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耍流氓

我的老爸叫田中漢，他是我們縣水泥廠的一名職工。有一天，他得到了一個消息，說單位準備讓他去上海出差，那一刻，他興奮的兩天都沒睡着覺。因為上海太大了，它的美麗已經被全世界的人們所熟知，所以老爸高興的幾乎都過了頭。在火車上，他抱着一瓶二鍋頭和人們侃天說地。和一名女大學生談了他上學時的風流趣事；和一農民吹自己事業上是多麼的成功，最後不知不覺就到了上海。

他一下火車，就被上海的高樓大廈徹底怔住了，到處都充滿了現代化文明氣息。於是，老爸自語道：「還是大城市開眼界，這裏的人拿出一個都比我們那裏的漂亮。」

老爸安頓好自己的住處，他沒有急着去辦正事，而是去了趟上海電影製片廠。在廠門口，他認為可以看到出出進進的電影明星，能讓自己大飽眼福。誰知，並非是和他想像的一樣，竟然沒有看到一個演員的出現。於是他很失望的說：「怎麼一個演員都沒看見？是不是漂亮的女人每天都和瀟灑的男人抱在一起在拍電影，忙得沒時間出門？」

老爸看上去滿臉的晦氣，無意識的向前走着，沒一會兒工夫，又混進了公交車。那車上擁擠的人群把他圍在了正中央，他不安分地挪動着身體，探出頭不住的向外看。等車到了一個很繁華的地方，他下了車。這時肚子裏提前有了飢餓的信號，於是，他四處尋覓著，想找一個不要太大而且價格比較合理的飯店吃點飯。

沒走多遠，他看見有一個很醒目的圓柱形物體，上面鑲滿了各種好看的顏色在來迴轉動，而且特別吸引人的眼球。老爸好奇地向那邊走去，等到了跟前，他現上面寫着理店三個字。這時他才明白，原來理店就是靠這種方法來招攬顧客。老爸從寬大的玻璃門向里張望，現裏面非常的豪華，而且理師各個都留着很另類的型，就像是一個外星人的聯絡處。老爸不明白地搖了搖頭，自語道：「這種奇怪的造型絕對不能回老家，上了年紀的人都得嚇昏過去，他們肯定認為是鬼子又進村了。」

老爸剛說要離開，但看見旁邊有一家小餐館，外面還排著一支長長的小分隊。在餐館的門面上方，寫着『蒸功夫小籠包』幾個字很吸引人的注意。老爸又好奇了，尋思道：「這大城市就是不一樣，什麼都特殊的不得了。就是一個小籠包還要寫上『蒸功夫』幾個字，簡直太深懊了，難道它比天津的『狗不理』包子還要有人氣嗎？」老爸想到這裏，也很自覺的站在了後面排起了隊，他非要品嘗一下這上海的『蒸功夫』包子究竟是什麼味。

老爸看上去很有耐心，站在那裏慢慢的向前移動。實際上他是個最沒有耐性的人。記得奶奶生病的時候，說自己的後背肌肉酸痛的要命，想讓老爸為她按摩一下。結果老爸把用來夾書本的鐵夾子夾在了***後背上，說：「這比我按摩要省事多。」所以，後來奶奶總是牢騷：「養兒子一點用都沒有，根本指望不上。還得靠自己多關照自己的身體，否則有了病就該遭殃了。」

今天不過還好，老爸連住抽了四支煙就有了位置。他先要了兩屜包子，然後又要了一盤特色菜，要了一瓶洋河大麴慢慢的喝了起來。老爸是不吃不知道，一吃還想吃，兩屜不夠，最後又要了一屜。等吃飽了，老爸一看，瓶子裏還剩了些酒，又有點不捨得扔掉，於是，直接對着嘴就把瓶里酒全喝了。那一刻，就像是濃縮的熱氣流「刷」的一下全部衝上了他的頭頂。老爸瞬間就成了仙，覺得走路都在騰雲駕霧。

老爸付完賬，出了餐館，跟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無意中飄進了百貨商場。他蹬上了手扶式電梯，就感覺是在坐飛機，嘩的一下就上到了二樓；然後一轉身又蹬上了下行電梯，嘩的一下又到了一樓，就這樣來回地重複著，他覺得特別過癮。一會的工夫，就像個小孩子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這時候，電梯旁邊站了很多的女孩子都嚇得不敢上電梯，最後沒辦法都走了步行樓梯。老爸，一會兒玩膩了，才嘟囔道：「我不包了，你們可以隨便上了。」

然後老爸又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無意中走到了賣兒童用具的地方，他瞅着地上擺放着地嬰兒車笑了起來，可能是覺得好玩。就在這時，從一邊走來一位女售貨員沖老爸問道：「先生您要一輛車嗎？都是剛上的新貨，台灣產的是這個款式，在國外的市場很大，就是價錢有點貴；再下來就是咱上海產的，價錢比較合理，在國內很受歡迎。」女售貨員很有耐心的解釋道，但老爸卻呵呵一樂，冷不丁打出了一個飽嗝，立刻是酒氣衝天。此時，女售貨員趕緊用手捂住了嘴，老爸扭過臉深望着她，說：「姑娘你長得好美啊！」

老爸的話音剛落，女售貨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嘴裏罵罵咧咧地就走開了。只見老爸站在那裏晃動着身子，瞅著女售貨員的背影卻傻笑起來。

稍過了一會兒，老爸又轉到了一個賣電飯鍋的地方晃了起來。緊接着就見他用手端起了一個電飯鍋，並且順手揭開了鍋蓋。他看到裏面是空的，立刻和自己家的痰盂聯想到了一起，馬上就有了想撒尿的**。於是把電飯鍋放在了襠部掏出了自己的小弟弟。就在這時，旁邊站着一位女售貨員突然說道：「這個鍋質量很不錯，賣的特別快。」她並沒有注意到老爸下面的動做。老爸卻被她的說話聲猛地驚了一跳，一扭頭，小弟弟沒尿到鍋里卻尿到了她的裙子上。售貨員立刻驚叫了起來，嘴裏狂喊：「救命！有流氓！」

這一剎那，老爸可算惹了大禍。刷的一下，從四周就圍上了很多看熱鬧的觀眾，他們都很驚奇地看着老爸，老爸卻一點感覺沒有，最後有個人說，估計是個精神病患者，不然怎麼能幹出這種事。他的話音剛落，立刻從樓下的保安室跑出二名保安，他們手裏一人拿着一條膠皮棒，殺氣沖沖向圍觀的人喊道：「閃開！都閃開！」這時，人們很自然地讓出一條通道。但此時老爸還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居然很安然地躺在地上想睡覺。

「起來！」一名保安狂喊道，冷不防在老爸的後背上踢了一腳，老爸猛地一激靈，疼得差點背過了氣。這一腳真的把老爸踢醒了，他咧著嘴抬起了頭，看到自己眼前站着一個兇惡的傢伙，然後眨了眨眼睛，在回想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

「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嗎？」另一名保安喝道。老爸搖了下頭，低聲說：「不知道。」

就這樣，老爸被二名保安控制住胳膊架到了保安室。沒一會兒，他們就報了警。等老爸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太晚了。然後，顫顫巍巍地對警察說：「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具體自己做了些什麼，我一點都不清楚！希望你們能寬大處理我？」緊接着，他瘋了似的用手狠勁地抽自己嘴巴子，後悔的幾乎想用頭去撞牆。

「你冷靜點！再不老實就把你銬在桌子腿上！」一名警察嚴厲地說道。

老爸終於害怕了，知道自己已經闖了大禍，然後兩片嘴唇也開始像打架一樣**起來，眼淚刷刷的下落。那個時候，他的內心是一個什麼滋味，或許再沒有人能夠知道。老爸很迷茫地喊道：「這可丟盡了人啊！等回去后我怎麼向親朋好友交代啊！」

很快老爸就被公安機關遣送回了老家，生活中，好事一般都傳的很慢，但壞事瞬間就能炸開，沒幾天老爸的事迹就轟動了整個小城。因為他的行為比較特殊，所以老爸很快就在小城裏出了名，只要一提起田中漢，人們都說：「那個傢伙，有尿！耍流氓都去大城市，見了美女就脫褲子，一泡尿差點把一美女給沖走。」

當時我還不是很懂事，只知道老爸在外面做了壞事，具體做了什麼樣的事自己也不清楚。有時候，總能聽到別人在議論我老爸，那一刻，我心裏是非常的惱怒。說實在，我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用惡語踐踏我老爸，我肯定要維護他，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他也是生我養我的父親。

有一次，班裏一位女同學對我說：「你爸爸是有名的大流氓。」我一聽，騰的一下就火了，伸出小拳頭就打在她的臉上。當時那個小女孩沒有一點防備，是無意中說的，所以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大的脾氣，一下子被我打的跑到了桌子下面大哭起來。自從那以後，班裏的同學誰也不敢再提我老爸，他們都怕我，都說我下手狠。

我那個時候，只知道流氓是罵人的話，但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等我長大了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所以到後來，在家中有時就敢和老爸對着吵，「你作為一個父親，為什麼總是要做這些下三濫的事情？你考慮過我和母親的感受嗎？如果你不要臉，就不能不等於我們也不要臉。」我怒斥道。老爸那一刻，對我好像並沒有太大的脾氣，而是抽著煙無動於衷。

母親人很老實，就是與世無爭的那種，不論家裏生多大的事，她總是悄悄落淚什麼也不說，但並不表示她的內心沒有痛苦，而是她不願意表達而已。

每次，我和老爸吵完以後，一般都是自己躺在床上大哭一場，然後才能慢慢地消掉心中之氣。我很痛恨老爸，他沒有給我做出榜樣，反而在生活中，他的劣跡處處都壓抑的我抬不起頭。我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可是老爸不光輝的形象使我倍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