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事實證明,只要黎朔夜打定心意要辦到的事,沒有一件事是可以逃得出她掌控的。

果不其然,她在會考中考了滿分,然後在南王的推薦甄選中,不論面試或是筆試皆以滿分獲得師長的讚賞。沒有任何驚喜及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下,就這樣,她順順利利地坐在咖啡廳裏頭,看着那張通知她以第一名成績進入南王的單子。

考上了以後,她整個人落得清閑,每天窩在學校里做壁花,整日從早發獃到晚,而後背著書包放學,混到咖啡廳和葉心齊相聚,順便聽她幫那四個南王的臭屁傢伙傳話,再聽聽葉心齊專門為她這個未來將會為南王除掉害蟲——尉海的佼佼者搜集來的關於D-FOUR的情報。

聽葉心齊說,尉海這滿腦堆著遺臭萬年之廢物的垃圾少爺,家庭背景算是南王校園中最顯赫的一個。他家的財團跨國又跨行,除了在世界各個重要貿易站設有分公司外,厲害的是能夠從餐飲業跨足到電子業。舉凡當今社會中人民所必需的食衣住行育樂,都可以瞧見尉氏財團驚天動地的勢力。

這也就莫怪尉海那包連焚化爐都嫌棄的垃圾會跛個二五八萬了!家世如此驚人,如果他想,只要一聲命令就能將她錄取南王的事情當作從來不曾發生過,甚至他一聲命令,她就有可能從此香消玉殞,接着再變成厲鬼回頭討他的命。

只可惜,如此威赫的企業集團,未來的主人翁卻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聽葉心齊的說法,他國文造詣雖說是爛得完全不像個中國人——其實這點她早在之前會面時,從他那粗魯沒道德的字句中探知三了,但是在金融及股市方面,他卻有突出的表現,要利用錢滾錢對他來說不是難事。換句話說,縱使他國文爛得不能見人,說出來還會被笑草包,但單靠他的商業頭腦,在未來的國際之間,極可能佔有出色又不容小覷的地位。

不過,若真要比起她來,或許他那惟一的優點都顯得微不足道。要用錢滾錢對她來說是閉着眼睛都能輕鬆辦到的事!她的商業頭腦不見得比他好,但她的腦筋卻能轉得比誰都快。

除了要有頭腦以外,從事商業活動,最重要的就是外交手腕。這一點她確信,那包被家族過度保護長大而演變成任性驕縱的垃圾,是不會有這方面才華的。

如果他想要憑着他的權勢,進而掌控她以後在南王的人際關係,她相信那一定行不通。她就有本領讓大家的心反而更向著她,徹底忘了那包垃圾的威脅。

「呼,再過沒幾天就是南王園遊會嘍!你要不要去逛逛,順便認識一下南王的環境啊?」葉心齊紅撲撲的臉蛋煞是嬌艷可愛,她興緻勃勃地拉着正瞧着她整理出來、所有有關於尉海消息資料的黎朔夜,期待着好友會給的答覆。

「才不要。」黎朔夜頭沒有抬,但是冷淡的語氣透露出她對葉心齊口中的園遊會是一點意思也沒有。

「為什麼?聽焰說,南王園遊會會很熱鬧耶!而且焰班上還要開一個小型的化裝舞會說!」她好想看看他會打扮成怎樣喔!葉心齊嘟著小嘴,祈求黎朔夜會日心轉意。

「園遊會三個字聽起來就是人山人海、車水馬龍、擠得水泄不通、汗流浹背的意思,我最討厭吵吵鬧鬧的地方了。」她寧可一整天窩在咖啡廳里吹冷氣、喝咖啡,勝過去那裏和一群千金少爺們推來推去。

「不會啦,南王很大,不可能會擠成你說的那樣。」葉心齊揮揮手,表示黎朔夜所說全是她個人看法,完全不符合事實。

「你不覺得園遊會就該是大家一起擠、一起熱鬧,才有感覺嗎?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哪還叫做園遊會啊?」黎朔夜一句話就把剛剛的想法全部推翻,重新找個漂亮的借口,唬得葉心齊頓時語結。

「這也不對啊?是你剛剛自己說討厭人擠人的耶!怎麼馬上反悔啊?」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是有說過啊。」話從她口裏講出來,她當事人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那你還怪沒有園遊會氣氛!」葉心齊老有自己被抓着兜圈子的錯覺,她為啥老覺自己被騙哪?「我又沒說錯。」黎朔夜理所當然地輕應着。「不擠,你體會得出園遊會那種熱血沸騰、興奮難耐的氣息嗎?」反反覆復、轉來轉去,憑着葉心齊不太靈光、向來只以單向思考的模式來說,她一定被她唬得直稱是。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

可是,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但是你這樣不是矛盾了嗎?」她終於找到黎朔夜話中的癥結了。又不喜歡人多,卻又抱怨空曠沒有園遊會感覺!「你這個人真是難伺候!」葉心齊忍不住小小地埋怨起來。

「所以嘛,我乾脆不去是最好的打算,免得到時候又嫌東嫌西的。」黎朔夜將資料瀏覽完,全數收回包包中,很閑散地靠向椅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你……」黎朔夜根本是耍着她玩的嘛!葉心齊發現真相后,氣得兩邊秀眉險些緊黏在一塊兒!「你的借口還真是好哩!這樣子就賴掉我的邀請了,算你有本事!」氣歸氣,她還是無法否認黎朔夜像狐狸一樣精敏的心思。

「不用太對我稱讚。」黎朔夜輕輕扯開一個客套的微笑。「倒是你啊,動不動就跑去南王找那個叫路焰的,你是何居心啊?」看葉心齊對那長得比電視女明星還要漂亮艷麗的男生似乎挺服服帖帖,她就不明白,平時面對眾多追求者都是連理都不理的她,何以變得乖巧到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她印象中的葉心齊跟在路焰眼中的葉心齊,肯定是南轅北轍、大不相同,哪一天找來互相對證,還會質疑對方口中的葉心齊,真的是他們彼此都認識的葉心齊嗎?

「我、我……哪有啊!什麼是何居心?!我是迫於無奈嘛!」

葉心齊一張俏臉莫名燒熱了起來,兩朵紅暈迅速浮上了臉頰,在黎朔夜看來她的無奈根本就是飛蛾撲火的行為,全是出自於自動自發的送死。

「算了。」不說就算了,也不好追究什麼,到了南王先搞定尉海那個沒有水準的傢伙再說。其他三個成員的存在則是可有可無,反正她一直都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的,只消他們避她如蛇蠍,她想她也不會無聊到自尋煩惱,去招惹他們。

「那就當你是出自於無奈好了。」黎朔夜爽快地接受葉心齊這不算是解釋的回答。「對了,園遊會我是不會去的,你不用再問了。」吃了秤砣鐵了心,她可沒有在研究尉海是何等人物的空暇時間,再去浪費力氣到處亂跑。

再說,去南王簡直是直撲狼窟。心齊肯定是會去找路焰的,那她陪着去肯定會遇到那包礙眼的垃圾在路焰附近,陪襯路焰的出眾外貌!她不想在正式升上南王之前,就和他發動戰爭。她要保存體力,吸取日月精華,養精蓄銳,找一天把尉海那包垃圾丟入肯收容他的焚化爐里燒盡,而後丟到撒哈拉沙漠掩埋。

「為什麼?」葉心齊抹過唇膏的水亮小嘴愈嘟愈高,不滿意黎朔夜那沒肝沒肺、心臟不知是跳動還是停止的好友,一次比一次更冷血、更慘無人道的答覆。她要聽到的是肯定句,不是否定句。

「為什麼?」黎朔夜雙眼未曾張開,卻能想像得到葉心齊那張皺死人的小臉蛋苦惱的模樣。她揚揚眉,重複一次葉心齊的問題。「我不是回答過了嗎?」她正反面都給了標準答案,她怎麼還不滿足呢?

「那全是你雞蛋裏挑骨頭,才不構成真正的理由呢!」葉心齊不服氣地用力一拍桌子,雙腳不住敲着地板,發出叩叩聲。

「不然直走的理由該是啥?」黎朔夜將最後的謎底推回給葉心齊,讓她耗費腦汁慢慢去猜。

除非尉海消失在南王的園遊會上,不然她是堅持不願移動半步踏入南王的校門。

「我哪知道!」黎朔夜心裏在想什麼,就好比在宇宙中尋找一艘破船——困難得很。以她葉心齊看別人是白痴,一碰到她卻自動退化成白痴的腦袋,壓根兒找不到解答。

「那就沒啥好說的啦。」黎朔夜一個聳肩,把問題整個化開,最後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你!」好累。跟黎朔夜討論到最後,結果等於是回到原點,那她花費力氣、浪費時間、還耗費腦汁去思考她話中的意思,根本是沒有半點回饋。開什麼玩笑!她怎能就真的放她一個人在外流浪!去見識一下南王,對她以後對付尉海還是有用的嘛!

「拜託啦,朔夜,你就去這一次,真的就這一次就好了!」葉心齊虔誠地雙手合十,非常誠懇地懇求面無表情的黎朔夜。

「不要。」黎朔夜斬釘截鐵地回答。

「就這一次而已啊!去一下又不會怎樣!只不過就是去南王走一遭嘛!」南王又不會把她給吃掉,她幹嗎避之惟恐不及?

「如果我說會怎樣呢?」挑挑柳眉,黎朔夜拋給她一記「你心裏有數」的眼神。

「你不想看到尉海喔?」幸好當了多年好友,不然她猜到死也猜不出黎朔夜心靈深處的想法。

「你知道就好啦,別再勉強我了。」黎朔夜將一雙彷彿透徹見底、卻又摸不着邊際的瞳仁鎖定在葉心齊臉上,表情還是一派平靜,很難見到大風大浪。

她也不敢想像在園遊會那樣的大場合上和他撕破臉會有什麼後果?就算未來不可避免是一定會杠上、互看不順眼的,但她實在不想在入學之前就被冠上她是尉海剋星的封號。她想要安安靜靜入學,不想要以旋風方式進入南王。

要想平平靜靜是很簡單的。只要她在九月開學典禮之前不和他有任何瓜葛,一切就都會出奇地簡單。

雖然她一直也相信,只要有葉心齊的存在,她的噩夢就會提早來臨。

「她不去就不去,南王有說歡迎她來嗎?」

熟悉又低沉的危險嗓音悶悶地傳入黎朔夜耳朵。她對天翻了個白眼,對於來者,她心裏已有幾分認知。

或許他就是怕葉心齊這個堅持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雞婆者會跑來邀請她,所以才趕緊看能不能來得及阻止她的吧?這白痴!他難道不知道他的激將法爛得可以嗎?

「又是你這個頭腦長瘡的傢伙喔。」優雅從容地撐著頭,斜偏著看他。或許是角度上的關係,她覺得今天的尉海是有備而來,看起來意氣風發極了。

「死三八,你不要動不動就罵我這天生集聰明才智於一體的腦袋!」尉海怒視着她,明知她話中總是帶刺,卻還是很不爭氣地被惹惱。

「你如果那顆快生鏽發霉的腦袋稱得上是聰明的話,那我的就可以媲美愛因斯坦嘍!」黎朔夜沒有很贊同、又沒有立刻尖酸回嘴的原因,是在於她聽到葉心齊給她的分析之後的結論。其實說來,他還是有用的。不過僅只於對他家有貢獻,對她來說,他簡直比垃圾桶里的鋁箔包都不如。

鋁箔包至少還能回收,他卻像塑膠袋一樣千年不腐。

「你對我的頭腦似乎有很大的偏見?」這個才見他一次面的女人,竟然這樣肆無忌憚地批評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腦袋?!黎朔夜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不管地點、時間都喜歡找他碴的生物。

「何止是偏見,簡直是看不順眼!當然,那顆快變成豆腐渣的大腦所控制的全身上下各個細胞,自然而然也成了垃圾廢物。」仔細想想,他真是一個一無是處、偏又自命不凡的三流痞子!

「你根本不知道我輝煌的豐功偉業!」他為他家的企業提供了多少一石二鳥的政策,使業績蒸蒸日上?!她這凡夫俗子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是把他壓到最低。雖說今日是來阻撓她去南王的園遊會,但現在他卻忍不住想要和她大吵一番。

「我也不想知道那些小得和雞毛蒜「皮沒有兩樣的小業績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啊,面對像尉海這樣一顆不定時炸彈,她從來就不缺乏冒險犯難的偉大精神。她就是想要活生生激得他腦中風,他死了對她沒差,但卻是造福社會大眾的偉大創舉。

「你存心想氣死我?」好不容易只懂得獃獃向前沖的神經傳回訊息,尉海突地明白了黎朔夜這卑鄙小人想乾的壞事——惹他生氣!她就是見不得他血壓穩定。

「是想,但不是現在。」他的底只被她摸透了五六成,還沒有最大勝算前,她黎朔夜才不想要浪費力氣去和他廝殺。她預備發揮耐心,等到上高中后再和他對決,眼下當然就不會急着破戒。

「騙誰啊!你的臉看起來就寫着挑『興』兩個字。」尉海被她的宣言不諱給氣得大聲嚷嚷。

挑興?!又來了……「我明明寫着停戰二字,你少看走眼了。」叫那麼大聲是怕沒有人發現他這位大爺的存在嗎?瞧這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塊頭也夠雄壯了,更遑論那隱約可見、結實卻不唐突的肌肉了,而且,想要有人發現、意識到他的存在,也用不着這種方式吧!「還有,你剛剛要說的是挑釁吧?!」

「你……你、你……要你管我說什麼啊!」敢挑他的語病!「死三八,你以為你那點伎倆騙得過我?」只要黎朔夜講得愈是平緩、愈是不帶諷刺,他就愈敏感、愈想和她破口大罵。他就是沒法子和她心平氣和地乾瞪眼,或是坐在一起調停簽停戰協約。

「我不至於白痴到我臉上掛着哪種表情都不曉得,你少誣陷我了,我是無辜的。好嗎?」黎朔夜深深腴睨了尉海一眼,又再重重地嘆了口氣,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高尚情操。

「死三八,少在那裏裝清高!」尉海不自禁就把音量給加高。

黎朔夜冷不防丟給他一記高深莫測的白眼,對眾人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全投到自己和那包垃圾身上,感到一絲絲不耐煩。

真是的!嘴巴長在他身上,他就不能把音量給放小聲些嗎?在咖啡廳裏頭大吼大叫,實在亂沒氣質的!本來他一個人沒氣質那也就罷了,她才懶得去理他是不是成了眾目睽睽的焦點。但如今立場不同,她是陪着他一起挨人觀賞的!她實在不喜歡這樣間透的感覺。

她受不了成為萬眾矚目的要角。

「心齊,我不想和他講話了,換你上。」黎朔夜輕輕又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好讓呼吸平順,不再因別人的目光而氣息不順暢。

一直用力假裝像空氣般透明無色的葉心齊,一被點到名,立即小小地嚇了一跳。咬着吸管,很驚恐地看向身旁那個又合上眼睛、想要逃避現實的好友,一時間忽然不知所措。

「臭三八,把眼睛張開!」尉海的怒氣正一點一滴緩緩凝聚。

黎朔夜不說半句話,只隨手揮了揮,表示她不想和他打交道。

不理就是不理了,哪由得他一吼她就得乖乖認命的?原則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她張不張開眼礙着他了嗎?憲法可沒規定這一條。

「我叫你把眼睛張開!」她正聚精會神地把他當瘋狗在亂吠,他也正聚精會神地將全身上下所有看她不爽的真氣全部聚集在一起,準備好隨時爆炸。

「我偏不要。」黎朔夜將頭偏向另一邊,躲開他那殺氣騰騰、銳利到連閉上眼都感覺得到的視線,繼續她的假憩。

「你沒看過我生氣嗎?」尉海怒不可遏地握緊拳頭,不知為何,她隨隨便便一個動作都可以挑起他心中點點怒火。

「你不是打從一進來開始就沒有和氣過了嗎?再生氣還不就那自命清高的驕傲樣,看了也煩!」黎朔夜撇撇嘴,直接點出尉海暴躁的脾氣實在惹人厭。

「你這傢伙!」尉海一把將原本正漸入睡眠狀態的黎朔夜拉到他的勢力範圍內,不帶溫柔地抬高她的下巴,硬是要逼她把眼睛張開。她的眼裏肯定藏了許多不屑和不悅,他倒想看看這女人有本事惹火他到什麼地步!

「嘖,放輕點。」沒想到黎朔夜還是一派散漫,對他粗魯的舉止凈是不置可否,她的雙眼也沒張開的意願。他若以為耍這些幼稚的動作她就會投降,那很抱歉,他猜錯了。她的意志力可超乎他的想像哩,這時候就算是他也該佩服她的。

「活該。」話是說得很毒,可是他的手卻在意識到她倔強得抿成一直線的唇后自動放柔。是不舍!不對!才不會!對這類在大街上隨手一抓都一打的女生,他是唾棄和看不起,

「活該?」黎朔夜一聽這兩字便大口動張開了眼,拍開他的手,揚著頭,凜冽的目光筆直朝尉海殺去。「我活該欠你的嗎?」她最討厭明明是別人錯卻又把不對歸咎在別人身上的行為!他恰巧犯了她的禁忌。本來她想在南王開學之前都不要和他有一絲瓜葛,但是現在,她收回那些她說得信誓旦旦的話。她決定重新立誓!

她若不在入學之前給他下馬威,她這輩子名字就倒過來寫!

面對黎朔夜突如其來的怒意,尉海先是錯愕了一下,又恢復之前的抓征樣。「跟本少爺講話可是你的榮幸,你該慶幸你上輩子做的好事夠多才可以和我對談,而不是把眼睛閉上,連瞧都不瞧我一眼!」他痛恨這些卑微的平民把他看得比狗還低。

「這是哪門子的榮幸?我才覺得一定是我上輩子沒燒好香,才會在今天又不小心碰上你這頭豬,害得我心情跌到谷底,只想狠狠地揍你一頓!」比大聲她是一定贏不了他,但是她就有能耐用好聲好氣的語調,把他逼到撞旁邊那根柱子。

「你除了罵我的腦袋之外,還嫌我這品格高尚、英俊瀟灑的大少爺是豬?你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用屁眼瞧我啊?!」尉海張牙舞爪,一副想把黎朔夜抓起來鞭打,再剝皮生吞的凶神惡煞樣。

屁眼?!唔,說得好。

「品格高尚、英俊瀟灑,全都是你自己亂說的,我可從來都沒誇過你,所以要把你從頭嫌到尾都是我的自由,你管我怎麼批評!你不是也罵我是死三八嗎?幹嗎就只能你罵我,我卻不能回嘴?」黎朔夜雙手環胸看着他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還故意要把他耐心的最後底線用橡皮擦抹掉。

「憑你的身份也敢罵我?我肯賞你一句死三八已經夠讓你感動得向我磕頭認錯的了!你還在那裏大呼小叫、跟我起衝突!」尉海恨得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地想要一拳扁過去。

「我該感動?」黎朔夜對他的用詞大大不滿,她冷哼一聲,覺得諷刺極了。「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你不是上帝,也不是耶穌,你不過就是一隻頭腦長繭,左腦不靈活、右腦容量又有限的豬八戒罷了!我有何不能和你起衝突?」左腦不發達已經夠可憐了,連右腦的容量都有限,他這輩子在定要畫地自限,永遠也沒長進。

「你拿豬八戒比喻成我?憑我這等身價,豬八戒還差我十萬八千里,你竟然把我『眨』成這等地步!你又去他的優到哪裏去了!」青筋暴起、雙眼佈滿血絲,這恐怕是尉海從出生到現在最令他為之憤慨的一天了。

「我的確是把你『貶』到這等地步,人家豬八戒以前好歹也是天上的神仙,哪像你這等沒出息的紈絝子弟,只懂得享受卻不事生產,沒用得連一頭豬都不如!豬至少能吃還能拿來罵人!拿豬來嫌你,你都還得一旁偷笑了你!」黎朔夜瞥了幾乎完全喪失理智的尉海一眼,又是重重一哼。

受不了打擊的垃圾!她又沒叫他要跟她對罵,現在處於下風,出自尊還被她誣衊,恐怕等會兒就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演出了。

「我如果豬『貓』不如,那你這比我還下賤的臭三八不就早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了嗎?你活在世界上只會礙別人的眼、阻礙別人的發展!你將是歷史上出名的萬惡根源!」尉海指着她鼻頭叫囂。

「我怕下地獄時,閻羅王會看上我這難得一見的聰明才智,捨不得我死,反而聽信我的話來索你的命。為了你好,我還是繼續活在人世間,礙你的眼、礙到你吐血身亡,還死得輕鬆一點。」黎朔夜唇邊泛起一抹陰冷的笑,揚起的弧形雖美,卻是仿若南極的低溫。「另外,煩請高抬貴手,不要污辱中國人的智慧,胡亂拼湊成語好嗎?那句是豬『狗』不如,不是豬『貓』不如。」

見鬼的中國人!連句成語的使用都有問題。

「你們不要吵了啦……」葉心齊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趕忙插進一句話,希望他們這兩個吵得不可開交的人能夠剋制一下情緒,坐下來有事好好講,不要鬧得氣氛如此之僵。

但是很明顯的,壓根兒沒有人在聽她說話。尉海依舊生氣,而黎朔夜臉上那陰騖的笑意也未曾退去過。她這和事老當得實在是失敗。

「你少在那裏得意忘形地拚命自誇!閻羅王看到你,都恨不得代我出手,將你一掌斃命了,哪可能還幫你!再說就以你這顆腦袋!哼,你真以為你本事很高嗎?考滿分不過都是湊巧,那是上帝肯幫你忙,絕對不是你的實力!」尉海擺明不信她那些滿分是憑實力得來的,寧可堅持全是她胡亂瞎猜中的。

「若說這樣能讓你心裏好過些,我不介意你這樣說。我一向有包容力、寬恕心,面對你這包連焚化爐都嫌棄的垃圾,我願意平和接受你的指責。」

黎朔夜真切誠懇的話差一點就讓尉海也認為是自己太小家子氣。

不對!他怎麼傻傻地任她牽着鼻子走呢?明明就是她先對他大大不敬,而他也該毫不留情地一拳揍過去才對的呀!不過,現在他的心情有點跳脫他原本的思緒……

「你還罵我是垃圾?」他尉海從小到大,何時挨過他家那個死老太婆以外的人的罵了!她卻能在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把他貶得一文不值!「死三八、臭三八、爛三八!你看我長得像垃圾嗎?」她敢說是就試試看!

「如果我點頭,你一定會把我給掐死;但是我不點頭,卻會先被良心譴責到死。相較之下,我寧可亡於你手下,還心甘情願些。」黎朔夜不用多想也能猜透這包垃圾惟一會使用的就是暴力。偏偏她吃軟不吃硬,耍狠對她來說是沒有用的。

「很好,至少你還懂得死在我手下是你今生最幸福的事情!看在你尚有自知之明的分上,我會讓你死得快些。」尉海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睨她,嘴角滿滿都是招搖的勝利。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天大的誤會啊!「我是想要被你殺死,但這純粹是為了我地下有靈時,還能留下證據交給警方辦案,知道你是殺人兇手后,再將你以殺人罪嫌移送法辦!這樣,我才能死得安心、死得瞑目,也省得力氣在死前找紅色衣服穿,死後還得變成厲鬼來討你命。」

黎朔夜正經地提出她獨特的見解,險些沒把尉海給氣得把她丟到大街上被車撞。

「你這女人……還真是心狠手辣、卑鄙下流!」尉海對她表定地分析前因後果的認真給震撼了一下。真虧她敢在他這大人物面前說這種話!他只要一個口令,她就見不到晚上的月亮了,她卻還興緻勃勃地和他熱烈討論!

「你應該誇我冰雪聰明、絕頂聰敏才對。」黎朔夜伸出纖細的食指在他眼前搖了搖,像個老師指導學生的模樣,很平和地指正他的缺失。

「你這叫冰雪聰明?」真是不要臉!

「能有本事把阿海逼到瘋,黎朔夜,你真是我的偶像!」不知何時冒出的樊磊拍著尉海因為氣極而不住顫動的肩,儘可能地憋住滿腔的笑意,卻又按捺不住想要誇耀眼前這個贏得很輕鬆的女孩一下。

他就說他沒看錯人!黎朔夜真是上帝造人的奇迹!

「樊磊,你想被揍嗎?」

尉海一把勾住樊磊的脖子,力道大得讓樊磊顧不得口中的棒棒糖,拼了命的向黎朔夜求救。

「我快斷氣了……小夜夜……你就救救我吧!」樊磊可憐的聲音從口中飄了出來,只見他一手慌張地搶救他心愛的棒棒糖,一手死命想要推開明明和他體格差不多、卻因怒氣而力氣暴增的尉海,俊俏的臉龐突地變形。

「誰是你的小夜夜?你何時跟她交情那麼好啊?」尉海再加力道,方才得不到發泄的恨意全往樊磊的脖子運功。這噁心的稱呼虧他叫得出口!

「阿海……別這樣……看在朋友一場……」樊磊嘻皮笑臉地想要尉海這野蠻人能夠放他一馬,不然他青春都還沒享受夠就駕鶴西歸,實在會讓他含恨九泉。特別是不死得漂亮些,而是死在尉海這大白爛手下,說什麼也不瞑目。

「朋友?說得可真好聽……若是我沒聽錯,你剛才說誰是你的偶像?」尉海危險的雙眼眯成一直線,鋒利又邪氣地冷眼看着樊磊快掛掉的臉。這張臉就是生得欠扁,

「不用說當然是……」為求保命,事到如今,他樊磊只好先撇開真相,率先向惡勢力屈服。「當然是……」

「除了我以外難道還會有別人嗎?!」她向來慈悲為懷。「念及你殺生無數,今日我必須普渡眾生,救他一命。」黎朔夜挑挑眉,走近正在對樊磊施以武力的尉海,纖纖玉手緩緩抬高……蓄勢待發……

「噗!」葉心齊才剛喝下去潤喉的咖啡,不偏不倚全噴向尉海!「我不是有意的……我、那個……哇哈哈哈哈……」

尉海光火地鬆開樊磊,用手用力抹了抹臉,想要抹掉葉心齊那死丫頭噴出的病菌,卻抹不掉黎朔夜在他臉上動的手腳。她居然……她居然……

她居然推他鼻子,將他扮成個大豬頭!然後一溜煙閃開,害他在來不及反應之時,硬生生將葉心齊剛要吞下的那口咖啡全盤照收!臟死人了……

「臭三八!」

忍無可忍即無須再忍,他何必念及她是個女人就饒她一馬!他一定要揍她,他要將她吊起來狠狠地毒打一頓,再把她剝掉一層皮,棄屍荒野,成為社會版的頭條新聞!

「可惡!你這死三八閃到哪裏去了!」他怒髮衝冠,火惱地環視整個咖啡廳,卻發現所有人臉上全是憋笑憋到快抽筋的表情。「敢笑?!你們如果不怕死就再給本少爺笑笑看!」等宰完那死三八以後,他也不會讓他們這群旁觀者好過,他要親自送他們下油鍋油炸成酥!

尉海的一陣怒吼將所有人嚇得連笑都笑不出來,但一雙眼睛仍好奇地盯着正躲在尉海後頭動來動去、沒有一刻安寧的罪魁禍首……

「死三八!你到底是給我死到哪裏去了!」找不到人,堂堂大少爺又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的笑柄,他怎受得起這等羞辱!用力地狂吼一聲,其驚天撼地的內力令在場的人心臟停跳了一拍,才又記得要呼吸。

「你找我嗎?我不就在這裏嗎?!白痴。」站在尉海身後完成重要任務的黎朔夜懶洋洋地開口,伸伸懶腰,不在意尉海轉過身後是不是會立刻宰了她、把她五馬分屍,或是製成人肉叉燒包販賣。

「你這女人……」尉海深呼吸了好幾回,想要回複本該平息的氣息,卻因她掛在唇邊若隱若現的嘲笑給弄得紛亂。這種人渣壓根兒不需要他手下留情,處處手軟,他何必因為同情心就不和她計較?

「嘖,我說尉大少爺啊,你想要宰我、砍我、踹我、踢我、劈我、殺我、扁我、揍我、打我、掐我,或是像荊軻刺秦王那樣的暗算我都行。反正你不可能會成功,也不可能會動手。」黎朔夜悠閑地回視他,眼底藏滿看好戲的意味。

「你又知道?你真以為我是男人就不會打女人嗎?你信不信我真的會狠狠揍扁你?」拎起她的領口,尉海深沉的口氣里透露出許多殺氣。

「我信。」黎朔夜點點頭,不疑有他。「但那又怎樣?我都說了,若你真的要打,我也不會怪你,我包容心很強,不會跟你計較這點小仇,趁我還沒反悔以前,你想動手就快吧!」閉上眼睛,她隨便他要用哪種方式報復。

「你!」就是這種寧死不屈、正氣凜然的模樣讓他想下手,卻又狠不下心!他心知肚明她是在玩心理戰術,偏生無力反駁。「我才不想打你,碰到你一根寒毛,都嫌髒了我的手!」他一把將她甩在地上。

黎朔夜跌坐在地板上,抬頭看他,好像一切都在她的預料當中。

「那真是感謝您大少爺的大恩大德,奴家感激不盡。」黎朔夜頗有一回事地道著謝,慣性地摸上掛在潔白頸子上的項鏈。

「你少在那兒自說自唱,有種你就別給我在南王的園遊會上看到你!」這才是他今天來這破爛咖啡廳的原因。尉海在氣過之後才想起他來找她的目的。都怪她!氣得他什麼要緊事都給忘光了!「是嗎?我好怕喔。」沒看過有人是冷哼著說害怕的。黎朔夜輕輕牽起清楚寫着尖酸苛刻的笑容,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塵慢慢起身。「你瞧,我看起來是不是很沒種?」她詢問著,將尉海那突然領悟她意思的痴獃樣納入眼底。

「你又耍手段!」卑劣就是卑劣!這死三八,動不動就拐他!

「誰跟你耍手段?我才不是卑鄙小人。」黎朔夜冷冷地瞪他一眼,她又沒叫他要那麼好拐,何必自己笨還怪到別人頭上!「不管如何,我要收回我之前堅決不去的決定。」

「意思是……」葉心齊的小臉在聽到黎朔夜的話后亮起一道欣喜若狂的異樣光芒。

「你會去嘍?」樊磊睜大雙眼,含着棒棒糖的嘴迅速露出笑意。

「沒錯。」黎朔夜堅定地點點頭。

「不準!」尉海兇巴巴地丟下兩個字,就轉身要離去。

又是不準!他不會以為他少爺一句不準就會改變她已經下定的決心吧?他當他的威脅性和影響力擋得住她嗎?無聊。黎朔夜冷眼送走氣咻咻的尉海,心底又是一串嘲諷升起。

瞪着尉海的後背,樊磊才剛想好要損他的台詞全吞進了肚子裏,而後,停格一秒……「阿海啊,哈……哈哈哈……哇哈哈……阿海唷!別走這麼快嘛!哈哈哈……」他邊大笑邊跑向那走出咖啡廳外的好友。

「我說那個朔夜啊……你真的是和他杠上了耶……」憶起剛剛貼在尉海後背上那大大的「七字箴言」,葉心齊想笑又不知道該不該笑。

「還好啦,管他的。」總而言之,園遊會有得瞧就是了!

黎朔夜背起包包,付了帳就跟葉心齊一起走出咖啡廳。

不到三秒鐘,咖啡廳內爆出了如雷般的笑聲……

「我是豬頭,請打我」這七個字,恐怕會教尉海那小子永生難忘吧!黎朔夜泛起一絲隱約可見的賊賊笑容,在陽光下照照生輝、亮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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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挑火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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