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如雪聽說海格過來找她,樂得心花怒放,在房裏手忙腳亂地一連換了兩套衣服才滿意地出來。

因為鄂客爾不在,海格在大廳上等得有點不耐煩,本打算把要還給如雪的書放下先走的,如雪卻出來了。

「茶都沒喝完就要走,急着有事啊?」如雪笑問。

「我看下人進去叫了你大半天,想你大概在忙。」海格指指桌上的兩大疊書,「這是你昨天帶過去教忘憂的,給她撕破了,我買新的賠給你。」

如雪一見,心裏雖然有氣,嘴上還是帶着甜甜的笑容,「要賠新的書給我,也該是忘憂來賠,怎麼麻煩到你身上來?」

海格長嘆了一口氣,「是我異想天開,你和你姐姐的才情,忘憂是學不來的,其實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能力把忘憂變成如意,她有她的可愛之處、可取之處,勉強要她去扮成另一個人,反而會適得其反。」

如雪不輕不重地說:「她根本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海格震驚地看着如雪,就是這種語氣、這種神情,他的心像挨了一拳似的,昨天忘憂嚶嚶地在他面前哭泣,為的不就是受不了如雪這種利刃似的冷嘲熱諷?

「如雪,你怎麼能對忘憂說出這麼刻薄的話來,她是你妹妹啊!」

「她不是我妹妹,他只是我阿瑪與婢女生下的野種,我們家族,從來沒有人承認過她。」如雪反應激烈地說着。

「忘憂沒有錯。」海格認真地看着如雪,「她不能選擇她的出身,她不能選擇她的生存環境,她何其無辜,又為什麼要承受這種鄙夷和輕視?」

如雪想不到海格會有這種反應,一個長年在妓院裏混大的女孩,值得他來對她興師問罪嗎?她迷惑了心慌了,他們為什麼要為忘憂起爭執呢?

「我不想再跟你談忘憂的事,她跟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忘憂怎麼會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別忘了!你們的身體里,流着同一個父親的血。」

如雪氣炸了,她咬着牙說:「不管她長得和如意多麼相像,骨子裏,她根本就是孤雛腐鼠,我從來不支持你讓地去冒充如意,拿這樣的濫竽來充數。皇上和如意的感情何等深厚,他是不會受矇騙,也不會接受的。」

海格的臉氣得通紅,他的雙唇抿成了一線,眼睛燃著兩簇憤怒的火,一甩袖子,憤然掉頭離去。

和海格吵過架后的如雪不僅痛哭了一整天,接下來還變得失魂落魄、茶飯不思。

福晉不明就裏,只知道女兒是為了海格才會大鬧情緒,因此藉機找人請海格進府吃飯飲茶,沒想到一連碰了兩次軟釘子,一回是說海格進宮去,一回是說海格正忙着。

福晉擔心女兒會一直憔悴下去,只好進宮裏找太后提海格和如雪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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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孝庄太后,正為着順治的事情煩心不已,聽見鄂碩福晉提起海格和如雪的婚事,反倒有點驚訝。

「原來海格和如雪,已經是一對了啊?」

「可不是嗎?這兩天,兩個人不知道為了什麼事鬧彆扭,如雪每天鬧情緒,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想找海格過來問個究竟,他又老是忙得不見蹤影,唉,我真被他們煩死了。」福晉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

太后笑道:「天下父母心,都是一個樣兒,鄂碩福晉你就別煩了,海格那孩子成熟懂事,如雪也乖巧嫻靜,小倆口拌拌嘴、鬧鬧脾氣,過幾天就沒事,至於他們的婚事……」

鄂碩福晉奇怪道:「太后是不是有什麼顧忌?」

太后思忖了下,「海格現在正忙着處理皇上的事,我恐怕他一心不能二用,不如等過些日子;再挑個適當的時機,找海格的阿瑪、額娘一起進宮來談談,你說這樣好吧?」

鄂碩福晉失望且無奈地說:「太后說得是,臣妾就依太后的意思。只是,臣妾擔心迎春院那個忘憂,出身青樓妓院,一肚子狐媚,到時可別迷得海格暈頭轉向才好。」

太后心裏吃了一驚,怎麼這個忘憂的母親來自迎春院,她也從小住在迎春院?

「她不是一出生就被接進府里了嗎?」

鄂碩福晉搖搖頭,「沒有這回事,我從不讓她踏進鄂府里半步,她根本就是在妓院長大的,難道海格沒跟太后把這事情說清楚?喔,海格做事不會這樣,準是那丫頭攀親帶故,向大家撒了漫天大謊。」

太后驚訝不已,如果忘憂真是個妓女,那無論如何,也不該讓她進宮來啊!海格真是糊塗,這種事怎麼不詳細地調查清楚。

鄂碩福晉丟下這句震撼性的話后,開開心心地回府去。太后緊急地把海格召來,仔細地盤問忘憂的身世背景。

而海格堅持忘憂只是住在迎春院,絕對沒有接客賣笑的行為。

「你這麼有把握嗎?」太后問。

海格義正辭嚴地道:「臣願以項上人頭保證忘憂姑娘的清白。」

太后笑說:「既然你這麼有把握,我就相信你,至於你的項上人頭,本宮要不起,還是留着給鄂碩府吧!」

海格為之愕然,完全不明白太后話里的意思,本想問清楚,只見太后笑而不答,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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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格不再逼着忘憂學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可是他也還想不出要用什麼方法讓忘憂出現在皇上的面前。

深思熟慮了好久,他才提議道:「或者等玉林大師進宮的時候,讓你和大師一起出現在順治帝的眼前,屆時皇上心意不堅,玉林大師便可以皇上塵緣未了為理由,勸他打消出家的念頭。」

忘憂興奮地拍拍手,「好、好、好,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我既不用去高攀什麼王公貴族,也不用擔心萬一皇上真把我當成如意,到時我豈不是一生清白毀於一旦。」

聽忘憂提起她的「一生清白」,海格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自心底湧現,這是當初他未曾考慮,也不以為意的,可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是在意的,他甚至矛盾地希望皇上別把忘憂當成如意……

正當海格和忘憂在承乾宮裏閑聊時,順治身邊的太監小柱子忽然從外面進來。

「海大人吉祥,奴才奉皇上的命令,前來拿取……」小柱子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站在海格身後的忘憂,他嚇得張大了嘴,臉色蒼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海格當然知道他看見了什麼,於是向前擋住小柱子的視線,故作驚訝地問:

「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小柱子緊閉雙眼,打着哆嗦,結結巴巴地說:「鬼,鬼……貴妃娘娘的鬼魂,在……在你後面——」

「在我後面?」海格回過頭,此時忘憂早就躲進內室,「什麼都沒有啊!小柱子,我看你準是眼花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奴才看得一清二楚,貴妃娘娘還對着奴才吐舌頭、翻白眼呢!」

海格忍着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我說你眼花了你還不信,董鄂妃是何等雍容華貴,她怎麼會向你吐舌頭、翻白眼呢?」

小柱子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人鬼殊途,鬼在想什麼,人是猜不透的。海大人,這地方不幹凈,咱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是啊,我也該走了。」海格點頭。

小柱子根本已經忘記來承乾宮的目的,迫不及待地想早點離開。

小柱子走後,海格把忘憂從裏面叫出來,「這下好了,小柱子回萬善殿一定會把看到你的事告訴皇上。」他一面說着,一面不安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那不是很好嗎?就讓皇上把我當作一個鬼魂好了。」忘憂不以為意地回答。

「不行、不行!!」海格還是覺得不妥,「鬼魂是虛無縹緲的,你有溫度、有實體、捏了會疼、扎了會痛,怎麼看也不像個鬼!」

忘憂的眼珠子轉了轉,「我想到一個絕妙好計。」

「什麼絕妙好計?」海格的眼睛亮了起來。

「就是第三十六計嘛!」只要逃得無影無蹤,一切不就沒事了嗎?

「暫時也只能這樣,你去收拾些東西,等我從長計議以後,再好好安排你跟皇上見面。」海格認同她的提議。

忘憂進屋去收拾細軟,婉兒、麗兒在一旁一邊幫忙,一邊問:「忘憂姑娘,你還回不回來啊?」

「當然回來啊!這裏住得這麼舒服,我才捨不得走呢!」忘憂將珠寶首飾一樣樣地收進包袱里。

「萬一皇上來了,我們要怎麼回答呢?」麗兒擔心地問。

「就說你們偶爾也會看見貴妃娘娘的鬼魂,不過她很好,從來沒害過你們。」

忘憂巴不得把衣櫃裏面所有漂亮的衣服全帶走,可惜她拿不了那麼多東西。

海格進屋來催促着:「快點。快點,萬一皇上信了小柱子的話,一定會立刻過來看個究竟的。」他同時交代婉兒、麗兒,「如果皇上問起,就說你們什麼也沒看見。」

婉兒、麗兒為難地說:「可是忘憂姑娘要我們說,我們偶爾會看見貴妃娘娘的鬼魂。」

海格看了忘憂一眼,「那……你們自己斟酌情況。」

海格拉着忘憂急於往外走,不料一走進花園,卻遠遠看見皇上領着小柱子往這邊走來。

「咱們上屋頂!」

海格提了忘憂一下,兩人施展輕功,一躍便跳上了屋頂,只是忘憂包袱里一支翡翠簪子忽然掉了出來,忘憂伸手沒撈到,竟然縱身跳到地上去撿。海格給她嚇出一身冷汗,只希望她在皇上發現前,趕緊跳上來才好;沒想到忘憂連蹬了幾次,總是沒夠到屋檐邊就掉下來.看來剛才能那麼順利地跳上屋頂,是因為自己提了她一下的緣故。

「快啊!忘憂,皇上就要到了。」海格真的快急死了。

忘憂使儘力氣,又連試了幾次,就是跳不上去。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肝膽俱裂的驚叫聲。

「殭屍啊!」小柱子手指不住顫抖地指著忘憂。

順治走睛一瞧,非但毫不懼怕,反而施展輕功,幾個翻轉就躍到忘憂身邊,並一把抓住她。

「如意!」他定定地看着忘憂,幾乎忘了思考、忘了呼吸,

忘憂張大了眼睛,訥訥地說:「皇上吉祥。」

海格屏氣凝神地待在屋頂上,眼睜睜地看着順治帝將忘憂緊緊地摟進懷裏,他的心裏頓時翻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情緒。

「如意、如意,你真的是我的如意嗎?」順治幾乎喜極而泣。

「我……不是,我不是如意。」忘憂忽然變得有點大舌頭,也許是皇上把她抱得太緊了,使她有點呼吸困難吧!

順治根本不理會忘憂在說些什麼,他只一個勁兒開心地親吻著忘憂的臉,樂不可支,「原來你沒死,原來你根本沒死,如意,你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你存心要我活不下去是嗎?」

忘憂從順治的懷裏掙脫開來,喘著氣,「我不是如意,我可不想犯欺君大罪。」

順治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他激動地抓住忘憂的手,詫異地說:「你不是如意,你為什麼易容成她的模樣?為什麼到這裏來?為什麼裝神弄鬼?說!不然我立刻砍了你的腦袋。」

忘憂一聽到砍腦袋,魂都嚇掉一半,她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到這兒來。」

「什麼人指使你的?」順治厲聲地問。

忘憂想:這時候若供出海格,只怕他也要丟腦袋。這時,她的腦筋倏地一轉。

「我……我不知道指使我的人是誰。」

「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說實話。」小柱子打算叫人。

忘憂這才急道:「好、好、好,是有人指使我,但我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個人。」

她的話教海格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忘憂繼續說:「我知道這太荒謬了,因為她有時會在我的耳邊說話,有時又會跑到我的夢裏面跟我說話;她有時控制我的思想,有時控制我的行動。像今天.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帶到這裏來。」

海格伏在屋頂上,冒出一身的冷汗,這個忘憂,居然將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順治太震驚了,以致感到有點恍惚,他相信是他對如意的思念之深,終於感動天地,而使如意的魂魄能透過這種方式跟他見面。

小柱子結結巴巴地問:「你……你究竟是誰啊?!從哪兒來的?叫什麼名字?」

「我……我從迎春院莫名其妙地被貴妃娘娘帶來的,我叫忘憂。」

順治深深地望着忘憂,「你長得跟如意一模一樣,天底下怎麼會有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人呢?」

「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啊!」忘憂戰戰兢兢地說。

「胡扯!」小柱子在確定她不是鬼后,膽子就大起來,你到這裏來做什麼?」

忘憂反應奇快無比地回答:「唉,你們要搞清楚,不是我要到這裏來,而是被如意帶到這裏來,因為她說……她想見皇上。她很想念皇上,只要我跟着她來這裏,她就會看見皇上;而且,她說皇上還會賞我一千兩銀子,我是為了這一千兩銀子,才冒死跟着她來的。」

順治的眼中泛著淚光,激動地對着天空大喊:「如意,我在這裏,你快出來見我啊!如意,你不是說你想我,你要見我嗎?」

小柱子見皇上的情緒已快失控,因此急着對忘憂說:「你這丫頭是不是想妖言惑眾,矇騙皇上啊?」

忘憂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如意要跟我說話了,你們安靜下來,說不定也聽得見。」

順治和小柱子立刻屏氣凝神地盯着忘憂。

忘憂豎着耳朵,過了半晌,幽幽地念:「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順治踉蹌地倒退了一步,「沒錯,是如意沒錯,這闕詞是她最喜歡的。」

忘憂偷偷地吐了一口氣,真是好狗運,原來迎春院姑娘經常唱的《釵頭風》竟是如意最喜歡的一闕詞。

小柱子給這氣氛搞得毛骨悚然,悄聲地對皇上說:「萬歲爺,我看這丫頭有點古怪,還是先把她送進宗人府,仔細盤查盤查。」

忘憂大聲問:「宗人府是什麼地方?」

海格心裏暗叫一聲糟,立刻繞到屋檐另一邊,飛身躍了下來,口中大喝:「大膽刺客,看你往哪兒逃!」

忘憂見狀,立即反應快速地跪在地上,抱住順治的腿大叫:「皇上救命啊!我不是刺客,我是替貴妃娘娘跑腿的。皇上,冤枉啊!我真的只是個良家婦女,不是什麼刺客。」

順治制止了海格,「她不是刺客,她是……」他也不知該說忘憂是什麼才好。

海格介面:「既然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皇上,請將她交由臣來處置吧!」

忘憂故作驚慌失措地對着半空叫喊:「貴妃娘娘,你害死我了,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麼可以這樣整我呢?我的腦袋要是掉了,以後誰來幫你跟皇上傳遞訊息呢?貴妃娘娘,你快點現身啊!」

順治被忘憂叫得六神無主,他扶起忘憂,「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真的嗎?君無戲言喔!」忘憂仍一臉忐忑不安。

「皇上……」海格想確定皇上的意思。

順治頓了頓,「既然如意能透過你來跟朕傳遞訊息,那你就住在承乾宮吧!你現在還感覺得到如意嗎?」

忘憂轉動了一下靈活的眼珠子,「她走了。」

順治失望地說:「如意走了?」

忘憂點點頭。

小柱子覺得一股涼風刺骨,「萬歲爺,我看這裏就交給海大人處理,夜深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順治點點頭,交代海格:「安排這位姑娘住在承乾宮裏,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別怠慢了她。」

「臣遵旨!」海格恭送皇上離去。

忘憂忽然又大叫:「皇上,貴妃娘娘答應給我的一千兩銀子呢?」

順治回頭笑道:「朕明天一早派人給你拿來,行了吧!」

「行!」忘憂心滿意足地目送順治帝和小柱子消失在視線中。

而在一旁看着一切發展的海格,則無可奈何地直搖頭。這丫頭實在太鬼靈精了,三兩句話就將皇上唬得一愣一愣的,真不知接下來她又會出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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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庄太后得知忘憂已經順利地見到皇上,而且皇上也不再整天把自己關在萬善殿裏吃齋念佛,她心裏真有說不出的開心。

太后這會兒正仔細地聽着海格敘述忘憂和皇上見面的經過,忍不住又是笑,又是嘆息。「海格,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忘憂是個這麼機靈的女孩,以前,我真是小看她了。」

海格感觸良深地說:「在我們的眼裏,忘憂也許出身卑微,但這些日子臣與她相處下來,發現她個性真誠可愛,比起許多出身高貴,卻惺惺作態的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來說,忘憂倒是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

太后瞅著海格,「瞧你,一提起忘憂那股認真的樣子,難怪鄂碩福晉心驚膽戰,生怕他們如雪被比下去了。」

鄂碩福晉、如雪?!怎麼會扯到她們身上來呢?海格不解。

「你跟如雪最近怎麼啦?鄂碩福晉擔心得不得了,說你們兩個鬧彆扭,如雪整天無精打采,現在沒事了吧?」

「臣多謝太后的關心。」

海格想起那天為了忘憂,自己曾和如雪發生過一點爭執,但這種芝麻綠豆小事,怎麼會驚動太后呢?

正當海格滿腹疑雲,孔思貞卻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她依禮向太后請安后,氣呼呼地說:「太后,忘憂那丫頭實在太不像話了!」

海格心裏一緊,不知忘憂又闖什麼禍了。

「怎麼啦?」太后問。

「忘憂竟然帶着皇上出宮,到迎春院去,也不想想迎春院是什麼地方?那是皇上能去的嗎?那丫頭究竟存的是什麼心啊?」孔思貞對忘憂的憤恨,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太后震驚得叫了海格一聲:「你趕緊去把皇上接回來,堂堂的大清皇帝,居然去了勾欄妓院,這事要是傳出去,皇室的顏面何存?」

「臣立刻就去。」海格匆匆丟下一句,便十萬火急地飛奔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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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院

順治做尋常公子的打扮,小柱子則扮成他身邊的小廝。

忘憂找來院裏最擅於彈琴唱歌的姑娘為皇上表演,可惜,在這個溫柔鄉里,順治竟有點強顏歡笑;在他的眼中,無論這裏的姑娘容貌有多艷麗、才藝有多出眾,比起如意,總還是美中不足。

然而忘憂回到自己的「家裏」,心情乍然輕鬆下來,大大方方地將太后賞賜的珠寶首飾分送給大家。

柳迎春拿到一對翡翠耳環,眉開眼笑地問:「你帶來的那位公子,該不會就是當今的皇上吧?」

忘憂急着眨眨眼睛,「東西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隨便說,尤其是扯到皇上,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

柳迎春壓低了嗓門,又瞟了瞟順治,「皇上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來到這裏都是一個樣兒的。」

忘憂笑道:「你有本事,就讓他把身上的銀子全掏出來啊!」

柳迎春用手絹拂了拂臉,自認寶刀未老、風韻猶存,因此扭腰擺臀地向順治走過去。

小柱子將一個茶壺遞給剛走過來的柳迎春,「大嬸,昧煩你再替我們公子換一壺熱茶。」

柳迎春接過茶壺,頗不服氣地嬌嗔:「什麼大嬸?姑娘我還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呢!」

小柱子用手指掏了陶耳朵,「黃花大閨女?我沒聽錯吧!」

柳迎春還想回嘴,眼角餘光卻瞥見匆匆走進來的海格,「哎喲,海大爺,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海格毫不理會柳迎春,穿過一群鶯鶯燕燕,來到皇上的身邊,低聲地說:

「公子,這個地方不適合你來,咱們換個地方吧!」

「你覺得什麼地方才適合我呢?」順治喝了不少酒,已經有些醉意,「忘憂今晚替我安排的這地方,有美酒、有佳人,很熱鬧、很新鮮啊!」

海格對小柱子使了眼色,小柱子立刻付了賬,並把忘憂找過來,準備打道回宮。

「時候還早呢!不玩啦?」忘憂急着問。

海格狠狠地瞪了忘憂一眼,話不多說,攙著皇上就往外走。柳迎春一路送了出來,招呼著要他們明晚再來。

眾人上了馬車,順治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忘憂見海格一直板着臉,想必又是在生她的氣,「你生氣啊?我又惹你了嗎?」

「你怎麼惹我都無所謂,可是你不應該去惹皇上!皇上是九五之尊,他跟你我不一樣,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你知道嗎?今天晚上,你就這樣貿然地帶他出宮,萬一遇上刺客,該怎麼辦?」海格說得聲色俱厲,表面上他是在責備忘憂,實則是擔心忘憂地擅做主張有可能為她自己惹來一場災禍。

忘憂嘟著嘴,心裏可不服氣了,她還不是掏心挖肺地希望皇上能開心一點,哪會想到什麼九五之尊、有刺客沒刺客的,她在迎春院待了十幾年,從來也沒出過什麼事情!

順治被送回乾清宮后,海格把忘憂送回承乾宮,一路上,他始終深鎖著眉頭,一語不發。

忘憂最受不了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她忍不住嚷嚷:「幹嗎?好像我欠你幾百兩銀子似的!你可不可以開心點啊?」

海格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看你都大禍臨頭了還嘻嘻哈哈!」

忘憂怪道:「我為什麼大禍臨頭?」

「你怎麼能把皇上帶到迎春院去呢?」

「皇上一大早就跑來問我如意這個、如意那個,我的腦袋瓜子再聰明,一時也編不出那麼多故事來哄他,只好帶他出去散心,好轉移他的注意力。」忘憂說得理直氣壯。

「但是,給貞格格抓到這個把柄,她在太後面前,又不知道要怎麼興風作浪了。」拇格擔憂地說着。

忘憂一點也不在乎,「別擔心,有如意做我的護身符,就連皇上都要對我客氣三分,我才不怕貞格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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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靈精怪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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