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喂?」於筱築無精打彩的聲音傳進了電話的另一端。

「筱築,還記得我是誰嗎?」對方開心地與她玩猜謎。

於筱築一愣,這聲音不就是……她興奮地尖叫出聲。「阿福?真的是你!」接着便連珠炮似地問他:「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我結婚你為什麼沒來?」

陳家福在電話那端輕笑出聲。「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要我先回答哪一個呢?筱築,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急性子。」

「阿福,你很討厭耶,不會一個一個回答呀?」好不容易有人打電話來與她聊天,使她不禁對他撒起嬌來,像從前一樣!

「好吧!」為她的坦率無奈,陳家福遂其所願地說:「我過得好極了;想到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你了,所以很想念你;你結婚我缺席,是因為我換了個工作。這樣的回答,你可滿意?」

於筱築一聽見他換了工作,心裏非常不開心,不禁委屈地低聲嗚咽。「為什麼換工作也不告訴我?不看重我,不將我記在心上是嗎?」整日被關嘉駿冷落,使她盡了不被重視的感受,變得害怕別人忽視她,刻意冷落她。

陳家福被她落寞的聲音嚇懷了,忙安慰道:「不是的!沒告訴你是因為你已經結婚了,可能會比較忙於婚姻生活,所以才沒告訴你,別再說些什麼我不看重你之類的話了!」

她吸吸鼻子,感覺到他真心的安慰,哽聲問:「真的?」她現在真的好怕別人遺忘她、不重視、不在乎她,有個關嘉駿如此對她就已經夠了!

「我騙過你?」

「沒有。那你在哪裏上班、做什麼?」

「在新竹。做電腦掃描器的;待遇還不錯,當兵時的好朋友也在這裏工作。」

於筱築高聲問:「新竹?阿福,你跑這麼遠做什麼?我會見不到你耶,你知不知道?台北沒地方讓你工作了嗎?一定要跑這麼遠?」

強烈的孤獨感深深攫住了她,使她脆弱的眼淚不聽使喚地落下,極想找個人依靠的她,此刻十分脆弱,總覺得全世界都遺棄了她。

陳家福卻聽不出她的難過,還打趣地問:「見不到我,是不是很想我呀?」

她低泣出聲,抽抽噎噎地止不住泉涌而出的熱流,只能握著話筒獨自流淚。

他聽見了,急了,連忙問:「筱築,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別哭呀!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回答他的,也只是她吸鼻子、抽噎的聲音。他好着急,於筱築把他的心都哭亂了!他急聲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難道……是那傢伙對她不好?陳家福為自己的想法而沉下了臉。希望他的推測是錯誤的,他真的這樣希望?

「你……丈夫欺負你了,是不是?」

於筱築哭泣著說不出話來,而陳家福認為那就是默認。

他火大了,咆哮出聲:「別哭!我去宰了那該死的傢伙,他不會再有欺侮你的機會。該死!」關嘉駿這傢伙……

她不太具說服力地否認道:「沒……沒有。」

他壓根兒不相信,反問:「那你為什麼哭?」

「我會想你嘛!捨不得你走這麼遠,這樣我就……見不到你了!」於筱築忍住眼淚,假裝平靜地說着謊。

陳家福信以為真,便放心地笑了,莫可奈何地說:「傻丫頭!想見我,可以來新竹呀!我給你電話,到了這裏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去接你。」念了一串號碼讓她抄下后,才又道:「或者我上台北找你聚聚!台北、新竹又沒多遠,對不對?」

一想到以往可以吐苦水的地現在遠在新竹,於筱築已呈紅腫的眼,又再度浮現熱淚,但她隱忍着不讓它落下,怕泄漏了她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脆弱,又讓陳家福發現。

「那你要來喔,一定要來喔!」

「那為什麼你不下來?」

於筱築以極甜蜜的嗓音不依地嚷道:「臭阿福!我結婚了,有老公要照顧呀,哪像你……喔!對了,你交女朋友了沒有?」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姍姍答道:「是有個女孩。她對我一直很好,她爸爸是新竹科學園區某電子公司的負責人。」

於筱築頗感興趣地追問:「然後呢?然後呢?」她撇開自身不愉快的情緒,完全投人陳家福的感情世界裏,直想知道內容。

「她常會來我的公寓弄吃的給我,又幫我整理房子。」他侃侃而談。「對我,她總是笑臉以對。在她家,她是個人人捧在掌心的富家千金,縱使再刁鑽也沒人敢吭一聲。但她從沒對我耍過驕脾氣,可能知道我討厭無理取鬧的女人吧!我很訝異,她這個什麼都不用自己動手的大小姐,居然會為了我而下廚、整理家務,畢竟她從小到大,生活超居哪一樣自己動過手?」

於筱築冒出一句:「那你愛她嗎?」

「我……」他無語地頓了頓,低聲地說:「我不知道!只曉得心裏有她,也滿在乎她的;縱使我知道自己與她身分上的懸殊……」

「哇——那就是愛了!當你心裏開始有某個人,會知道不時地念着她、想着她、在乎她的時候……那就是愛了!」

「這麼了解?婚姻使你成長,筱築。」

於筱築自嘲一笑,感嘆地說:「人不可能永遠這麼天真,不可能永遠都不成長,那隻會使人更厭惡你的幼稚!」

「那女孩有時也很天真!」提到她,陳家福的聲音溫柔了起來,道:「前幾天下了場雨,她竟要我陪她在雨中散步,說這樣很浪漫,真受不了她!

「可是你的語氣是很幸福的喔!真好,阿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於筱築真心微笑着說。

「你不也找到了幸福?」

她強忍着心裏一陣陣的心痛,吶吶地回道:「是呀!我也找到了幸福。」

但……她真的找得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嗎?

夜深了,於筱築熄了燈,孤單單地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房內的冷氣開得也許太大了,她把絲被蓋到只剩一顆頭顱在被外。

今天她除了接到陳家福的電話外,稍晚一點她又接了一通令她意想不到且震驚萬分的電話——

「於小姐,我是程安妮。」仍是那樣柔美的嗓音。

她一愣,隨即以平靜的聲音問道:「哦!是程小姐呀,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要自己別去想關嘉駿與她的關係……別想!

「我……我想約你明天中午一起用餐,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聽她的聲音彷彿害怕於筱築會拒絕似的。

若是要來示威,她於筱築可是一點都不怕的,畢竟那是她的丈夫,所以她有權利大聲說話。她淡淡地問:「時間?地點?」

她們約定了時間、地點后,沒有再多說什麼便掛了電話。

此刻躺在大床上的於筱築心中不停思索:為什麼程安妮會突然約自己出去?想炫耀丈夫的心一直在她那裏嗎?或是想來取笑她呢?但是,程安妮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那,究竟是為了什麼?

想得太入神,就連有抹黑影閃進了她半啟的門內,她都不知道。直到她的絲被被人粗魯地掀了開來,一雙略顯冰冷的大掌撫上了她溫熱的身軀。

於筱築一驚,開口便要呼出聲,同時,一隻冰涼的大手已捂住她的嘴,有個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邊冷冷地出聲:「是我。」

於筱築當場愣了眼,驚訝地拉開捂住她的手高聲問:「嘉駿?真的是你!」接着一抹狂喜瞬間在她心裏爆發開來,迅速滋潤了她快枯涸的心。

房間的小燈被他捻亮,室內呈現隱隱的暈黃。她也看清了他俊帥的臉龐,在她微微濕潤的眼前放大。

似乎是被她看得有絲狼狽,關嘉駿迅速換上一張冷臉,冷嘲熱諷地說:「怎麼?你丈夫回來找你溫存,你需要這麼驚訝嗎?」他壓住她,將有點不自在的俊臉埋在她溫熱的頸項間,粗魯地啃吮著,現在他只想證明,他的心並不屬於任何人!

與安妮的對話,讓他的心好煩,擔心自己……他要證明安妮是錯的!

「不是!只是……你不是都在……在她那裏嗎?」於筱築的臉黯了下來,悲傷不停地侵蝕着她的心,隱隱作痛!

「每天都吃大魚大肉,偶爾嘗些清粥小菜,均衡一下。」關嘉駿以滿不在乎的態度傷害她,來掩飾自己隱隱悸動的心!一隻大手已經在剝她的睡衣了,熱吻已侵上她裸露的前胸,以他極熟練的技巧大膽地與她調情。

於筱築感覺她的心都擰痛了起來。原來她的丈夫回家與她歡愛,理由竟只是「均衡一下」?天底下有哪個做妻子的與她一樣?她的眼眶微微地濕潤了,為她這遭遇。

但她已顧不了這麼多了!她已失去理智,配合著他越來越大膽的動作,忍不住地呻吟出聲,只願與他一同沉淪。

關嘉駿忽然定定地看她被他以情慾沾染的緋紅臉龐,心跳卻不知怎地忽然加快了,不停地持續狂飆、狂飆……

他甩了甩頭,將腦中殘留她的片段一併甩去,同時粗魯地扯去她蔽體的最後一件貼身衣物?覆上她,準備帶她一起經歷情慾天堂,讓她更加的迷戀他,再也離不開他!

這是他的手段,於筱築知道,但她卻一再地放任自己,深深陷在他用情筱築成的囚牢,再也不想抽身,就這樣……被他囚住。

他的律動逐漸狂猛,直到一股熱流流進她體內,他才放鬆身體,任自己覆在她的嬌軀上。

「你來找我,是因為程安妮不在嗎?」於筱築微喘著問,她的心泛酸、揪疼,眼眶也逐漸泛紅,注視着他汗濕的俊臉。為什麼會這樣問?是她有這樣的感覺呀!對她沒感情,卻又可以與她發生關係……他究竟怎麼想的呀?難道,就像她想得一樣冷漠嗎?

關嘉駿冷寒著一張臉,懶懶地丟給她一句:「你與她不能比。」好像有點言不由衷,但他仍強迫自己這麼說。

於筱築蹙眉,不是滋味地說:「哦?她的經驗比我多?或是她性慾比較強,比較能滿足你?」她不是真的要這麼刻薄,但就是忍不住要發酸吃醋,畢竟是自己的丈夫,當着自己的面,稱讚別的女人比自己好……很難有人仍無動於衷吧?

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她跟了我好些年了,無論再怎麼比,你永遠不可能比得上她!」但在他心底,她真的比不上安妮嗎……他微微一怔!

「是嗎……」她顫著聲反問,心裏溢滿了說不出口的悲傷。他都這樣說了呀!她還能怎麼做?要她笑着看他屬於別的女人嗎?她做不到呀!

聽到她凄然的聲音,關嘉駿向來冰冷的心竟隱隱抽痛,還摻雜了些許的不舍,不願見她這模樣……

「其實,假如你不是於毅的妹妹,也就不會讓我恨你,一心只想報復你了。」他不自在地撇過頭。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吐露心裏的話。

於筱築抿嘴苦笑,眼眶微紅,低低地問:「很可惜我是,那……如果我不是於筱築,你……會愛上我嗎?」

關嘉駿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但他仍邪氣地笑開,薄唇吐出的卻是無情的話語。「別跟我談愛!我不懂得愛,也不想去愛,更不會去愛上你。這樣你懂了嗎?」

於筱築情不自禁地反手摟住他結實的後背,;低泣出聲。「你知道嗎?十年前,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但怎樣也想不到,現在我眼前的這個你,居然會是十年前的那個你!我知道你會一直恨我、一直恨下去,但是我必須告訴你,無論你怎麼恨我、報復我、折磨我、都無所謂,只要能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她若這麼做,他會不會因此而少恨她一點點?哪怕只是那一點點呀……

不可否認的,關嘉駿的確有些動容,也有些感動,但心底深處那份深刻的恨意,並不能因她的三言兩語便可輕易抹滅的;他堅持了近十年的報復行動,豈是一時半刻就可以灰飛煙滅的?他做不到!

「女人永遠是最傻的動物。」他口不應心地嗤道,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動搖的。

「我可以教你懂愛。」於筱築話一說完,便感覺到他結實的身軀僵了下,讓她溫暖的心又涼了半截……

他傲慢地揚眉。「若有一天我懂愛,也不會是你來教我懂。」他的心,可不是隨便給的!

於筱築因他的回答而揪緊了心,她苦澀地問:「為什麼?」為什麼不給她機會?就連一點點的希望都不給她?就要她這樣毫無目的地活下去嗎?為什麼要對她這麼無情?

關嘉駿看她傷心的模樣,眼底掠過一抹不舍,但稍縱即逝,他迅速抽身,沒給她回答便進人浴室里。於筱築亦下了床,裸著身體隨他走進去。

他坐進浴缸中,特殊設計的水流,不到一分鐘,按摩浴缸內便已迅速放好了熱水。於筱築主動拿起浴球,坐進他身後替他洗背,他也任由她服務,沒有痛斥她離開。

「這是……」於筱築的眼愣愣地定在他寬背,指尖順着他古銅色的後背,那一條一條被熱水沖洗后更加明顯的紅痕,心也抽痛著。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自己抓出來的!那……是程安妮嗎?

「快點洗。」關嘉駿不耐煩地催促她。

於筱築抿著唇,忍住心裏翻湧而上的酸楚,以及眼眶內刺痛她眼的熱淚,努力吞回,不讓眼淚就這樣滴落,她靜靜地替他洗背。

「明天我出差。」他突然這麼說。也不知道為什麼,竟對她交代自己的行蹤!就連程安妮,他也從沒讓她知道過他的行蹤,但不知怎地,他就是起了一股衝動,想要告訴於筱築。

「出差?去哪裏?」她淡淡地問,只因不想他起了反感。

他也不在意地對她明說:「意大利。那邊有個大客戶,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去一趟,那老闆是我爸以前哈佛的同學。」

於筱築靜靜地聽。「去很多天嗎?」

「一個月。」他簡略道。

其實那老闆的女兒是他在意大利的女人,自動送上門的。每年去意大利的一個月,都是她在陪他。人是刁蠻了些,但對他總是百依百順。

「好久喔!」於筱築輕嘆出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替他搓背,突然有感而發地說:「嘉駿,這好像是婚後第一次,我們沒有事吵,很平靜的一次談話。」

關嘉駿長長的睫毛垂下,像在思索些什麼。他再次抬起頭,淡然地說:「這可不代表我就不恨你了。」

她開心地笑了,但眼底浮起了水流,道:「我珍惜這一刻,你能與我完全沒有仇恨隔閡其中,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他閉起眼,心思複雜。

於筱築的眼淚已經快忍不住滴落,她連忙自浴缸里起身。

「做什麼?」他望着她站在浴缸外的背影問道。

背對他的於筱築,眼淚慢慢自眼角滑落臉龐,迅速沾濕了整張臉,她沒有回頭,朝浴室門外走去,說道:

「我去替你整理行李。」

關嘉駿怔怔地看她離去的背影,心裏的感覺怎樣也厘不清!他很訝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靜、且尚稱愉快地與她交談,又將自己的行程交代得如此清楚……好亂呀!這場報復的遊戲,還玩得下去嗎?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隔天中午,於筱築依約來到她們所約定的咖啡店,程安妮已經坐在靠落地窗的位子上等待了。

「你一定很訝異,我為什麼找你出來對吧?」程安妮沒有直視她的眼,低頭玩著桌上的水杯,低聲問道。

於筱築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淡然回道:「是要向我炫耀我丈夫有多恩寵你,是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程安妮頗為着急地澄清。

「約你出來,就是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諒解,因為我搶了你的丈夫,你一定很恨我。」

於筱築苦笑着搖搖頭,坦承的眼對上她的。「可是就連你搶了我的丈夫,我還是恨不了你。畢竟凡事有先來後到的順序,論這個,我,就輸給你一大截了。」

「別這樣說你自己,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程安妮急急地說,心裏懷着深深的自責,卻又懊惱於無法對關嘉駿死心。

於筱築看着她,輕語:「還記得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真的好美,那特別的氣質是我再怎麼比也比不上的!嘉駿會喜歡你,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我的外表,還不夠亮眼到足以吸引他的視線,是我自己不爭氣,又怎能怪罪於你呢?」

程安妮慚愧極了,眼眶紅了,握住於筱築的手,哽咽地說:「可是,我懷孕了,已經快兩個月了,我不敢讓嘉駿知道……」她兩個月生理期都沒來,買了驗孕片,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

於筱築整個人呆住了!只能怔怔地看着程安妮美麗的臉龐,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他會叫我留下孩子,或是要我拿掉?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痛苦地捂住臉,低泣落淚。

這時,在她們後面的那一桌,有兩個男人,他們聽見程安妮的話后,驚喜地互相交換了一抹怪異的眼光。

「你……你們沒……沒有避孕嗎?」於筱築藉著喝水掩去臉上的驚慌,但持水杯的手卻不停地顫抖,泄漏了此刻她心裏洶湧翻騰的情緒。

程安妮緩緩放下捂臉的手,被她問愣了,吶吶地回道:「這些年從未出過差錯。」她喃喃自語道:「莫非……我計算的安全期弄錯了……這麼說來受孕日是嘉駿結婚的前一天晚上?」

於筱築聞言,手中的水杯一晃——濺了些許在桌布上,她的眼模糊了,被淚水所浸濕。「你……你們居然在我結婚的前一天晚上……做那種事?」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桌巾上,形成一個個的小水珠。

程安妮美麗的臉上也淌下了兩行熱淚,她歉疚地握著於筱築的手,哽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一心只想多擁有他,而使他忽略了你,但我從不敢奢求自己能懷有嘉駿的孩子……」

程安妮竟有了她丈夫的孩子!於筱築含淚低笑。

「那……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關太太是否該換你做做看?」

程安妮握緊她的手,哭着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雖然愛了嘉駿快十年,但是從來不以為他會娶我……他對我好,不代表他就是愛我,他……只是習慣性地依賴,這點我很明白。」

兩個女人的哭泣,使得送上餐點的男侍有些莫名其妙,也引起了不少客人的側目。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於筱築搖頭低語,哽咽著問:「那……你打算怎麼辦?嘉駿他不可能永遠被蒙在鼓裏吧?他這麼精明……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是不是?」

「我不知道……」程安妮無措地猛掉淚。「我不敢告訴嘉駿,我不知道他會要我怎樣做……我該怎麼辦?」

她落在於筱築身上的眼光是那樣的無助,於筱築拿起桌上的紙巾拭去眼裏的淚,心裏也開始替她想辦法。

「沒關係,你先別慌。」於筱築竟安慰起她來。

「嘉駿今天飛意大利出差了,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來想辦法,你可以考慮孩子或是……拿掉。」

程安妮為筱築的相助感動得淚如雨下,不停地向她點頭,直道謝。「謝謝、謝謝!」

於筱築心酸地含着淚,主動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吸吸鼻子,對她說:「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喔!」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寬容?我以為……我以為你一定會要我拿掉小孩!」程安妮哭泣著說。

於筱築含着眼淚微笑說:「那也是駿的孩子呀!,只要是有關他的,我什麼都做得到,要我怎麼做也可以。對了,你做過產檢了嗎?」

程安妮愣愣地搖頭,顯得不知所措。

「別擔心。這樣吧,半個月後;同一時間在這裏,你要記得帶身分證和健保卡,我陪你去做產檢。到時候駿也快回來了……」

「謝謝、謝謝!」她仍是不停地道謝。

另一桌的兩個男人互笑,等到於筱築和程安妮消失在店門外時,一個男人立刻撥了流動電話。

「項小姐,你要咱們跟的程小姐……懷孕了哪!這個消息夠勁爆吧?」他洋洋得意的,心裏盤算著這個消息可以賣多少錢?

「什麼?」項愛的聲音在瞬間高昂,不敢置信地問:「她……懷孕了?然後呢?」她犀利的媚眼不懷好意地眯了起來。

男人將他們聽到的談話轉述一次。

她尖笑出聲,陰狠狠地命令著:「知道該怎麼做吧?別留下了把柄,繼續跟下去,別跟丟了!」她眼泛殺意,抿起紅艷的唇,冷冷地笑了。

程安妮,你等著吧!想與她項愛爭男人?還嫩得很呢!

半個月後——

近晚上九點鐘,於筱築挽著程安妮從忠孝東路的一

間婦產科走出。

「寶寶很健康,你果真有好好照顧他喔!」於筱築笑着摸摸程安妮微微隆起的肚子,一邊想像著孩子是何種模樣?像誰呢?是嘉駿嗎?還是……她的眼瞬間黯淡下來。

程安妮順勢握住她的手,感激地對她說:「筱築,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對我這麼好,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於筱築搖搖頭。「別這麼說!」因為她愛的是關嘉駿,所以為他做些什麼,都是值得的,只要是為了他!

像是下定了多大決心,程安妮定定地盯住她的眼,剋制住心裏撕扯般的痛,淡笑着說:「生下孩子后,我就離開嘉駿,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從此不再打擾你們的生活!」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勇氣和決心!縱使心裏有千萬般的不舍,但於筱築都能待她這樣了,若她再去佔着嘉駿不放,豈不是太對不起於筱築了?無論孩子會留下來或是失去,她都會離開嘉駿,她已經打定主意了,為了於筱築,也為了自己!

於筱築低頭不語。關嘉駿會就這麼讓她離開?很難吧?就如同她自己所說的,嘉駿依賴她!是啊,已經習慣依賴了近十年,要放開豈是這樣容易的?

「安妮,駿他放不開你的!」她仰望霓虹閃爍,輕聲低語。

「就算要用逃的,我也會逃離他身邊。」程安妮苦苦一笑。「我不能再對不起你了。我懷了嘉駿的孩子,你不但沒怪我,還陪我來做產檢。這種事,沒幾個女人有這種肚量!」

於筱築拉她,繼續往前走,笑着說:「好奇怪對不對?我應該要大聲咆哮,把你打得亂七八糟的才對呀!我怎麼反而做出反常的事?我一定是生病了!」

「你在強顏歡笑。」任何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於筱築是多麼勉強地扯開嘴角,那根本不是真心的微笑!

被她如此一說,於筱築剛才的笑全僵在臉上。

「我說對了?」程安妮恬靜的臉上寫滿憂愁,她擔心地問:「你還是在為了我的介入而不開心吧?我就快退出了!快的話半個月,慢的話半年。」

快是因為關嘉駿要她墮胎,那半個月後肚子裏就沒有寶寶了;若要她生下來,那差不多半年便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的!是因為嘉駿還不肯接受我,所以我在難過。你別胡思亂想!」她急急地說明。

程安妮了解地點點頭,微笑着不再說些什麼。

「我送你回去吧。」於筱築說。

「不用了。」程安妮婉拒了。

「讓我送你吧!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好吧!」程安妮同意了。兩人攔了一部計程車,返回程安妮的住處。

在路口下車后,她們準備回程安妮在市郊的高級大廈,於筱築揉着自己疼痛的肩膀,望向不遠處聳立的大樓,不解地問:「為什麼買在這兒?」

程安妮的俏臉一陣尷尬,垂眼低語道:「是嘉駿選的,他說晚上想圖個清靜,碰巧這兒挺靜的,他就買下來。」

「喔。」於筱築輕聲應道。心裏瞬間湧起的酸痛不停侵蝕她脆弱的心……

兩人在昏黃的路燈下相偕走着,完全沒有發現有人正在暗處注視着她們!

「到了。」程安妮站在離大樓不遠處,打算和於筱築道別。

而於筱築還來不及反應,旋即看見程安妮被一群人撲倒在地,跟着一支棒球棒已經搶先狠狠地打在她纖細的后腰上,結結實實的,程安妮痛哼一聲!

於筱築見狀,毫不考慮地將自己的身體覆在程安妮身上,代替她挨打。咬緊了牙關,任那一棒一棒結實的力道往自己後背打。那群像是不良少女的女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揮下,無視於筱築痛苦的神情。

於筱築心裏想的,全是——她一定要護好程安妮!程安妮懷孕了,絕對是禁不起這劇烈的毆打!若她因此而失去孩子,關嘉駿會怎麼想?

漸漸地,於筱築痛昏了過去,但那些人沒有停過手,直到大樓內的三名值勤的保全人員聽見打鬥聲,衝出來察看,一群不良少女才一鬨而散。一名較年輕的保全人員跑得最快,逮到了一個落單的少女。

而倒在地上、背部全是血的於筱築,和兩腿間流下了鮮血的程安妮,讓兩個警衛驚駭地倒抽一口冷氣,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掠愛撒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掠愛撒旦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