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有人說,相逢是短暫的,離別才是永恆。

站在離工作地幾千里以外熟悉的天台,吹着陣陣秋風,我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兩天前我回來參加我媽的婚禮,看着那個叫張隅青在我面前一再保證著會給我媽幸福,所有的人都感動的要哭,卻又有笑意留在嘴角。

就在這之前因為工作的完成,他再次離開,我正準備着回來。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就像是脫了軌之後的交集。很快,就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直到回首看他的時候,才發覺我們已經離的那麼遠。

不只是一光年。

當身後那串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我正撫著左邊被風吹散的頭髮向後看。

「在想什麼?」身後的人走過來,跟我一起靠在天台的欄桿上,看着遠遠的天上,道:「這裏的風很大啊。」

彎了彎嘴角,我趴在欄桿上沒有動。

「今天晚上你還是要留在這裏?」旁邊的人朝樓底看看,轉過頭問我,「那,要不要打電話找你朋友過來陪你?你一個人在這裏媽媽總是不放心。」

聞言,我轉過頭看着她。她似乎是忘了,在許多年前,我彷彿是一個人的在這裏生活過。

扶著欄桿站直,勾勾嘴角,最後綻成一抹淡淡的淺笑。「不用了。」我說。

「可是你剛回來,而且幾天以後就要走,又不要回新家住,你教我怎麼能放心。」是委屈至極的聲音。

突然在這有瞬間,我想到了樓下對面的那扇門。即使我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回到這裏,卻依然感覺到安心。

原來他,曾經在這裏經過,並停留着。

甩了甩被風吹亂的頭髮,看着對面被風吹動搖擺着的數枝,先是暗自笑了笑,而後開口道:「你要我去當你跟張叔的電燈泡嗎?」

瞬間,那張先前白嫩的臉像火一樣燒了起來,先是輕輕捶了我一把,然後嗔道:「亂講,拿媽媽開玩笑。」

看着她迅速變換的表情,我突然玩心大起,頭轉到一邊向在自言自語,「哦,亂講哦?是不是亂講現在我是不太清楚,等一下問問張叔就知道了。」

「你這孩子……」順手拍在我的後背,她有點沒轍,最後讓它化成她嘴邊悠悠嘆開的一口氣。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結婚。呵,到了四十歲連女兒都二十四了,才第一次和人到法院裏公證結婚。你說,是不是很好笑?」

把手肘輕輕放在欄桿上,看着對面矮一層的樓房,我搖了搖頭,道:「不是覺得你好笑,而是覺得你很我勇氣,比我想像的要有勇氣的多。其實,在經歷過一個人生下我,和秦預先在一起然後再離開他這些事後,以為你不會再有勇氣去碰愛情這種東西。可是相反的你碰了,而且有了好結局,足可以證明你有多大的勇氣。」

勇氣,那是我以為我有的東西,可惜那只是「以為」而已。

她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胳膊,「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你可以算算我躺在醫院是幾年前的事,時間隔的有多長,我就用了多長的時間調整自己,然後再接納他。」

「那他豈不是很辛苦?」

「辛苦啊……」托著下巴,她做苦思冥想狀,最後終於鄭重的點點頭,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伸伸放在欄桿上的手臂,我打了一個哈欠,聽見她冷不丁的開口:「那麼,你呢?」

保留嘴巴張開的造型,我狐疑的轉過頭看她,不明就理的問:「我什麼?」

「你的勇氣啊。」笑盈盈的看着我。

覺得有點晃眼,然後決定還是繼續裝傻,彎彎腰背,我口齒不清道:「什麼勇氣?」

她站在旁邊眼睛眨的不眨的看着我,直到我的動作不能自如為止。

「幹什麼?」

發出了兩聲讓人頭皮發麻的音調,她賊兮兮的靠了過來。雖然我知道用「賊兮兮」三個字形容親手捏我出來的母親大人不太適合,但是考慮到要終於現場,之後決定只有這三個字最生動。

「告訴媽媽,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或喜歡的人?」

看着她那一張顏色紅潤的臉,垂低了眼瞼,讓風在眉睫間穿梭。然後轉過頭直視前方,沒有講話。

喜歡這樣單純又美好的字眼,好像和我已經沒有任何牽連了。

「有嗎?」跟了過來,她問。

食指輕輕摩挲著抓在手心裏的欄桿,良久,我開口:「沒有。」說的中氣不足。

「那,」起了一個字音,我從餘光里看到她開始變的擔憂的眼神,「是為什麼呢?」她問

故做開朗的拉拉手臂,我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緣分沒有到吧。」

「你喜歡左先生對不對?」

像是觸電一樣全身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即我彎彎嘴角,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抬頭看着天。

「你喜歡左先生,我果然猜的沒錯。」她看着我,自責一樣的表情,緩緩的開口:「起初,我以為你只是那種像所有女孩子迷戀偶像一樣的迷戀他而已,即使他搬走後你對對門傳來種種聲響的敏感也讓我這麼以為。」嘆了口氣,她繼續,「可是直到他走的那一天,我才明白你對他已經不是一時的迷戀了。那天,你還記得那天你跟我說出了多麼決裂的話嗎?我想,只有失去了什麼的人,才會在最悲傷的那一刻不顧一切的傷害關心他的人。那麼那天,你的決裂,是為了他。再後來,我以為只要時間長了,長大了就會好。現在看起來,你還是沒有逃出來。那麼旎旎,告訴媽媽,你準備要這樣下去到幾時?」

她的手抓着我的胳膊搖晃,定定的看着天上那片雲,我淡淡開口,「他前幾天就出現在我面前,我跟他剛剛見過面。」

「什麼時候?」

低下頭,輕輕的拿下她的手。這個話題,我不想在談下去。但她卻沒有放手,反而加重了在我手臂上的氣力,神情嚴肅的看着我,說:「旎旎,聽***,把他忘掉吧。雖然我承認左先生是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人,但我們和他,畢竟是在不同的世界裏。你這樣默默的喜歡他,再加上不知道你們之間相隔了多少里,這樣,痛苦的只會是你。」

我安靜的看着她,看着她眼裏的認真,擔心,以及憂慮,任她緊緊的拽着我的手臂。

「他已經結婚了。」我說,聲音涼涼的,等著從這裏經過的風把它吹散在天空,不再回來。

而在這個時候,將要藏匿那句話的天,顏色很藍很藍,看起來也比其他的任何時節難以觸摸。

是的,他已經結婚是,六年前我就知道,一直知道到現在。卻,還是不敢這樣的說出來。

因為,我害怕……

打了電話告訴他我要到他家來的時候,是昨天中午。現在,我站在那幢記憶里的山頂別墅面前,按了門鈴等着他的主人來開。

昨天剛剛下過雨,一路上走過來,沿途的泥水和青苔沾滿了我的球鞋。趁著還沒有人來開門的這段時間,我彎彎身子拉了拉褲腳,然後才直起腰身看着鐵門裏的庭院。居然還是綠意昂然的。

穿着一身家居服的季仲霖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揚揚手朝他揮了揮,直到他快步上前打開了鐵門。

「回來啦?」站在打開了的鐵門邊,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點點頭,我挑了挑眉毛,一巴掌毫不客氣的拍在了他的肩上,有種電視里常演的豪氣雲天。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我一會,他突然搖著頭笑開,「你啊,怎麼還是這個樣子。還指望你在這幾年裏變個樣子給我回來看看,沒想到……」有點無奈的嘆息,消了後面的尾音,他拉了我一把,道:「進來吧。」

淡淡的笑笑,跟着他沿路看着鋪延在石板路上的花草,鼻息里彷彿聞到了淡淡的夏天味道。仰頭看着在我前面的背影,一種奇異的感覺蕩漾在胸腔里。

那麼,他,還是一個人的這麼生活嗎?像我一樣這麼孤獨寂寞,又淡淡挂念的生活着。

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遲疑之後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等着他轉頭,「你,有女朋友了嗎?」我問。看着我的身影印在他回神過來的雙眸里,纏繞着種種情緒的印在他的眼睛裏,沒有人再有其他的動作。

任他不語的定定看着我,一種詭異的氣氛縈繞在我和他之間。只是四目交接一陣輕柔的風颳起,從我和他之間穿過,毫不客氣打破這種氤氳,然後我才清醒,跟着察覺到自己的唐突。於是不著痕迹的低頭,餘光掃到腳邊的花草,生硬的轉着話題,「什麼時候有這種興緻的?」我指的是花草。

沒有人回答,依舊還是沉默。

半晌,我清楚的聽到了他的嘆息,種種無奈全部蘊涵其中的嘆息。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嘆息,也不是沒有聽到過他的嘆息,可是像今天這樣包羅着絲絲憐惜,絲絲憂慮,絲絲情懷的嘆息,還是第一次。

「你該找個女朋友了。」我突兀道。

該斷的依然還是要斷,我完完全全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連我自己都

失笑着搖頭笑自己,接着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傳下來,「你呢?是不是也要找個男朋友了。」

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他果然是會這麼答。

保持着眼角肌理的摩擦,我抬頭,視線碰觸到他眼底的認真,拉了他進客廳。「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我問。

熟悉的嗤笑聲從身邊傳來,他轉身進了和客廳相連接的廚房,而我留在原地。

「我和你認識十一年了,不是十一天。」他說,並端著一杯清水走回來,在我面前站定,遞給我水杯,然後笑的揚著眉露出一口白齒,「換句話就是說,我知道你十一年了。十一年不算長也不算短,雖然稱不上了解,但我知道你的十分之七。」

順着身後的沙發坐下,淺呷一口后對他舉杯,看到他不以為然的神色。

「我很高興還有一個人這麼的……呃,『知道』我。」抿抿嘴唇,讓液體從咽喉通過,我說:「都說人生難得一知己,我好像是格外的幸運。」

他坐下,蹺起了腿,整個臂膀蜿蜒的沙發靠背上,「你知道的,我並非你的知己。為了什麼而『知道』你,你也清楚。」

動作誇張的讓玻璃杯底和桌面相接,我看着被震蕩上杯沿的水滴。「謝謝你。」我說,像是對着沿着杯壁下滑的透明,「忘了我吧。」

他沒有說話,沒有搖頭,也沒有嘆息。只是像沒有呼吸一般的看着我。

站起身,我緩緩走向他,重複著,「忘了我吧。」

他的視線穿過我的身體看着不知名的地方,拿下了放在靠背上的臂膀,還是像沒有呼吸的坐在這裏。

「有些事,我無能為力。」半晌,他說。

輕輕的嗤笑出聲,我伸手撫上他泛著細緻鬍渣的下巴,感覺到一瞬間的肌肉緊繃。

「你會讓我覺得不好過。」

手指輕巧的撫上薄毛衣的衣領,手腕下沉,一件寬大的毛衣垂在我的右手指上。輕輕將它拋出的時候,和放在桌沿的水杯撞翻,發出激昂的擊水聲,最後以清脆的撞擊聲結尾。

破碎了。

以漠然的神色回望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晶瑩殘骸,勾起嘴角,伸手觸上他的臉頰。我赤裸的面對他,上身只著內衣的面對他。

「我不知道可以拿什麼給你,但我可以給你這個。」笑的嫵媚至極,嫵媚的全身都開始不能控制的顫抖。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從未像現在一樣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在感激,我在報恩,我在讓自己從此以後可以自私的活!

他未說話,以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目光看着我,之後輕輕的撥開我的手。

「還以為你沒有變,」喃喃自語般,他道:「原來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自欺欺人?誰能比我更清楚什麼叫自欺欺人。

啞然失笑,用流轉的眼波看着他,我的指尖這一次是觸上了他的眼睫,「你不要?」我問,問的就像是一個老道十足風塵女子一般。「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他移回視線靜靜的看着我,然後抬起手掌相對於前一次的輕輕撥下,這次他是用力拍下我的手,「你該鬧夠了。」

「我,像是在鬧?」

像是被觸了死穴一樣怔住,我收回手,低斂眉眼,不再有動作。

他起身,彎腰撿起被拋落在桌面上的毛衣披在我身上,再坐回。

「很明顯的,不是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只是頹然的坐在地板上,覺的好笑,於是顫抖的彎著嘴角。然而有一種酸酸的味覺卻搶先湧上鼻樑,讓眼瞼里有異物滾來滾去。

溫暖的手撫上我的頭頂,如同少女時代一樣,輕柔又溺愛的揉亂我的頭髮。可是那個少女時代那已經是一百年以前的稱謂吧?

居然,在恍惚間,只是在我的恍惚間,它離我是那麼的遙遠。不可思議的遠。

不可思議的遠!

抑制不住的詫異和笑意滾滾而來,就是這麼的可笑,就是這麼的好笑。轉了一圈回來,眼睜睜的看着時間從我的手指流過,到頭來才發覺它已經無影無蹤。

身下是冰涼的地板,我看着它,開始吃吃的笑着,吃吃的笑,只到笑着有一顆冰瑩自眼底滑落。

那是什麼?

「李旎。」有人喊。

吸了吸鼻管,我抬頭,帶着滿眼的笑意,「我好象把自己逼的很慘。」

「我以為你不知道。」嘆口氣,他道。然後蹲下身子和我平視。

和他四目交接,我看到了在他瞳孔里那個衣衫不整,申請狼狽的自己。這樣的一個女人,有什麼值得他去依戀。

「還記得在六年以前我跟你保證的時候嗎?我還記得我說過了什麼,可是轉眼間就明白了自己做不到。然而,你也不該一直對我這麼好,你明知道我是還不了的。」

聞眼,他眉眼帶笑,不同於我熟悉的那種張狂,而是一種滿滿的寵溺。「我知道你還不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你還。曾經有人說,知道自己所喜歡的人不幸福,是一種痛苦。我只是在想辦法減少所有讓你不幸福的事和物,並不需要你的回報。因為,我不想讓自己痛苦。」

「可你應該知道我害怕欠人家什麼,」隔着朦朧的霧氣,我說:「多半時候,我希望自己欠你的,只是錢或者是物,因為那樣我知道怎麼去還你。可是,我欠的,卻偏偏是事和情。於是我就想,也許,我可以和你一起這麼生活,卻依然還是會虧欠你。你割斷了我自私的根基,同時讓我知道你沒有幸福,跟我一樣這麼牽掛的孤獨著。我,又怎麼可能不被痛苦着。」思緒紊亂的住了口,仰身向後半躺在地板上,剛才說了字句,還在腦海里盤旋著。

重重的閉上了眼睛,我幽幽的開口,「季仲霖,去找個女朋友慢慢忘了我吧。」然後聽到他濁重的呼吸

被人鉗住手臂用力拉起來的那一刻,我沒有尖叫,也沒有反抗,只是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再閉上。

「你要說的,就只是這個?」他問,語調跟剛才比起來有明顯的上升,「那好,既然這些道理你都明白,為什麼你不放過自己?把他忘了,去找一個男朋友,去重新喜歡一個人?」

跟着他的力道坐起身,緩緩睜開眼睛,道:「我認識他十三年,跟他九年不見。然後淡淡的把他掛在心上,等到自己發覺的時候他已經長在我的心上。於是我開始覺得危險,想要以同樣的方式忘卻,但是」拖長尾音,我自己跟自己笑着,「就在不久之前他又出現在我面前,卻稍縱即逝。」

「你感覺到絕望了?」他陰沉的看着我,某種氣息已經威脅到我的四周,「你知不知道這幾年你在幹什麼?你就像在守着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一樣守着那個人!所謂初戀就是這種東西?!到了現在,過了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把那個夢放掉,為什麼那不要人打救,為什麼不去想也許他根本已經忘記了你?!」

低着頭,我沒有看他,任他的字字珠璣的敲進我的骨髓。或許,是他幫我找到了自己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字眼和現實

我,就像守着一個遙遠的夢一樣守着他,帶着絕望的守着他。即使知道或許是我的一相情願,或許他已經把我忘記。但那,又何妨?

彎彎嘴角,於是我答:「那又何妨。」

何妨啊

半晌,他目不轉睛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的那種回報我的方式,有一半是來自你的絕望和自暴自棄吧?」

話音落,我並不否認的點頭。

突然間,感覺到鉗住我手臂的那隻手掌力度的陡然加大,於是,一種硬生生的疼痛湧上我的感官。我抬頭,讓佈滿血絲的眼睛帶着悲傷與疼痛對上我的。

「你該編個理由騙我的。」他說,倏忽地放下緊箍住我的手,緩慢的下垂。

搖搖頭,我默默看着他神色黯然。

「我不想虧欠更多。」

坐回沙發上,他的眼神空洞,不再講話,直至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從我身後傳來。

我略顯驚訝的回頭,看到那一滴一滴的紅色液體順着他的手指流下來,頓時染紅了米白色的地板。而他面前茶几上的玻璃,以一塊呈粉碎狀的缺口為中心向四周龜裂。

情況很明顯,在幾秒鐘以前,該是那個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的人一拳捶在了玻璃上,導致手指受傷。

「這樣會讓你比較好過一點?」我看着他,目光幽冷的問。

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受傷流血,但卻是第一次因為我

因為他不甘。

上前兩步半蹲在他面前,順手拿起擱在沙發邊上的面紙捂住他的傷口。

他不聲不響的一把撥開我的手,站起身,「你走吧。」他說,然後徑自走進起居室處理傷口。

從原地站起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沒說話,只是轉過了身。

「你,什麼時候走?」良久,在我已經走到大門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

遲疑了片刻,我應道:「明天。」然後從餘光里看到他點頭。

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指碰觸到我頭頂的時候,他習慣性的那樣大氣的揉亂我的頭髮,與此同時,那隻受傷的右手依然滴淌著鮮紅的血液,融進了腳下的泥土。

我抬頭看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心痛,隱隱的……疼痛,似乎是我的,又似乎他的,那樣綿綿不覺的敲打在心臟。

他,是個好人。可是我,卻只有和他萍水相逢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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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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