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懶洋洋地爬上四樓,卓然沒勁地站在門外摸索著鑰匙。明天陶歆要考試,所以他很抱歉地說今天要回家用功,下來這裏了。最近和他在一起,陶歆的功課已經已經荒廢了太久了,再不好好看看書,考試成績怕是沒辦法向家裏交代,所以卓然只好一個人晃回家。

門開了,屋子裏卻是燈火通明,電視、音響的聲音震耳欲聾。卓然靠在門邊,晃着手中的鑰匙,看着沙發上那個悠閑的美艷女子,驚異地挑了挑眉毛。難得啊,他居然可以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看見卓萍,看來那個人倒真的是想要認他這個兒子。

「你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卓萍聽見門響,轉頭看了一眼兒子,隨手關掉了電視和音響,閑閑地說道。卓然對突然的安靜有點不適應地皺皺眉,關上門,踢掉鞋子走進了客廳。

三十九歲的卓萍仍然是美艷無比,絲毫不像是一個已經有了一個十七歲兒子的女人。

「那個男人已經找過你了吧,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會告訴你他突然冒出來的真正原因,你想不想知道?」看着幾乎一年沒見的兒子滿不在乎地坐到她的對面,卓萍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卓然俊美的面容,然後優雅地點着一根煙放在唇邊,問道。

「說實話,這是你和他的事情,我對多一個老爸沒什麼興趣。不過現在他老是纏着我,很煩,你最好把他解決掉。畢竟,這是你惹的麻煩。」卓然斜睨著母親,下以為然地說道。

「我也覺得他是個麻煩。」卓萍彈彈煙灰,懶懶地說道,「更不相信史世勛在二十年後會突然想擦個兒子來發揚父愛,所以,找了個朋友稍微調查了一下。」

卓然終於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外加現在發生的——切。他這個一夜風流的結晶本來是沒有人會多問一聲的,即使那個提供精子的人是亞鑫集團的總裁。人家有明媒正娶的老婆,有嫡親的兒子,所以當年根本沒有人理會他這個私生子,他也就快快樂樂地過了十七年的逍遙日子。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史世勛當年玩得太凶,為了避免麻煩,所以在正室有了兒子之後,乾脆節扎了事,好讓他可以高枕無憂地享樂。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個正牌繼承人,也就是卓然同父異母的大哥卻在一年前的飛機失事中嗚呼哀哉了。這下子史家立刻全部亂套,因為這一輩史世勛是獨子,如果沒有兒子,勢必亞鑫將成為別人的產業,這怎麼行?

這一片混亂中,終於還是有人比較清醒,提醒史大總裁當年忙於拈花惹草的時候,有沒有不小心留不過後遺症沒有解決的。於是史世勛找了無數家偵探社開始大海撈針,終於把他這個當年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漏網之魚給撈了出來。故此史世勛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他這個兒子認祖歸宗,來繼承亞鑫。

聽完后,卓然放肆地吹了聲口哨,以示對他那位父親的哀悼。

「你認為我應該認他?」卓然側着頭問卓萍,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好奇。

「為什麼不?」卓萍笑了,吐出一口煙,反問。

「史世勛有家世,有地位,你現在是他唯一的兒子,只要叫一聲爸爸,史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這是一條成為人上人的快捷之道,多少人打破頭都求不來,現在老天爺這麼殷勤的送到你面前,你不走豈非很可惜?也太辜負老天的好心了。至於當年,我和他不過是你情我願的成人遊戲,所以現在也沒什麼報復負心郎的苦情戲要演。要怎麼做,你自己考慮,愛怎麼隨便你,我沒意見。」

卓萍的關心隱藏在淡淡的話語中,對這個兒子,她不是不掛心,但是個性和獨立的想法決定了她不可能像別的母親一樣對待卓然。她也許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是他給卓然的自由是別人難以想像的。

「反正不管怎樣,我們都得見上一面不是嗎?」卓然站起來,問卓萍,「吃飯了沒有?」

卓萍搖搖頭,她也是個絕對不下廚房的人。

「既然如此,今天我們的飯就可以找人請了,你想吃什麼?」卓然微笑着拉起母親,向門外走去。

真是很道地的法國菜,味道實在是不錯,卓萍吃飽喝足后,滿意地擦擦嘴,然後很沒有形象地伸了伸懶腰,拍拍兒子的肩膀,「我要回去睡美容覺了,要不然對皮膚不好。有什麼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不管了。」瀟灑地撂下這麼一句在史世勛看來極度不負責任的話后,卓萍也不理一邊的史世勛,就此揚長而去。

卓然早就習慣了母親的放任,隨意點點頭。但是史世勛卻被氣得要命。當年這個女人對他的毫不在乎就已經讓他心裏不痛快得要命了。要知道,卓萍可是唯一一個把他甩掉的女人,別的女人哪個不是死纏着他,希望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偏偏這個卓萍,根本不甩他,最後還輕鬆走掉,一點都沒有留戀他的意思。

要不是卓萍,任誰這麼為他偷偷生下一個兒子,都會讓他以為是因為愛他才做出這種事情,可是一聽是卓萍,他立刻沒了這種自大的念頭。這個女人,愛自己勝過一切,絕對不會為了任何一個男人這麼做的。也正因為這樣,這些年來,他還真的一直都沒忘了這個女人,沒想到十八年沒見,這個女人居然還是這麼一副高傲的樣子。真是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史世勛吸了口氣,忍下了心中的不悅,悻悻然地轉向卓然,「那你什麼時候跟我走?最好快一點,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了,公司里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處理呢。我會為你辦理轉學手續和護照,你不用擔心。另外,我知道你以前很風流,那些我不在意。男人嘛,風流一點也是一種能力。可是你現在居然和一個男人交往,這種醜聞我們家族絕對不能接受,你立刻和他斷絕關係,馬上跟我回法國去,我會送你進法國最好的學校,為你辦理人籍手續。在那裏,你不能再招惹這種麻煩了,聽到了沒有?」

「我有說過要和你回去嗎?」卓然清冷又微帶些低啞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史世勛想當然爾的長篇大論,「老人家,我看你不是很老嘛,怎麼有這麼嚴重的幻聽?」

「你不和我回去?」史世勛不可思議地提高了聲音,「你知道亞鑫集團嗎?我是亞鑫的總裁,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將來亞鑫就是你的。」

「那又如何?」卓然冷淡地瞥他一眼,懶懶地反問道,「我已經說過一次了,我沒有這個興趣。」他舒服地把腳伸到桌子上,斜睨著史世勛,「你就算是法國總理,我的回答也不會有什麼改變。請您就不必費這個精神了,有那力氣,不如投資醫學看看怎麼能讓你再生一個兒子比較快。」

「你……」史世動氣得說不出話來。居然有人不把他的亞鑫當成一回事?在他把財富、地位等等等等拱手送上的時候,這個少年,居然說他沒興趣?

「我很正常,神志清醒。一沒發燒二沒喝醉三沒有精神失常。」卓然滿是憐憫地看着史世勛,悠然道,「只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托你的亞鑫當成寶的。我就對它毫無興趣。」

卓然的話讓史世動氣得臉色發白,「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托你是同性戀的事情傳揚出去,到時候,你後悔就晚了。」

「請便。」卓然同情地看着史世動。果然人一生氣腦子就成漿糊,連威脅人的時候都不知道找個讓人害怕的借口。再和這個老頭說話,他會煩死。

「我累了,謝謝你的晚飯。再見,最好永遠不見。」拋下這句話卓然瀟灑地站起來,大步向門口走去。

「你不怕,那個什麼陶歆呢?」卓然猛然煞住了腳步。

「看來你很重視他嘛,我告訴你,最好聽我的,否則,我讓他在這裏待不下去。」史世勛得意地笑着,曲起一根手指得意地敲著桌子。他可是商場上的老狐狸了,最擅長的事就是如何抓住別人的弱點,然後讓其乖乖就範。剛剛他實在是被氣糊塗了,一冷靜下來,自然知道什麼才是卓然的弱點。卓然再怎麼說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毛頭孩子,無權無勢,怎麼斗得過他?

「我告訴你,別去碰他。我不是在威脅你,只是提醒你一聲,別去碰他。如果他有一點點不對,我立刻結紮了自己,讓史家就此斷子絕孫。我不介意,如果你也同樣不介意,那你可以做來試試。」卓然回過頭,微笑着,很溫和很有禮貌地對史世勛說道。

史世勛楞住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他沉吟著看着卓然優雅的步子走出了餐廳,眉頭蹙得緊緊的。就在剛才,在卓然溫和優雅的儀態後面,隱隱透出的那股凌厲氣勢居然震懾住了他。他這個兒子,平常的面具不是如此地不同凡響,假以時日,風托雲送下,卓然絕非池中之物。他怎麼能放過這麼優秀的卓然?更可恨的是,為什麼他這麼優秀的兒子卻對他的事業如此不屑一顧?

「卓萍、卓然,卓然、卓萍。」史世勛無力地倒進椅子裏,反覆地咀嚼著這兩個人的名字,從內心深處湧出一種深刻的無力感。他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挑戰,也是他最大的挫折。從小,他就春風得意,幾乎從來沒有嘗到過失敗的滋味,可是,這兩個人卻一再地讓他知道自己的無能為力。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人能讓他無可奈何無能為力。不行,他就不信,他一個在商場上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會對一個小孩子無能為力?哼!卓然,你等著。無論用什麼手段,我一定能讓你乖乖地回到史家,乖乖地繼承亞鑫。

***

「來,喝一點酒,你會好一點。」卓然遞過去一杯碧色的液體。陶歆微微發抖地接過來,猛的喝了一口,想藉此緩和自己緊張的情緒。香甜的液體滑不肯的喉嚨,在他的胃裏升起一股暖流,讓他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有了一點點血色。

看着一臉緊張的陶歆,卓然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自信心大受打擊,真想問問他自己是不是長得很像大灰狼或者是惡棍。

今天一早,陶歆找到他,臉漲得通紅,眼睛到處亂瞟,就是不敢看他。卓然覺得有趣,就這麼等著看陶歆準備幹什麼?結果,忸怩了半天,陶歆拋下一句,今天晚上他不回家了。就飛一樣逃跑了。卓然差點摔倒,原來他的陶大公子終於做完心理建設,決定要和他上床了。

真是難得。不過,卓然實在對陶歆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所以為了保險,他決定自己也準備一下的好,免得重蹈覆轍。現在看起來,陶歆的心理準備明顯欠缺,還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看來自己的準備實在是太明智了,否則,他敢保證一定又會像上次一樣半途而廢。

陶歆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他也是抱着獻身的念頭來的。可是事到臨頭,他還是緊張得渾身都在簌簌發抖。他氣得想掐自己一下,可是卻被卓然拉住了。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卓然無奈地安慰着他。拉着他坐到了床上。剛剛洗過澡的陶歆頭髮還是濕濕的,身上穿着卓然的浴衣。因為卓然比較高,所以浴衣穿在陶歆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他細緻的鎖骨在衣服敞開的領口裏若隱若現著,越發誘人。

卓然吸了口氣,感覺一股熱流湧向了小腹。他攬住陶歆的肩膀,把嘴唇壓在他的唇上,溫柔纏綿地吻着他,陶歆很快陶醉在這個吻中,身體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卓然嘆息著,放開了陶歆站起來。

「對不起,我,你可以繼續的,別生氣好嗎?」陶歆受驚地抬起眼睛,似乎誤會了卓然的舉動。他不安地拉住卓然,聲音有些發顫,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霧氣。陶歆恨死自己了,為什麼老是無法放鬆,任是誰也受不了兩次都被拒絕吧,如果再不行,卓然一定會去找別人的。一想到這個結果,他的心就痛得不行。可是,他心裏再着急卻還是沒辦法命令自己的身體順從啊。也許,他應該建議卓然硬來。

「要不,你不用理我,直接做你的就好了。」

「你在鼓勵我強暴你嗎?」卓然真是哭笑不得,這個男孩子就這麼想和他做嗎?

可是,看着陶歆盈滿淚水的眼睛,他的心驀然軟了下來。

抱住陶歆,卓然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髮,輕聲道,「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去拿些東西,等我回來。」

「嗯。」卓然溫柔的話語和撫摸讓陶歆放鬆了下來,他點點頭,乖乖地坐在床上。

這些是什麼?看着卓然從抽屜里拿出一堆東西放在床頭,陶歆睜着眼睛好奇地研究著一堆又是瓶瓶罐罐又是長長短短的東西,不妙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

「這個是幹什麼用的?」陶歆小心翼翼地問著正從那一堆奇怪的東西里挑選的卓欽。

「這些是一些輔助的東西,這樣比較不會傷到你。」卓然微笑着,再次把陶歆抱住,嘴唇堵住了他的,溫柔地舔吻著。陶歆的腦袋立刻被這個吻弄得暈暈忽忽的,忘記了剛才的問題。

卓然耐心地愛撫著陶歆青澀的身體,直到陶歆極度的愉悅,他才把陶歆放倒在床上,陶歆睜著濕潤的眼睛迷濛地看着卓然,不停顫抖的慾望強烈地渴望着愛撫。

「現在就想射,這可不行。」卓然微笑着,然後他隨手拉下陶歆浴衣腰間的帶子。

耳朵里傳來的麻癢彷彿電流一樣讓陶歆全身都軟了,神志模糊的他乖乖照着卓然的吩咐自己愛撫起自己的慾望來。

「我愛你。」陶歆輕柔地抱住高潮后無力地伏在他身上的卓然,迷濛地呢喃著自己的心聲。卓然靜靜地抱住了陶歆,以前不是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但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可今天,抱着陶歆柔軟纖細的身體,看着他迷濛濕潤的眼睛,聽着從那紅唇里不停呢喃著的愛語,從心底竟然瀰漫起一股濃濃的甜蜜和幸福感,心也彷彿化成了一池春水,柔柔地蕩漾起滿滿的柔情。

多奇異的感覺啊,卓然緊緊地擁抱住陶歆,像要把他揉碎在自己懷裏一樣。這一刻,卓然深切地明白,他也愛上這個男孩子了。這份讓自己手足無措的愛情,來得如此迅猛,他多想回應陶歆一句他也愛他,但是,從來不曾說過的字在卓然嘴邊打了幾轉就是說不出口。卓然沮喪地把頭埋進陶歆頸窩裏,心理懊喪極了,原來自己也不見得比陶歆更勇敢。

算了,他們有的是時間,他可以慢慢地讓陶歆知道他的感情。卓然翻過身,細膩地親吻著陶歆,一面在心裏為自己找借口。

陶歆閉着眼睛無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卓然愛撫。歡愛過後那種酸酸麻麻的感覺又舒服又新奇,他覺得自己的腿已經軟得抬不起來,腰也酸得連動一下都沒有力氣。

「舒服嗎?」卓然低啞的嗓音在一旁響起,陶歆睜開眼,對上了卓然笑意盎然的眼睛,想起剛剛的歡愛,陶歆羞窘得恨不得鑽到地下去。

「你太害羞了,不過後來可是越來越熱情哦。」卓然下懷好意地闊笑着陶歆,看着陶歆的臉越來越紅,他忍不住笑起來。他喜歡看陶歆的每一個表情,害羞的、憂鬱的、迷濛的,當然最喜歡的還是剛才在情慾掌控下那嬌艷妖媚的神情,讓他愛之入骨。

「不過,我會讓你不再害羞的。」卓然的話讓陶歆好奇側過頭,很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今後我天天和你做,習慣了你自然就不會害羞了。」陶歆的臉轟的一下彷彿著了火,雖然這句話聽了讓他心頭甜甜的,但是,他還是覺得羞不可抑。陶歆索性一頭躲進了被子裏,乾脆不去看身邊的人。卓然滿足地笑着,把陶歆捉出來,抱在懷裏又細細地親了親,才抱着他一起睡去。

陶歆幸福得幾乎天天帶着陽光一樣璀璨的笑容,現在的他,不是憂鬱王子,而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快樂王子。卓然,卓然,每次想到這個名字,陶歆的唇邊就會忍不住彎起,他心中滿滿的都是對這個名字的愛意。身體的接觸是如此甜美的事情,他可以那麼強烈真實地感覺到卓然的存在,感覺到卓然的感情,感覺到他那雖然沒有說出來卻體現在一切行動中的愛戀。

語戎也從心底為陶歆感到高興。看着陶歆幸福的樣子,他終於算是放下了心。經過這麼多的煩惱,陶歆還是抓到他的幸福了不是嗎?

「就算是白馬王子終於被他逮住了,他也犯不着天天對我傻笑吧。」心理還真是不平衡啊,語戎嫉妒地詆毀著陶歆天使一樣的笑容。上帝就是偏心,陶歆想要什麼有什麼,連花花公子卓然都被他手到擒來,他呢?追的女朋友快上兩位數了,卻一個都沒拐到手,真是不平啊!他哀怨地趴在桌子對着妹妹悲嘆。

「算了吧,你這才叫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自己情場失意就見不得別人幸福。」語婷毫不客氣地打擊自己的哥哥。

雖然每每看到卓然和陶歆在一起的時候,忍不住還是會有酸澀的情緒產生。但是,看到陶歆流淌著喜悅的神采飛揚的面容,語婷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自己要的,不就是這個人的快樂嗎?自己不甘心的,只是為什麼那個讓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

「酸的是你吧。」語戎回擊。

「……」語婷怔怔無語。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語戎趕緊道歉,深悔自己失言,刺傷了妹妹。

「沒關係,我正在努力讓自己放下這份感情。不過,能天天看着他的笑容,我已經很開心了。再說了,誰說將來沒有人這樣愛我?」語婷輕輕一笑,安慰著哥哥。

「只希望,他能一直這麼快樂下去就好了。」

中午休息時分,陶歆坐在花園的石凳上對着卓然抱怨,「我的腿啊……那個老師絕對是虐待狂,居然讓我們跑一萬公尺,他當我們都是馬拉松選手?天啊,最後一節課,餓著肚子還要跑步,真是沒人性啊。疼,輕點……」

「我已經很輕了。」卓然半蹲在陶歆面前,正給他按摩著大腿。他的話答得雖然無奈,但是望着陶歆的眸子裏卻滿是嬌寵。

「你別叫了,不用點勁,你會疼上兩三天的,長痛不如短痛,所以……」卓然說着,手上用力地揉了幾下。

「痛痛痛……」陶歆捂著嘴連連呻吟。那種又酸又痛的感覺比單純的疼還讓人難受。

「行了,別叫了,幸好不是晚上,否則還不讓人當我謀殺。」卓然沒好氣地停下手,坐到他身邊。

「誰讓畢業考試里有體育分數,你就認命吧。」

「將來你也有這麼一天。」陶歆恨恨地提醒幸災樂禍的某人。

「我才不怕呢。」卓然說着,突然一低頭,在陶歆的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

陶歆措手不及,臉唰的一下立刻紅成了猴子屁股。

「你你你……」又是氣又是羞,陶歆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下面的話來。自從兩個人關係明朗化后,卓然就突顯出他惡劣的本性,最喜歡捉弄他,尤其以喜歡在公共場合偷親他為樂。陶歆覺得自己都像是防賊一樣防著了,可是還是屢屢被偷襲成功。

「你怎麼這麼惡劣?」陶歆終於提出了完整的抗議。

「因為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我想看。」犯罪者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理由。

「……」陶歆無力地看着卓然。

「哎,晚上住到我那裏吧。」卓然低低地說。這句話說完,陶歆一下子連耳朵都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

「行不行嘛?」卓然看着羞地低着頭不理他的陶歆追問。

陶歆幾不可察地微微點了下頭。

「我看不到。快回答我,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就繼續親你了。」

卓然惡劣地提出威脅,然後興緻勃勃地等著看陶歆的反應。對於逗弄陶歆這件事,他是樂此不疲。他就喜歡看他各種各樣的表情,喜歡看他着急又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喜歡看他臉紅害羞的樣子,喜歡看他對他甜甜微笑,喜歡看他沉思……

卓然覺得自己已經變得不再像是自己了。也許,因為以前那個冷淡的人本就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他的保護色吧,遇到了陶歆,他終於找回了一直隱藏着的自己。

「嗯。」陶歆氣憤地瞪着刻意刁難他的卓然,半天,終於還是屈服在惡勢力的逼迫下,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蚊子一樣大的聲音。陶歆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不然為什麼卓然總是興緻盎然地想盡辦法來欺負他呢?更氣人的是,連語戎他們幾個現在見了也只是對自己做鬼臉,從來不會幫自己一下。

「好啦,生氣容易老的。」卓然看看錶,笑着拉起咬着唇生悶氣的陶歆,哄着他,「快上課了,走吧。最多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欺負你了。」

相信卓然的話他才是笨蛋呢!陶歆在上了無數次當之後終於有了這個體會。

***

「學長,有你一封信。」一個學弟跑到剛出教室門的陶歆面前,遞過來一封信。

「謝謝你。」陶歆展開一個亮麗的笑容,讓那張本來就因為可以為心目中的偶像做點事情而滿是興奮的面容染上一層紅暈。

學長對他笑了耶,好好看。學弟的頭立刻開始發暈。

陶歆微笑着打開信,信紙上的內容卻立刻凝固了他的笑容。

白紙上只有一句話:

你真以為卓然愛你嗎?如果你這麼認為,今天晚上七點,到美倫酒店來,你會看到你不知道的東西。

簡單的幾句話,卻在陶歆陽光燦爛的心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誰給你的?」陶歆轉頭問送信的學弟。

被陶歆突然改變的神情嚇了一跳的學弟趕緊回答,「有一個人在學校門口攔住我,讓我帶給你的。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謝謝你啊。」

陶歆轉身離開,心裏卻像翻江倒海一樣翻滾著各種想法。這封信是誰給的?信上說的是真的嗎?他該怎麼辦?信還是不信?如果去了,是不是表示着他不相信卓然的感情?不去,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不去嗎?真的能相信卓然愛他嗎?卓然雖然待他很好,可是,這麼長時間來,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愛他的話,即使是在身體交合的最高潮時,也沒有過。

他該怎麼辦?而且最近幾天卓然好像突然忙了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去卓然的公寓了,他們見面的時間幾乎就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而今天,卓然連學校來都沒來,只是打了個電話給他說有事情。

難道卓然真的有事情瞞着他?沒有得到肯定的感情讓陶歆有着濃烈的不安,即使想着要相信卓然,但是卻怎麼也無法按下心中瘋狂滋生的疑慮,即使腦子裏不停地告訴着他不要去,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步,準時來到了美倫酒店的大廳里。

大廳的左側是一個小小的咖啡廳,人工的綠樹環繞着每一個座位,很是幽雅,而且非常隱蔽。陶歆選了一個可以完全看到大廳卻不會被人發現的位置坐下,要了杯咖啡,焦慮地等待着。

當看到卓然和一個艷麗的少女走進酒店的時候,陶歆的呼吸幾乎停止了,心臟的部位彷彿被什麼重重打了一下,痛得讓他無法呼吸。他的四肢也似乎被什麼東西綁住了,動彈不得,喉嚨里堵著一準雜草,哽澀難言。陶歆心裏狂喊著,想要拒絕看這撕裂他心臟的一幕,可是他的眼睛卻像是被固定在卓然身上一樣,無法離開,也無法閉上,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卓然和那個女子在櫃枱上拿了鑰匙,然後相攜上了電梯。

這個時候,一男一女來開房間,傻子也知道是幹什麼。

陶歆幾乎崩潰了,卓然不是已經有他了嗎?為什麼還要和別的女人開房間?卓然只是在玩弄他嗎?陶歆恨自己為什麼要來,是希望可以證明卓然心裏有他,證明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給他一個安心的證據吧。可是,原來是他一直在做夢,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裏。可是他寧可自己永遠被蒙在鼓裏,也不要看着卓然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

卓然原來仍然不愛他,應該說從來就沒有愛上過他。陶歆把頭埋進手裏,任由那股絕望的痛楚把自己的心完全吞噬掉。

「先生,你怎麼樣了?」服務生奇怪地看着這個俊秀的男孩子好像一副世界末日降臨的樣子,忍不住擔心地詢問著。

「我沒事。」陶歆勉強站起來,幾乎是逃一樣地跑出了酒店。

茫茫然地在街上走了很久的陶歆,幾乎是毫無意識。在他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站在卓然公寓的門口。陶歆悲愴地笑了,淚水卻在同時流進了他的嘴裏,苦澀而酸楚。自己永遠也擺脫不了嗎?即使足在恍惚的狀態下,仍然是回到了這裏。

仍然是會回到卓然的身邊。

管理員早就認識了這個幾乎每天都會來報到的男孩子,陶歆陽光一樣的容顏和溫和的態度也如同在學校里一樣,很輕鬆地就俘虜了這些人的心。所以值班員只是對他笑笑,就打開了鐵門,放陶歆進了公寓。

卓然家的門緊緊地關着,屋子裏面漆黑一片,明顯地沒有人在。陶歆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般,軟軟地靠着牆滑了下去。他蜷在門邊,把頭深深地埋進手中。不知不覺間,溫熱的淚水從陶歆的臉上緩緩滑下,一滴一滴地滑過臉頰,沁人他的唇中。苦苦澀澀的淚水潤濕了陶歆乾澀的唇瓣,他的心也彷彿泡在眼淚中一樣苦澀難言。他不知道自己來這裏能做什麼,就算見了卓然又能說什麼,也許他只是想待在一個有他的氣息、他的味道的地方吧。只有這樣,他才能稍微平靜下來,才能讓自己那顆痛得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心得到一點點撫慰。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歆從恍惚中掙扎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走廊上一片黑暗。

抬起手腕,夜光的表面上,指針指向了十一點。他必須回去了,否則父母會擔心的。

陶歆剛剛動了一下,因為固定一個姿勢太久的腿已經僵硬發麻,讓他幾乎摔倒在地上。緩慢地站起來,陶歆拖着疲憊的腳步和一顆被重重劃傷的心慢慢地走回家裏。

聽着電話里那一聲聲「嘀——嘀——」的長音,陶歆幾乎是麻木地感覺著自己心臟部位傳來的抽痛。卓然一夜未歸,想必還在那裏享受着吧。陶歆泛著血絲的眼睛裏是難言的絕望,他不敢去學校,他怕見到卓然。見了,他能說什麼,能做什麼?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質問他,可是,問了,他問什麼,怎麼問,而得到的會是什麼回答?

陶歆的心被撕扯著,他想去問清楚,卻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如果卓然毫不掩飾地承認,然後提出和他分手,他怎麼辦?他能接受嗎?單隻是想像,陶歆就覺得自己會痛苦得死去。何況是親耳聽到。那麼,就裝做一切都沒有發生,但是他能做到嗎?陶歆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好的演技,他愛得太深,在卓然面前,已經做不出一絲偽裝。

打電話請完假。陶歆虛弱地倒在床上。逃避也罷,懦弱也罷,他只能先逃開了。

下午,語戎和語婷跑來看他,看到陶歆憔悴失神的面容,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陶軟沒有告訴他們原因,只說自己病了,他已經讓語戎他們為他擔心得太多了,他不想再讓他們為他操心。

語戎和語婷雖然覺得陶歆神態上有着強裝的平靜,但是實在不知所以,只好當成陶歆的確是病了。談話中,語戎才告訴陶歆,卓然也請了假,而且一請就是一個星期。

***

「你是誰?」陶歆看着面前的男人,皺起了眉頭。

「我是卓然的父親,我想和你談談行嗎?」史世勛的話讓陶歆的臉色刷成雪白。

陶歆看着眼前和卓然相似的面容,默默地上了車,坐在後座上,垂著頭一言不發。他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卓然,現在,卻必須面對他的父親,這更加讓陶歆焦慮。他的父親來幹什麼?是知道了他和卓然之間的事情嗎?

史世勛帶着陶歆進了一家很幽靜的咖啡店,選了一個非常僻靜的位子坐下后,史世勛才微笑着開口,「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和卓然正在交往。」

陶歆的臉色唰的變成慘白,他幾乎是瑟縮地靠在了椅子上。他該用什麼立場來面對卓然的父親?他引誘了他的兒子,讓他做了世所不容的事情。如今,他必須面對對方的辱罵和責問。

「我並沒有歧視你的意思,我調查過你,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如果可能,我也很喜歡你,不想反對卓然和你在一起。」史世勛微笑着,彷彿一個最慈祥的父親。

「只是卓然不能和一個男人結婚,我也不能讓卓然娶一個男人進門。我是亞鑫的總裁,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將來也是要繼承亞鑫的,所以不能出這種醜聞。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他分手。」

陶歆咬着唇,雙手絞扭著,勉強維持着自己的平靜,「我愛他,只要他不讓我離開,我絕對不會離開卓然的。對伯父,我很抱歉,但是,我是真的愛他。」

史世動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他料的沒錯,果然不能用普通的方法讓他們分開,他兒子看上的人,還真是棘手。

微笑着,史世勛拍拍陶歆的肩膀,「我知道,我理解你的感情,但是這件事……

唉,卓然這孩子不好開口,所以還是我來說吧。」

故意地嘆口氣,史世勛滿意地看到陶歆因為他的話而肩膀顫抖了一下,「喬娜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這次和我一起來的。結果她和卓然一見鍾情,你也知道,小孩子難免會衝動,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他們這麼早結婚的,但是現在卻沒辦法。喬娜已經懷孕了,是卓然的孩子。他顧及着你,不好開口,可是喬娜的身體卻不能再等了。卓然很想要這個孩子的,我們雙方又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能有未婚生子這種醜聞出現。所以……」

「我不信。」陶歆虛弱地反駁著,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原本柔潤的唇也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這是醫院的檢查證明。」史世勛拿出一張遞給陶歆,陶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保持自己的手不顫抖。證明上,陶歆什麼也看不到,只定定地看着在父親那一欄里,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狂放字體,卓然的親筆簽名。

原來是真的,原來他一直在做夢。卓然從來沒有說過愛他不是嗎?一直都只是他一廂情願,只是卓然的溫柔讓他忘記了一切,如今夢醒了,他也該退場了。

那張薄薄的紙,此刻在陶歆手中,彷彿火炭一樣燙痛了他,更痛的,卻是他的心。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流下,陶歆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卓然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提出分手,而且不要讓卓然見到你。畢竟,這對喬娜是種打擊,她現在身體要緊,我知道這很為難你,但是,希望你體諒我這個父親的心情,成全卓然,真的很對不起你。」

史世勛的聲音很渺茫地飄進陶歆的耳中,他閉上眼睛,眨去眼中的淚水,勉強露出一個酸楚的笑容。「我很明白,我會照你說的做,我會提出分手。」

「和你說話真的很愉快,我也很真誠地惋惜你和卓然的感情,可是對此我無能為力,謝謝你。」史世勛滿意地笑着,伸出了手。陶歆淡然地站起來,禮貌地點點頭,沒有理會史世勛伸出的手,安靜地走出了咖啡廳。

原來他的夢醒得是這麼快,一開始卓然就說過,他並不能保證愛上他,是他不顧一切地栽了進去。如今,也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最起碼,他還有這些日子的美好回憶來珍藏,他已經很滿足了。

「我們分手吧,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陶歆很慶幸自己面對的是電話錄音,否則,他不認為他能對着卓然說完這句話。

打完電話,陶歆茫茫然地在路上躑局,他不想回家,不想見任何一個人。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應該很長時間吧,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陶歆不想考慮這些,他好累。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陶歆,你怎麼在這裏?」

陸彥看到陶歆蒼白失神的面容,被嚇了一大跳。他趕緊把陶歆拉到一邊,「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在路上亂走,沒發現下雨了嗎?你的頭髮都濕了。」

陸彥手忙腳亂地替陶歆擦著頭髮,一陣風來,陶歆瑟縮了一下,陸彥趕緊又脫下自己的衣服給陶歆披上。

「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那個卓然欺負你了?」

「不要問,讓我抱你一會兒,好嗎?」陶歆緊緊靠在陸彥懷裏,現在的他,迫切渴望着一個溫暖的懷抱,不管是誰都可以,讓冰冷的他可以稍微暖和一下。

「哦。」陸彥不明所以地抱緊陶歆。雖然着急擔心,但是,能把自己喜歡的人抱在懷裏,他簡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一想到這個正被自己擁抱着的少年是陶歆,陸彥的唇邊就情不自禁地泛起甜蜜的微笑,手也越環越緊。陶歆一點也不介意他緊擁,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近乎疼痛的擁抱,好讓他可以驅逐心頭快要把他吞沒的疼痛。所以,他也反手緊緊抱住陸彥,遠遠看去,兩個人彷彿是正在熱戀的情侶一樣。

「他就是你不想和我繼續下去的理由嗎?」隱含着憤怒的熟悉聲音讓陶歆猛的回頭,是卓然,冰冷桀騖的眼神里滿是怒火。

「看來我的出現有點不合時機。」

「是,他很愛我,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決定找一個愛我的人在一起。」陶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完這句話。他虛弱地靠在陸彥身上,眼睛也看着陸彥,否則,他不肯定自己是否能說完這些話,是否還能站在這裏不暈倒。

「你說的是真的?」卓然的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憤怒,他抿住薄唇,定定地看着陶歆。

「我不信,陶歆,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我不信你會愛上別人。」

陶歆把頭埋進了陸彥的胸口,痛楚無比的心口卻泛起一絲甜蜜。以卓然驕傲的性子,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可以相信,他的確是愛他的吧。

多想撲過去告訴他他在撒謊啊,多想被擁進那個溫暖的懷裏好好痛哭一場。可是不行,他有美好的將來,他會有妻子和孩子,自己不能破壞。

「是不是真的都無所謂了,反正我現在覺得他更適合我。當初你也說過,我們隨時可能會分手,只不過,現在提出來的人是我罷了。怎麼,沒有被人甩過,所以你的男性自尊覺得不能接受?」陶歆的聲音平板無情,他很奇怪自己居然還能保持平靜,也許是痛得太多,已經麻木了吧。

「是啊,既然陶歆選擇了我,就請你有風度一點,不要死纏着他了。」陸彥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卻直覺地順着陶歆的話說。

卓然突然笑了,但是眼中的怒火卻相當駭人,「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甩。陶歆,你行。」一轉身,他大步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陶歆迅速轉頭,看着卓然漸漸遠去的背影,淚水,終於無法控制地落下,而他,也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地癱軟在陸彥的懷抱里。

「陶歆,你怎麼了?」陸彥驚呼著,抱住搖搖欲墜的陶歆,陶歆像是找到什麼依靠一樣,一把抱住陸彥號啕大哭起來。陸彥緊緊地抱住陶歆,溫柔地安慰着他。他的心被陶歆哭得像是要揉碎了一樣,好疼。可是,看着陶歆在他懷中尋求依靠的脆弱神情,陸彥又意外地覺得心裏好生甜蜜。

哭得兩眼通紅的陶歆拒絕回答陸彥的所有問題,也拒絕了陸彥要送他回家的要求,一個人靜靜地走了。第二天,沒有告訴任何人,陶歆悄悄地回了老家,說是要安靜地複習。當陶歆再回來的時候,卓然已經出國了,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連退學手續都是別人代辦的,據說,那時候卓然已經在法國了。

陶歆意外地沒有哭,他靜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彷彿卓然這個名字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之間,也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語戎和語婷卻不肯放過他,把他拽到了僻靜的湖邊,盤問起來。

「你為什麼要和他分手?」

在語戎毫不放棄的追問下,陶歆終於說出了一切,靠着樹,陶歆目光茫然地看着遠方。

「是我自私,我根本無法接受卓然提出要和我分手的話,我會死掉的,所以,還是讓我來說好了。而且,我也是該醒的時候了。」「你為什麼不問清楚?」語戎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瞪着陶歆,他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幸福?連一點爭取的念頭也沒有,也太讓人火大了吧,那他們為他操了這麼久的心是為什麼?

「有什麼好問的,卓然從來就不愛我,一開始,他就已經說過了,他總有一天會和我分手,他終會愛上別人而離開我,是我答應這一切他才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有這些日子的幸福,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些話雖然是從陶歆自己的嘴裏說出的,但是卻依然如同利劍一樣,刺在他的心裏。他知道自己在說謊。其實在最後,他明白卓然已經愛上了他。可是那又如何?他們畢竟沒有未來。有痛苦,就讓他一個人承受吧。他只希望,那個人可以偶然想起他一次就行了。

謊言欺騙的,不只是別人,更是他自己。就讓他以為分手本就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吧。否則,清楚地知道那幸福本是自己可以求得到的,卻被自己硬生生放棄,他只會更加痛苦。

文語婷靜靜地看着陶歆悲傷的面容,自己的心卻也隨之疼痛起來,這個她深愛着的男孩子,這個她寧可放棄也要讓他快樂的陶歆,難道真的抓不住自己的幸福嗎?

陶歆垂首看着泛著漣漪的湖面,憂傷的眸子依舊清澈。

卓然,卓然……他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心臟深處傳來熟悉的疼痛。這疼痛,會一直陪着他,他知道。他是個死心眼的人,對感情尤其如此。也許,將來會有另一份感情出現,但是,陶歆知道,無論如何,再也不會有人如同卓然一樣帶給他那麼刻骨銘心的甜蜜和痛楚。

陶歆明白,即使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悲傷的結果,他依然願意經歷這一次感情的傷痛,依然願意奉獻出他的心他的情,就像是飛蛾明知會被焚身,卻依然願意為了那溫暖的憧憬投向火焰。

他愛他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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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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