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真是來對了！從發表會後就沒有見面，讓他心中怪不舒服的。想起之前那一個月的不耐，所以決定抽個空來看看她、看她過得好嗎？看看她怎麼在那些虛偽嘴臉的同儕間，以嶄新的一面重新生活。
結果他倒是大開了眼界！一找到教室就看見被壓在地上的她，這種相處模式與新生活，可不是他所樂見的。
抽過面紙，他遞給宇嫣拭淚。
「好些了嗎？」他柔聲問著，不想驚嚇懷中的女孩。
宇嫣搖了搖頭，淚再度如雨下，啜泣聲不絕於耳。儘管她極力地想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想再哭泣下去。
「為……為什麼會來？」哽咽的聲音出口，直叫於桌庭覺得心疼。
「來看你……」於桌庭愛憐地撫摸著宇嫣的臉龐，那白凈、滑溜的觸感真叫人愛不釋手。「看你過得好不好？」
「對我來說，生活跟之前都一樣，變的是其他人。」宇嫣用面紙吸著淚水，心情已逐漸平復中。
「在我看來，情況是越來越糟，至少以前你應該不會被推倒在地遭毆打，還有人意圖拿美工刀傷你！」於桌庭萬分不悅地皺起眉頭。「那兩個女孩，說什麼都不能放過！」
「別這樣！她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難以下台而已！」宇嫣緊張地為同學們開脫。「以往被欺凌、在她們之下的丑肥豬一躍而成眾所矚目的焦點，她們心裏自然不是滋味，又加上……加上……」
加上她不但不領情，還乘機把過去的不滿說出來，自以為是地對她們說教，才會釀成她們的惱羞成怒、造成自己的傷害。
「不要把什麼錯都歸在自己身上，人善良不是壞事，但太善良……就不是好事。」於桌庭淡淡地回應着，打定主意對付那兩個女孩，但不會讓宇嫣加以干涉。「我帶你出去散散心，OK？」
「嗯……」宇嫣用力地點了點頭，畢竟從發表會以來，她就想念於桌庭想念得不得了！
宇嫣左右環顧一下，這下才意識到尷尬的場面，她竟然坐在於桌庭的大腿上，一隻手甚至還勾着他的頸子，這動作煞是曖昧，直讓她紅透了雙頰，慌張地就要鑽下車子，繞到另一邊去。
「從這邊爬過去，比較快。」於桌庭打趣地笑着，指了指右邊。
宇嫣紅著臉、乾笑兩聲，只得摸摸頭，轉了一百八十度，接着跨過排擋，坐到右邊去。
誰知那瞬間，幾道閃光燈閃個不停，刺得宇嫣睜不開眼地失聲尖叫。
於桌庭眼明手快地關上車門，迅速發動車子，然後讓清潔劑噴上前方的擋風玻璃，再讓雨刷瞬間清洗。
「不要慌。」於桌庭冷靜地說着，這樣做，不信他們的照片會有多清楚。接着不管車邊圍了多少人，於桌庭油門照踩，直直衝了出去，宇嫣慌亂地拉過安全帶緊緊繫上，待車子出了校門后，她還不時地回頭頻顧。
「那是誰？他們是做什麼的？」
「記者們，可能都在校內隨時盯着你的一舉一動。」於桌庭從容自然，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成名就是這個樣子，有一段過渡期，你耐著性子就好。」
「我有什麼好盯的？為什麼不把時間花在大明星身上──」宇嫣很明顯是嚇著了，一個人慌張地喃喃自語。
「你現在就是大明星、是話題女王呀！」於桌庭從後照鏡瞄到了尾隨而來的車子。「他們無論如何都會要你的新聞……嘖，真是窮追不捨！」
咦？宇嫣回過頭，看着後面的車子，有幾台果然一直變換車道，緊跟在後。
「怎麼辦？怎麼辦？」
「噓……不要慌，宇嫣！」於桌庭騰出右手緊緊按住宇嫣的肩膀。「我有辦法處理的，你只管坐好，好嗎？」
宇嫣聞言，看着於桌庭堅定的側臉，終於也安靜下來，乖乖地坐定着。桌庭不會有錯的，他能處理所有的事情！
於桌庭迅速地轉動着方向盤，不時地在車陣中變換車道，甚至加快了速度，從大街小巷中穿梭而過，一直到甩掉狗仔隊為止。
車子不知停到了哪裏，於桌庭熄火，看向身邊緊抓住安全帶的宇嫣。
「沒事了，他們沒有跟來。」
「我討厭這樣的生活！彷彿我的世界都被人監視一般！」宇嫣厭惡地叫着。「我只是一個減肥成功的人，為什麼要給我這麼大的壓力？」
「因為你是『朵蘭』的代言人，你是『蛻變』成功的話題人物。」於桌庭搖了搖頭，他能明了像宇嫣這樣平凡的女孩，突然被媒體注意的感覺。「你放心好了，你的日子這麼單純，他們追一陣子后，就會覺得無聊了！」
是呀，她的日子很單純！但是一陣子是多久？她最近的通告依舊排不完，這表示要到風聲全部平息為止嗎？這樣的日子好累，連在學校里也要被攝影機對着，連……
宇嫣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突然瞠目結舌地望向於桌庭。
「剛剛……」剛剛記者是什時候來的？「他們拍到的是什麼情況？」
「嗯？」於桌庭避重就輕地應着。「你坐在我車上的情況吧？」
「可是、可是……」宇嫣思索著一切。「不對！他們一定有看到我坐在你的腿上……或是從你腿上移到座位上！」
如果那時他們在遠處觀察，使用長鏡頭、不用閃光燈，他們誰也不會察覺的！接下來等她坐好后，便要拍下特寫，所以才圍到車子邊，閃光燈才會此起彼落！
「桌庭……這怎麼辦？萬一他有拍到的話……」她已經不敢想像八卦的媒體會下什麼樣的標題了！
「不要擔心，宇嫣，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桌庭雙手按住宇嫣的雙肩，一字一字地說着。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呢？
「就算拍到了也無妨，反正……」於桌庭一瞬間別開了視線。「只是哥哥對妹妹的安慰與呵護罷了，不是嗎？」
不是！不是！不是……
她好想這麼大喊著，卻發現聲音出不來。是因為內疚？還是自己知道不可能？她在於桌庭眼裏，她是妹妹、只是個妹妹而已！
他來看她，是因為對妹妹的關心；他抱起她，是因為心疼妹妹；他讓她坐在他大腿上、親匿地摟抱着，是哥哥對妹妹的安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視她如妹妹！
沒錯，她十七歲，於桌庭二十九，他們相差剛好一輪，同一個生肖，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戀愛？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一個在五光十色的演藝圈裏生活的男人，不可能會喜歡她這種發育未完全、心智未成熟的女孩子。而她呢？別開玩笑了，她才幾歲，怎麼會喜歡歐吉桑！
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她好想哭？她聽到「妹妹」兩個字時，好想尖叫着抓住他的衣服，對他吼著──我不要當妹妹！
「媽，我是宇嫣。」宇嫣拿着無線電話。「我在於大哥這邊……嗯，有事情要商討，晚上晚點回去……好，再見。」
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於桌庭還大膽到帶她到他家來？
「講完了嗎？」於桌庭從房間走了出來。
「嗯，我跟媽說晚點回去。」宇嫣轉過了身，口氣不怎麼熱絡。
「嗯，現在一定有一堆人守在你家門口，現在回去不是明智之舉，晚點我會叫吳妍薰送你回去。」於桌庭自然地說道，刻意避開宇嫣質問性的眼神。
他帶她回家，只是因為她現在不能回去，很多事必須做點後續動作，才能減低對宇嫣的傷害程度！在不能回家的情況下，他又不能把宇嫣扔在街頭，自然是帶她回他的家了。
宇嫣靜靜地坐在沙發一角，特意離於桌庭很遠、很遠。
於桌庭住的地方真是簡單到過分，一間約有五十坪大的公寓裏，客廳就只有一張沙發、一張桌子，一台快要被灰塵蓋滿的電視，其他就什麼都沒了。卧房兩間，看得出來也很久沒使用過了。
唯一有在使用的是工作室，但那裏亂得跟什麼一樣。一大張桌子上面都是一些草稿繪圖、一台電腦，很明顯的兼具音響與電視功能；旁邊有一個躺椅，那大概是他睡的床吧。
冰箱除了啤酒外就是泡麵，廚房一點油煙也沒有，若不是看過那間有生氣的工作室，誰都會以為這間是空屋。
以工作為重就是這樣子嗎？所以他眼裏的每一個模特兒都是物品。不過在環顧四周后，宇嫣很明顯地發現到沒有其他女人的照片，讓她有點兒心安……但是心安個什麼勁，她只是一個「妹妹」，根本沒有什麼資格竊喜或是心安！
「我去買點東西，你餓了吧？」於桌庭站起身，拎過外套。
「不是有泡麵跟啤酒？」他想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嗎？「我不挑食的，隨便吃吃就好。」
「晚餐不能吃那麼高熱量的東西！我出去買！」於桌庭扁扁嘴，才走到玄關又回過了頭。「對了，你以後不準喝酒！」
「咦？為什麼！」那是什麼口氣，一副絕對不可以的警告！
「就是不行！沒酒量還學大人喝什麼酒！」於桌庭碎碎念著，很快地又憶起那日的景觀餐廳、松樹底下……
唔，他心跳加快了，這樣不行！
「不要接電話、不要按對講機、不要走到陽台邊！」於桌庭再次三令五申，才出了門。
話幹麼那麼莫名其妙！喝酒又不會怎麼樣？她那天不是才跟他喝過一小杯紅酒……嗯？說到紅酒，那天她好像是喝醉了，什麼也不記得了，不是？
啊！難道說她真的做出什麼糗大的事情，讓於桌庭印象深刻到從今以後不准她喝酒？噯呀、噯呀！宇嫣一人掩著臉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拚命地想憶起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真討厭！儘管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她想起來就困窘得要命！
電話突地響起，宇嫣謹記着於桌庭的交代，絕對不能接電話！她當然也不會接，堂堂於桌庭家裏多出一個女人，豈不是會喧騰一時？
電話跳進語音答錄機里，然後出現陌生人的聲音。「喂，於桌庭先生，您好，我是XX日報的記音，你跟話題女王有戀情嗎？願意說的語，請回電拾我，我的電話是……」
兄妹戀情？宇嫣紅了臉，事情已經傳開了嗎？還沒想完，又一通電話進來，跳進答錄機后，又是類似的留言！宇嫣一個人就坐在答錄機邊，聽着一通又一通的留言，直到因厭煩而離去。
她不喜聽那樣的留話，因為那代表着事情已經沸沸揚揚，爸媽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她剛還對媽媽說，要留在於桌庭這邊呢！
躲進於桌庭的工作室里，她在桌邊坐了下來，把門掩上，可以避開電話的嘈雜聲。
電腦螢幕開着，正在睡着狀態，她動了動滑鼠，讓全黑的螢幕重見光明……
那是什麼？
宇嫣傻在電腦面前，因為螢幕的桌面，竟然是她的照片！她的全身、半身、正面、側面、背面的身影，由分割鏡頭集合成一張，就顯現在桌面上。而正中間有個漸層，是她眼睛的特寫！
宇嫣迷惑了，這是為了廣告嗎？所以要把她的照片放在桌面，以便時時刻刻捉取想要的鏡頭、想要的廣告靈感？
手輕輕在螢幕上滑動，看着她的照片，於桌庭會有什麼感覺呢？是否會跟她一樣，只要想起來就會臉紅心跳，會好想、好想再看到他？
回首望向地板凌亂的床鋪，宇嫣窩了進去，蜷曲進被子裏。被子裏有於桌庭的味道，彷彿跟今天下午一樣，整個人被他擁抱着般的溫暖。
宇嫣緊緊抱着被子，再一轉頭向上看，就可以看見電腦螢幕上、那自己的照片。
不管哪一個角落都看得到的電腦桌面，於桌庭究竟是怎麼想的？在這一個小小的空間里，眼界裏充斥着同一個人的樣子，會感到舒服嗎？
照理說應該不會，因為放在他桌面上的照片──是減肥前的她！
便利商店前的於桌庭扔下最後一根煙，踩熄，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他都已經抽完一包煙了，那女人怎麼還不見人影？
拿出手機，非得「奪命連環扣」才叫得到人嗎？
「喂，你現在在哪裏？」於桌庭壓着性子問。
「在後台。」女人也輕鬆自然地應道。
「還在後台？我半個小時前不是叫你立刻趕過來嗎？」於桌庭終於忍不住地吼了起來。「你讓我在這裏等那麼久，還不過來？」
「我說桌庭哥呀，我有工作在身，怎能說走就走的？」吳妍薰弔兒郎當地說着。「今天不知道要忙到幾點呢，而且我跟鄭頤人約好了，下班后要去吃消夜的……」
「吳妍薰！我不是說幫你作保，立刻把工作扔下到這裏來嗎？」於桌庭簡直要氣得發抖了。「你跟鄭頤人天天都見得到面，一天不見會怎樣！」
「他會想我。」哇！吳妍薰說的可義正詞嚴了。「你也很奇怪，出來買晚餐買那麼久，不怕我們家……喔，嘻嘻，你們家宇嫣餓著嘍？」
「吳妍薰！你不要鬧！我就是不想跟她共處一室才叫你趕快過來！讓她吃飽了就快送她回家！」於桌庭真氣自己沒打好人際關係，出了事，他只想得到吳妍薰。
「算我拜託你，趕快過來行嗎？」
「唷，於桌庭會跟人家低聲下氣耶！今兒個吹的是什麼風啊？」吳妍薰吃吃地笑着。「桌庭哥，跟宇嫣共處一室會怎樣？你怕自己變成狼啊？」
於桌庭越想越覺得自己拜託錯人了！他手捏得死緊，簡直想把手機捏爛。
「如果是怕自己會變成狼，那表示你很在乎她、也很愛惜她！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好好地想想自己對她的感覺呢？」
……對她的感覺？他沒什麼好想的，事情就是這個樣──他把她當妹妹、「朵蘭」的一個模特兒，然後──等等！
「那你是過來不過來？」
「沒空奉陪啦！」吳妍薰說着，遠處傳來鄭頤人的聲音──「好了沒你！烏龜爬呀！我訂七點的位子耶！」
當於桌庭想破口大罵時，電話被切斷了，他呆愣地看着手機──後台個鬼！他就覺奇怪，為什麼後台會靜得不像話，結果她竟然要跟鄭頤人一起去吃飯！
瞧著自己手上拎着的塑膠袋，出來也有夠久了，宇嫣說不定真的會餓著！他實在是看錯人了，吳妍薰這女人，緊要關頭時一點忙都不幫，還在那邊敲邊鼓！
他就是不想跟宇嫣共處一室，今天下午已經夠尷尬了，她根本不知情！當他聽見吵架聲、看見是宇嫣被推倒在地上時，他有多麼、多麼的氣忿，她知道嗎？他恨不得把那兩個女孩子碎屍萬段！
不假思索地就抱起宇嫣，讓他想起當初把她丟進泳池的情形，那時他不覺得她重也不覺得輕。但今天下午一抱起她來，簡直就像抱一個洋娃娃似的輕盈！
她在他的臂彎中，好溫暖、好令人憐愛……他失控地緊緊抱着她，甚至任她親匿地環繞住他的頸子，她的氣息在頸畔吹着，讓他巴不得立刻把她佔為己有！
於桌庭倏地停下腳步。他剛剛在想什麼？佔為己有？於桌庭！你腦子裏裝些什麼，對方是少不更事的十七歲少女，你怎麼會對她有遐想呢？甚至還妄想對人家怎樣！
嗚哇哇！他的腦子快糾結在一起了，這件事比一個廣告案子還要難以理解！
遠處見到一堆車子在他家巷口，於桌庭又皺起了眉，這些陰魂不散的傢伙，真是連陰溝都找得到他們！雖說那是他們職業所需，但他也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從另一條死巷進去，敲敲一個熟識的家門，他就大搖大擺地從人家的後門直接通到自己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再直接坐電梯上去就成了。
這就是住大樓的好處，外頭有管理員幫忙辛苦地擋駕，他只消從容回家就好……唔，回家……等一下一進門后，又得跟宇嫣相處，他無法掌控自己的自制力，為什麼會對一個高中女生有感覺……
「想想自己對宇嫣的感覺吧！」吳妍薰的聲音好死不死地跟魔音穿腦一樣，在他腦子裏回蕩起來。
心疼她、在意她、關心她、珍惜她，她是除了工作以外，他唯一在意的人；她是除了工作以外，唯一能引起他興趣的人。
是否真要在意她的年紀？如果把年紀撇開不談，她在他的眼裏又是什麼呢？只是一個女人，一個見不到面足以教他心煩意亂、見了面會使他心跳加速、朝思暮想的女人。
於桌庭扭開了門把，或許他該做的，是正視自己的心情，和面對着宇嫣吧！
開了門，電話依舊震天價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打來的，於桌庭乾脆拔掉電話線，省得擾人安寧！左顧右盼之後，他很訝異地沒發現宇嫣的影子，該不會跑出去了吧？
桌庭緊張地在房子裏搜尋，最後卻在工作室地板上、那張凌亂的躺椅上，發現幸福睡着的小天使。
宇嫣緊抓着他的薄被，正沉沉入睡，一點也沒發現他回來似的，好夢正甜。於桌庭放輕足音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靜靜地瞧着她沉睡時的臉龐。
跟以往一樣。那時，他午夜才到，也是這樣輕悄地挨近她身邊，看着熟睡時的她──一樣的安詳而甜美，不管是瘦或是胖。
他喜愛宇嫣，非常、非常喜愛，跨過了年齡的差距、外貌的受限。他早在她還未蛻變之前，就已經深深地被她美麗的靈魂所吸引！
於桌庭輕柔撫摸着她的臉頰，微閉上眼，湊了上前，遲疑地停在她的唇瓣之前……不過那份遲疑沒有多久，很快地就被心裏那份悸動所牽引，吻了上去。
宇嫣悄悄地睜開眼睛，她收緊拳頭，一度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待於桌庭「蜻蜓點水」完畢，睜眼一瞧，卻這麼剛好與宇嫣四目相對，連掩飾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對望着，尷尬的反而是主動偷香的於桌庭。他再度蹙起眉頭，一臉想要衝出工作室的模樣。
「我可以喜歡你嗎？」宇嫣眨着眼睛，沙啞地問著。
說完，她及時抓住他的手臂，半坐起身，那柔亮黑髮披泄而下，增添了少女不會出現的性感。於桌庭瞧着她，放下了手邊的塑膠袋，欺身上前。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才對！」他在她唇邊呢喃著，唇瓣有一下沒一下地貼近……
「可以。」宇嫣甜甜地笑了起來，學着電視劇里的角色，把頸子伸前，把唇給送了上去。「吻我！」
嗯……在於桌庭吻上她之前，他才想到他忘了先檢查冰箱裏的啤酒，有沒有被人喝過的痕迹啦！
晚上十二點，吳妍薰才「姍姍來遲」。
大家都知道宇嫣要是今晚夜不歸營，那事情鐵定鬧得滿城風雨，所以她早有打算接宇嫣回去，只是不急在一時罷了。
那群敬業的記者，並沒有撤退的打算，吳妍薰佯裝成大樓住戶，很從容地從地下停車場進入，再順利上來。當於桌庭開門時，那春花滿天飛的氣氛，可是讓吳妍薰嗅了出來。
只是很奇怪，她沒有調侃他們，也沒有故意大驚小怪，只是淡淡地走了進來。
宇嫣跟於桌庭在熱吻之後，很規矩地一道吃了飯，他們沒有越過最後的界線，謹守最後一道防線。畢竟宇嫣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為了避免風風雨雨，於桌庭決定適可而止。
反正剛剛他們已經互訴衷情就夠了，從正當的交往開始，也是他們兩個樂見其成的事。唯一的麻煩只在於她的年紀與輿論，他們兩個都算是公眾人物，宇嫣現在又正紅，他並不想影響到她在「朵蘭」的代言人權利。而且她還是個學生，他們更不想鬧出什麼、而影響她在校念書的事情。
很多事情似乎不是愛就好了，也不能不去考慮整個大環境。宇嫣很聰明，這些道理她都知道，只是她還太過單純，只是沉浸在戀愛的感覺裏頭，不願去想太多。
「妍薰姊，你怎麼了？」眼尖的宇嫣跑到吳妍薰身邊，發現她泛紅的雙眼與鼻頭。「誰惹你哭了？」
「鄭頤人。」於桌庭接話真是自然。
「別提他的名字，我現在不想聽人提到他。」吳妍薰出聲警告，一反平日活潑、開朗的模樣。
「他欺負你嗎？」宇嫣再度追問。「他怎麼可以這樣？」
「沒人欺負我，是我自己欺負我自己……」吳妍薰撇過了頭。「你準備好了嗎？我要帶你回家了。」
吳妍薰很明顯地避開話題，宇嫣跟於桌庭也不好再問下去。他們再耳語幾句，宇嫣就背起書包，乖乖地跟吳妍薰走了。
車子很順利地逃過記者們的追蹤，因為出車庫時，吳妍薰特意要宇嫣躲到座椅底下，不讓任何人察覺。一路等到擺脫記者們的視線了，再坐起來比較安全。
「看來你們好像把話說開了？」吳妍薰終於開口了。
「嗯……」宇嫣紅著臉，甜蜜地笑着。「我們……是彼此喜歡著對方的。」
「大家都知道。」吳妍薰笑了起來。「從你被選中的那一刻起，桌庭就對你有特別感覺。」
「我也是……」宇嫣靦腆地回應着，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在她踏進面試室里的那一剎那，很多事情就此決定了也說不定。
「你是更早吧？視桌庭為偶像的你，對他想必本來就有一份憧憬在，只不過有緣認識了，剛好能更進一步而已！」吳妍薰點着頭，騰出手來拍拍宇嫣。「你要好好把握，這是難得的緣分。」
因為……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看於桌庭有多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也很明確地知道那不是小孩子的遊戲，而是真真切切的愛情。她深深地愛上了於桌庭，為他的才能、為他的氣勢、為他的思想、為他若有似無的關心與體貼。
很多事無法說得清，但是用感覺就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