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子彈射中荷達拉胸口的同時,在場眾人都震懾不已,本想上前阻止的君豪也愣在當場,他心想,這下子可好,人家農卡族才剛剛把詩蘋的命從鬼門關救回,現在丹尼爾和喬治歐卻因為貪圖寶石和那無價的「催魂之吻」,進而開槍射級防衛隊隊長荷達拉。如今他們這一幫外來客,還有命活着離開「天堂谷」嗎?

丹尼爾依然毫不放鬆地押住詩蘋;喬治歐則已經得意洋洋地把那一株黑前花連很帶葉地從鐘乳石平台中央硬拔出來。然而奇怪的是,速利巴和庫娃在怔愣之餘,並沒有下令屠殺探險隊的意思;倒是巫醫巴里帕魔魔卡仰頭朝天、兩臂高舉、口中念念有辭。

君豪很想知道他在念些什麼,望向身旁的塔奇時,塔奇立刻低聲說道:「這句話很不好翻譯,他好像是在說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君豪猶在納悶之時,眼前似乎有着一連串的怪事同時迅速發生。

剛才中了一槍的荷達拉,當他把捂在心口的手掌移間時,在他光裸的胸膛上竟然不見半絲血跡,連半個子彈孔也沒有,更奇怪的是,他充滿怒意的臉上突然閃現出一抹笑意,雙眼直直地盯看着丹尼爾。

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君豪以為自己神經錯亂了,他很用力地猛眨幾下眼睛,他沒有在作夢,因為這會兒他目睹了一件比起死回生還要離奇怪誕的事……

荷達拉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瞪看着丹尼爾,但是竟然還有第二個荷達拉突然出現在丹尼爾的身後,同一時間,第三個荷達拉則出現在喬治歐的面前!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發生,第一個荷達拉伸手箝住丹尼爾持槍的手腕,不費吹灰之力地輕輕一扭,丹尼爾便痛苦難抑地放掉了手槍,他才剛想回頭去看是誰時,第二個荷達拉俐落地朝他的頸后一擊,丹尼爾立時放開了詩蘋,整個人跟槍地跌出去撞壁。

而在喬治歐面前的第三個荷達拉,則同時揮出一拳打中他拿着裝滿寶石背包的那」只手,只見背包飛出去掉在幾公尺外面,用厚厚的防水尼龍塑膠製成的小背包,竟然像泡過硫酸似的,在落地之後便腐蝕融化,最後只剩下一堆寶石在那裏。

第三個荷達拉在小背包融化后並沒有再繼續出手,他似乎對喬治歐手上仍抓着的那株「催魂之吻」抱着敬畏三分的表情,然後像在躲避什麼似地迅速跳開!

一眨眼的工夫里,兩個平空出現的荷達拉又與方才中彈的荷達拉合為一體。

這時巴里帕魔魔卡突然吼叫一聲,塔奇刻不容緩地用英文警告罩人,「大家退開一點!」

眾人退開了后,目光全部集中望向喬治歐,他的手上仍抓握著「催魂之吻」,但是黑蘭花似乎正透過他的手帶給他無限的痛苦,他想放掉蘭花也沒辦法,全身漸漸覆蓋了螢光,但是和詩蘋剛才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並不是紫光,而是越來越鮮艷、強烈的紅光!

喬治歐痛苦萬分,臉上冒出斗大的汗珠,突然發出可怕又恐怖的慘叫聲:「啊--火!火--」

籠罩他全身的紅光越來越紅,就像一團火在熊熊燃燒一般,只見他的頭髮開始冒出白煙,身上的衣服跟着燃燒,才幾秒鐘的工夫,他的肉身全部融化燃燒不見,兩顆眼珠子從只剩骨頭的眼窩中掉出來,還來不及掉到地上,也被燒得連灰都看不見了,剩下的骨架子也在紅光中燒成灰。當紅光不見時,喬治歐剛才站的地方,就只剩下點點焚燒過的痕迹,而那一株「催魂之吻」也消失不見了!

這麼慘的死狀令詩蘋不忍卒睹,在她身旁的君豪緊緊地把她摟抱在懷裏;跌坐在地上的丹尼爾則像發瘋似地怪聲亂叫,嚇得把頭理在兩膝之間,連看都不敢看!

這時候速利巴走到君豪和詩蘋的面前,向那一小堆灰炭望了一眼后,他露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出人意表地以中文說道:「這次可不是我的錯,你不能怪我,我已經事先警告過你們了!」

君豪和詩蘋大吃一驚,良久后,君豪才說:「酋長,你怎麼會講中文?」

速利巴擺了擺手,有些得意地笑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的族裏面有許多不同國籍的外來客,我每天問問沒事做,就多少學了一些。別說是中文,我還精通英文、法文、西班牙文、俄文、德文……」

這時庫娃看不過去,既好氣又好笑地嚀罵丈夫一句;君豪即使聽不懂,也大半可以猜出她是在要她老公別太愛現!

君豪感慨萬千地嘆口氣,在這猶如世外桃源之地,竟有這麼多不同國籍的人願意放棄一切留下來當農卡族人,而他們探險隊不過初來乍到,就已經破壞了人家的平靜,尤其是那一株人家守護了千年、一年只開一次花的「催魂之吻」,現在卻連很帶葉被喬治歐拔起來,陪着他一起化成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黑蘭花為什麼叫做「催魂之吻」的原因。

君豪滿懷愧疚、態度十分誠懇地向速利巴說道:「酋長,我想所有的錯都在我一個人身上,我不應該帶着探險隊前來尋找農卡族,害你們珍貴的黑蘭花也屍骨不存……」

不料速利巴一點也不擔心地笑了笑,說:「誰說的?暗,你們看看那裏!」

不明就裏的君豪和詩蘋同時回過頭去看,只見圓形平台上的灰炭當中,長出一株小幼苗,綠色的枝芽正迅速地往上生長,越來越高大,新的葉子又長出來,最後在眾多綠葉的正中央開出了一朵黑色蘭花苞,在花瓣錠放時,花蕊中心的白色骷髏圖形清晰可見!

眾人無聲地觀看着這一幕開花奇景。

山姆有些感嘆地說:「我發誓,在我回到文明世界時,我絕對不會把農卡族的任何秘密泄漏出去。話說回來,在剛才看了你們起死回生、荷達拉的分身術、而『催魂之吻」可以讓人瞬問火化、又可以從死灰中復生的種種奇觀,我相信如果我在外面犯規泄密的話,你們也可以法力無邊地找到我!」

速利巴聞言,只是神秘兮兮地笑而不答。

君豪想起仍蜷縮在一邊又哭又叫的丹尼爾,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酋長,那他怎麼辦?你總不能把他強留在這裏當農卡族人吧?可是如果他回去……」

速利巴一點也不擔心,自信滿滿地笑說:「安啦!我們不會強迫任何人留下來,但是如果有我們無法信任的人要回去,我們也有辦法讓他把到『天堂谷』的記憶全部消除掉!」

速利巴說完,詩蘋似乎心有靈犀地與君豪互望一眼,然後對速利巴說巳「酋長,為了讓你們沒有後顧之憂,我和傑森願意讓你們把這一段記憶消除掉,以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庫娃在明白了詩蘋和君豪的意思之後,透過速利巴說道:「我們相信你們!你們可以在這裏住下來,直到你們想離開為止。以後我們依然歡迎你們來訪!」

君豪等人感激萬分地欣然接受。

塔奇似乎還有一椿心事未了,誠懇地對速利巴說:「酋長,我來的目的不同,就不知道你對我跟妮可娃娃的事……」

速利巴笑了笑,說:「這就要看你跟我們娃娃之間會有什麼進展了!」

這時妮可娃娃突然從人群之中走出來,笑吟吟地向塔奇半開玩笑道:「你是不錯啦!不過這個叫傑森的也不錯喔!」

詩蘋有些不自在地乾笑兩聲,對速利巴說:「酋長,這個傑森我要帶回家自己用,雖然你救了我一命,不過如果你女兒要跟我爭老公的話,我可是會跟她拚命的!」說完,她就拉着君豪的手,朝洞口外面跑去。

兩人來到外面的谷地之後,君豪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無限愛憐地撫着她娟秀的臉龐,充滿濃情蜜意地柔聲說道:「剛才你可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唉!如果那樣,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詩蘋急急用手捂住他的嘴唇,心疼不已地說:「別說傻話!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半塊肉也沒少!」

「你是說減肥呀?」他邊親吻她的手指邊說。

詩蘋沒好氣地輕捶他的胸膛一下,嬌怒道:「神經!你要是敢嫌本姑娘半點的話,那你可以留下來當那個芭比娃娃的第二號老公啊!」

君豪馬上舉手對天發誓,「我用人格保證,除了你,我絕對不會有二心,也不去看別的裸女……呃,我是說女孩半眼!」

詩蘋白了他一眼,然後把自己的臉深埋在他溫暖的懷裏,低聲道:「說話可要算話!人家陪你來探險,還差點賠上一條小命,看你怎麼報答我?」

「嗯,我犧牲一下,馬上娶你呀!」

詩蘋嬌羞不已地把臉垂得更低,聲如蚊鳴地說:「說這什麼話?我家裏都沒大人了啊?跟你來這裏,連我爸媽都不知道,我怎麼敢先斬後奏、先上車後補票?」才說完,她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整張臉更加酩紅。

君豪馬上接着說:「那好啊,我們明天就馬上啟程回台灣!」

「喂,我們才剛到這,不在這裏多住幾天,多可惜呀?」

君豪想了片刻,同意地點頭說:「有道理,這也許是我們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機會,可以完全遠離文明,在這裏過一下神仙眷侶的生活!」

在璀璨的星空之下,君豪俯下身來,在詩蘋的唇上印下愛戀的一吻……

君豪和詩蘋在天堂谷里無憂無慮地過了一個星期。

在他們臨走前的一個晚上,速利巴突然來找他們,興奮異常地說:「來了!快來了!我一個月才來一次的好朋友,將會在今天這個月圓夜來到!」

君豪聽得滿頭霧水;詩蘋則強忍住笑意說:「天哪!我不知道農卡族的男生還有這個秘密,竟然跟女生一樣會有--」

君豪拉了拉詩蘋的手臂,轉向速利巴問道:「酋長,你是不是喝醉酒了?」

速利巴猛眨了幾下眼皮,莫名其妙地說:「你在講什麼?我今晚沒喝酒啊!快!快來,現在所有的族人都聚集在廣場上,耐心等待我們的好朋友……呃,也許應該說是我們的親戚吧!」

君豪和詩蘋仍是一臉狐疑,跟着速利巴來到廣場,果然看見所有的族人都坐在地上,每個人都神色興奮卻又安靜無聲地仰頭看着夜空,連小孩子也都不哭不鬧。

坐下來之後,君豪忍不住問速利巴,「酋長,看星星嗎?」

「噓!別說話!來了……」

山谷的上空突然旋起一陣風,廣場上也有着輕微的灰塵揚起。君豪和詩蘋仰頭看向夜空,仍然迷惑不解之際,突然有個巨大的東西遮住了夜空,漸漸把整座山谷的上方遮掩住!

四周突然變得黑暗,這一晚農卡族人一反常態地並沒有點燃任何營火,在安靜的等待中,橢圓形的不明物體突然大放光明,亮出了千萬盞小燈。

君豪和詩蘋不敢置倍地瞪大眼睛,因為覆蓋住整座山谷上空的,竟是飛碟!

千萬個窗口,清晰可見許多人影,而且每個人都靠在窗口向農卡族人招手;而農卡族的男女老幼更是齊聲歡呼起來,又叫又笑地揮手回應着。

這一幕農卡族和外星人的第三類接觸,前後只持續了三分鐘,最後飛碟中央的一圈光環開始快速旋轉起來,在互相揮別之下,飛碟緩緩飛離山谷一些,接着以超快速度飛上夜空,朝月亮的方向而去,最後消失在群星之間!

飛碟離去后,農卡族人便散去,君豪和詩蘋仍舊坐在原地。

速利巴不願再多提剛才飛碟來訪的事,只是說:「真可惜,明天你們就要走了,來不及參加妮可娃娃和塔奇的盛大婚禮!」

詩蘋失神地說:「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參加自己的婚禮的!」

君豪則有些感傷地說:「酋長,雖然我們連記憶也不帶走,但是在內心深處,我們會永遠懷念你們的!」

君豪和詩蘋順利地離開了亞馬遜叢林,在澳洲雪梨停留一晚之後,第二天一早便飛回台灣。

果然加速利巴所說的,在臨走之前,巫醫巴里帕魔魔卡喂丹尼爾喝下一碗湯藥,回到雪梨后的丹尼爾只記得在亞馬遜叢林走了幾天,詩蘋說他被毒蚊子咬到而昏睡了好幾個星期;喬治歐不小心跌落懸崖,連屍骨都找不到;探險隊也沒有找到傳說中的農卡族和「催魂之吻」!

在和飛碟第三類接觸之後的山姆,最後決定放棄在美國的優渥生活和一切,留下來在天堂谷當農卡族人,打算以他的醫療知識,為農卡族人盡一份心力。雖然農卡族已有一株法力無邊的「催魂之吻」。

回到台北的詩蘋和君豪也沒有時間去多想在亞馬遜叢林的一切,在向雙方家長稟告之後,兩家人第一次互相見面認識,愉快萬分地吃了一頓晚飯;在飯席上,兩家人決定先讓兩人舉行訂婚儀式,待詩蘋畢業之後,再結婚。

訂婚的瑣碎事宜很多,而且兩家都是第一次辦喜事,兔不了隆重講究。

這一天下午,君豪陪詩蘋到婚紗橙服店試穿禮服,在貴賓室里,詩蘋看着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向君豪抱怨,「真麻煩!我一點也不習慣這種長到拖地的禮服,早知道我就接受你的建議,乾脆私奔算了!」

君豪悶笑了兩聲,很有耐心地安撫她說:「忍耐一下嘛,也就那麼一天而已!難不成你想回天堂谷,用三朵花就算了事了?」

詩蘋白了他一眼,低聲說:「答應人家說連記憶也不帶走,你怎麼又提起天堂谷來?」

「嗯,那段記憶太美妙了嘛,我怎麼可能忘記?再說我又不會到處亂說,而這裏又沒有別人!」

「誰說的?」

後面的這一句話倒不是詩蘋說的,所以兩人也都嚇了一大跳,而且那聲音也很奇怪,好像是從山洞中傳出來的一樣,充滿了迴音。他們同時回頭一看,只見農卡族的荷達拉,不知何時竟站在一旁。

「荷達拉?!」而人同時驚叫出聲。

不會講中文的荷達拉,這時顯然是用心電感應地向他們說:「酋長知道你們的喜事到了,所以特別派我來送你們一份禮物。」

荷達拉踱近一步,伸出握著小木盒的手,遞向詩蘋。

詩蘋接過之後打開來一看,手工制的小木盒中,竟然裝了一塊乒乓球大小的躋石原礦!她感動萬分地說:「喔,這太貴重了!荷達拉……荷達拉?」

待兩人的目光從小木盒移開時,荷達拉已消失不見了,空氣中傳來他的聲音,「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

君豪和詩蘋深情地看着彼此,四隻手一起握著這一份來自千裏外的貴重禮物,久久說不出話來。

兩人的心中都知道,他們並不一定要再去那一座隱在亞馬遜叢林中的天堂谷,因為他們已經找到了終生守護對方的快樂天堂!

后〓記《浪情六俠》系列總算落幕了,我不敢說「圓滿」,因為實在拖太多時間了,拖稿是我私人的因素所造成,跟《禾馬文化》無關,在此鄭重向所有愛護我的讀者說一聲抱歉,而且還要感謝《禾馬文化》所有同仁的包容,沒有來電催稿增加我的心理壓力。

在《催魂之吻》之後,因為我的健康情況並不是很好,所以打算先休息一陣子,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希望能很快呈獻新的作品給所有支持、愛護、容忍我的讀者。

看完這篇後記之後,請別忘了回味一下後面的《浪情六俠》系列人物表,以及我給你們的信喔!在此況大家身體健康、青春美麗永駐!暫時拜拜啦!

來自遠方的消息

親愛的小讀迷們:

夜深人靜,只有一盞孤燈和一枝禿筆陪着我。聆聽金布里克曼的鋼琴曲,心裏想着在台灣的你們,現在可能正在挑燈夜戰、努力用功地準備聯考,或是躲在棉被裏,打着手電筒偷偷看我的書。這種感覺很窩心,在這夜靜更深的時候,你我其實都不孤獨啊!

《禾馬文化》的大姊頭們定期會轉來一批你們的來信,飛越過半個太平洋,平安遞送到我的手上,我通常是迫不及待地一一拆封、一一捧讀,有時候要花上一天一夜的時間(天哪!原來你們在信上也這麼長舌?)分享你們情上的喜怒哀樂(那個「怒」字通常是抱怨我爬格子的速度太慢),看着你們只讓我一個人知道的心事及故事,還有你們的鼓勵和關懷,我心中是漲滿著深深的感動和感激。

回信,一直是我很傷腦筋的問題,我會一直盡量在做,但是仍然很對不起許多讀友。不過你們知道嗎?你們的信我並不是只讀一遍而已,它們還提供了我最好的心理治療!呃,我是說心理安慰,別以為我讀你們的倍或寫書寫到秀逗抓住了,我的意思是,一直在從事同一件工作,難免有時候會有種倦怠的感覺,我也不例外,更何況我遠在澳洲、很少回台灣,也不喜歡「交際應酬」,在台灣幾年下來,在台灣仍然有許多關於我的謠言傳聞,這讓我對寫作工作感到傷心、失望,但是只要我寫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抽出你們的來信回味一番,再度有了無論要繼續寫下去的勇氣和決。

我常常在想,你們默默地為我付出這麼多,我又能回報你們什麼呢?知道大部分的你們都是學生,一個月的零用錢也相當有限,更何況你們還要去看金城武的電影、買劉德華的錄音帶。

所以為了感謝你們的支持,我將更加努力打拚,期待能以不同風格的故事,滿足你們對愛情的僮憬。

再次感謝你們,並獻上最誠摯的視福。

舒小燦於澳洲雪梨

跳蚤市場購物樂--朱寶盒篇

親愛的小讀迷們:

很多人寫信來時都會順便問我,在寫作之餘,平時我都做哪些休閑消遣?老實說,我大部分的時間要在家裏編故事,很本沒有什麼機會做其他的事,不過我倒是有幾個比較奇怪的興趣,在這裏和大家分享。

除了閱讀書籍、報章雜誌之外,我最感興趣的一件事就是逛街。

也許你會摸摸鼻尖、搔搔頭地說:「怪了!逛街有什麼好奇怪的?條條大街人人可以逛之,有啥新鮮奇特值得宣揚?」

嘿嘿,你們有所不知,逛街除了可以看警察與流動攤販玩捉迷藏的遊戲之外,還能行列很多有趣的人、事、物。

逛街不外乎是買買衣服、鞋子,或便宜的日常有關,順便嘗嘗路邊的小吃,我也不例外,但我身在國外,最喜歡逛的地方就是每個星期莉星期大迂桑中國城才有的跳蚤市場。

所謂的跳蚤市場,基本上它跟台灣通化街有很多類似之處,但除了價廉物美的日常生活新產品外,雪梨的跳蚤市場還有以批發價出售的魚肉海鮮市場、蔬果市場、室內盆栽植物花卉、窮藝術家拿出來賣的藝術作品、骨董古玩收藏、木雕、錢幣、響爪、稀有書籍、絕版音樂帶等等舊東西。

這些聽起來,也夠讓你們心動了吧!簡直,就是應有盡有,而且跟藝術有關的東西還不少。

每次和朋友約,起去逛跳蚤市場,我一定要買的東西就是魚蝦。葉桑要吃海鮮雖然比其他地方便宜,但和台灣一比還是很貴,像我住的地方距海港很遙遠,所以魚蝦運到我們這裏來賣,都要比跳蚤市場貴上一大半,所以每次買魚蝦,我都是大手筆一公斤、兩公斤在買,回家后冰在冰箱冷凍庫里,至少可以吃上兩個月!

除了魚蝦之外,我大部分的時間就耗在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骨董、古玩了;可千萬別以為我是那種有錢又有閑的人,因為即使是在跳蚤市場展售的東西,也不乏一些價值昂貴的精緻極品!

既然賣得不便宜,而我又買不起,那我去逛幹嘛?說起來這就跟我的另外一個小興趣有關。我喜歡收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尤其是珠寶盒。

老實說,在那些骨董古玩的攤位上,要掏腰包花近千元新台幣買回家一座看起來半點也不稀奇的非洲或南美洲小木雕,我還真買不下去;但我通常受不了小巧玲瓏珠寶盒的誘惑力。我一般收集的都是大的五公分見方的小木盒,這其中有些是打開會有音樂或小芭蕾舞伶的音樂盒,價錢大約摺合新台幣兩、三百元,再貴一些的我就不買了,除非是運氣好,碰到特別稀奇別緻、又教我愛不釋手的。

我為什麼獨愛小珠寶盒呢?這就要從住在我隔壁那一對慈祥、和藹又可愛的意大利老夫婦說起。

其實我向來不興吹臘燭、吃蛋糕這一套過生日形式,但今年一月我老媽和姑姑正好來有梨度假,她們堅持要替我慶生,所以只好把鄰居也一起邀過來聚一聚、吃頓晚飯。

意大利老夫婦就迭我個很有中國味道的小珠寶盒,木材制的,漾漆著綠色油彩,手繪有一對鴛鴦在國外買這一類東方味道的禮物,其實價錢並不便宜。

老夫婦細心又周到,不但因為我的種族背景而特意買了這麼一件貼心又窩心的小禮物,還怕我會不喜歡,所以把收據也給了我,好讓我可以去更換喜歡的東西。

他們的這份心意讓我很感動。一件有紀念價值、代表朋友真摯情誼的禮物,哪有拿去換別的東西的道理?所以我分外的珍惜它。

生日過完后不久,小珠寶盒八成是困為我太常拿出來賞玩的緣故,竟然三天不到,那個固定蓋子的活動全竟然鬆脫掉了,我差點急出心臟病,趕快上把那張收據找出來,這麼一看,天哪!這個小珠寶盒摺合新台幣竟然要一千兩百多元,我這才知道老夫婦送了我一件貴重的禮物。

在不敢讓老夫婦知道的情況之下,我帶着珠寶盒和那張收據找到它位於小城百貨公司的專櫃,仗着在澳洲的購物慣例,一件東西在買下之後的兩個星期內,都可以退貨或換物,所以我打算去更換一個一模一樣的。

生平至次看到這麼多各式各樣的小珠寶盒擺放在一起,而且也被我摸到了,流連忘返之際,還跟店員聊了起來。我很誠實的告訴她,百貨公司出售的小珠寶盒,價錢其實並不便宜,如果不是人家送我當生日禮物的話,我自己才狠不下心來買。

後來店員竟然很老實地說,在中國城的跳蚤市場里就有不少不錯的珠寶盒,而且價錢只要三分之一,她的一位藝術家朋友就專門自己手工製作出售。

聽她這一些說,我當然是心動不已。在心動不如行動的原則之下,周末我就特地去了中國城的跳蚤市場一趟,發現那位女店員所說不假。

這下子可慘了,每個小珠寶盒好像都在向我眨眼、招手,每個都那麼可愛,我到底買或不買?

考慮了半個小時之後,心中有個聲音不斷告訴我:「只三分之一價錢!只要三分之一……」

於是我恨下心,一口氣買下了二個!從那時候起,我就有了四個同樣小巧玲瓏、圖案顏色都不相同的小收藏。

別以為有了四個珠寶盒就可以讓我安心吃飯、睡覺、又寫稿,告訴你,人可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慾望」動物,後來我三不五時就會去逛跳蚤市場,並告誡自己只能看,不能買。

但說歸說,告誡歸告誡,我前後還是從跳蚤市場買回家另外四個小珠寶盒,除了意大利老夫婦送我的之外,這一共七個我還很大方地擺在客廳的小茶几上面。每一個到家裏作客的朋友,間聊的話題大都會繞轉到珠寶盒上面來。

後來,我甚至放出風聲,朋友若要送禮物給我的話,一定非珠寶盒莫屬,於是我就慢慢等待……

但我今年的運道似乎不怎麼好,前一陣子家裏的天花板因為房子年老失修而整片塌垮了下來(是真的,不要懷疑),書櫃、書架上的花瓶啦、書啦、稿紙啦,全部一塌胡塗,而那七個珠寶盒和那一張漂亮的小玻璃荼幾就……唉!真是太傷心了,以至於我都說不出來。

慘重災情之後,我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又讓家裏有了一個樣子。如果要苦中作樂的話,這不幸中的大幸是還好我沒有怎麼樣,家裏當時也正好沒有客人來訪。

七個珠寶盒被天花板壓得支離破碎,我把所有殘骸一一收集起來留作紀念。但是人有時候就是這麼不死心,再出去逛街時,我的視線又會不知不覺地停留在那些小盒子上面。雖然我並沒有再從跳蚤市場買回任何珠寶盒。

我的另外一個興趣是去逛畜貨店,也就是一些專門賣二手貨的地方。在我住的這座小城裏,一共有兩家,一家是澳洲全國連鎖的「當鋪」分店,另一家是基督教會慈善機構「救世軍」組織協會所開設的畜貨店。

類似台灣當--|像是有窗口、外加鐵欄桿--這一類型的,在澳洲也有,是屬於私人開設的小店,但是前面我所提到的「當鋪」連鎖分店,就好比統一超商似的(但是不賣吃的),比較不一樣的是可以拿東西去典當,也可以以顧客的身分上門購買,開放式的貨架上什麼都有,一應俱全。

至於「救世軍」裏面所賣的東西,據說有絕大部分是一些老先生、老太太在過世復由後人捐贈出來的,而這些東西以非常便宜的價錢賣出去之後的所得,則由「救世軍」組織從事慈善事業。

「救世軍」舊貨店裏也不乏一些人家家裏多餘而用不上、乾脆捐贈出來的東西,好東西可真是不少,如果幸運的話,還可U找到精巧別緻的小珠寶盒呢!

有一回,我只是無意間經過一家「當鋪」分店,一眼便看見玻璃櫥窗內有一個鍍銀的長方形珠寶盒,上面的標價竟然摺合新台幣大的一百六、七十塊,哇!鍍銀的嘛!

於是我立刻走進去問一下,也許是價錢標錯了;結果是真的只要澳幣八塊錢!

一個不小心的話,可能會錯看成是裝衛生紙的長盒子,就是在台灣到處可見、連計程車上都可能會有的那種假鍍銀或鍍金的塑膠盒子。

但它和面紙盒卻是兩碼子東西,而且盒蓋上並沒有開口,里裏外外全鈹上了一層厚厚的銀,外表上的繁複浮雕略同,底座還有四隻小小的腳立着,拿起來沉甸甸的,至少有兩公斤重,真是一件既實用又高雅的藝術品。

此時不買,更待何時?我很怕店家真的標錯價錢,如果再羅唆可能會發現而重新標價,所以我馬上掏出十元紙鈔,還差一點說不必找錢了。買好東西正準備要離開時,店員又好心介紹了另一個類似的珠寶盒,同樣是鐵制鍍銀,但形狀是橢圓形的,不同的是這個裏面還有紅色絨布襯底,而且蓋子上有個小把手,可以把整個蓋子掀拿開來。

一問價錢才五元,也許是比較小的緣故吧!我馬上掏錢取貨。兩個珠寶盒,一個是約二十公分長、五公分寬;另一個則是的五公分直徑,我的背包一下子增加了至少有三公斤重,背了一天到處跑下來,竟然連肩膀都有點酸!

不過呢,我倒是很無怨無海,因為價錢低廉,而且這一次我很放心,因為兩個珠寶盒都是沉重金屬材質,別說是天花板掉下來,就是火災、水災,我都可以老神在在,不必擔心慘劇重演!

兩個星期後,我去逛「救世軍」時,很意外地看到一個木雕的長方形珠寶盒,是如假包換的中國東西,因為底座還貼著一小張「中國製造」的中文標籤。這是個用紅儈木精雕花鳥加上彩繪、裏面鋪有綠色真絲底的珠寶盒,盒蓋的正中心還雕刻了一個紅色的「福」宇;我不但是一見鍾情,而且馬上忘了前車之鑒(因為是木材制的),以將近新台幣一千元的價錢立刻買下。

問我事後會不會後悔?讓我這樣回答好了。每次我看見如今擺在書桌上的珠寶盒時,我就一直安慰自己,一千元新台幣在台灣恐怕連那一把古老的鎖買不到哩(珠寶盒上有一個像「蝙蝠」圖形的鎖孔,鑰匙則是一很金屬鐵棒。)!

有了這三個造形特殊的珠寶盒之後,我也盡量剋制自己、加上發毒誓,「珠寶盒狂熱」終於削減下來了一些。不過最近我又發現了一件事,就是這三個珠寶盒裏面都空空的,我該去買些什麼東西來「藏寶」呢?「救世軍」有很漂亮的假珠寶首飾,「當鋪里也有很多價格便宜的銀戒指,也許下回逛街時……

唉!玩物喪志;不玩嘛,又會左思右想得晚上睡不着覺,真是傷腦筋啊!

親愛的朋友們,你們是不是也有跟我同樣的毛病呢?你們逛了些仟么地方?買了些一什麼東西呢?

籍著這封信,讓你們老看我「玩物塞上的一面,也讓你們知道,如果我拖稿的時候,都是在搞些什麼東西。最後祝你們

購物快樂!

舒小燦於澳洲雪梨

我的諸多「最愛」

親愛的小讀迷們:

這一封信里,讓我們再來講一些知心話,但你們也不要太興奮,我並不是要來一個舒小燦身世秘密大公開,至少不是現在;況且你我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又有什麼不一樣呢?所以奉勸你們可別再寫信來問我一大堆「個人資料」了!

其實,我覺得在小說和這些信的字裏行間,我已經透露夠多了,話說回來,在你們所認識的朋友裏面,又有誰像我一樣告訴你們這麼多心事呢?

再坦白一點說,我畢竟只是一名文字工作者,沒有辦法和你們每一個人見面、交往、交談、認識、了解,如果換成你們,你們會把個人或家裏的一些私事公請於世嗎?

也許「刁」一點的讀友會說,那是因為我是屬於「公眾人物」,你們有權利知道我的一些私事。是誰規定的?黛咪摩兒會把她在家裏跟布魯斯威利吵架或雞飛狗跳的事情搬出來講嗎?湯姆克魯斯在成名之後曾經花下巨款去整修牙齒,他要不要每次接受訪問都提一遍?

話說回來,我對出名這件事一點也不感興趣,而名利對我目前的生活半點影響也沒有,我也不會像一些荷里活明星一樣,裝模作樣地故作神秘感,我只是有自己的尺度,能請就講,不能講就三緘其口,這也是我個人的私隱權,所以很抱歉,就當我是一個比較任性的作者吧!在公開信件或你們給我的私人信件往來之中,只要在我尺度以外的問題,我都絕口不提,譬如說我爸爸在干哪一行的?我老媽在做什麼生意?我弟弟在台灣的哪個地方經商?我妹妹在哪個學校念書?我的真實年齡、我的長相,我談過幾次戀愛、我的本名叫什麼,我用過其他筆名寫過什麼書等等。

你們從頭到尾認識的是「舒小燦」,保持這樣就好,跟其他人、其他事、或我的私生活都無關,因為你們最開始認識的是我的小說,而寫作是我的最愛,那為什麼不讓我們就保持在這個「最愛」的關係裏面?公開我的照片和本名又有什麼意思或影響?讓人家開始有話柄嫌我丑、嫌我太胖或太瘦是嗎?你們希望有任何人在你們背後這樣評頭論足嗎?

我覺得這一種關係讓它不要太入侵個人私生活,這只是一種安全距離,而不是什麼神秘感。我會有什麼神秘感可言?我照樣要吃喝拉撒睡,睡眠不足會長青春痘,三天不洗頭會有頭皮屑,吃太多會打膈、放屁,吃太多會一下子胖三、四公斤;我也會生氣,生氣的時候偶爾會罵上幾句三字經;我不能喝酒,因為肝功能不好,只要一杯啤酒就可以把我擺平;除此之外,我還有很多很多壞習慣,最大的一個、也是一直戒不掉的,就是抽煙。在此奉勸所有讀友,抽煙是一個會致癌的壞習慣,千萬不要輕易嘗試,它不但妨害身體健康,而且就像吸毒一樣會上癮!

抽煙不是我的最愛,長期下來,我卻越抽越多,雖然每天抽不到一包,但是尼古丁的含量卻要越來越高才行。現在呢,我也逐漸感覺到自己的健康受到影響,譬如說每天起床之後,我會一直咳嗽,不抽煙會頭痛,抽了太多也會頭痛,我現在每天至少要吃六到八顆頭痛葯,這又養成了另外一種壞習慣--記住!頭痛葯也會上癮的!

我外表看起來是很健康,但我常常感冒,一感冒都要拖上個把月才會好。你們說,像我這樣常常感冒的人,又會好看到哪裏去?公開照片?有沒有搞錯哇?我每天起床之後照鏡子,都會覺得自己狀若餓鬼,不嚇死你們才怪哩!

說了這麼多壞習慣,人成也破壞了不少你們對我的印象吧?放心好了,這個我不怕,再說我也覺得自己毫無形象可言,平凡得走在街上都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側目與注意。

形象也破壞得夠多了,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壞習慣之外,讓我們再困過頭來聊一聊我的最愛。

在前面的幾封信里,你們也陸續分享到我的幾項「最愛」,像寫作啦、逛街啦、旅行啦、收集小東西啦,在這裏我們來談一點別的,但不是愛情。一看到這裏,你們是不是有些人會感到失望?」

在寫了二十多本愛情小說之後,連在倍裏面都要我談愛情,你們當我每天都吃飽撐著沒事幹、以風花雪月談戀愛為畢生志業啊?神經!

我只能這樣告訴你們,我這輩子談過幾次戀愛,但是都不成功,至於我現在是成雙人對?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怪了!這又關你們什麼事?連我最要好的朋友、彼此認識好幾年了,我也未必會願意提起感情的事哩。難道你們喜歡把自己的愛情經驗像廣播電台一樣到處去跟人家講嗎?

其實我很喜歡聊天講話的,但是對自己的私事或心事卻絕口不提,這是個性,也是家庭背景使然。

在這裏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小小的家庭往事。我爸媽一直很反對我寫作,再說我有學位放着不用卻在搖筆桿,在他們眼中看來是不務正業(順便提醒一下,在我家裏,我爸媽是各有事業、各自獨當一面,所以認為我寫作是不務正業其實也是很正常的);而當初他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從事寫作工作,那是因為我老爸從一開始就跟我約法三章,一是不提家裏的事;二是混不下去就馬上改行;三是不管好事壞事,名字都不可以因為新聞事件而上報紙!

從這三條「家法」里,你們多少也看出來為什麼我不喜歡出名的原因了吧!不過幾年下來,我也沒有真的到混不下去而需要改行的地步,路不轉人轉,跳過來寫愛情小說,就是我「轉」的方式,所以在生活很難熬又不希望改行的時候,我也不必口頭去向家裏討生活費--不過也因為我這一點不服輸的倔強個性,同時也有一點「賭氣」地向爸媽證明我好過歹過都可以過活。我雖然侍在國外這麼多年了,但所有的稿費仍然全部交給我老媽處理(這一點〈禾馬>的大姊們都可以作證),我從來不管錢、不簽合約(我老媽代勞)、不經手財務,只是每個月固定向我老媽「支領」一筆足夠生活的生活費,其他的我也不過問了。

不談自己私生活的事,這多多少少也跟「家法」有關,如果我不小心在宇里行間里透露出來了,那也不是故意的(也許有一點啦,嘻!),但是千萬不要像在審問犯人一樣地問我說,那幾段是親身經歷嗎?拜託一下好不好,我要是一五一十全部講出來的話,那我爸媽不也就知道了嗎?呃……這樣說好像又不小心透露出來了。唉!真是有夠傷腦筋。別忘了,我也跟你們一樣,有很多事情我也都是瞄住家人的,倒不是怕他們知道,而是不希望他們生氣或擔心,希望你們也可以諒解我這一點。

所以說羅,我怎麼可能在信裏面大談特談自己的戀愛史?這個「最愛」裏面,愛情是一個生人勿近的禁地。

不談愛情,那並不代表我是一個生活中沒有愛情的人,不過人生不是以愛情為目的,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里,我還有其他幾個「最愛」要平均照顧一下。

在我住的這一條小街上,附近鄰居大部分是六、七十歲的退休老先生、老太太,而我幾乎是最年輕的一個,我讓他們知道我因為要寫作而晚上不睡覺,所以三不五時他們如果在半夜三更時有什麼麻煩或需要,隨時可以來按我家的門鈴或打電話通知我,只要是我能力範圍所及,我都可以隨傳隨到。

他們對待我如自己親生的小孩一樣,也常常做一些東西送過來給我吃,其實大部分的原因是他們的兒女都已經各自成家而不住在一起,寂寞的成份比較大,所以他們喜歡找一點事做做;而我呢,也偶爾做幾樣點心、煮幾道菜,邀請他們聚集到我家裏來喝下午茶、吃晚飯,大家聊聊天、聯絡一下街坊鄰居的感情。

據說在我搬來這裏住之前,他們只是彼此認識而已,並不會到彼此家裏去走動、串門子;而我是始作俑者。現在大家都會固定隔一段時間到我家來聚會,而且只要我超過一個星期沒有去哪一個人家裏探望一下,他們就會主動過來我家查看一下我是不是生病了,或是因為太忙於埋豉寫作。

住在我隔壁的意大利家庭,幾乎可以說是跟我感情最親密的,我們甚至在後院的竹籬笆上開了一道小門,方便隨時進出走動。

意大利老夫婦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了,家裏只剩一個還在念高三的小兒子彼得。彼得今年十一月就要參加大學聯考,他的數學很糟糕,老實說,他有點懶得做家庭作業,所以每天下課之後,都會跑來我家找我替他補習功課,有時候我又因為太過熱心,一不小心就替他把作業給寫完了。

不過彼得很聽話、也懂得要加緊用功,替他補習一年下來,他不但數學成績名列前茅,去年還拿到學校的優良獎,我替他免費補習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而且他也很懂得感恩,他懶得自己花時間腦筋去研究數學(我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幫他開竅,順便教他背澳洲學校沒有的數學公式);而我嘛,則懶得除後院的草,所以現在都是彼得在幫我除草、整理後院。

我有一個韓國朋友,她年齡比我大很多,已經有一個上高二的女兒和一個上高一的兒子。去年她把兒子、女兒都迭來雪梨念高中,因為依照澳洲法律規定,未滿十八歲的外國留學生,在本地都需要有個監護人,而當監護人的條件也蠻簡單的,一是必須是澳洲永久居民或公民;二是必須年滿十八歲。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兒子--約翰的監護人。而她已經剛滿十八歲的女兒珍妮佛,平時是跟約翰一起住在租的小公寓裏,但是一到周末時,姊弟倆就會轉移陣地到我家來住兩個晚上。雖然說我是約翰的監護人,但是二個人湊在一起、沒大沒小地瘋在一塊,簡直就跟在開老鼠會沒有兩樣。

瘋歸瘋,正經事還得做,約翰和珍妮佛的功課又落在我的肩上,我替他們「全補」,不管是什麼科目,我都要權充一下家庭教師,尤其是約翰,他跟彼得一樣,有一點懶,而且英文很不好,連普通對話都有困難,所以我要花更多時間在他身上,而他其實也蠻乖的,每次都會幫我洗車。

一個彼得,一個的翰;一個是在澳洲土生土長的足球小孩,一個是從韓國來的之印,籃球電視迷;一個幫我割草,一個幫我洗車。我覺得我的生活過得很幸福快樂,我發誓,我之所以喜歡他們,絕對不是因為他們倆一個長得像發特.狄倫,一個長得像金城武,況且他們一個十七歲,一個才剛滿十六歲,連我二十歲的妹妹都嫌他們太小!

其實我自己也需要補習。我一直有一個遺憾,除了中、英文和不怎麼標準的閩南語之外,我還想學其他語文,但是一直都沒有時間和定力去學。

在美國念書時,我曾選修過法文和西班牙文,但都只上了一個學期;西班牙文我早就忘光了,而法文卻是我的最愛,因為我太愛巴黎的一切了(這一點你們在我的小說中多少也感覺得出來),有好幾本書都是以法國或法國人為故事人物背景的。

五年前移民到澳洲來之後,我也曾經利用時間去選修過短期的法文會話課程,學一陣,停一陣,到現在還是停留在「你好嗎」的初級階段;一直到最近,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利用晚間去社區大學選讀。

想也只是想,一直都沒有去實現,倒是法文錄音帶和課本買了好幾套,結果在家裏連去放來聽的時間也沒有;說沒有時間也許有一點在替自己找藉日,懶惰加上沒有逼自己倒是真的。

我也很想學廣東話。在雪梨的華人圈子裏,中文並不是最主要的語言,廣東話才是,我也是一有機會就亂開口現學現賣,從看港片錄影帶到故意打電話找廣東朋友聊天。

當最愛的一群老人和最愛的兩個小男孩不來找我,而我又沒有心情去練習最愛的兩種外國語言時,我最愛自己一個人待在書房裏安靜地讀一本書、聽一天的音樂;我可以整天不吃飯,但是卻沒有辦法一天不聽音樂(而且我可以三天不吃飯,省下錢去買一張新的音樂CD)。你們知道在雪梨的音樂CD是台灣的兩倍價錢嗎?而錄音帶價錢又是CD的三分之二,更是貴得離譜,所以我只買CD,而幾年下來,我家裏已經有三百多張CD了。

我喜歡古典樂和歌劇,當然我也聽瑪丹娜和惠妮休斯頓的歌,我也聽爵土和藍調、雷鬼和舞曲,而且我對電影配樂情有獨鍾。嚴格說起來,我對音樂並不挑剔,因為我每天晚上都要坐在書桌前面寫稿到天亮,音樂便成了我唯一的伴。三百多張CD很多嗎?讓我這樣告訴你好了,每一張CD都是我的最愛,而每一張都被我聽得會「背」了!

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高潮起伏,這種平靜、平淡、平凡的日子我就很滿足了。

我不憤世嫉俗,也不喜歡爭名奪利,我故意離我小說出版天地的台北很遠很遠;我生平沒什麼大志,也不打算去成大名、賺大錢,所以當然也沒有興趣接受訪問、上電視節目、簽名會、讀友會、演講、巡迴宣傳,因為這些都不是我的最愛,所以我的生活中不需要有它們的存在。

親愛的朋友們,請你們不要失望,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關係,我離你們很遠,但在心靈上,我離你們很近。談了很久也在做問卷調查的「讀友會」,我並不會(也沒有能力)用見面的方式來實行,但是我給你們一個更加親近的方式,在這裏我公開我的互聯網地址,歡迎你們透過它寫給我(信,是我最愛的親密方式)。

第五章mail網址:jasonwriter@msn.com

只要你們用這個代號寫信給我,你們的每一封信我都可以瞬間收到、存在電腦檔案里,而且每一封我都會回(記得要用英文書寫,我的電腦收不到中文);也許只是短短几句話,但是你我都知道,我們將更加接近!讓我們在網絡上相見!

舒小燦於澳洲雪梨

「舒小燦讀友信箱」--互聯網通信方式

1.首先,你必須有一台個人電腦,而且和互聯網有連線;如果沒有,就還是寫信到〈禾馬文化〉整批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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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請用英文書寫,別擔心你的英文程度,就當作是和外國友人當筆友般練習英文。信不在長度,重要情誼。

4.舒小燦在閱讀每天的來信之後,將以同樣的方式回信給你;若因來信太多,請稍安勿躁、耐心等待,舒小燦會每封必回,所以別忘了在信中順便打上你的E-mail網址,而舒小燦的回信也同樣是以英文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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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所有舊友新知,大家本着「以心會友、以信談心」的懇切真誠態度和舒小燦成為最親密的筆友。上述通信方式說明中若有不夠詳盡之處,將會隨時在舒小燦新書的書未後記中做修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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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魂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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