把它的小孩送給別人?」無論是人或動物都有母性。

「往好的方面想，你一個人不可能把它們都照顧得很好，不如讓有能力的人來疼愛它們比較好吧?」

她點點頭，他說的也沒錯。

「你知道大丸哪點最好嗎?」她搓着手問道，天氣冷的時候手腳都是冰冷的，以往這時候她都會做一件事。

柴實禹搖頭等着她解答。

她悄悄接近大丸身旁，輕輕地把手塞在它的肚皮下。

「好溫暖喔!」她一臉的陶醉，可是沒三秒鐘大丸就低吼一聲跳開了。

「逃走了。」柴實禹笑看她一臉失意。

「真是不可愛。」最近都不跟她睡，連想索取點溫暖也被拒絕，哼!

「真有這麼冷嗚?」他一把抓過她的手，冰冷的溫度讓他了解大丸為何要逃離她的魔掌。

「你人真好，可是腳怎麼辦?」為了大丸的怪癖，即使地上再冰涼她也不敢穿襪子，只是可憐了一雙冷冰冰的腳丫。

「那這樣……」他讓她的腳踩在他的腳上。

「當男人真好，冬天都不會手腳冰冷。」袁曉曦露出很陶醉的表情，讓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漸漸的，兩人碰觸的部位開始熾熱起來，他們從原先的對坐變成相擁的姿勢，她就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懷裏很溫暖，讓她心跳莫名加速起來。

「我想抱你，可以嗎?」柴實禹問得含蓄，卻帶有另一層意義。

「你不是正在抱嗎?」她不敢抬頭看他，怕看見他太過灼熱的眼光。

「如果我說我想更深入的抱你呢?」

他就貼在她的耳朵旁問，唇瓣不時碰觸到她耳後的肌膚，她小臉浮上紅霞，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些?

「那……好吧。」袁曉曦考慮了一下，不可否認她對柴實禹很動心，如果拒絕他自己肯定會後悔。

聞言，柴實禹像是個獰獵的勇士，一把將獵物抱起，她嬌小的身軀對他而言一點也不構成負擔。在將她抱回自己地盤的途中，他對跟在腳邊的大白貓說：「今天你睡沙發吧!」

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大丸註定今天沒人可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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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前戲是身心靈合而為一的重要步驟，但很顯然的有人不吃這一套。

「你快點啦!」

袁曉曦難得會以這麼嬌晌的口氣對他說話，但說出來的話絕對會讓任何一個男人泄氣，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做這種要求嗎?

自從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后，歡愛也變得頻繁，雖然她依舊青澀，卻每每令柴實禹瘋狂。他想帶給她最溫柔、最絢麗的感受，但今天她一反常態的催促着他，他知道她也動情了，不過她到底在急什麼?

「怎麼了?心情不好?」他覆在她的身上，暫時停下火熱的挑逗。

得到的回應是一串香甜的熱吻，他按捺不住她突如其來的攻勢，開始回應猛烈的襲擊……

半個小時后，柴實禹才知道她是為了趕上「情深森林」的播映時間才會突然變得這麼大膽，他不滿的盯着螢幕里的男主角，他懷疑這個叫袁旭的究竟有什麼魅力可以讓這個女人不能錯過一分一秒。

「你真的這麼喜歡他?」他不知道自己幹嘛問這個白痴問題，幹嘛跟電視里的人爭風吃醋起來?但他就是忍不住。

「當然。」袁曉曦回答得毫不猶豫。

柴實禹頓時啞然，不過他還是不放棄，改用破壞形象這招。

「聽說他很難搞。」這可不是道聽塗說，而是有可靠消息。

「聽誰說的?」她終於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他的助理是我的朋友，她親口說的應該不會錯。」

「她說得很正確。」她贊同，曉旭長得一張好看臉皮，頑劣的個性卻跟那張臉一點也不配，平時為了工作他可以收斂脾氣，但認識的人都知道私底下的他確實是個難搞人物。

「那你還喜歡他?」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要不然以曉旭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怎麼可能會有一大票影迷。

「那你愛我嗎?」她這麼說是表示她喜歡壞男人嗎?可是她老是稱讚他是個好人，那她到底喜歡哪種男人?

「咦，你幹嘛突然這樣問?」他問得這麼直接讓人很害羞耶!更何況他們都進展到這種關係了，還需要多問嗎?

「我和袁旭你愛哪一個?」他到底是哪根筋錯亂了，連這種白痴問題也能問出口，柴實禹有些懊惱起來。

「你又發燒了嗎?」他的怪異舉止讓她沒心情看電視，一手貼上他的額頭……溫度很正常嘛!

自己的蠢問題柴實禹也不期望她會回答，愛情會讓人變笨果然是真的，他只能哀悼自己已經正式成為蠢男人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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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傳是很奇妙的東西，它不僅僅是出現在基因上，甚至連行為舉止也看得見它的存在。

今天袁曉曦和柴實禹去挑傢具，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大丸失蹤了，自從上次食物中毒的事件后，她就嚴格禁止大丸再出去冒險，他們出門的時候還一再確認門窗都關緊才放心離開，誰知道大丸會平空消失蹤影。

不在沙發上，不在床上，沒有窩進任何縫隙里，他們叫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直到經過柴實禹的衣櫥時，看見一隻白白的肥掌搭在衣櫥門邊——

「大丸。」她拉開衣櫥門，裏頭除了她的愛貓外，還有幾團小肉球在顫抖著。

「柴實禹，你快過來!」袁曉曦忍不住落淚了，一年多前大丸也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的衣櫥里，原來大丸也和它的母親一樣，選擇了在衣櫥里產子，看着那些新生的小生命，她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她的大丸好堅強，在他們都不在的時候獨自生下孩子。

柴實禹聽見她的呼喊趕過來，看見衣櫥里一片狼藉，這是頭一次大丸搞破壞他卻不生氣，因為他有着和她同樣的感動心情。

他拿起電話撥給動物醫院的醫生，詢問該怎麼處理。

「它們看起來都好健康。」袁曉曦仔細看着小貓們，它們都還沒睜開眼，只是本能的發出細微的叫聲。

「我去找個箱子先把它們移到裏面，醫生說要把衣櫥徑清理一下，然後再把它們放回去。可能是衣櫥比較溫暖，或是讓它有安全感，大丸才會選擇在這裏生產。」柴實禹轉述醫生的話。

在把小貓們移到鋪着棉布保溫的箱子裏，袁曉曦順便清點數量，大丸一共生了五隻小貓。他們忙着清理，忙着再把它們移回衣櫥，等到大功告成兩人也忙出了一身汗。

「我開始覺得捨不得把它們送給別人了。」

袁曉曦把頭靠在柴實禹的肩上，兩人坐在地板上看着小貓們吸奶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好想把這些小東西都留在身邊。

「你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好好考慮，等它們大一點了再作決定也不遲。」他沒有質疑她的反反覆覆，只是溫和地給她建議。

「柴實禹，你人真的好好，你知道嗎?」袁曉曦很感動有他陪着她忙進忙出，他甚至還貢獻出衣櫥做貓咪們的窩。她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幸福，太幸福會不會遭到天妒嫉。

「那你到底是愛好男人還是壞男人?」他突然想起上次她說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論調，忍不住又提出質疑。

「如果柴實禹是好男人，我就愛好男人；如果柴實禹是壞男人，我就愛壞男人。」這比「我愛你」多了很多個字，不知他可滿意?

「當翻譯的人一定要把很短的句子弄得那麼長嗎?」他笑問，顯然這個答案令他相當滿意。

對他的調侃她做出了回應，衰曉曦欺身上前，給了他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有時候也會很短。」

「那還是長一點好了。」他建議，然後延續剛剛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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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小貓的成長，袁曉曦的房子也逐漸完工，再過一星期她就要搬回去，到時候她會不會不適應一個人的生活?當初貪圖方便住進柴實禹的家，而這裏的確如他所說的，離超商、超市很近，她不用繳房租就可以無線上網，外加使用按摩浴缸，另外，她帶來的一箱各式口味的泡麵從沒動過，一方面是因為他不准她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另一方面則是他煮的食物比泡麵好吃多了。

但最重要的是，他讓她覺得不孤單!

自從曉旭搬進經紀公司安排的公寓后，她的生活里只剩下大丸，但在他出現后，她的生命又多了很多美好的事物，像是被他裝潢的很漂亮的公寓、五隻愛吵鬧玩耍的小貓，她還多認識了一些朋友……

柴實禹的公司剛完成一件大案子，同事都跑來他家慶祝，順便看看剛出生的小貓。沒想到他會帶這麼多人回來，袁曉曦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同事個個都很熱情也很好相處，沒過多久她就習慣了這一屋子的人。

「沒想到你們真的湊成一對了。」秦黛利啃著炸雞翅說。她隨口問起曉曦房子的狀況，沒想到柴實禹倒大大方方的說他們住在一起，他手腳還真快。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她笑得甜蜜。

「他對你很好吧?看你笑得一臉幸福，算你走運，遇上一個好好先生。」柴實禹對人親切是出了名的，想必他對曉曦更是呵護備至。

「他對大家都很好啊!你知道他太好也會讓人沒有安全感。」袁曉曦突然想起柴實禹說過他的前女友就是因為他對誰都好才要求分手，不過她才不在意這點，男朋友是個親切的好人不是件很好的事嗎?

秦黛利斜睨好友一眼，「笨蛋!他再怎麼對別人好也跟對你的好不一樣啊!」跟柴實禹做同事這麼久了，她自然對他的前女友的事也略有所知，在她認為那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柴實禹。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這樣不好啊，我才不是這麼心胸狹窄的人，他只要對我比對其他人再好一些，我就很滿足了。」

「是啊，現在你最幸福了。」秦黛利雖然語帶嘲弄卻很真心，因為袁家夫婦坐難的事，她知道曉曦內心深處缺乏安全感，如今看到曉曦笑得這麼幸福燦爛，便明白柴實禹或許已經撫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對了，大肥貓不是生孩子了嗎?在哪裏?」大丸衣櫥產子的事全公司都知道，所以今天除了慶功外，也是要探望那隻做了媽媽的胖貓。

「它生了五隻，我帶你去看。」

「想看小貓的過來喔!」秦黛利不忘呼朋引伴，一群人紛紛過來湊熱鬧。

袁曉曦先安撫大丸，讓它知道這些人都是朋友，然後才讓眾人和小貓們玩起來。

「好可愛。」

「借我抱一下。」

大夥七手八腳搶著要和小貓做進一步的接觸，場面頓時吵鬧又混亂。

「曉曦，這隻真的好可愛喔!」一名女同事捧著白頭花斑身體的小貓讚歎著。

「這隻才可愛，跟它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顆痣。」另一人抓着大丸的縮小版說。

她手上那隻也是袁曉曦最喜歡的一隻，它和大丸幾乎完全相同，只是嘴邊比大丸多了一塊黑斑，很有喜劇效果。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爭辯著哪只小貓才是最可愛的，雖然很吵，但對愛玩鬧的小貓一點也不受影響，而原本的慶功宴也變成了寵物貓評比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