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葛欣欣，今年十五歲。」

葛欣欣緊急送進醫院，車子的衝撞讓她的腦子受到傷害。

也許是短暫性的失憶，也許她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

在葛洋的憤怒之下，洛天白一直到最後才見着葛欣欣木然的小臉。

「欣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記得，你是天白哥哥。」她點頭，差澀的神情像極了十五歲的葛欣欣。

「是嗎？天白哥哥？」好熟悉稱謂，熟悉到洛天白心頭一陣揪痛。

「天白哥哥，你不是要出國念書嗎？」

望着她緊抱在手上的紅樓夢，這些日子的一切彷彿成了一場夢。

「不去了，哪裏都不去了，天白哥哥天天陪在你身邊，好不好？」洛天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可是，我聽見了。」葛欣欣的表情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像想起什麼似地垂下嘴角。「我聽見你和天藍說的話，我聽見你說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你說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我。」

葛欣欣難過地望着洛天白，她說的情形洛天白完全沒有印象，但她的卑怯和委屈卻讓洛天白印象深刻。

「我終於知道，心結是從哪時候開始的。」他嘆氣，嘆出一口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怨氣。「我喜歡你，欣欣。」

他認真地握着她的小手，再也不管其他。

「可是……」洛天白的告白讓葛欣欣羞紅了臉，她害羞地望着洛天白，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十年前的洛天白太蠢，他不懂得看出你的美好，但十年後的洛天白不同了，他好愛你，愛得超乎想像，尤其在你出車禍的時候，他更是傷心的痛不欲生，即使你醒來，忘了所有一切，他還是會努力愛你，不介意讓一切重新開始。」

洛天白深切的望着她愕然的眸子，他知道她不懂，但他不介意，不介意讓這渾沌的一切重新開始。

「……我聽不懂，但不知道為什麼好想哭。」

葛欣欣悄悄地眨下了淚珠，頭腦更是空白一片，彷佛要捉住些什麼，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唯一，只回蕩著一句詩。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她喃喃地輕詠著，覺得好熟悉。

突然葛欣欣覺得倦了。

腦中似乎有些什麼影像亟欲出現，她望着眼前深情的洛天白，又捨不得閉上眼睛。

「我憐、我憐，請你從此別再說什麼紅消香斷有誰憐，你要葬花，我陪你；你要看紅樓夢，我陪你。你愛開婚友社，我陪你。你想結婚，我也奉陪。」

什麼都答應了，為了葛欣欣，洛天白什麼都可以答應。

「……我不想結婚，我只想睡一會。」她望着他莫名的激動模樣，輕笑着。

「天白哥哥；你會陪我嗎？」

「陪、陪，你快休息，我不會離開的。」

得到洛天白的保證，葛欣欣滿足地復上眼帘。

臨睡前，她看見好多片段畫面從眼前飛逝而過，有自己，有天白哥哥，還有剛剛那個自稱是小洋的年輕男孩。

她不安地縮緊身子，耳邊似乎聽見爭執聲。

那聲音好像是天白哥哥，和那個冒充小洋的莫名男孩？

不管了，葛欣欣好睏。

就算要強迫她看電影也得等等，她現在頭暈腦脹的，只想好好休息。

他們說她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情，也許睡醒，她什麼都記得了。

也許……「欣欣，你怎麼又在發獃？」

在醫院的公園裏，洛天白望着發愣的葛欣欣，敏銳地發現她最近出神次數越來越多。

「沒什麼。」葛欣欣搖搖頭，淺淺地笑。

她抬頭望着好久不見的暖陽，算算日子，她已經住院一個多禮拜。

「我想出院。」她輕聲地望着洛天白，都是因為他的堅持，害她現在還被困在醫院裏出不去。

「不行，你的記憶還沒恢復，也許是腦子裏還有什麼毛病，沒有檢查出原因，我是不會讓你出院。」

體貼的替她遞上飲料，洛天白十分堅持，一點都沒有妥協的餘地。

「住在醫院裏也沒用，也許是有些痛苦的事情，讓我不想恢復記憶。」她吹着涼風，任髮絲飛散。

「你想起些什麼？」她的話讓洛天白燃起一絲希望，他着急地望着葛欣欣，以為事情有了轉機。

「沒有，什麼都沒有想起。」葛欣欣搖頭，打消他的所有希望。「我只是住在醫院膩了，所以才會忍不住胡亂猜測。」

「是嗎？」洛天白嘆了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是我對不起你，你不願想起是理所當然。」

「對不起我什麼？」葛欣欣狀似無意問。

「我誤會你，我不相信你，其實是葛洋向老媽傳遞情報，我竟以為是你，還殘忍的對你說了很多不堪的話……」

洛天白很後悔，後悔到了極點。

但上天似乎不給他機會挽回，也不給他機會對葛欣欣說聲抱歉。

「你後悔？所以你對我好，只是為了補償二十五歲的欣欣？」葛欣欣別開頭，讓人看不見她眼中的情緒。

「不是，我對你好，不是為了補償什麼，而是因為你是欣欣，即使失去記憶，你還是我最愛的欣欣。」

「……如果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呢？」她問，聲音莫名的有些哽咽。

「那我就照顧你一輩子，無論病痛，讓我們重頭開始。」

洛天白回答得理所當然，葛欣欣卻是聽得紅了眼眶。

「……」

「你怎麼了？」感覺到葛欣欣突然沉默，洛天白關心的望着她。

「……下個月五號的婚禮還算數嗎？」

她背對着洛天白，迎着涼風。

話聲輕輕地，幾乎飄散在風中。

什麼氣，什麼怨都沒了。

洛天白的承諾，讓葛欣欣有了面對未來的勇氣。

「婚禮？」洛天白一愣，隨即回過神來。

「算數、算數，當然算數。」欣欣恢復記憶了？

洛天白真心地笑了，忍不住緊緊地擁著葛欣欣纖弱的背影。

「我們會幸福吧？」她感動着低問。

「我們會幸福的。」

喃喃地給她保證。

洛天白髮誓自己不會再讓機會溜走。

涼風徐徐吹來，暖陽也悄悄地探出頭。

紛擾的一切算做了完結，幸福正緩緩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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