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東方昭進屋后,萬聖春和寧無恙在二樓一個僻靜的位子坐下。

萬聖春拂了拂花白鬍子,「丫頭,你怎麼知道我還在這裏?」

雖然之前老頭他的確在此給無猜療傷,但她何以確定這大半個月間他並未離去呢?

寧無恙白他一眼,「因為我發現這個小鎮還很太平。」

言下之意就是,你這老頭每到一個地方要是不弄點風波的話是不會走的。

佈滿皺紋的臉上添了些黑線條。果然是無恙丫頭,輕意不開口,一開口就要人內傷。人人口中懸壺濟世的藥王,神醫君不見的師父,在她嘴裏到成了瘟神。

萬聖春沒面子地咳了咳,「說起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寧無恙,「丫頭,怎麼還和那小子在一起啊?」

寧無恙臉一沉,「還不是為了寧無猜。」

「咦?」萬聖春有些糊塗了,「我記得上回無猜跟在他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得可親哪。」不過他見這小子還算可靠,也就放心讓無猜跟着他了。

「你還說!」一提起這件事,寧無恙又要氣個半死,「要不是你當初放任無猜不管,她也不會把他那個『哥哥』領上山,害我無殺劍練不成,還得下山給他當保鏢!」

萬聖春愣住。

「無猜將東方昭帶上千劍峰?」

「不然你以為什麼?」寧無恙白了他一眼,「九天門四大堂合謀叛變被平,如今東方恨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我只好來幫忙了。」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萬聖春瞭然似的大笑。

寧無恙忽然有一種想撞死的衝動。她發覺她完全無法和眼前的老人家交流,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腦筋都會鈍掉?

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的老人家,脫口而出是更陰毒的話語:「笑吧,無端狂笑正是老年痴呆症的標準前兆。

哼!」

萬聖春依舊笑個不停。一種被人看透的尷尬自寧無恙心底湧出,最後終於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姜,果真還是老得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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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推開屋門,寧無恙見那女子還未蘇醒,東方昭正在旁邊倒茶。見寧無恙在門口,示意她可以進來。

寧無恙微微頷首,走向床邊,這才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

很美,是一種英氣逼人的美,不嬌弱,不造作。

「她是?」

「我師姐。」東方昭輕聲應答。

「朱雀堂主東方月?」寧無恙失聲,「她是被東方恨傷的?」

「有可能。我在客棧門口遇到她的。」

他一下樓,就見一個人渾身是血倒在客棧門口,但卻萬萬沒有想到是月。她是如何找到這裏的?她都被傷成這樣,那闕和客他們……

「客棧門口?」思忖片刻,寧無恙並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房間,只是心中的疑問卻不斷加深。

她是東方月?她沒有想到。

傳言中九天門四堂主不是個個武藝高強,智謀過人嗎?又怎會輕易被傷?若是被東方恨所傷,又怎麼能趕這麼遠的路?事情會不會有點巧呢?

「無恙丫頭!」

萬聖春見她出來,喚她過去。

這老頭子又有耍什麼花招?寧無恙一皺眉,有些不甘願地下樓。

萬聖春手裏握著一隻鴿子,「你看。」

寧無恙立刻認出這是君不見的信鴿,「君不見有事?」

萬聖春點了點頭,面色較剛才又凝重了些。

「不知道我那不成材的徒弟又闖出什麼禍來,我得趕回葯谷一趟,這姑娘的傷已無大礙,只要按這藥方加以調息……」

「萬老頭。」寧無恙打斷他的話,她還是覺得應該問個明白,「你覺得這姑娘原來武藝如何?等傷好后又能恢復得如何?」

萬聖春見寧無恙神色凝重,也認真了起來,「她的內功底子不很深厚,但卻有些精妙,不像是從小開始學武,傷好六成后,功力便可基本恢復。」

寧無恙微皺眉,徑自思考起來。

「發現問題了?」萬聖春有些憂心。

寧無恙想了想,說:「東方昭說她就是九天朱雀。」

萬聖春似忽然想起了什麼,敲了敲頭,「噢!丫頭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她確實是東方月,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你連九天門都去過?」這回換寧無恙瞪眼睛了,這老頭真的怕活得太長壽是不是?

萬聖春頗有些得意,「呵呵,給一個小卒看個傷而已。不過……」他捋了捋鬍子,話鋒一轉,「當時的東方月和現在有些不同,以至於老夫幾乎沒認出來呢,雖然模樣是沒有什麼變化……」

「不過,畢竟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你眼睛花了也說不定吧。」

「哎呀丫頭!我萬老頭的眼睛好用得都可媲美六歲頑童啊!」萬聖春好爭的脾氣被寧無恙不經意的一句話挑了起來。

「你不是挺忙嗎?」寧無恙白了他一眼,知道老頭子老毛病又犯了,不過自己現在沒時間理他。

「對了!徒弟求救,我得趕緊走才成。」老頭吵出了勁頭竟忘了自己為什麼來了。

「不過我跟你說……」

「再見!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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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醫聖萬聖春?」不知何時,東方昭也來到了門口。

「嗯。君不見還有事找他,他先走了。東方姑娘怎麼樣了?」

「目前沒有大礙,再多休息幾日便好。」東方昭隱約察覺到寧無恙誤會了一些事,但想解釋,又覺得無從開口。

「你不用太擔心,萬老頭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但醫術上還過得去。」寧無恙第一次安慰人,雖然生硬了些,卻是發於真心。

不知為什麼,東方昭直覺感到忽然到來的東方月,讓兩人剛剛有些融洽的關係又生疏了起來。

「出去走走嗎?」

東方昭一愣,沒想到寧無恙會主動邀約。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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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鄉村小鎮也有這麼有雅緻的地方。」東方昭望着眼前的無名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湖邊是翠堤春柳,清風拂面,柳條輕擺,很是愜意。

寧無恙只是淡淡地睹了一眼湖面的倒影,輕輕點了下頭,「是啊。」

「你變了。」

「怎麼說?」她抬起頭。

「不再像仙人掌一樣了。」

哎?寧無恙眉頭幾乎打了個結。

「你怎麼這麼比喻女孩子?」

東方昭竟然輕笑出聲,「你算是普通的女孩子嗎?」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玄劍也會如普通女子般在乎別人的評價。

「如果可能,我到希望我是。」寧無恙的臉色黯淡了些,甩甩頭,不再去想些沒用的。

「你要如何安置東方姑娘?」

「我還沒有考慮好。」東方昭面色凝重,絕不能帶月回九天門,那太危險了,但是,月重傷未愈,把她隻身留在這裏,九天門的殺手隨時會來,他更不能這麼做。

「我倒有個主意,就看你信不信得過無恙。」

東方昭看着她,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一直都相信你。」

東方昭的話讓寧無恙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絲竊喜,雖然從表情上依舊難以令人發覺,「東方姑娘可以先安置在千劍峰休養,那裏是絕對安全的,而且風小徐可以照顧她。」

東方昭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可是……

「也許這個問題該是我問你,你這麼相信我嗎?你不怕我們串通起來騙你嗎?」

寧無恙把玩着手中的蘆草,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湖面。

半晌,淡淡地說:「無猜相信你而已。」

東方昭心裏不覺有些失落,不知道為什麼,他更想聽到寧無恙親口說「我相信你」這樣的話。

「回到九天門后,你準備怎麼辦?」

東方昭長嘆一口氣。

「做個了斷,反正不可能再做殺手了。」

「不再是九天玄武了?」

東方昭點了點頭。

「我已經無法再像從前一樣輕易地結束一條生命了。」

「好一個浪子回頭,真該感謝無猜呢。」寧無恙苦笑。寧無猜,好了不起的小丫頭啊。不知不覺間,手中的蘆草被系了個死結,怎麼也解不開。

「也要謝謝你。」

寧無恙聽后微愕,有些無法反應。

「我有什麼可感謝……」忽然,寧無恙眼底驟然凝冰,手中的蘆草在第一時間化成利刃,如一道冷劍射向東方昭身後。

果不其然,草叢中響起一聲悶哼。

東方昭不回身也知道身後的人必定又是九天門的探子。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跟上來了……忽然,一個危險的信息傳人腦海。

「糟了!月還在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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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昭和寧無恙火速趕回客棧,但顯然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在客棧休養的東方月並未如他們所擔心的那樣受到襲擊,整個客棧沒有絲毫的變動。

但,不知為什麼,寧無恙就是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尋常。

「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

「嗯。」東方昭正要抱起東方月往客棧門口的馬車,東方月卻忽然轉醒。

「昭……」

東方昭以為自己碰到了她的傷口,忙將她放回床榻。

「月,是誰傷了你?」

「是義父……不!是東方恨!」東方月眼底有些黯淡,隨即看到了東方恨身後的寧無恙,眼中閃過一絲詭異,「我們要去哪裏?」

「我們先將你送回千劍峰調養,然後去九天門救人。」

「不!不要丟下我!」東方月忽然泣不成聲,撲倒在東方昭懷裏。

望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寧無恙清楚地感覺到心底的抽痛,和難以壓制的怒意,話語不由得也冰冷起來:「帶着朱雀堂主,青龍和玄武二位堂主可就危險了。」

東方昭回頭看了一眼寧無恙,神情里透著不掩飾的責怪。

「我說錯了嗎?」寧無恙見東方昭明著袒護,火兒越發難以壓制。

這樣一個毫不識大局的女子真的是響徹江湖的四堂主之一東方月?哼!未免和她想像中的差遠了。萬老頭說過,東方月雖是殺手,但卻是個坦坦蕩蕩的女中豪傑。她還以為那該是如何俠肝義膽的女英雄,今日一見,卻也不過如此。

感受到了身邊女子明顯的敵意和鄙夷,東方月警覺地抬起頭,「阿昭,她又是誰?」

「寧無恙。」東方昭只是淡淡回應,他不願多提及她的身份。

「玄劍無恙!」東方月是沒有想到,這個一身冷氣和東方昭有一比的丫頭居然就是御劍無敵的寧無恙!

寧無恙不理會東方月的驚異,冷冷的視線掃向東方昭,「東方昭,也許你已經忘了,我們還有五天時間,到時候你可愛但笨拙的無猜妹妹回來了,可別怪我見死不救。」

經她這一提醒,東方昭猛然憶起再過五天就是十五之夜,到時,寧無恙就會變成寧無猜,無猜這個時候出現,於無猜和無恙無疑都是危險的,所以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

看了看靠在自己身前的東方月,他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

「月,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東方月咳嗽了一會兒,看起來十分虛弱,「還……還好……咳!」

見狀,東方昭不禁皺眉。

這樣下去不行!

「月,你先……」

「我不走!我和你們一起去救人。」東方月固執得很,一個勁地搖著頭,又是一陣猛咳。

與東方昭的擔心相比,寧無恙卻只看到眼前女子的任性。

「你自己都要人救,還救什麼人?」

「無恙!」東方昭怒視寧無恙。

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卻和上次悸動的感覺完全不同,是憤怒,是指責,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氣惱一股勁地湧上寧無恙頭頂。

「我說錯了嗎?她這麼不顧全其他人性命的任性行為,難道你還要袒護嗎?」

「你先出去。」東方昭不想和她在東方月面前爭吵。

寧無恙卻覺得這是在趕人,於是二話不說,鐵青著臉踢開門離開了。

她是千劍峰的寧無恙,她的驕傲,從未改變!

東方月望着寧無恙離去的背影,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但當東方昭轉過頭,微笑立刻隱去,換上的是濃濃的內疚,「昭,對不起,我只是很想救大家,也許我真的太任性了……咳……」

「沒有,你也只是擔心客而已。」東方昭喃喃地說,目光蒙上淡淡的憂傷。

「你說什麼?」

「沒有,你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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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細微怪異的聲響令本就難眠的寧無恙頓時警惕起來。

透過朦朧的月光,她清楚地看到門外站着一個女人,而且,不是別人……

「吱」的一聲,門被推開,月色映照下,白皙的臉上透著詭異的微笑。

看清來人,寧無恙不緩不急地坐起身,唇畔漾起一朵芙蓉花般的漣漪,美麗至極,諷刺至極。

「……東方月?」

本該躺在床上養傷的東方月此時卻是神采熠熠,媚笑如花,「不知該誇玄劍閣下眼力好呢,還是感情的力量可以使人警惕性提高呢?」

呵呵,她不是傻瓜,只是沒想到玄劍竟然真的會對東方昭動情。本來她還以為這次的任務難以完成,畢竟東方昭和東方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露出馬腳。但現在看來,這對男女似乎都正在因情事而困擾,這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機會。樓彩凝開心地想。

「你不是東方月。」她早該想到,那女子的詭異,之前的種種懷疑都不是胡亂猜測,她記得君不見曾說過有一種易容術,可以讓人絲毫不差地變成另外一個人,包括聲音。

「呵呵,玄劍閣下真是聰明啊,這麼快便察覺到了。」

「你為什麼來找我?」寧無恙不動聲色地問。

「咦?這三更半夜的,人家不來找你,難道你希望人家去找東方大酷哥?」樓彩凝成功地看寧無恙的臉色越來越黑。

鎮定!寧無恙,不要受她激將。她在心中拚命對自己說。

「你到底是誰?」

「哎呀,這麼機密的事我怎麼能說啊?」樓彩凝面露難色,隨即又壞壞地一笑,「你告訴我你喜歡東方大帥哥我就告訴你。」

寧無恙緊咬牙,抑制住想一劍殺過去的衝動,聲音和神情都透著刺骨的寒氣。

「說!」

樓彩凝退至門邊,神情不再玩世不恭,「我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我的任務——就要完成了。」話音方落,她一個利落的閃身躍出門外。

寧無恙因她的話心中一驚,緊跟着追了出去,一把扣住樓彩凝的肩膀。

樓彩凝沒想到寧無恙速度這麼快,一時吃痛,身子不禁一頃。

不料,東方昭的屋門正好在此時打開。樓彩凝見時機已到,順勢往門邊一倒,寧無恙以為她要使暗器忙閃躲並抽出長劍防身。

東方昭聽聞有門口有響聲立刻出門察看,不想一出門邊瞧見寧無恙用劍指着地上的東方月,而東方月臉色蒼白,氣喘不已。

東方昭情急之中竟下意識發出一枚銀針,反身利落地上前抱走劍下的「東方月」,再回頭時卻怔在原地。

寧無恙由於突然被攻擊竟然沒有閃躲,鋒利的銀針直穿透寧無恙的手腕。

寧無恙震驚地望着東方昭,不敢相信他竟然不問原由就對她動手。手腕殷殷流下鮮紅的血液,滑過雪亮的劍鋒,滴在地面,她卻依然強忍疼痛,握緊手中的劍。

無恙,你記住,玄劍家的劍,不見血不歸,只要人還活着,劍就不可以自手中掉落,這是玄劍家誓死守護的尊嚴……我們家族已經失去了幸福的權利,有的,就只剩下不可丟棄的劍魂。

母親臨終前的話在耳邊回蕩。她用自己的血洗刷了玄劍,她沒有違背家族的誓言。

東方昭心中惱悔不已,那並不是他的初衷啊。只是多年來形成的習慣性動作,因為劍下的是東方月,從小最疼她的師姐。但他真的沒想到要傷害寧無恙。她震驚和受傷的眼神像一根無形的針,強有力地刺痛着他的心。他真的情願那血是自己的。

「我……」東方昭想解釋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殺我?」樓彩凝用冰冷的眼神望着寧無恙,逼真地講著自己的台詞,「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半夜跑來我房間欲殺害我?難道……」她故意一頓,「你是東方恨的手下?」

東方昭身體一僵。

寧無恙把一切看在眼裏,真想拍手叫好。

多妙的一場戲啊。一出老掉牙的苦肉計竟能演得如此精彩!

「她早該料到這又是九天門的陷阱,卻還傻傻跳進來。

不!最蠢的人不是自己,是那個傻瓜笨蛋東方昭!連從小長大的師姐都認不出來的傻瓜!

她忽然很想笑,也笑出來了,只不過笑得心痛,痛如刀割。

是自己的錯,無心的日子過得好好的,偏偏頭腦發熱地跑下山來,而現在,她真的希望什麼都沒發生過。強烈的疲倦感幾乎將她擊垮。收好劍,她抬起頭,再望向東方昭的眼神是初見面時的冷漠和疏離。

「我一直相信你!」

寧無恙清楚得記得他剛剛說過的話,現在想來,真是莫大的嘲諷啊!

「眼睛有時是最大的騙子,我希望你不要被當成傻瓜。」說罷,轉身離開了。

「無恙!」東方昭喚住她。

「我知道這裏面一定有誤會,所以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這點兒傷我還不放在眼裏,反而你照顧了無猜那麼久,這份情我會還的。」破天荒地,寧無恙笑了。只是東方昭寧可她沒有笑。因為那笑中蘊藏了太多的冷漠、疏離和傷痛。

他還是傷害她了。

呵,東方昭,你果真是獨一無二的傻瓜,總是在傷害自己所愛的人。

也好,看看窗外的明月,已將圓。

她應該是回千劍峰了吧,回去也好,她和無猜都會安全。他和九天門之間的事,就由他自己來解決。

他轉身望着一邊看似虛弱的女子,眼中是刺骨的寒冷、陌生。

樓彩凝不禁打個冷顫。

「怎麼了?昭……」原本潤滑的聲音因驚嚇而支離破碎。

因為下一刻,一柄通體晶瑩的流光寶劍已經貼在她的咽喉。

「說!你到底是誰?」陰冷的聲音宛若從地獄傳來,透着絲絲寒意。

樓彩凝頓時明白丁東方昭的用心。

可恨!竟然成了他的棋子,她心頭一陣惱火。

從這裏到達九天門最少要六七天的路程,而五天是寧無恙的最大的限度,所以他索性不直接拆穿她,而是利用她疏離寧無恙,來確保寧無恙的安全。

「我真是糊塗,竟然就這樣被你利用。」

東方昭冷笑。

「你的任務不就是疏離我們兩人嗎?還很辛苦地扮成月的樣子。」他再蠢,不會認不出月。

他一抬手,撕下她的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張如花似玉的美人面孔。

「九天門右護法樓彩凝,身為堂主的我,該如何接見呢?」

樓彩凝眼底一陣惶恐。

「你要殺了我?」

東方昭搖搖頭,「我沒有必要殺你,因為你也沒有想殺我。」因為若要殺他,她有很多機會,可見她意不在此。

他收起劍,向樓下走去。

「等一下!」樓彩凝追了上去。

東方昭回頭不解地望着她。

樓彩凝暗藏玄機地笑了笑,「也許我們可以合作。」

見東方昭不解的神情,樓彩凝繼續說道:「我可以幫助你救你師兄弟,但你也要幫我一件事。」

「什麼?」

「殺了東、方、恨。」樓彩凝目光森冷,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肅殺。

「為什麼?」東方恨不明白樓彩凝對東方恨的恨意緣自何處。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回答我,幫,或不幫?」樓彩凝顯然不準備對他說出因由。

「你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九天門右護法,東方恨派來的姦細,哪一點讓我能相信你?」

樓彩凝冷笑。

「憑我是惟一知道東方闕和東方客下落的人,憑你關心他們,憑我是惟一可以協助你救他們的人。」

東方昭看了眼前的女子。

眉目秀麗,心機深厚,卻對東方恨有着刺骨的仇恨,一心欲顛覆九天門的女子。

究竟可信,還是不可信?

「我畢竟叫他一聲『義父』,他將我撫養成人,如今追殺我們也是因為我的離去,我沒有道理斬盡殺絕。」

「哈!」樓彩凝忽然大笑,「東方昭,你還真是單純啊。你以為他這次的行動單單是為了一柄無謂的赤霄劍嗎?」

「他早已料到你們四個人日後是他稱霸武林的道路的最大障礙。所以,從東方闕為了凌幻而公然頂撞他開始,他便已經開始策劃如何不傷元氣地一舉除去你們四個。而正好此時我又送去了千劍峰的情況,他便借赤霄劍為由,把你支走,再宣稱你已經叛變,以東方客要挾東方月出去找你,來把你們全都分散開。而現在東方闕的武功又尚未恢復,凌幻在他手裏,所以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也就是說,這根本與你無關,東方恨是有計劃地欲一舉剷除你們四人而後快,難道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東方昭聽着樓彩凝的話,目光逐漸凝冰,遲遲不再開口。

說不震驚是騙人的,東方昭難以相信事實竟這般殘酷。他知道東方恨無情,去沒料到他已經陰毒至此。而且,這也很可能是另外一個騙局,是樓彩凝在其中挑撥。

雖然相比之下,前者是事實的可能更大一些。

「你讓我考慮一下。」他忽然覺得很累了,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當前的判斷力。

樓彩凝有些不耐煩,「真是麻煩,早知道就不和你攤牌,我可不會等太久。」言畢,轉身先他一步離開。卻在回首間留下一句幾乎讓他無法思考的話:「你要擔心一下你那個魯莽衝動的心上人,我看她八成已經先一步去九天門踢館了。」

東方昭覺得頭「嗡」的一下子要炸開了。

開什麼玩笑!無恙!天!

他怎麼沒有想到,依她衝動的個性她也許已經這麼做了。萬一在九天門的勢力範圍內變回無猜……心頓時揪緊,一股窒息感涌人胸腔。

「樓彩凝!」

不需要再考慮了,為了無恙,他就必須一賭。他已經傷害了許多人,這次,就是拼了命也要保護她。一想到剛才寧無恙的眼神,心,又隱隱地痛起來。

樓彩凝走回來,半玩笑半諷刺地笑道:「果然還是戀人的力量更大一些呢。」

「願我們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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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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