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鈴……鈴……」

「羚菱,你接一下電話好不好?」聽着電話鈐響好久卻沒有人接,一直在廚房忙的唐翼尹忍不住的探出頭,叫着完全沉迷於電視劇情中的季羚菱。

「喂,找誰?」被人打斷看電視樂趣的季羚菱,語氣實在愉悅不起來。

哼!要不是看在唐翼尹在廚房忙她的晚餐的份上,她才不想把視線從電視上移到電話上。

「喂……請……請問唐翼尹在嗎?」話筒一端傳來害羞卻甜美的聲音。

原本心並不在電話上的季羚菱,一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整個人不自覺的進入備戰狀態。

「你是誰?找他有事嗎?」

「我……我是彭柔,請問唐翼尹在嗎?」電話那端的人兒並不受她那不甚禮貌的問話影響,問候的語氣仍是那麼的甜美有禮。

彭柔?她不就是最近迅速竄紅的玉女紅星嗎?看報章雜誌上報導,不僅人長得漂亮,學識又豐富,更難得的是,並不因為她有個非常有錢的製作人老爸而有明星架子。奇怪了?她找唐翼尹到底有什麼事?

「你找他有事嗎?」不知怎麼,她心裏開始有了不舒服的感覺。

「我……對不起,如果他在的話,可不可以請他來聽一下電話,如果他不在的話我晚點再打好了?」

「他不在!」想也沒想,她就掛上電話。

掛上電話后的數分鐘,季羚菱仍是一臉疑惑的盯着剛剛被她掛上的電話發獃。

天啊!她竟然掛了要找唐翼尹的電話,更誇張的是——她竟然掛了當紅女星彭柔的電話……天啊!她到底怎麼啦!

有人找唐翼尹不正代表唐翼尹的注意力可從她身上稍稍移開嗎?有人找他不正代表她不用再擔心會被他「關照」得喘不過氣來嗎?她怎麼……她怎麼會笨到掛彭柔的電話呢?

「季羚菱,你真是個大笨蛋!」彷彿不能接受自己的愚笨似的,只見她直盯着電話,嘴裏念念有辭的咒罵着自己愚不可及。

「找誰的啊?」唐翼尹從廚房裏端出最後一道湯。

「找你的!」

「找我的?」脫圍裙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走向守在電話一旁的季羚菱,準備接過電話。

「可是我把它給掛了!」

「嗄?」唐翼尹不是很了解她話里的意思。

看着他一臉錯愕的表情,季羚菱剛剛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又浮了起來。

「是彭柔打來的,如果你真想知道她打來做什麼,你不會再打給她啊?」

什麼啊?看他的表情好象沒接到彭柔的電話是她的錯似的。季羚菱心中不高興的想道。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唐翼尹,順手接過季羚菱粗魯丟給他的話筒。

「怎麼啦?你在氣什麼?」放下電話,他溫柔的摟着她。

「我好得很呢!我為什麼要生氣?」甩掉他的手,她挑了張離他較遠的單人椅子坐下來。

「好好好……你沒生氣,是我看錯了,好不好?」唐翼尹走過去,蹲靠着她的膝旁,「晚餐我準備好了,我們去吃好不好?」

抬頭看了眼他那溫柔得包容她任何無理取鬧的雙眸,從中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見自己反映在他眼裏的容顏。她騙不了自己,她真的在生氣!但為什麼呢?

「我不想吃了!」一把推開他,隨手抓起放置在桌旁的鑰匙直往外沖。

奇怪了?她到底怎麼了?她不是不愛他嗎?她為什麼要生氣呢?唉!她到底怎麼了?

坐在車內,無視於路邊的交通號誌,無視於街景在她眼際迅速過,此時她心裏所在意的是——她到底怎麼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筆之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詩經/關雎)

哇!小黑讚歎、佩服的眼光從掛在牆上的書法,慢慢的移到左下角的落款處。

他好久沒有到阿尹位於信義區的房子來,沒想到才一進來就看到如此震撼、壯觀的書法。

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唐伯母是有計劃的栽培阿尹,所以堅持阿尹不管任何方面都要涉獵一些,就連書法也不例外,可這次是他第一次看到阿尹的毛筆字。

「阿尹,你的毛筆字真是有水準耶,怎麼之前都沒有看你拿出來?」小黑一邊喝着他剛從酒櫃里倒出的好酒,一邊坐在餐桌旁看着在廚房裏忙着燉東西的唐翼尹。

這小子真不平凡耶!撇開他在學校的運動天份、令人羨慕的挺拔外表、音樂才華及商業腦袋不談,光是那一手毛筆字就令他咋舌了,再加上他忙碌於廚房裏熟練的樣子,他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他——簡直不是人嘛!

「哦!那是羚菱從書房裏翻出來的,她說要裝飾客廳用的。」

「你在忙什麼啊?從剛剛一進來就看你忙到現在,你到底在煮什麼啊?」

「昨天我聽到羚菱的聲音有點沙啞,整個人看起來沒精神,所以我今天幫她燉了一隻葯雞讓她補一下。」

「拜託!兄弟,我認識的人裏面,沒有人像你這麼疼女明友的,再說羚菱八成玩瘋了才會這樣,這次給她一次教訓,下次她就不敢了!」

「不管她是不是因為玩過頭才會這樣,總要小心點才好,萬一生病了怎麼辦?」唐翼尹不甚贊同小黑的論點。

「天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溫柔、這麼家居型啊?你難道不怕對她這麼好,會讓她爬上你的頭頂上嗎?如果她不領你的情呢?」雖然相知十幾年了,但小黑第一次見識到他對心愛的人那種死心塌地的付出、體貼。

「好了!」不理小黑話里的諷刺,轉身把爐火關掉,「我已認定她了,就表示我這輩子只有她了,我不對她好要對誰好呢?」

「你……唉!懶得跟你說了!」每次只要碰到這個問題,他就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他這個「換帖兄弟」對羚菱的執著已經走火入魔了。

「好啦!不是說今天要到程亞的店裏去幫他慶生嗎?走吧!」確定保溫設好、留了張紙條給未歸的羚菱后,他便拉着一臉苦相的小黑向外走,準備到程亞的店裏好好的大鬧一場。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反正……反正真的很對不起!」季羚菱雙手緊抓着胸前的皮包,不斷低頭向著站在她面前那位面無表情的人,說着內心的歉意。

唉!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決定要做個試驗,看看她心裏到底是怎麼看待唐翼尹的,怎麼……唉!都到了賓館、進了房間了,才知道她不能這樣不管唐翼尹的感受,而跟一個她才認識不到兩個禮拜的人發生關係,難道真如子君她們所說的——她真的已習慣了唐翼尹,所以才沒辦法接受別的男人碰她?

唉!真糗!都跟人進賓館了,才跟他說「很抱歉」,這真是有點對不起他,還好他也不習慣跟不是很熟的人發生關係,不然她這次真的糗了。

回想着剛剛賓館里服務生的驚訝眼神,好象懷疑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完事」,她的雙頰就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算了!我也不對,我不應該在雙方都還沒準備好的狀態下就提議到這兒來,還好你喊停,不然……」男的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李先生,你別這麼說,我……」原本還想為自己不成熟的行為道歉的季羚菱,一迎上行人那飽含暗示意味的眼神,整個人就覺得丟臉,要不是路人們那暗示的眼神提醒,她還真的忘了他們還站在賓館前面呢。

「我看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看出她窘困的李仁體貼的幫她設想道。

其實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在酒吧里第—眼看到時他就覺得很特別,完全不理別人的眼光,心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不是這麼受她吸引的話,他也不會急就章。如果她心裏沒有那個一直讓她放不開的人,他想他今晚會要了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必須釐清自己對唐翼尹的感覺。

「我的車……」

「真的不用了,今晚真是不好意思……拜拜!」

送走了李仁之後,她再也撐不住了,靠在一旁的樹邊。

天啊!她今晚到底發了什麼瘋啊!還好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事,不然就……

「拜託!你別那麼不服輸好不好?承認自己愛上唐翼尹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何必一直想辦法印證那根本就不正確的感覺呢?……老實說,我真的很不贊成你到酒吧找試驗品,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子君的話如冷風般,適時的灌入她那顆混沌不清的腦里。

對嘛!承認愛一個人又不丟臉!承認愛一個人又不會少一塊肉,何況被她季羚菱愛上是他的造化耶!既然這樣的話,那當初幹嘛沒事找試驗品,這些天在酒吧里早已印證了——她季羚菱的魅力凡人無法擋,如果她早看清這點的話,如果她不要那麼死要面子的話,那今天就不會發生這個足以抹殺掉她一世英名的烏龍事件了!

對!她現在就回去跟唐翼尹那前世燒好香、今世有好報的人說她愛他,但她不想嫁給他!想到就做,季羚菱抬起頭準備回家發表她的戀愛宣言羅!

可她才走沒幾步,就停下來。

今天幫程亞慶祝完生日後,他們提議去漁港再瘋一夜,但想到羚菱可能一個人在家會擔心,唐翼尹婉拒了他們的邀約。當小黑和程亞陪他走到停車場時,前一刻他還在調侃程亞及小黑,但下一刻當他看見羚菱和一名陌生男子站在一家賓館前聊天,那男的竟還把他的手放到羚菱的肩上時——他抓狂了!

不會這麼倒霉吧!望着杵在眼前的三具門神時,季羚菱不自覺的在內心哀嚎著。

「季大小姐真有興緻啊!這麼晚了還來這附近『散步』啊!」小黑略帶暗示的瞄了瞄她身後賓館的招牌,鄙視的語氣直衝向位於前方的季羚菱。

他知道這小妮子平常喜歡玩,可他完全沒想到她竟會不知輕重到這種地步,望着阿尹那隱藏在暗處的表情及隱約可見喉節的抖動,他不禁丟了個同情的表情給一臉不知死活的季羚菱。

如果小黑期望這些話會讓季羚菱知錯的低頭懺悔,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笑話!她又沒有做錯事……呃……至少她還沒有做錯,她為什麼要站在這兒承受他們鄙視的語氣及同情的眼神。

季羚菱不管自己只有一個人,而且對面的男人個個有一八0以上的高度,放鬆原本緊抓着皮包的手,雙手不輸人的學着小黑環在胸前,一臉鄙視的回望着他。

這小妮子不是太勇敢了就是不知死活,程亞斂下的雙眼裏掠過一抹幾不可察覺的讚賞眼神。

「為什麼不說話?」暗處的唐翼尹打破沉寂。

他不相信!他絕不相信他一直呵護在手心中的小羚菱會這麼對他,他要親口聽她說出來。

「說什麼?」

唐翼尹是個王八蛋!枉費她剛剛還想對他說她愛他呢!沒想道他竟不相信她,還好她還沒說,不然她不是虧大了嗎?

望着她那一臉不知悔改的表情,唐翼尹不禁心痛起來,顧不得旁邊好友投來支持的眼神,二話不說的直拉着一臉不馴的季羚菱往自己的車子方向走去。

已經被心裏的怒火、妒火燒得失去理智的唐翼尹,粗魯的打開卧室的門后,直接把手上仍緊抓的季羚菱往床上甩去,此刻再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他要真相!

該死!她竟然背着他和別人上賓館,竟然讓別人碰她?一想到別人的手在她身上來回遊移,他就快抓狂了!

難道他愛得還不夠嗎?他為她做的難道她都沒有感覺嗎?羚菱,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啊?……唐翼尹受傷似的低聲吼著。

此時的他不再是大學時期意氣飛揚的天之驕子,也不是一年前叱吒日本藝壇的木村拓尹,更不是現在商場上人人渴望見到真面目的商業天才。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內心充滿被背叛痛楚的平凡男子。

他為自己心愛的人沒把自己放在心中而覺得受傷害,為自己仍愛她愛到心好痛感到不知所措。

「啊!……唐翼尹,你在幹什麼?」季羚菱快速的從床上翻身躍起,雙手不停的揉着剛剛因為他大力抓痛的手腕。

搞什麼?季羚菱生氣的看着罪魁禍首。

原本一臉不悅的季羚菱,看到唐翼尹的臉時愣住了。

那不是很好看、幾乎算得上恐怖的表情,但讓她愣住的不是這些,而是他那深邃、平時裝滿溫柔笑意的眼眸,此時佈滿了被背叛、痛楚、不相信的可憐神情。

儘管生氣他的不信任,但看到他臉上那可憐的表情時,她仍是不忍心,她緩緩的靠近一動也不動的唐翼尹,緩緩的伸出纖纖五手去撫摸着他那緊繃的臉部曲線。

她多麼希望可以撫平他臉上不愉快的痕迹,她希望他可以回復往日那充滿溫柔愛意的表情,她希望……呵!她多麼希望他還是原來的他。

「為什麼?」唐翼尹一把截住她那欲縮回去的手,低吼的問道。

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羚菱、他的夜真會這麼對他,他不相信!

「你誤會了!」她想盡辦法想掙開他的鉗制,但唐翼尹根本不想放,到最後看到她手上浮現一圈一圈的紅印,還是狠不下心來的放開了。

唐翼尹深感痛楚似的閉上雙眼,輕輕的吐出兩個字。「為什麼這麼對我?」

是他不夠好嗎?是他愛得不夠嗎?還是她不愛他呢?

「我說過了,事情不是像你們看到的那樣,我……」

唉!她要怎麼解釋啊?難道跟他說她想找個試驗品嗎?……嗟!

「不然是怎樣?你說啊!」他急切的逼近她問道。

看着他那副激動、瘋狂的樣子,季羚菱無力的低下頭。

「我原本是想找個……找個試驗品,我不確定我對你……對你是不是……」季羚菱抬起頭瞄了他一眼,「總之,我跟李仁什麼事都沒發生。若真要說有什麼事的話,那也只是我認清了一件事……我……我愛你!」

「來!」她溫柔的拉着一臉呆相的他到床邊,然後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旁邊坐下來。

看着他那一臉震撼、不敢相信的表情時,她幾乎快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看來他真的愛她愛慘羅!季羚菱溫柔的拂了拂他那剛剛因震怒而滑落額前的一綹頭髮。

她微微的轉過身子,看着他剛剛滿是受傷的眼眸換上了醉人的深情,裏頭有着不敢置信的驚愕神情,仔細的探索還可看見隱藏在深處,因壓抑慾望而顯得痛苦的神情……季羚菱的臉上不由得浮上紅暈。

她低下頭、咽了口口水后,才緩緩的抬頭看着他,不過這次的她眼底多了決心。

她把原本披在身後的長發撥到一側,直視着他的雙眼,緩緩的解開身上洋裝的蝴蝶結。

唐翼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他雙眼狂熱的直盯着被他盯得已有些羞赧的季羚菱。

「羚菱?你……」

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她緩緩的湊上自己的紅唇,以打斷他心裏那來得不是時候的道德觀及理智。

望着她那靠過來的紅唇,他知道她是認真的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聖人,更不是柳下惠,尤其是面對自己心愛的人。

接過主動權,他翻身把季羚菱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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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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