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密道在書屋的哪一處?」他焦急迫問。

「聽皇太后說,就在一幅烈日春耕圖后。」

「謝謝你,芙蓉嬤嬤,我爹若知道你這般為他抱不平,定會感到十分欣慰。」玄勍御由衷感謝,對寇公公與芙蓉嬤嬤頷首后,便率領鐵萬山等人前去尋沿書屋找玄騰敬。

芙蓉嬤嬤與寇公公不住拭淚,目送他離開,雙手合十,祈求上蒼垂憐,切莫殘忍奪走十六爺最後的血脈。

玄勍御在御花園中與其它下屬會合,指示他們一道前往尋沿書屋,美麗的御花園因雜沓急奔的腳步花落枝斷,頓失往日美景。

一行人很快來到尋沿書屋,書屋外有重兵把守,由此更加確定玄騰敬就藏身於書屋內。

皇家親軍見他們出現,雙方人馬二話不說,立即展開廝殺。

「攔下這群反賊!」

「滾!」雙目赤紅的玄勍御手執長劍,殺過一個又一個攔路的官兵,身上不住淌血的傷口絲毫影響不了復仇的決心,他甚至感覺不到一絲痛楚。

很快的,在鐵萬山等人協助開路下,玄勍御衝上台階,一腳踹開尋沿書屋緊閉的門扉,帶着已不知刺殺多少人的長劍,目露凶光沖入。

守在書屋內的四名侍衛見他闖入,立即提刀砍殺。「大膽逆賊!納命來!」

玄勍御未將四名侍衛放在眼裏,一邊反擊,一邊忙於找尋玄騰敬的下落,果然早就不見玄騰敬蹤影。

「該死的玄騰敬!竟然像縮頭烏龜逃了。」他氣惱怒咒。

「大膽逆賊,竟敢直呼聖上名諱,且看我拿下你的首級,吊在城門口示眾!」侍衛大怒。

柜上萬卷書冊,因他們的惡鬥有的被推倒,發出轟然巨響,書冊散落一地。

玄勍御擔心玄騰敬已然逃出宮,若是如此,想要手刃玄騰敬將會更增困難,是以益發心急,一名侍衛砍中他的臂膀,教他眉心微蹙了下,旋即利落了結對方的性命。

「少主,這裏交給我們,你去追玄騰敬。」自外頭殺進的鐵萬山馬上接手。

玄勍御放手交給鐵萬山處理,他則四下張望尋找烈日春耕圖,在紫檀羅漢床邊的牆面發現烈日春耕圖,心下大喜,大步躍上羅漢床,扯下圖尋找密道,圖畫被扯下后,所呈現的潔白與其它牆面並無相異之處。

他狐疑地撫摸平整的牆,試圖找出端倪,摸了半天,牆面仍舊不動如山,眼角餘光猛地掃到床上所放置的一尊白玉觀音,心下打了個突,動手移動觀音像時,平靜的牆倏地打開,露出遍尋不著的密道。

「終於讓我找著了。」

他刻不容緩地提劍衝進密道,密道內鑲在牆上照明的夜明珠散發出瑩瑩光輝,讓他得以無礙地奔下長長的階梯,順着路在冗長的地道一路狂奔,沒多久便看見倉皇逃命的玄騰敬。

急着逃亡的玄騰敬與侍衛聽到了後頭傳來的追逐聲,嚇得臉色蒼白的他回頭一看,猛地發現來人有一張猙獰的面孔,當場受到更大驚嚇,脫口問道:「來的是人還是鬼?」

聽見他刺耳的疑問,玄勍御笑容扭曲,以森冷的語氣回道:「自是地府來的惡鬼。」

玄騰敬冷不防全身顫抖了下,故作鎮定地怒斥。「大膽逆賊,竟敢在朕面前胡說八道,來人!還不快替朕拿下這名狂妄之徒。」

「是,聖上。」三名侍衛留下對付玄勍御,其它兩人則護著玄騰敬繼續逃亡。

這三名侍衛武藝高強,可鐵萬山等人已在上頭解決完其它人且立刻追下密道,在玄勍御尚未來得及與三名侍衛交手之際,其它人已然接手。

「少主,我們一同追上去。」鐵萬山眼見還有兩名侍衛護著玄騰敬,立即上前相助。

「好。」

於是兩人追上前,玄騰敬被迫到窮途末路,驚駭發現他所畏懼的凶神惡煞再次出現,嚇得踩到衣擺,重重摔到地上。

兩名侍衛立即拔刀攔截玄勍御與鐵萬山,玄勍御無意與兩名侍衛糾纏,說道:「鐵伯,他們兩人就交給你了。」

「少主放心!」鐵萬山中氣十足地揚聲回道,長劍疾出,纏住兩名難纏的侍衛。

跌倒在地的玄騰敬嚇得發抖,手腳並用,不住向前爬,抖顫著聲道:「你……你別過來,朕警告你,馬上就會有大隊人馬前來救駕,你最好懸崖勒馬,朕還可網開一面,不誅你九族。」

玄勍御提劍看着玄騰敬的孬樣,朗聲大笑,笑到前俯後仰,不住流淚。

「你……你笑什麼?」玄騰敬被眼前醜陋男人的朗笑聲給弄得一共霧水,並不認為自己說了什麼有趣的笑話。

玄勍御搖搖頭,蹲下來與他平視,好心為他解惑。「很遺憾,你沒辦法誅我九族。」

「為、為什麼?」

「因為我的九族早就被你趕盡殺絕,除了我以外,你還能誅殺誰?」

玄騰敬這才察覺,縱然眼前這張毀壞的臉容很陌生,但那說話的嗓音很是熟悉,他究竟是何時聽過?「你是誰?」

「嘖,我是你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你竟然認不出我,真是讓我失望。」劍身戲譫的輕拍了下玄騰敬豐腴的臉頰。

冰冷的劍身觸及臉頰,令玄騰敬不寒而慄,頭一個浮現腦海最想除去的人,是教他坐如針氈的宮熙禛,他驚愕瞪大眼,看着已截然不同的臉孔。「莫非你是宮熙禛?!」

「又或者,你可以叫我玄勍御。」他好心提醒。

玄騰敬嚇得面如死灰。「原、原來你都知道了……其實你該明白,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並沒有錯,今日換成是你爹,他也會和我做出相同的事。」

玄勍御不屑冷哼。「死無對證,會不會不是由你說了算,你不過是在為自己找借口。」

「好,那你想怎麼樣?不會真的想要朕的命吧?

不管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朕都能給你。」玄騰敬驚慌的要他開出條件,為求暫且保住一命,只消在這一刻騙過玄勍御,不怕沒有取他性命的機會。

「怎麼辦?除了你的狗命外,我沒有任何想要的。」玄勍御微笑地遺憾看着猶作垂死掙扎的玄騰敬,光由玄騰敬閃爍的目光,即知玄騰敬言不由衷。

「你別衝動,朕記得你很喜歡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雖然她嫁人了,但是朕一樣有辦法將她再許給你。」玄騰敬急中生智,差點忘了他仍掌握最大的誘惑。

玄勍御偏頭疑惑地看着玄騰敬。「據我了解,你非常器重君傲翊不是嗎?現在卻對我說出要將君傲翊的妻子另外許配給我的提議,你要如何跟君傲翊交代?」

「朕是君,他是臣,不論朕說什麼,他都得奉行不殆。」玄騰敬說得理直氣壯。

「很可惜,他再也不會聽從你的命令。」他目光凍寒,對玄騰敬的厚顏無恥十分不齒。

聞言,玄騰敬勃然大怒。「他敢不聽朕的命令,朕就要他的腦袋!」

「他死了,你若硬要他聽令,就下黃泉看他會不會聽令辦事。」表面上涼涼說道,實際上內心有着濃濃的哀傷。

「什麼?!不過……這倒如你意了不是嗎?他死了,他的妻子自然由你這前未婚夫婿接收,再合情合理不過,天下人也不會有所非議。」玄騰敬先是一愣,緊接着笑揚了唇。

「他的妻子也死了。」更多的哀傷湧現,幾乎令他無力招架,但是為了取玄騰敬狗命,他表現得無動於衷,彷彿在陳述不相干的人的生死。

玄騰敬可沒想到會這樣,結實愣住,搜索枯腸尋找能夠吸刊玄勍御放下屠刀的誘惑。

「連皇祖母都死了,你認為,你憑什麼還可以活着?該是你下到地府去向皇祖父、皇祖母、我爹和我娘懺悔的時候。」無情劍尖挑破玄騰敬頸際脆弱的皮膚。

玄騰敬吃痛哀號了聲,為求苟活,再也顧不得尊嚴,低聲下氣討饒。「勍御,說到底我是你的皇伯伯,是這世間與你血脈最親近的最後一人,你真忍心殺我?」

冰冷的目光如利刃將玄騰敬千刀萬剮。「你都可以毒殺皇祖父、害死我爹,別忘了,他們兩人的血脈與你更加親近,你部下得了手,你說,與你除了深仇大恨外別無其它的我如何下不了手?」

自知難逃一死的玄騰敬驚慌拉住玄勍御的衣袖,苦苦哀求。「我知道錯了,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出違背良心之事,勍御,你饒了我這一回,我馬上命人洗清你爹的罪名,為他及你娘追封,另外再封你為逍遙王,如何?」

「我早跟你說了,從頭到尾我要的只有一樣東西,就是你的命。」對玄騰敬提出的種種賞賜,他僅覺可笑至極。

「那我將江山傳給你,這樣就夠了吧!」玄騰敬祭出更大的誘因,不信沒有人不想稱王,傲視天下。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很遺憾你還是聽不進,玄騰敬,去死吧!」不為所動的玄勍御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手中的長劍已狠絕抹向玄騰敬的脖子,當場讓玄騰敬頭身分家。

溫熱的鮮血嘖濺在面無表情的玄勍御臉上,大仇終於得報的他並沒有高興到仰頭大笑,只覺自己終於完成日日夜夜冀求的想望,心頭莫名湧現一股迷惘。

漠然站起身,空洞的雙眼看着滾落在地的頭顱,足尖踢了下,讓礙眼的頭顱滾到一旁,誓言再也不會落下的淚水,竟然不受控制急速流下,莫名的悲從中來,使得胸臆不住震蕩。

為了取得玄騰敬項上人頭,他所失去的,遠比得到的還多,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

***

天下紛亂,聖上被沖入皇宮的反賊刺殺已事隔大半年,眾多皇子們為了坐上九龍寶座爭得你死我活,加上與契丹部族開戰,戰火頻傳,民不聊生。

秋天的山林遍野楓紅,詩情畫意,在這座幽靜深山裏,錯落着幾戶以粗木搭成的民家,外界的紛紛擾擾似乎與他們無關,空靈寂靜。

秋日的暖陽煦煦照耀在這片與世隔絕的小小天地,曬著各種藥材的小巧院落躺椅上,躺着容貌已毀的玄勍御。

他合上雙眼,臉上平靜無波,舒服的曬著暖陽,腰際懸佩已物歸原主的龍形玉佩。

鐵萬山自另一間木屋走出來.神情憂慮地看着少主,狄嘯風站在鐵萬山身邊,雙手盤胸,一臉莫可奈何。

鐵萬山緩緩道:「都已經過了大半年,少主卻仍舊是一字不吭,我真的很擔心。」

「除非少主過得了心裏那一關,否則旁人再焦急都沒用。」他們猜測,少主之所以會終日鬱鬱寡歡,可能因為當日攻進京城時造成的死傷太多,加上他難以承受皇太后、苑舞秋與君傲翊的死,方會如此。

「唉!」束手無策的鐵萬山除了搖頭嘆氣,還是搖頭嘆氣。

一抹窈窕身影映入眼帘,狄嘯風見到心儀已久的瑤光端著一個碗,小心翼翼自廚房走向少主,長長一嘆。「就瑤光還痴痴傻傻,守在少主身畔。」

「你不也痴痴傻傻守着瑤光?」鐵萬山瞭然於心看了狄嘯風一眼。

狄嘯風苦笑。「誰要我喜歡她。」

「其它人都下山去另謀發展,你正年輕,難道真要為了瑤光困鎖在這片山林?」鐵萬山不忍見狄嘯風與他們一同老死在這片山林,雖然外頭正他亂世,但狄嘯風不僅武藝高強,豪邁的個性更容易使人信服效忠,可以憑藉這些特質乘機闖出一番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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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翼雙飛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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