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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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秦風揚忍住心裏的酸楚,把他按在了車裏。

「哪裏?」

「去見一個國際著名的性病專家。」堅定不容置疑,秦風揚發動了車子:「我把他的一個研究小組請來了香港。」

驚詫地張大了嘴,凌川的臉色忽然難看無比。飛快地解著安全帶,他冷冷道:「秦風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沒有人能治好我,我也絕不會做那種嘗試!」

一把抓住他按回座位,秦風揚的神情有點惱怒:「凌川,不要忌病諱醫!這種病和其他的病沒什麼兩樣,專家和我談過,只要沒有器質性的病變,十有八九可以通過心理治療治癒。」

「我不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給我做什麼該死的檢查和分析!」象一頭髮怒的小獸,凌川憤怒地低叫:「我現在很好,不用你來替我做任何決定!」

「這個決定我幫你做定了!」有力的臂膀從駕駛座上猛然伸過,秦風揚將他圈在懷裏,兩年中漸漸變得暴戾的脾氣猛然發作:「就算用綁用捆,我今天也要把你弄到那裏去!」

滿面漲紅,凌川大力掙脫他的桎梏,矯健地再度翻身就要跳下車去。身形方動,就被身後的一個拖拽死死拉倒。反手不加思索地回手就是一拳,「砰」的一聲悶響,是擊中rou體的聲音。

圈著自己的手臂鬆開了,凌川慌不擇路地正要跳車,卻被身後的無聲無息帶動了某種隱憂。慢慢回過身去,他看着秦風揚冷汗淋漓的臉色。

「風揚!」猛撲過去,他心裏象是被什麼狠狠撞擊著:「你怎麼樣?你的傷口?……」

強忍住被他一拳震得疼痛無比的傷痛,秦風揚感到了背後溫熱的液體慢慢浸染紗布。一個翻身把凌川壓倒在身下,他露出了一個滿不在乎的微笑:「怎麼樣?心疼了?」

咬牙看着身上的人,凌川胸口劇烈地起伏,半天終於慢慢平息:「秦風揚,我再說一遍,我不要人治什麼病。……」

靜靜看着他的眼睛,秦風揚心裏有種說不出來處的狐疑。「好,不讓別人治,我來給你治。」試探的決定悄然成形,他邪氣地輕笑起來,手掌向凌川胸口的紐扣探去,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凌川的耳際:「別亂動,我背上的傷口已經被你震開了。……」

心裏一驚,凌川掙扎著用手摸索上他的背,果然,隔着衣服仍能感覺有點微微的濕意。

「秦風揚……不,不要!……」驚悸的急急喘息,他踢動着雙腿,企圖能暫緩著忽然的侵襲。不敢反抗、不舍再弄破他的傷口,不停的扭動和哀求卻被秦風揚充耳不聞。忽然感到被抓住雙足抬高了腿,秦風揚開始徑直撕拽着他的長褲。

「不,求求你!風揚我求求你!……」哀切而驚恐地,感覺到雙腿已經暴露在冰冷如刀的視線中,感覺到那隻火熱的大手已經擒住了自己那疲軟的分身,羞恥絕望的感覺充斥着整個身心,某種恐懼而可怕的記憶在腦海中浮起,他開始語無倫次:「風揚你不要逼我,風揚!……不要這樣對我,……這樣子,你你不如殺了我!你說過想我死的,怎麼現在改了主意?……看在一場情分,你給我個痛快好不好?不不……我不要痛快,你把我碎屍萬斷,你把我千刀萬剮都可以。……只要你別這樣,你怎麼折磨我都可以!……」

慢慢地,察覺到秦風揚的動作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他瘋狂的訖語終於嘎然而止,渾身的顫抖卻久久不能平息。

「凌川?」聲音古怪而沙啞,秦風揚靜靜看着他眼角的淚痕:「告訴我,馮琛他,……到底對你做過些什麼?」

沉思著,他強忍住心底的痛惜,語聲卻堅決而殘酷:「不要逃避我的問話,假如你不回答,我有辦法讓你說出來——那個專家小組裏,不缺乏世界有名的催眠專家。」

「……秦風揚,你真的想聽?……」微微笑起來,凌川漂亮的眼睛裏是沉重的凄涼和些許瘋狂:「好,我說,只要你不覺得噁心。……」

身子微微顫抖著,秦風揚越來越緊的擁抱似乎並不能緩解什麼。他低低而木然的聲音迴響在壓抑沉悶的車廂里:「落在馮琛手裏以後,他一開始只是把我赤裸著囚禁在他卧室里,方便他隨時興起的強暴。用的那些手段,不外乎是那些羞辱和工具的輪番上場而已。……可是他越來越不滿意,因為……除了用藥的時候,我從來不給他什麼反應。只要不昏迷,我總是不停的罵他,也從來沒有求過他一句。終於有一天,他笑着走進來對我說:凌川,有個辦法一定可以讓你主動求我上你。……

「我笑着呸了他一口,罵他做夢,他也不生氣,只是把我帶到樓下的一間小黑屋裏。……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只有一日三餐不太按時地從門下的小洞裏塞進來。我開始還慶幸終於可以稍微休息,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沒有人可以忍受那樣的黑暗和完全隔絕。……」

忽然打了個冷戰,凌川的眼神是瘋狂的迷離:「不知道過了多久,五天,十天?……我不知道。當我終於有一天忍受不住地用頭去撞牆的時候,我頭頂的電視屏幕忽然亮了,你猜不到,在那個時候,那上面,放映的是什麼。……」

腦海中驀然想起那間小囚室里高懸頭頂的屏幕,秦風揚的心有種可怕的預感。震驚地看着凌川失神的眼眸,他咬緊了牙:「是……是什麼?……」

「是小雲那晚被他凌虐時,他拍下的錄像。……」痛苦無比地掙扎低語,凌川的眼中有了晶瑩的淚水:「你不會明白,在那種漫無止境的黑暗以後,一個人有多麼渴望光線和聲音。我不想看,可以一閉眼睛,就忍不住睜開。……

這個時候,馮琛忽然進來……」

「……他笑着一邊進入我,一邊對我說,原來不要用藥,你自己也能在這種情況下yin盪無比。……」戰慄著,凌川死死閉上了眼睛:「就這樣,周而復始的,總在我接近崩潰邊緣的時候,他才無聲無息的進來,撫摸,刺激,強暴。同時,放那段錄像。……」

猛然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秦風揚的臉色有如焚燒着狂暴的火焰。

被那突然的喇叭聲驚得渾身一顫,凌川茫然地看着他:「所以,我不是不能勃起,而是在那種反覆的刺激下,我變得只能在看到特定的、凌雲被強暴的那段錄像時,才能勃起。……你瞧,就是就是這麼噁心這麼變態,現在你終於明白了,怎麼樣?好奇心得到了滿意?……」

無聲的死死看着他晶瑩的眸子,秦風揚忽然大力地把他擁進懷裏,背上的傷口在這大力的動作下反覆崩裂,卻帶來痛楚的快意。

「凌川,和你無關。……是我,我把你推進那個地獄里。」哽咽著,秦風揚冷酷的褐色眼睛裏是不能自抑的自責和悔意:「所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治好你。……」

「秦風揚,我不要。我不要再把這些事說給不相干的人聽,我不要一些陌生人把我象青蛙一樣檢查來試驗去。……我受不了那種羞辱。」無助定定看着他,凌川頭一次在秦風揚面前露出脆弱:「求你。……我現在一切都很好。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放過我。」

(27)

「凌川……」心痛無比地,秦風揚深深注視着他的臉龐,心裏輾轉不定。終於下定決心,他極盡溫柔地吻上了凌川顫抖的唇瓣:「你才26歲啊,這麼年輕的美好年紀,難道你要你的人生永遠這樣下去?」

「我……我很好。沒有**的生活,我這兩年,一樣過得很平靜。」掙扎地轉過頭,凌川用波瀾不驚的聲音掩飾著自己的無力。

「不,不會的。」繼續頒過他的臉,秦風揚痛苦地直接戳穿他的掩飾:「沒有一個男人受的了性能力的缺損,你那麼驕傲,這樣的打擊只會一直折磨你。」

發出了一聲類似受傷的野獸的嘆息,秦風揚不停的吻着他的臉,他的唇,他的眼帘。……「讓我看着你好起來,凌川,堅強一點,發生了的事,讓我們一起面對。」

「不……不。」掙扎著躲避着他的吻,凌川的聲音忍不住帶了哽咽:「秦風揚,不要逼我,我會恨你。」

「凌川,就算你恨我,我也要一定要強迫你。」痛苦地凝視他,秦風揚眼前,似乎浮現凌川那久違的飛揚笑顏:「我想看看你由衷的笑容,在陽光里。……我不能看着你這樣慢慢枯萎下去。」

「秦風揚,你根本就是自私!」凌川在聽到他的堅持后忽然爆發,憤怒地狂叫:「你心裏想的,只是把我治好以後,你就可以享用我的這副身體!……」

」你明知道不是!」臉色變得難看,秦風揚惱怒地低叫。

咬牙切齒地冷冷怒視,凌川嗤笑:「我說最後一次,我的身體,我作主。你敢逼我做任何事,我永遠不原諒你。」

秦風揚靜靜看了他一會,按下了所有車窗的暗鎖,飛快發動了車子。……

「你去那裏?」驚叫起來,凌川憤怒無比。

「去醫院,我背後的傷一直在流血。」溫柔地安慰著,秦風揚冷靜的聲音帶着疲倦。

不再開口,偷眼看看他背後一小片血跡,凌川頹然地想說什麼,終於閉上了嘴。

看着車停在那棟小小的白色樓宇前,凌川的臉色有點狐疑:「這不是你住的那家醫院。」

「私人醫院,我有什麼頭疼腦熱,基本來這裏。」簡單做答,秦風揚拉他下了車。身形一晃,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的頭……有點昏。」

慌忙扶住了他,凌川急急地將他半背半拉地帶到那間醫院裏,微微的蘇打水氣味,一身白衣的護士小姐,看來是家私家醫院,他微微鬆了口氣。

坐在診療室的椅子上,秦風揚沖着那高鼻深目的醫生點了點頭,向著凌川一指:「就是這位先生的病,要麻煩您。」

驚詫地飛跳起來,凌川的心一陣激怒:秦風揚!他騙自己來這裏!

剛跑到門口,幾個身材健壯的保鏢已經禮貌地堵在門外,詢問地看着秦風揚。

「凌川,你先去門外等一會,我和這位醫生先談一談。」堅定地看着凌川憤怒的眼神,秦風揚毫不退讓。

……坐在門外的長凳上,凌川木然地看着腳下的地板和眼角雪白的刺眼的牆壁。身邊的大漢無聲地圍在左右,重新給人被囚禁被監視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秦風揚終於打開了門,站在他的面前,神色奇特而複雜:「凌川?……」

淡淡抬頭,凌川浮動着冷意的眼眸看着他:「怎麼樣?有了決定?」

「是的,我要把你留在這裏。」秦風揚的臉有絲抽搐,同時流動柔情和冷酷:「我對專家轉述了你的遭遇,他說,有很大的把握治好你,只是,治療的方法會有些難熬,有些極端。」

「比如怎樣?」漠然看着他,凌川的手指甲掐進了手心。

「比如,模擬一段時間你原來的境遇,關黑屋,同時給予一定的良性刺激。」秦風揚急急地補充:「可是醫生會考慮你的承受能力!」

「不,……我不要。」驚跳起來,凌川似乎想拔腿而逃,剛一抬腿,四周冷漠的保鏢已經沉默地圍了上來。

「秦風揚,我不是精神病人,沒有醫生可以強迫我做這種治療。」他強抑住驚懼,企圖回復鎮靜。

「對,嚴格地說,這是違法。那個專家,他對你的病例很感興趣,我保證這裏與世隔絕,所有的護士都會守口如瓶,他才答應做這個嘗試。」

看着他那刀刻般的臉龐上再難動搖的堅定,凌川終於認命地放棄,輕顫低語:「秦風揚,不要留下我,請你。……兩年前你留下我,把我推到黑暗裏,今天,不要再來一次。」

緊緊把他抱在懷裏,秦風揚似乎覺得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擁抱一樣用力。忽然想起兩年前在那個昏暗的船艙里,自己也曾這樣緊緊抱着那個生命垂危的他,唯恐失去。

「……秦風揚,你真捨得。你不怕我會發瘋嗎?」淡淡搖頭,凌川眼裏有絲一閃即逝的絕望。

「凌川,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安撫地溫柔吻着他的眉眼,秦風揚喃喃低語,用盡最大的自制力。

終於抬起頭,凌川似乎也感到了掩藏在秦風揚心中,那和他一樣的痛苦和接近瘋狂的堅持。

「風揚……」他絕望而留戀地看着這殘忍而溫柔的愛人,心裏的酸楚和激痛交織如潮汐:「如果你留下我,我發誓,無論出去后怎樣,我絕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渾身一僵,秦風揚看着他認真無比的眼睛,覺出了痛徹心肺的悲涼預感。

「恨我吧,凌川。……只要你好起來,從今以後生活在陽光里。」忽然瘋狂地把他按在牆上纏綿熱烈地吻下去,攻城略地,輾轉不休。秦風揚似乎知道這次之後,就是他們之間再難逾越的距離。

不知多久,秦風揚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凌川。……看着那幾名保鏢無聲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凌川終於無望地放棄反抗,淡然而沉默地轉過身去,他沒有再乞求。

慢慢靠在走廊的牆上,秦風揚無言地抱住了頭。背後,雪白得刺目的牆壁上,被他背後的鮮血染上了大片的紅色污跡。……

……

溫暖的陽光幾乎有着香港不太常見的奢侈燦爛,照在咖啡室外的馬路上,泛起耀眼的亮光。

無意識地絞緊手指,秦風揚幾乎是貪婪地看着面前那張讓他留戀無比的面龐。不知用了什麼辦法,今天凌川額頭那幾縷一向不甚馴服的黑髮伏貼地順在了耳邊,顯得異常柔和。

「真的要走?」

「不,我不會走啊。」微微笑起來,凌川清亮漆黑的眸子直視着他深沉隱忍的目光:「我還在香港,只是可能大家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多而已。……」

「我是說,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一點點餘地?」秦風揚溫和地看着他,不捨得移開一刻目光。

垂下眼帘,凌川沉默望着高大室外的樹木下圓形的陰影,半晌終於開口:「在那間病房裏,我不止一次對自己發誓,出去以後,我要忘了你。」

「就算現在,證明我的做法是正確的?」

「沒有什麼是真正完全的正確。」微微蹙眉,凌川靜靜地看着他:「標準只在一線人心之間。」

「這樣說也許太霸道。」秦風揚溫和道:「可我仍然要說,正確與否,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一切,只因為——我愛你。」

「風揚,你知道的,以愛之名,不是無視別人自由意願的好理由。」

「你說的對,——那的確不是好借口。」靜靜點頭,秦風揚用凌川幾乎不能相信的平靜表示同意:「從今天起,我們做普通朋友。你不會連這份友誼,也要拋棄,對不對?」

窒了一窒,凌川的眼睛裏似乎有種愕然。不用強迫的武力,不再抵死地糾纏?就這樣,他終於肯放開自己?……

「秦風揚,為什麼不再用武力,你一向很擅長這個,不是嗎?」喃喃低語,凌川漆黑眼睛裏有種難言的情愫。

秦風揚看着他,深沉眼眸里有絲凌川熟悉的傲然:「如果我現在再要你回到我身邊,那麼我所做的一切,豈非真的成了想霸佔和享用你的身體?……」

慢慢探過身體,他握住凌川在冷氣里有點冰涼的手:「凌川,知道剛才看着你在馬路邊向一個女孩子微笑問路,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微笑嘆息:「我忽然覺得,能看到你在陽光下微笑,上蒼已經聽到了我的祈禱。所以,我怕上天怪我太貪心,把我看到的,再收回去。」

默默看着他良久,凌川忽然咧嘴一笑:「是啊,我想我得謝謝你——雖然現在我仍然恨死了那段該死的治療,不過起碼,現在我的確回復了正常的性能力。」

沒有羞慚的神色浮現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他的聲音清亮而悠然:「知道么?現在的我,好像真的已經很正常了,正常到對於男女歡愛也會怦然心動。」

看着玻璃窗外摩天的高樓,他的眼光落在馬路上兩個漂亮女子身上,臉上有種期待:「從一進世風就被你引誘成了GAY,現在……我也該試着找個好女孩,嘗試一下正常的戀愛和婚姻。」

很快從那期待中回過神,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微笑起來:「小雲是鐵了心跟着那個吳非了,或許,我們凌家的香火只有着落在我身上延續。」

沉默不語,秦風揚默默看着他:「凌川,好好對待自己。」丟下這輕輕一句,他起身居高臨下地深深看着凌川抬起頭,兩人複雜的眼光在清冷的空氣相遇,各自帶着火花暗閃。

自嘲地先移開了眼睛,秦風揚終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凌川的視線。

默然望着那熟悉的挺拔身影終於遠去,凌川一直挺立地直直的脊樑,慢慢頹然放鬆下去。……死勁握住了手中的咖啡杯,他忽然煩躁地把剩下的一口全喝下了去。

世風每天下午的例會,秦風揚靜靜坐在上首,聽着對面那個姿容美麗的年輕女子的發言。

「這是我提出的方案,還請各位前輩多多指點。」自信滿滿地嫣然一笑,吳綺雯臉上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可愛地浮現:「關於為什麼選中這幾隻股票,先前的理由已經很明顯。」

無言地交換眼色,幾位操盤手都是默然頷首。是的,這個國外名學府學成歸來的女孩子,並沒有象大家擔心的那樣空披了層華麗的光環,非但很快熟悉了世風的一切運作,而且,已經開始在世風的例會上,開始鋒芒必現。

「不,我不感興趣。」淡淡開口,秦風揚第一次,在例會上公開反駁新手的意見。

「……為什麼?」顯然沒有做好準備,吳綺雯晶亮眸子有點驚訝。

「因為你提議買入的那幾隻股票,都太保守。」輕描淡寫地,秦風揚擺擺手:「不用多說了,我還是贊同王經理的分析。」

「可是,上次我已經把那幾隻股票的風險做了詳細分析……」咬住了嘴唇,吳綺雯遲疑。

銳利地忽然盯住了她,秦風揚深沉而冷酷的眼神有如利劍:「吳助理,你說的和做的,已經太多,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四周沒有人再說話,低下了頭,吳綺雯也不再堅持。這些年,這位日漸冷酷和專制的總裁,似乎越來越傾向於自己對事態單獨下判斷。

例會在一片靜寂中結束,她快速收拾好手邊的文件,敲響了秦風揚的房門:「秦總,我想和您單獨談談。」

「哦?請說。」秦風揚沉思地看着她年輕佼好的容顏。

「我只想強調一點。」微微一笑,吳綺雯想了想:「——世風現在的投資策略還不適合太過激進,畢竟剛剛從黑道生意上轉過來。」

「你知道的不少啊,連我們世風轉黑為白,也有所了解。」淡淡盯緊了她,秦風揚的眼神更加犀利。

微微一怔,吳綺雯的笑容更甜:「秦總忘了,吳非和我這個堂妹的感情一直很好,好到……」她狡黠一笑:「好到我不僅知道他的性取向,甚至連很多其他的花邊新聞,也知之甚多。」

秦風揚點點頭:「所以吳非這個傢伙頭疼到不敢把你留在吳氏,卻要推到我們世風來。」

「秦總您這麼說,我會懷疑我進世風是因為人情。」嘻嘻地笑起來,吳綺雯轉了轉烏黑的眼珠:「我記得我應聘世風時,憑的好像是過五關斬六將的真本事。」

哼了一聲,秦風揚淡淡道:「假如不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最多把你放在公關部作個花瓶。」

「那麼秦總能不能仔細考慮我的提議?畢竟很多同事都贊同。」

似乎有點動搖,秦風揚沉思地看着她:「假如你能再分析得深刻些,我也許會考慮看看。」

呆了呆,對面的女子有點淬不及防的緊張:「能不能讓我理清思緒再來?」

「可以。」秦風揚收起了眼中的咄咄逼人。

急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吳綺雯撥通了一個電話:「喂?……」靜靜而專註地聽着電話中的話語,她半晌才放下了聽筒。

轉身來到秦風揚的房間,她的臉上回復了些自信的神采:「秦總,我想我可以提出幾條更詳細的建議,供您參考。」

……不動聲色地聽着她侃侃而談,秦風揚眼中的神情變幻。

「說得很好。」輕輕鼓掌,他微笑逼近了面前的女子:「我簡直懷疑這樣嚴謹縝密的思維,是出自一個女孩子的腦袋——倒象是我一個熟人的一貫作風。」

重重靠上身後的椅背,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冷漠而疏遠:「可惜沒能說服我,我想,王經理提出的股票,雖然有風險,無疑有更大的吸引力。」

緊盯住吳綺雯纖儂合度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面上有種古怪的神情。這個女孩子,身上似乎有太驚人的才華。是的,太驚人。……每每看着她在例會上甜美地笑着進行那些讓他也敬佩不已的發言,他甚至會有一種恍惚而熟悉的錯覺——那樣的措辭,那樣的有條有理,似乎很早以前,自己也總是這樣被另一個人身上的光彩和才華吸引去所有的注意。

那個人,如今還好嗎?……

絞痛毫無徵兆地泛起,他忽然狠狠折斷了手邊的一隻炭黑色的鉛筆。已經整整半年過去,只知道那個人很快就悠哉游哉地出了國散心,沒有派人跟蹤的下場,就是讓他從此徹底失蹤在了自己的視線!

憤怒,酸楚,不甘,思念。……混雜着越來越強烈升起的懷疑,他冷冷拿起了電話:「喂,鄭先生?……繼續監視她,不要放棄。」

收拾好精巧的坤包,吳綺雯驅車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咖啡廳,四處逡巡一下,望見了窗口邊那個挺拔的背影。

急忙過去坐下,她無奈地端起早已為她點好的飲品:「對不起,我沒辦法說服秦風揚——我把你在電話里分析的理由重複給他聽,他一點都不不為所動。」

靜靜抬起頭來,對面那個青年露出一張俊美安然的臉,額頭前幾縷不順貼的黑髮半翹半垂,掩著異常黑亮的眸子。皺眉看着吳綺雯,他的音色有着媲美近處流淌的鋼琴的清亮:「他怎麼說?」

「他說王經理的建議很有吸引力。」

愕然地愣了愣,那青年詫然。忽然有點微微的惱怒,他忿忿推開了眼前的咖啡:「他瘋了么?怎麼會蠢到看不出那幾隻股票的問題?!」

「或許那幾隻股票的風險沒有你覺得的那樣大。」吳綺雯皺眉。

「我的判斷不會錯。」斷然開口,那青年的眼中是一片冷靜而自信的神采:「秦風揚這個笨蛋!……以他的經驗,怎麼會看不出它們的風險?」

是的,以他的經驗。忽然狐疑地看着吳綺雯,他擰起了眉型良好的劍眉:「他還說什麼?」

「對了,他今天很奇怪的說——我的言談很象是他的一個熟人。」吳綺雯忽然想起了什麼,笑了起來:「他總不會那麼敏感,從我的話語中嗅到您這位傳奇操盤手的味道吧?……」

臉色忽然變得古怪,那青年怔怔愣在了當場。不安而奇怪的預感忽然冒了上來,該死!……天知道那個狐狸一樣狡猾,獵鷹一樣狠厲的人,會不會真的從吳綺雯的蛛絲馬跡中嗅到自己的氣味?!

匆匆站起身來,他銳利的眼神利劍一般掠過四周。搜尋着一切可能的可疑。咖啡座里,是三三兩兩的情侶俱在悠閑地品茶傾談,沒有任何異樣。

自嘲地笑了笑,他鬆了口氣:下次再着急,也不能這樣冒險來和吳綺雯見面。

可是,心底異樣的感覺仍不能徹底消散,總是有不安的氣息絲絲縷縷縈繞心田。「我先回去,以後有什麼還是電話里談。」簡短地道,他起身留下一張大面額的鈔票。

「喂……」從咖啡室里追了出來,吳綺雯調皮地笑:「我聽堂哥的話,一直幫你在暗中為世風的投資護駕保航,這麼多的苦勞,你可怎麼謝我?」

狡黠一笑,那青年捋了捋鬢角的黑髮:「我是很想以身相許,可是就怕你那位哈佛的高才生男朋友打扁我的鼻樑。」

誇張地笑起來,吳綺雯眼裏一派甜美:「那麼來個GOOD-BYEKISS吧。」

無奈地苦笑,那青年終於輕輕俯身下去,吻上了她嫣紅的臉頰,眼中有絲真誠的感激:「吳小姐,真的謝謝你。」

「秦風揚那邊,怎麼辦?」

沉思半晌,那青年忽然微微一笑,秦風揚……他這麼做,是真的覺得可行,還是另有目的?

「不用堅持了——假如他真要拿自己的公司開玩笑,那就由他去。」開玩笑地揚揚眉,他轉身向著自己的車走去:「我總不能一輩子做世風的投資顧問,不是嗎?」

身後不遠,一雙深沉而熱切,狂喜而震驚的眼睛隱藏在另一輛車裏,望着那青年鑽進一輛簡樸的車裏絕塵而去,那輛車也同時發動。……

在樓下的車庫裏停好車,凌川邁下了車門。

傍晚的車庫,正是太陽下山,陽光已暗,而照明燈光尚未打開的時候,光線黯淡的車庫裏,安靜地讓人不欲多做停留。邁步正要離開,凌川的身體,忽然被一個強有力的橫抱從身後蠻橫地強行抱住,半拖半拽的,幾乎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強行將他向一輛車廂里拉去。……

手臂被那人擰住,幾番掙扎竟然無法轉身過去。凌川不加思索地抬起腳,狠狠向身後的襲擊者腳上踩去。預料到他的這種反應,那男人敏捷無比地閃身避開,面向下地,將掙動不已的凌川按在了加長的車後座里。單膝壓住凌川的身體,他飛快地解下領帶,三兩下地蒙上了他的眼睛。

感覺到身上那男人沉重的體重,聞到領帶上那熟悉的男性味道,凌川的身體忽然放鬆下來,幾乎是貪婪而滿心酸楚地,他閉目感受着這久違的特殊氣息。

「嗚……」輕顫了一下,他忽然感到了那人火熱的手掌侵入了衣襟下,讓敏感的肌膚因這來意不明的挑逗起了細密的戰慄。沒有再掙扎,他一動不動地任憑身後的大手越來越放肆……

「秦風揚……秦風揚。」他暗啞的聲音終於喊出了那個名字:「放過我。……」

微微一窒,秦風揚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抓起他無力的大腿折向胸膛,他看着凌川因這不適的姿勢皺了眉頭,低低開口:」我早已放手了,是你跑來招惹我!」

被蒙住眼睛的凌川,有絲茫然似的,慢慢偏過頭去不再言語。不知多久,似乎在這野蠻而溫柔的**里浸淫了天荒地老的時光,似乎等著身上那發泄地徹底滿足,凌川才大汗淋漓地,被那個野蠻而霸道的愛人允許釋放了第一次。

舉手慢慢拉下眼上的領帶拉起褲子,凌川支撐起癱軟到極盡無力的身體。

冷冷用腳抵住凌川企圖拉開的車門,秦風揚忽然淫邪的微笑起來:「隨便一挑弄就硬地不行,看來半年前的治療效果好的驚人。」

臉不可抑制的飛紅起來,凌川微微撇嘴,回身看着秦風揚:「是啊,不光是你,現在任何男人女人,只要一刺激我,我就亢奮的不行。」

……「包括那個漂亮的吳綺雯?剛才她的吻別是不是有前戲的作用?」危險的口氣,秦風揚眯起陰霾密佈的眼睛。

「和她無關,何況是我請吳非幫忙,吳非也覺得有益無害,才讓她進世風而已。」

「我早有懷疑,她每次看似精闢的發言,其實都有幕後的見解和主意。」淡淡開口,秦風揚忽然輕佻地抬起他的臉:「怎麼,放心不下世風?」

直視着他銳利的眼睛,凌川深色的眼眸波瀾不興:「我想把欠世風的,慢慢還了罷了。」

「凌川,你永遠口是心非。……你難道就不能看看我的心,然後給它一絲一毫的回應?!」深深看着他,秦風揚忽然再也無法佯裝冷靜和輕佻。猛然撲上去惱恨地吻上那張永遠言不從心的唇,他開始大力的撕咬和吮吸。

感覺不到任何回應,秦風揚終於不滿地停了下來,惱羞成怒地攥住了他的下巴:「嗯?……」

凌川直視着他的眸子,在暗色的暮色里閃閃發着光亮。

「凌川!我真想把你這個腦袋剖開,好看看裏面到底在想些什麼古怪而彆扭的東西!」低沉地怒吼,他忽然有點心灰意冷的無力。

凌川眼裏的光亮閃了又閃,仍舊沒有說話。

「好,好!」冷冷點頭,秦風揚大聲笑起來:「我會遵守承諾不煩你,從今天起,你也不必再藏頭縮尾幫世風出力,我秦風揚,受不起!……」

憤然地大力提起凌川的身子,他咬牙切齒地將他推出了車外:「你走,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眼裏!」

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身上一顫,凌川的眉頭痛苦地一蹙。……該死的秦風揚,他不知道他方才的侵犯有多麼粗暴嗎?!

吸了口氣,他慢慢轉過身,晶亮的眸子在幾步外閃着意義不明的光芒:「秦風揚,我不喜歡欠人家的東西,所以,害世風失去的,我一定會想辦法還回去。……」

「是嗎?」盯着那倔強無比的眼睛,秦風揚死死地不錯眼珠:「那麼欠我的呢?……你從頭到尾,有沒有想過怎樣還我?」

聽不見回答。……心痛泛起,秦風揚不讓那針刺火燙般的感覺征服自己。發動引擎,他踏下了油門。

引擎轟鳴里,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踏身後響起,帶着顫抖的堅定:「讓我做一輩子的操盤手來還你,可不可以?……」

引擎的聲音嘎然而止。秦風揚僵在了車廂里。

「……」他慢慢地轉過頭來,困惑地看着凌川眼中那越來越大的亮光。終於看清了,那是淚光。驕傲的凌川,彆扭的凌川,一向只會用堅硬和銳利來掩飾自己的、凌川的淚光。……

在他的平靜和毫無反應下,忽然心虛無比,凌川吶吶重複了一句:「我……我是說我可以,做你一輩子的操盤手,來還你。……」

石沉大海般,對面的男人的眼睛閃動他看不懂的神色。而他用盡全身力氣和勇氣說出的那句話,有如淹沒在黃昏的空氣里。終於耐不住這煎熬,凌川失望地在心裏申吟一聲,狼狽無力地轉過沉重而酸痛的身體,他向著車庫的出口行去。

沒有人追上來,他強撐着筆直而堅定的身影,腦海中僅剩的意念只剩下最後的堅持:凌川,不要讓那個人看到你軟弱倒下的背影。

終於轉過車庫的門,再難撐得住那疲憊的身體和沉重的心靈,凌川顫抖著,慢慢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掩上眼睛,他任憑洶湧的、忽然間再不能抑的淚水流下臉龐。

不知過了多久,他胡亂擦去狼藉的淚痕,茫然地抬起了頭,卻忽然僵直了身體。

不遠處,那雙深沉而炙熱的眼睛,閃動的神色是那樣複雜而難測,讓他的心,在一瞬間瘋狂的跳動。驚跳起來,凌川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哭泣和無力,已經被這個惡劣的男人全數看在眼裏!張口結舌地,沒有出口的話,卻被一個秦風揚舉起的手掌溫和地掩住了嘴巴。

「雖然用我的嘴堵你那薄倖的嘴巴更好,可是,我想用它儘快來問你,你說的話,到底有沒有歧義?」一字字地,秦風揚臉上仍然有困惑。

凌川剛剛隱去淚霧的黑亮眼睛裏,又有水色泛起。他都講的那樣明顯了,他還要來問他有沒有歧義!

忽然忍不住心裏的委屈,他大力地甩脫了秦風揚的手掌,猛然爆發般地大聲喊了出來:「秦風揚!……我恨你!我恨你在不該糾纏的時候永遠只會死纏爛打,我恨你在不該動武的時候永遠只懂使用武力!……」

「凌川!……你到底在怪什麼?」秦風揚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怪我半年前的強迫治療,還是今天的強暴?讓我告訴你,無論是哪樣,我都不後悔!」

「我管你后不後悔!?我只知道我恨你!」咬牙切齒地,凌川繼續自己的發泄:「我還恨你該追的時候放手,該動用武力的時候卻放棄!」

……該動用武力的時候卻放棄。……狐疑地,秦風揚古怪的神色泛起:「凌川,別告訴我你是指半年前。」

還要象女孩子一樣矯情嗎?忽然憤怒地大叫起來,凌川眼中的水色化成了美麗的烈焰:「對,假如你半年前稍微多堅持一句,我就不會找不到台階!你難道不知道,我一向就是那麼口是心非!」

呼吸忽然急促無比,秦風揚死死盯住了他。……怒氣蓬勃下,凌川那俊美驕傲的臉上現出久違的生機勃勃。是的,就象很久以前,那個剛剛畢業的、不知謙和禮讓的大學生總是喜歡傲然地在眾人面前站起身來,在陽光里不加掩飾的微笑,或者不加掩飾的生氣。

忽然有點酸楚,秦風揚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傷,緩慢而堅決地伸出手去,將那正被狼狽的怒氣刺激起全身豎毛的小獸攬在懷裏:「凌川。……別再鬧了,五年了,還沒鬧夠嗎?」

靜了下來,凌川不知被這突然的溫柔觸動心底的哪裏,忽然停止了怒氣沖沖的話語。

仔細地看着他那美麗的驚人的眼眸,秦風揚終於微微笑了起來:「從今天起,終身為我操盤,你永遠別想再逃避。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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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操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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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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