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也許因為經過了生離死別,所以更加珍惜身邊的親人。

韓仲熙留在家裏陪伴妻子的時間變多了,兩人相敬如賓,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會將他們當作神仙眷屬般看待。

韓夫人對於這現象不但不高興,反而焦躁起來,好幾次暗示丈夫出外做生意,暗示古玩店已經好久沒有新的貨品。

「那些事情,交給手下去做就可以了。我有更想要做的事情。」韓仲熙如此回答妻子。

「仲熙,近來不比從前,佃農跑了不少,我們的收益也大不如前了。」

「我們的財富已經夠享用一輩子了,鳳兒,妳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嗎?」

用着參透世事的眼神看妻子,韓仲熙生意人的尖銳與世故嘴臉逐漸卸下,真正開始享受生活。

他有賢慧的妻子、乖巧的兒子,還有衛寧這般貼心的左右手,韓仲熙認為自己所擁有的,比起現在京城中三宮六院尚不知足,還要強佔兒媳的天子還多。

至少他知足。

衛寧離開了三個月,送承歡的棺木南下,順便去巡視自己那塊不大不小的土地。

他拜託當地的人建了一棟房子,並在土地一角立了承歡的墳。

承歡一生沒有父母,沒有姓氏,死後終於有了落地生根的地方。

他在他的墓碑上加了姓氏。

「衛承歡。承歡,你喜歡這個名字嗎?以後,當我的弟弟吧,記得在天上喚我一聲大哥。如果寂寞的話,記得到大哥的夢裏來,我會陪你說話,任你愛趴在我懷裏,搭在我肩上都隨你。」

衛寧默禱后,將香插在墳前,忍不住淚流滿面。

「承歡,你到家了,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衛寧泣不成聲,在韓家所有下人面前裝出的鎮定,到此刻完全崩潰。

他監督著墳瑩築起,房屋開工,一切大功告成之後,才返回韓家。

回來后,韓仲熙便常常陪着他,一起在大廳里分派工作,一起吃飯。

有時,韓仲熙會握着他的手,好久不發一語,眼神飄向遠方。

衛寧想,也許韓仲熙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如此無情,他一樣深深哀悼承歡的死,對他也有着一份情感。

即使那情感不能叫愛,但他還是想念他,手裏握著衛寧,心裏卻想着已經不在的人。

想到這裏,衛寧心中一痛!總是捏緊了韓仲熙的手,想要叫他把眼光移回自己的身上。

為什麼?當他身邊剩下了自己,他的眼光反而遠離了?真是得不到的最好?

「衛寧,你太用力了。」韓仲熙望着自己被捏紅的手腕,微笑着說。

「對不起,老爺。」衛寧還是沒放手,只舒緩了手指的力量。

「承歡如果在這裏多好,他總是笑着,好像每天都過得十分快樂,從不讓我操心。只有你,唉……你看起來總是非不快樂。」韓仲熙有點沮喪地笑了。

「對不起,老爺。」

「你還要說多少次『對不起,老爺?』從以前到現在,我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句話,該換了吧!除了府里的工作外,你難道都沒有想跟我說的話?」

他要說什麼才好?

他什麼都不敢說。不敢說自己多嫉妒他對承歡的想念,也不敢說自己多高興能陪伴在他身邊。

他不敢逾越現在兩人的身分。

所以衛寧又說:「對不起,老爺。」

韓仲熙又笑了,非常無奈的那一種。

他用空着的那隻手扶上衛寧的肩膀,低頭靠近他。

"寧,我該拿你怎麼辦?"他靠在他身邊輕聲的說。

這是他第一次喚衛寧的單名,口氣親昵且溫柔。

不躲不避,卻也從不靠近,老是在他身旁淺淺的笑,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

一年一年下去,這份感情已經從渴望逐漸升華,衛寧成為一種必要的存在,有沒有將他納為己有,有沒有肉體上的接觸,反而沒這麼必要了。

只要衛寧在身邊就好。

他是自已的支柱,只要他在身旁,就有一股說不出心安。韓仲熙用眷戀的眼神望他。

"老爺……"衛寧輕喚。

"對不起?"他幫他接了話,有嘲弄的意味。

"謝謝你。"衛寧抬頭,看進韓仲熙的眼睛裏。「謝什麼?」

謝謝你愛我。衛寧猶豫再猶豫,一句話哽在喉頭。

又怕給了韓仲熙希望,以後他失望更深。

「嗯?」韓仲熙等著,他催促他,今天衛寧的眸中像是藏着一個秘密,深邃而美麗。

一群下人跑了過來,腳步震天,驚動了兩人。

衛寧連忙放開韓仲熙的手。韓仲熙望着自己空虛了的右手,眼中閃過失望,他瞥向來人。

「老爺,夫人暈倒了!」第一個到達者喘著氣說。

「發生什麼事?有沒有請大夫?」韓仲熙問,與衛寧同時間站起。

「已經找人去請了。」

「衛寧,我們一起去看看。」韓仲熙喚,舉步往外走。

「是的,老爺。」衛寧跟上。紛亂的人事物又再度隔絕了他們。

那句話,衛寧終究還是沒有說。

*****

大夫說,夫人只是身體虛,開了幾帖葯,說要多靜養。

夫人整整卧床一個月,成天睡着。這一個月當中,韓仲熙反倒像是偷到了一段不長不短的假,連忙催著衛寧收拾行李。

他們離開家,來到了西湖邊。

「老爺,放着夫人好嗎?」

「家裏有很多傭人、婢女看着她,大夫每天看診一次,你別擔心。」韓仲熙笑着回答。

「這西湖,平日也可以來的。」衛寧勸道。老爺丟著生病的妻子在家,帶着管家偷溜出來,傳出去又是惡名一條。

他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反倒先替韓仲熙着想。這是不是代表他重視韓仲熙勝過自己?

「平常日子,不帶夫人同行不好意思。」端正的面孔笑着。

所以就趁夫人生病時溜出來?衛寧看韓仲熙一眼。

所以說,韓仲熙終究還是一個無情又自私的人。

只要自己能夠享樂,結髮妻子丟給下人照顧就好了,他不是不關心,只是程度上的差別。

此刻,湖上的畫舫正帶着他們順着流水往不知名的方向飄蕩。

叫船家開到了湖中央,盪著、盪著、衛寧已被這規律且和緩的速度搖得雙眼沉重。

倚在窗欄上,他聽到細細的管弦之聲乘着風過來。

「什麼聲音?」口齒模糊的問著。

「那是其它船上傳來的樂曲,好像還有人在跳舞。」韓仲熙撐起身體,往外望了望。

「是舞伎嗎?」衛寧閉着眼聽音樂,微微笑了。「我有個妹妹,她很會跳舞,年紀輕輕,已經是匹方爭相邀約的編舞高手。」

「她現在在哪?」

「應該還在楊家吧,雖然出了一個不肖哥哥,但楊家需要她的才華,不至於趕走她。」

「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打蛇隨棍上,衛寧第一次主動提起過去,韓仲熙也就順着問出口。

衛寧微微睜開了眼,看着水流過船旁邊形成的波紋,知道自己的心也起了波瀾,隨着韓仲熙溫柔的詢問牽動。

「我愛上主人的妻子,被主人發現,受盡百般折磨,叫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無止境的殘酷私刑,教他失去所有求生的意志。

「所以你受了重傷逃出來?」眼前又浮現那片雪地,一滴滴鮮紅的血從衛寧身上無數的傷口淌出,韓仲熙壓抑心疼與同情,只靠了近,用手摟住衛寧的肩。

原來如此,衛寧才會卧床不起數月。

「我愛上主人的妻子,罪無可赦,被罰也是應該的。」話語中,有韓仲熙難解的痛楚。私刑殘酷,許多是一生無法痊癒的傷口。

之所以不願意韓仲熙碰他,有一部分也是因為身上的傷。

他沒有勇氣讓任何人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天底下也只有駱從信知道他的秘密。

「愛上主人的妻子?沒想到你竟是個多情之人。」這句話不知道是嘲笑還是驚訝。

「她……是個可憐的人,丈夫在朝中鑽營,回家又有幾名寵妾伺候,將她放着不問不理。我每日看着她的寂寞,漸漸的就愛上了。不知為什麼,她也接受了我。她總是笑着撲入我懷中,像是找到依靠。但事實上,我一點保護她的能力郡沒有。」

那多年前的悲傷與痛楚,好像就在這一句句簡單的對話當中,隨着流水飄去了。

冰凍的心開始崩解,曾經以為再也不信任他人、不懂愛、也不敢再愛,這些陰影在他發現之前,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原來自己早就遺忘那些傷痛。

現在說起,像是一場夢。

靠着韓仲熙,他聽見穩定的心跳。

「你還愛她嗎?」

「都過去了。」

「有沒有想過回去找她?」

「既然我沒有能力帶她走,一切就只是空談而已。而且,也過去了。」衛寧不想承認,那段愛情早在多年前消失,他已經想不起來當年為什麼會義無反顧的去愛她,不惜違背倫常。

也許,真的只是因為寂寞,兩個寂寞的人在冰冷的大宅當中相逢,所以擁抱着取暖。

然而,他卻忘了愛一個人的自由,是需要代價來換取的。

「以後呢?打算孤家寡人到老?」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何況,我說過我會服侍老爺一輩子。」轉頭,用清澈的眼光看韓仲熙。

距離悄悄拉近,百到兩人並肩坐着,近得沒有一絲空隙。

「告訴我,如果你是女子,會不會接受我?」溫熱的氣息在耳旁說着,聲音很輕,像是怕破壞了風中細細的樂曲。

「會的。」他會傾盡所有的感情去愛他,以償今生不能還的情債。

今生,他就暫且用下屬的身分待在他身旁,當他的依靠,也讓他當自己的依靠。這樣的情感,其實就是愛吧?

但違背倫常的關係、眾人議論的眼光,這些他已經嘗過一次,也付出過代價了。那段慘痛的教訓,讓他依舊對這段感情卻步。

重行閉上眼,衛寧將自己的頭靠上韓仲熙的肩,從肩上的震動猜測,韓仲熙八成笑了吧,沒有人說話,只有人體的體溫與心情的熱度,韓仲熙的手掌輕輕在他背上撫著,像在安慰一個受驚的小孩。

從小為奴,極少有人如此溫柔對他。

衛寧柔聲說着:「如果我來生為女子,必定會傾心相戀,即使您厭惡我,我也定跟隨在旁長伴左右。

「要是我來世依然不喜歡女人怎辦?」韓仲熙想了想,突然笑道。

說的也是啊!要是他們又因為性別問題而錯過了怎辦?

別想了,珍惜眼前這一刻吧!

感覺著韓仲熙的體溫,衛寧覺得,自己是越陷越深了。

*****

夫人病好了后,又回娘家住了一陣。在這些日子當中,很多謠言就從遠方傳了來。

衛寧的作風平和,平常與下人接近,這些話很快就到了他耳中。

有人看到韓夫人跟男人私下相會。

傳言當中繪聲繪影的說着,夫人如何梨花帶雨的哭着,與男人發生爭執,後來男人動了氣,將夫人拋下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若是夫人,她怎可能在被人看到的地方,做這些不顧尊嚴的行為?」衛寧靜靜的說,駁回了那些說法。

這種小情小愛的事,他不關心,只要話還沒傳到韓仲熙耳中,他還沒有追究這件事,就不是他分內的事情。

倒是當地的官府開始追查起一些富豪之間逃漏稅的問題,韓府首當其衝。

從京城當中發出了公文,斥責這些大富豪兼并土地,不將均田制度放在眼中的情況,眼看着,就要先找幾戶富豪人家查辦。

衛寧送了些銀兩去賄賂官府,要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縣令收了大筆錢財后,提點道:「放錢的事,可也要小心點。上面查下來,連我也作不了主。」

彼此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夫人做假帳做出了癮,後來又將多出來的錢拿去放高利貸,錢越滾越多,但事端也越來越多。

上個月,才聽說有人因為付不出高額的利錢而投井自殺。

因為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所以事情不了了之,只在街談巷議當中聽聞他為錢所苦,所以不惜一死。

「韓家也逼得太狠。」

「養了一家子的武師護院逼債,要是你,斗得過他們嗎?」鄰人竊竊私語,衛寧只當作沒聽見。他疑惑,精明的韓仲熙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惰,但他為何不管?

若韓仲熙不管,自己也只能強硬插手了,否則,官府追究,韓家將大難臨頭。

衛寧收集好對自己有利的資料后,挑了韓仲熙不在家的時間,上夫人的屋子去對質。

韓夫人正拿着卷書,靠在窗邊對着窗外的光線閱讀,衛寧找了婢女通報後進入,見到這景象,微微一笑,「夫人真是沉靜高雅,這熱天裏還有讀書的雅興。」

「衛寧,有事嗎?」

「有一兩件事要向夫人請教。」先禮後兵,衛寧放柔了聲音。

「真稀奇,你這麼能幹,也需要向我請教?」

韓夫人放下書巷,豐腴的臉含笑。衛寧方入韓家時,夫人還是個身材苗條的女子,現在整個人胖了一圈,不但不減她的美貌,反而合了現下流行的審美觀,更加成為四鄰垂涎的美女。

有這樣的夫人,韓仲熙怎能毫不動心?有時候,衛寧也會奇怪的想。

衛寧示意婢女離開,等到四周無人,才開口說:「上個月,巷口出了人命,聽說是給我們討債逼死的?夫人心裏應該有數吧?」

「我不懂。有這件事嗎?」韓夫人眼睛轉了轉,故作不懂。

「夫人,狗急也會跳牆,您不覺得您將事情做絕了嗎?」

逼死了人,現在再來撇清,衛寧怒火上升。

「老爺平日叫人討田租時,不也是不擇手段。這有什麼?」韓夫人淡淡的笑,文雅的面龐流露恬靜,沒有露出被揭了底的慌張。

「夫人,最近國庫空缺,朝廷下令徹查不守制度、藐視律法的大戶人家,若教官府知道韓家放高利貸的事情,事情很難善了。輕則罰錢了事,重則財產充公,甚至有性命之憂,夫人,您不可能希望韓家的財富毀於一旦吧?」衛寧放軟了身段,苦口婆心。

「說要查帳、查稅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哪時有上門查過?衛寧,你太多慮了。」

「夫人,朝廷這次是認真的。更何況,城裏的人對韓家的風評越來越差,夫人做的事,不應該讓老爺承擔罪名。」

近來,韓仲熙已經不再像從前一樣逼人交租,寬厚的允許他們延後繳納,反倒是夫人逼得越來越緊,讓城裏面的人,提起韓家就一臉鄙夷。

這教衛寧越發無法忍耐,他不能容許韓仲熙背負他沒有做過的罪名。

「夫人,我敬您是主母,但如果有任何事情會傷害到韓家,我也無法坐視不管。韓家今天的產業,是老爺努力做生意換來的,不能讓您這樣蹧蹋了他的名聲。」「衛寧,你到底想怎麼樣?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這般說話,你不怕我叫老爺趕你出門?

「我不怕!」衛寧不是虛張聲勢,這個家裏,韓仲熙才是主宰一切的人,只要他沒有惹惱韓仲熙,他就沒有立即的危險。

「我也不想怎樣,請夫人將賬冊交給我。還有,把所有借據都燒了。」

「不行!」想到那此一滾百、百滾千的利錢,韓夫人怎捨得,她鐵青了臉。

「既然如此,我只好將外面的流言緋詔說給老爺聽了。」

一勸再勸不聽,衛寧只好用威脅的了。

「什麼流言?」

除了夫人與男人私會的消息,衛寧還有更能給予致命一擊的武器。

「有幾個好事的傢伙,去隔壁村子喝酒,不小心見到王家買打胎葯,忍不住問了大夫,一些不好聽的話就傳到了家裏。」衛寧眼睛的顏色變得深沉。

王家就是韓夫人的娘家。

果不其然,韓夫人面色慘白,把持着最後一絲鎮定。

「衛寧,你要就說清楚,別拐著彎子指控人。」

「夫人,請將賬冊、借據交給我,否則這些話很快就會傳到老爺那去了。您說,老爺是疼我,還是疼您?信我,還是信您?」

衛寧冷冷笑起來,英眉微揚,原本溫雅的氣質染上陰狠,教人不寒而慄。

韓夫人不知不覺往後退了一步。真是養虎為患!自己竟栽在這男人手上。

「只要我說一聲,大夫就會一五一十的將一切說給老爺聽。夫人好面子,擔不起被休的惡名吧?」

他伸出手,客氣但帶着威脅:「夫人,請妳交給我。只要我拿到賬冊,就會將那些人攆出府,老爺一輩子也聽不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沉默且尷尬的氣氛停滯在房間里,他們對望,韓夫人從衛寧的眸光當中發現怒氣與堅決,清清楚楚表示他不會善罷罷休。

「好,我給。」韓夫人轉進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拿出兩本帳簿還有一迭借據,她忿忿地塞給衛寧,冷哼一聲:「全都給你!」

「謝謝。」

衛寧翻了一翻,知道是真貨,如釋重負的嘆口氣,「夫人,得罪了。」他往外走去,不想繼續與夫人獨處,以免落得瓜田李下。

「站住,衛寧。」

「還有事情嗎?夫人。」衛寧停步,轉過頭看那張氣白的臉。

「衛寧,你知道老爺這些年是怎麼對我的?他對我不聞不問,沒有將我當個人看待!」

這些話對他說又有什麼用?衛寧詫異。如果真的要韓仲熙回心轉意,為什麼不自己去下點功夫?

她有才有貌,並不是沒有機會另尋出路、得到幸福啊!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而已。

「夫人,我是下人,請別在我面前失了分寸。也請您別忘記自己是韓家的女主人。有什麼怨言,請您親自去向老爺說去。」別過眼睛,衛寧靜靜的說。

「你!」

衛寧快步走出,身後很快就傳出凄厲的哭泣聲。

這樣逼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實在太狠。

但為了保護韓仲熙,他可以撕下所有溫柔的假面具,只要韓仲熙的財產、安全能夠保住,他什麼都不顧了。

既然這份情感已經覺醒,他就必須要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即使他心愛的人是一個男人,即使他看來有能力保護自己。

他依然沒有勇氣坦承自己的情感,但他會守護著這一份難能可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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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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