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江雨森詫異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簡單利落的短髮、帥性大方的中性服飾顯示出她率直又帶點傲氣的個性,美艷的臉蛋上滿是深思的神情,而那雙剔黑的眼睛正十分仔細的端詳着她,像是在研判一幅名畫的真偽。

江雨森坦然的迎視她打量的目光,禮貌的問道:「請問你是?」看着那雙像極了雷展德的眼睛,加上先前小烈對她的稱呼,對於眼前這位女子的身份,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那女子並未回答,反而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真的變了!」

江雨森自嘲地接話:「自從車禍后,我似乎就沒有正常過,大家都認為我變了,我自己則因為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哪些不同。照我失憶得如此徹底的情況看來,恐怕一時之間,我是不可能恢復正常的模樣了。」

那女子毫不客氣的說道:「你若還是從前那副德行,恐怕早就被我二哥掃地出門了。」

江雨森無奈的笑了笑,「我倒真希望他將我掃地出門呢!」

聽她這麼說,那女子微微一笑。「這些日子以來,我二哥讓你很不好受吧?沒辦法,誰叫你惹到他了呢?他的個性是絕不會放過得罪他的人!」

江雨森苦笑着問道:「照你這麼說,他要怎麼樣才會消氣呢?」

那女子搖搖頭嘆了一聲。「難了!」她又綻出微笑,「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不過既然你已經喪失記憶了,我還是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姓雷,是雷家的老么,我叫雷海寧。」

「我叫江雨森——」她自嘲地笑了笑,「至於我的身份,似乎是你的二嫂。」

她戲謔的神情令雷海寧忍不住放聲大笑。「若不是你的模樣沒變,我真的會說是我二哥認錯了老婆。」

江雨森認真的道:「說不定我是那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

雷海寧笑着堵她一句,「別傻了!你的家人都移民到加拿大去了,而你是家裏的老么,根本沒有妹妹。」

「說不定是我的父親……嘿嘿!」她神情曖昧地住了口。

雷海寧聽了更是捧腹不已。「雖然你以前就不是個孝順的女兒,但是將你自己的父親說成這樣,可也是頭一遭。」

江雨森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反正他人在加拿大,聽不到我說什麼,再說要我去尊敬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實在有點為難。」

「真沒想到你喪失記憶後會變成這樣。希望你恢復記憶之後,不要再像以前那個樣子才好。」雷海寧意味深長的表示。

江雨森揚揚眉毛,「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以前……」雷海寧想了想,「是個蕩婦!」

江雨森只覺哭笑不得。「那你二哥怎麼受得了我?他又不像是那種受得了綠雲壓頂的人。」

「剛開始是因為你懷了他的孩子,我二哥才娶你的。」看到江雨森點點頭,她忍不住問道:「二哥跟你提過這件事情嗎?」

「他是提過。」江雨森低下頭回答,「他說……孩子流掉之後,我執意要和他爭奪小烈的監護權,才沒有和我離婚。」

雷海寧正色說道:「其實車禍之前,我二哥已經請好律師,打算上法院控告你。說實在話,這件事若真的鬧上法院,你根本毫無勝算,但是車禍之後,他不知怎麼了,突然決定取消告訴。」

江雨森自嘲的一笑,「我變成這個樣子,對他已經無法構成威脅,他現在想要怎麼報復我,我都毫無反抗的能力,他又何必上法院告我呢?」

雷海寧深深地看着她,「可是你真的變了。以前你根本不會去關心小烈,但是剛剛你看見小烈時真情流露的模樣,卻不是假裝的;而且小孩子的直覺很強,若你不是真心關懷他的話,小烈絕不可能變得和你如此親昵。」

江雨森低頭看看窩在懷中的小烈。「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我現在是真的很關心小烈。我知道你二哥真心疼愛小烈,況且依我以前的狀況,根本沒辦法照顧好小烈,所以我不可能再去和你二哥爭奪小烈的監護權。可是……你而哥不肯放我走,他說他要報復我……」

「我倒是懷疑他別有用心。」雷海寧意有所指地說道。

「什麼意思?」江雨森驚恐的張大眼睛。「他該不會還想要出什麼怪招來整我吧?」

雷海寧竟然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那可說不定!」

江雨森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家子都是怪人。雷展德的脾氣怪,雷海寧的性子更怪,他不像雷展德那樣時時刻刻提起她以往所犯下的過錯,鞭笞她的良心,反而推開所有的情緒,以局外人的眼光重新審視她這個二嫂。

單憑雷海寧能夠拋開成見這一點,她就不得不佩服她。

「海寧,你是做哪一行的?」江雨森十分好奇,像雷海寧這麼聰明的女孩子,必定無法安於一般的工作。究竟什麼樣的工作才能夠滿足她呢?

雷海寧率直的回答:「我是個自由創作者,主要是寫科幻小說,目前正在休假。」她的語氣里隱含着不容別人質疑的堅決。

江雨森只是揚揚眉毛,隨即岔開話題。「所以這幾天小烈都是待在你那裏啰?你二哥打算讓你照顧他多久?」

「他沒說,我也沒問。不過如果你想把他帶回去,我也不反對就是了。」雷海寧滿不在乎的說道,暗自觀察江雨森的反應。

江雨森略微訝異的問道:「你不反對我帶小烈回去?難道你二哥不會生氣?」

「他當然會生氣。」雷海寧展開一抹惡作劇似的笑容,「不過他也拿我沒辦法,倒是你要小心一點,他可能會找你出氣。」

江雨森微微一怔,莫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我可不敢再招惹他的怒氣了,這段時間還是麻煩你照顧小烈吧!」

「也好。」雷海寧聳聳肩膀,「也許再過一陣子,等他想通了,他就會將小烈帶回去了。」

「等他想通?」江雨森略帶嘲諷的揚起嘴角,「他有什麼事情想不通的?」

「當然有了——」雷海寧故意拉長聲調,「我敢打包票,再過不久我二哥一定會改變對你的態度,其實他已經變了,只是他自己不承認罷了!」

「是嗎?」江雨森故意忽略雷海寧的暗示,不在意地說道:「我看你二哥已經定型了,要他改善自己的個性,豬都會飛上天了。」

雷海寧抿著嘴笑道:「我們何不拭目以待?頂多就當看戲嘛!」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啦!」江雨森瞪大眼睛,不滿地抱怨著,「反正你是隔山觀虎鬥,而我可是那個在虎爪下掙扎的人啊!」

雷海寧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那也只有委屈你了,二嫂。有機會我會勸勸二哥的。」

「那就有勞你了,小姑!」江雨森有些沒好氣的應聲。什麼嘛!雷海寧擺明了要看好戲,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她?

「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雷海寧眨眨眼睛,「對了,我每天早上都會帶小烈來這個地方,如果你想看看他,就到這裏來吧!」

「我會的。」江雨森斜睨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實在沒辦法討厭雷海寧,她就像塊磁性極強的磁鐵,讓人不由自主地喜歡上她。

雷展德是在離家后的第四天中午回來的。

其實他昨天晚上就可以回來了,可是當他發覺自己急於回家的原因竟然是想見江雨森之後,便硬是改變行程,在當地多留了一晚。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渴望見到江雨森,更氣憤自己竟然對她產生如此深的依戀,只要一想到她胸口就湧出一股火熱——他幾乎被這熾烈的情火給灼傷了。

到了家門口,他竟然產生近鄉情怯的遲疑。他坐在車子裏,想着屋子裏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想着陽光在她身上撒上金粉的模樣,想着在月光下,她全身閃爍著珍珠白的光澤……

雷展德猛然一驚。他竟然又沉醉在對她的思念之中!他就像是染上毒癮的人,明知道不可以,又忍不住沉淪在那令人迷醉的快感中。

他沉浸在思緒之中,沒有注意到另一輛車子不在車庫裏,直到他發現整棟房子裏竟然只有李嫂一個人在家,而她又是一臉心虛至極的模樣時,才忍不住疑心大起。

「太太呢?」

「太太她……她……」李嫂沒想到雷展德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更沒想到他一回來就問起江雨森,當下急出一身冷汗,嘴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算她急中生智,找到了一個借口,「老李帶太太到醫院去複診了。」

雷展德點點頭不再追問,然而李嫂鬆了口氣的模樣,卻讓他起了疑心。這些人該不會背着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吧?

李嫂看到雷展德沉思的模樣,剛剛鬆懈下來的心情又開始緊張。先生該不會是在懷疑什麼吧?她剛剛說的話是不是露出了什麼破綻?要是讓先生知道太太是去看小少爺就慘了,等太太回來了,要先跟她說好,免得在先生面前露出馬腳。

過沒多久,老李載着江雨森和劉寶珍回來了。然而李嫂還沒來得及對江雨森說些什麼,她就被雷展德帶回卧房了。

李嫂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們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暗自祈禱不要出事。

乍然見到雷展德雖然令江雨森感到吃驚,但是她一直不認為自己去看小烈是錯誤的行為,所以她坦然地看着雷展德,絲毫不覺得心虛。

雷展德看着坐在床沿,一臉坦蕩蕩的江雨森,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醫師有沒有告訴你,你的腿何時會康復?」

江雨森詫異地揚起眉毛。「你幾時變得如此關心我的健康?」

他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只要告訴我醫師診療的結果就可以了。」

江雨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醫師也找不出真正的原因,只說極有可能是心理因素。也許是車禍時受到的刺激過深,才導致我的雙腿不能動彈,等過一陣子,我脫離了車禍的陰影之後,也許就可以復原了。」

「是嗎?」雷展德突然坐到她的身邊,伸手將她抱到他的腿上,以從未有過的低柔嗓音在她的耳際說道:「醫師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江雨森瑟縮在他的懷中,臉色慘白,聲音顫抖的要求:「放開我!」

雷展德微微一笑,低柔地說道:「你先回答我。」他肆無忌彈地搓摩着她柔嫩雪白的肌膚,手指已經來到裙擺的邊緣。

江雨森按住裙子的下擺,急急地說道:「你不要這樣!」

雷展德冷冷一笑,倏然揮開她的雙手,大掌一伸,已經滑入長裙裏面,撫上了她的大腿,他來回搓摩那一片滑膩的肌膚,半帶威脅地說道:「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我說!」江雨森隔着裙子抓住他的手,「你先住手!」

雷展德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大腿上,冰冷的眼眸直直看進她眼底,等待她的回答。

「我……」江雨森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雷展德這麼逼問她,該不會是李嫂對他說了些什麼吧?她相信李嫂不會告訴雷展德她與小烈會面的事情,是不是雷展德對李嫂的說法起了疑心?

雷展德見她遲遲沒有說話,開始不耐煩起來。「還不說真話嗎?你這幾天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他的手指滑向她的大腿內側。

「不要!」她緊緊地抓住雷展德的手,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幾天……我都是去看醫生,是……是你要老李帶我去醫院檢查我的雙腿,所以我……」

沒錯!他是這麼說過,但是李嫂那一臉心虛的模樣他可沒看走眼。

「還有呢?你還去了哪些地方?」放在她大腿上的手又往上滑動了幾分。

「沒有了!」江雨森死命地抓住他的手,害怕地說道:「這幾天我換了好幾個醫師,每個醫師的診斷結果都一樣。」

「是這樣子的嗎?」看到她驚悸的神色,雷展德突然感到一陣心疼,他撤出探入她裙內的手,不願意也不忍心再嚇她了。

江雨森連忙拉整身上的一裙,雷展德雖然收回他的碌山之爪,但是她現在仍然坐在他的大腿上,這種曖昧的姿勢令她感到害怕。

她畏怯地看了雷展德一眼,原本以為會接收到一個嘲謔似的冷笑,沒想到卻看見他表情複雜的面容,剔黑的眼眸中交雜着迷惑和溫柔,更有着一抹不容錯辨的憐惜……她獃獃地看着雷展德,不明白他的臉上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雷展德輕柔地托起她的下巴,試探性地輕吮着她的唇瓣,她畏縮了一下,可憐兮兮地說道:「不……」

「別怕。」雷展德想也不想地安撫着她,「我不會傷害你的。」

江雨森愣住了。她從來沒想到雷展德會用如此輕柔的語氣安慰她,她幾乎認為自己是精神錯亂,開始產生幻覺了。

雷展德再度吻上她的紅唇,像是怕嚇到她似的,吻得極為輕柔,舌尖輕輕劃過她的唇瓣。

江雨森倒抽了一口氣,雙唇因為吃驚而微微開啟,雷展德的舌頭乘機溜進她嘴裏,挑逗她羞怯的舌頭。

江雨森直覺地想轉開頭,然而雷展德像是洞悉了她的意圖般,倏地伸手牢牢地托住她的後腦勺,她無法逃開雷展德的侵擾,這過度親密的接觸讓她感到驚慌失措,即使是被雷展德強暴時,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她心中的空虛在瞬間被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填滿了,她沉溺在其中,不能也不敢想像在經歷過這般醉人的溫柔之後,要如何再次承受他的殘酷?

他此刻的溫柔能夠維持多久?

江雨森默默地接受雷展德的吻。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樣的吻,他的吻像是在訴說着他也可以如此的溫柔,更像是在請求她接受他的溫柔,而她……竟也捨不得拒絕。

但若接受了此刻的溫柔,她又要如何面對可能再發生的殘暴和憎恨?

他能夠忘掉過去的陰影嗎?

萬一他有想起她過去的所作所為,又要伺機報復,屆時她心靈上所受到的創傷,將是無法平復的啊!

江雨森想反抗卻又貪戀他所給予的溫柔,幾番掙扎之下,淚水終於滑下了臉龐。

雷展德嘗到了嘴裏的鹹味,愕然抬起頭來,望見她眼底的掙扎。他滿心不舍地緩緩放倒她,在她精緻的臉龐印下綿綿密密的吻。

江雨森覺得自己快要醉死在他的柔情里了。她渾身虛軟無力,身體深處又慢慢升起一股難解的燥熱……突然間,吹向胸口的涼風稍稍紓解了她體內的燥熱,她低頭一看,發現雷展德已經解開她胸前的紐扣。

他眼底的慾望像把刀子深深地刺進她的心坎里,那些被他強暴泄恨的記憶瞬間全湧入腦海。

她迅速地拉攏衣襟,萬分恐懼地望着雷展德。

「不——」她畏懼的哀求着。

「別怕。」雷展德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接着十分溫柔的親吻她緊抓着前襟的小手。「別怕。」他再度輕柔地誘哄著。

「不——」她仍是畏懼地搖著頭,全身已經因害怕而開始發抖。

雷展德看見她的眼底凝聚了越來越深的恐懼,明白自己過去對她的傷害已經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傷痕。

他無言地擁緊江雨森,感覺到她僵直的身軀正在自己懷中不停的顫抖,而她毫無血色的臉龐甚至已經開始發青了。

他突然無法分辨自己內心的感覺。傷害她原是為了報復她的不貞,然而在親眼看到她恐懼的模樣后,他非但沒有絲毫快感,反而還產生了深深的罪惡感。

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對江雨森的傷害竟會反過來啃噬他自己。

雷展德輕輕拭去江雨森臉上的淚痕,撩起她的一綹髮絲移到鼻下吸嗅着。「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她絕美的臉龐。

江雨森無言的看着他,像是在研判他話里的真實性,又像是在指控他以往的罪行。

雷展德微微苦笑,鬆手讓她光潔柔亮的長發滑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緩緩地撐起身子,沉默地坐在床沿動也不動。江雨森凝着他寬闊的肩膀,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願,時間彷彿就這麼凍結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雷展德終於打破了沉寂,「我去找寶珍來,你現在應該很需要她吧!」不待她出聲,他便走了出去。

江雨森有些迷惑的看着雷展德離去的身影,不明白他今天為何沒有傷害她,甚至還……如此溫柔的待她。

***

「聽說我二哥昨天回來了?」說話的同時,雷海寧注意到江雨森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慌,不禁臉色一沉。「他欺負你了?」

「沒有。」江雨森輕聲回答,「不過……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我和小烈見面,如果……如果他知道了……」她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著,無法再說下去。

「他是個混蛋!」雷海寧忍不住罵道。她那個霸氣十足又驕傲得不得了的二哥,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將江雨森嚇成這個樣子,就算他真的無法原諒江雨森過去的所作所為,大不了離婚就是了,何必以男人的優勢來欺負一個行動不便的女人?

她看了江雨森一眼,開口說道:「你今天還是早點回去吧!這幾天就不要過來了,我二哥精明得嚇人,即使你瞞得了他,老李夫妻倆那麼老實,一定會讓他看出破綻來,所以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江雨森嘆了口氣,看向在前方和劉寶珍玩得不亦樂乎的小烈。「其實我也知道瞞不了多久,你二哥遲早會知道我和你們會面的事,我現在就好像等待被判刑的囚犯,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樣的刑罰。」

雷海寧驚異地看着江雨森。她真的懷疑二哥是不是認錯老婆了,眼前的女子無論氣質或是談吐,都和以前的江雨森截然不同。

難道只因為失去了原有的記憶,她的個性就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在得知江雨森因和情夫私奔而發生車禍時,她原以為二哥會立刻辦妥離婚手續,將江雨森趕出雷家,沒想到他不但把她接了回去,還幫她請了特別看護!

她曾經詢問二哥為何留下江雨森,而他的回答是:報復。

真是笑話!若他真的想要報復,只需將江雨森趕出雷家,再警告所有的傳播媒體不許錄用她就夠了,她在台灣沒有親戚,而她那一群酒肉朋友根本沒有一個膽敢冒着觸怒雷氏企業的危險去幫助她。

然而最令她感到訝異的,還是老李夫妻倆的轉變。他們不但對江雨森諸多維護,甚至在得知二哥將小烈交給她照顧時,還來拜託她讓江雨森看看小烈。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對老夫妻甘冒觸怒她二哥的風險也要幫助江雨森?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決定和江雨森碰面。

再度見到江雨森時,她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錯了,又或者她二哥在那場車禍中救出來的並不是江雨森,而是一個與江雨森容貌相似的人。

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后,失去記憶的江雨森像是洗凈了靈魂上的污點,也洗去了世俗的塵煙,整個人散播出一種空靈之美。她那雙清靈靈的大眼睛散發着溫柔的光芒,向是能夠引發人們內心深處最溫柔的部分,任憑誰都不忍心讓她蒙上悲傷的色彩,遑論追究她過去的種種。

難怪老李夫妻倆這麼拚命地替江雨森說話,這個時候,大概也只有她那個幾近冷血的哥哥才忍心傷害江雨森吧!

「海寧,」江雨森喚醒低頭沉思的雷海寧,「我該回去了。你說的對,我還是早一點回去比較安全。」

雷海寧點點頭。「我送你。」她轉頭交換著:「小烈!你媽媽要回去了,我們送她去坐車。」

「媽媽!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小烈一臉不舍地央求着。

「小烈乖,」江雨森拍拍他的頭,微笑着說道,「媽媽生病了要回去休息,你要聽姑姑的話喔!」

「那我可以跟媽媽回家呀!」小烈揚起天真的小臉說道,「媽媽生病了,我可以照顧媽媽呀!」

「不行,媽媽的病是會傳染的,萬一小烈因為媽媽而生病了,媽媽會很心疼的,這樣媽媽的病就好不了了。等媽媽的病好了,再跟小烈玩好嗎?」

「媽媽的病什麼時候會好啊?」小烈皺着一張小臉問道。

江雨森勸哄着他:「小烈乖乖的聽話,媽媽的病就好得快一些,小烈不乖乖的聽話,媽媽的病就好得慢,小烈希不希望媽媽的病快點好?」

小烈嘟著嘴回答:「我希望媽媽的病能夠快點好起來。」

江雨森順着他的話繼續勸哄:「那你就乖乖地聽姑姑的話,媽媽要回去了,你送媽媽去坐車好嗎?」

「好。」小烈扁著嘴,萬分不情願的答應。

「小烈最乖了!」她回頭對雷海寧說道:「海寧,拜託你了。」

雷海寧笑着說道:「放心吧!」

就這樣,雷海寧推著江雨森的輪椅,劉寶珍牽着小烈的手,一行人說說笑笑的走出了這座森林公園。他們萬萬想不到,會在公園的入口處遇上他們最不想看的人。

雷展德神色不善的看着他們,當他發現雷海寧還幫江雨森推輪椅時,臉色頓時更加陰冷。

平常要海寧幫他這個二哥做點事還得看她的心情,現在她居然幫江雨森推輪椅!

雷海寧默不作聲,心中卻忍不住替江雨森擔憂,她知道雷展德拿她沒辦法,但是江雨森回去后必定有苦頭吃。

「你不要怪她們。」江雨森平靜的說道,「要怪就怪我好了!」

雷展德仍舊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們,陰鷙的雙眸像是在指控他們的背叛。

一伙人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唯有小烈怯生生的問道:「爸爸,你是不是等媽媽等太久了在生氣?」

雷展德的臉色霎時變得更加難看,他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小烈一看到雷展德怒氣沖沖的離開,連忙掙脫劉寶珍的手追了上去。「爸爸!不要走!你不要生氣!」

江雨森連忙推動輪椅跟上去,「小烈不要跑!危險!」

看見雷展德走到對面的馬路上,小烈着急的追了過去,這時一輛疾駛的車子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那個小小的身子,江雨森像是忘記了自己的殘疾,突然間從輪椅上站起來衝上前去,但是她已經來不及將小烈推開汽車的撞擊範圍,只有緊緊的抱住小烈,以自己的身體來保護他——

雷展德驚駭莫名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江雨森。縱使已經失去了知覺,她還是緊抱着懷裏的孩子……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就像是被冰凍住了,連靈魂也已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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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浪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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